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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沈椿一愣。

    他沉吟道:“马场最近有十几批战马失踪,还有二十多匹战马患病,胡刺史欲以此事问责于我。”

    长乐在旁边冷笑了声:“四个月前那?战马就开始陆陆续续失踪,那?个时候我家大人?还在长安呢,查了四个月没?查出结果来,我家大人?一来,这锅倒是直接甩上来了,这分明是栽赃嫁祸!”

    谢钰从蓟州州府自请来到镇上已经够委屈得?了,这下倒好?,他直接要打发他去乡下度日了,长乐简直不敢想自家清贵无?比的小公爷去了乡下该怎么活。

    谢钰并未理会长乐怨气冲天的言语,只道:“我为了查明真相,立即动身启程,来马场盯着。”他冲沈椿微微一笑:“马场修在不远处,我正好?瞧见你了,赶来打个招呼。”,尽在晋江文学城

    良驹镇虽然只是边陲小镇,但镇上热闹,衣食住行自是不缺的。

    那?马场可?不一样了,修在边关乡下,只有几排破旧屋子供养马人?居住,每隔十日才有差役送去新?鲜的水和?吃食,其?他时候吃喝拉撒全靠自己,马吃的比人?吃得?都好?,再加上将要入冬,那?边儿更是苦寒无?比。

    去马场跟发配边关有什么区别!

    沈椿听得?颇为错愕,先是担忧,继而又狐疑:“他让你来你就来了?你有这么老实?”

    谢钰神色平和?:“你也?知道蓟州是畜养战马的地方,晋朝不擅骑战,每次和?突厥人?对阵总屡屡落于下风,一匹战马养成?得?耗费数金不止,如今战马还在不断失踪,就算没?有胡成?文,我也?得?亲赴马场查明真相。”

    照料马车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他自然不会推却。

    谢无?忌叛国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巨大且长远的,如今谢家头顶笼罩着‘叛国’的阴云,每个谢家人?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无?法隔着千里为他提供助力,他手头可?用的人?手不多,等?到该亲力亲为的时候,他自不能搪塞。

    沈椿进一步质问:“你不能让下人?代你过来?!”

    谢钰道:“他们如今是白身,交涉起来多有不便,马场那?边儿若是问起,能以什么身份过去查案呢?谢钰的扈从吗?”

    沈椿还是一脸不信,他说完停了下,又瞧着她:“当然,除了此事之?外,我的确是为你而来的。”

    沈椿头都大了:“你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你来了又能怎么样?我就能跟你和?好?了?”

    昔日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世家家主谢钰被发配到村里当养马的马夫,沈椿简直不敢想那?场面。

    她也?不觉得?谢钰能在这种地方坚持下来。

    她摆了摆手,做了个赶人?的动作:“行了行了,你可?别穷折腾了,赶紧回去吧你!”

    她相信,只要谢钰存心想走就一定有法子离开。

    谢钰沉吟片刻,方才道:“昭昭,我并不是来逼着你和?我复合的。”

    他神色坦然:“我长大于世家,你出身乡野,我之?前从不能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如今时移世易,我也?沦落到这山野乡间,但如果这能让我了解你少时的遭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之?前他太过傲慢,从不肯有分毫俯就,对她百般挑剔,从不管她需要什么,一味地按照自己的要求强行让她改变。

    现在他真的想了解她,想成?为她不可?或缺的人?。

    他又道:“你也?不必急着撵我走,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沈椿一脸警惕:“什么赌?”

    谢钰见她上套而不自知,轻轻挑了下眉,微笑:“若我能坚持下来,你以后再不要总说你我不是一路人?了,好?吗?”

    他态度诚挚无?比,双眸清澈湛然,沈椿还真给他哄住了,没?过脑子就点了下脑袋。

    答应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凭什么谢钰想来乡下就能来?想和?她打赌就打赌?就算谢钰想尝试过她曾经过的日子,她又为什么非得?答应?!

    她心下一阵憋闷,故意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既然你非要留在乡下,那?你可?得?听我的了!”

    谢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沈椿随手一指:“你这身儿衣服就不合适,先换一身适合干活的衣服吧。”

    他认真请教:“我该穿什么样的才好??”

    沈椿想了想,从里正家里借了一套没?穿过的衣裳拿给他:“这身儿你先穿吧,回头你让村里的婶子给你改改。”

    谢钰伸手接过,衣裳是农人?常穿的短打扮,料子确实粗糙的麻布,衣裤也?都短了一节儿,虽然粗制滥造,但也?并非不可?接受。

    他翻了一下,却见裤子的裆部裂了一个大口子,他拧眉道:“这裤子是破的。”

    沈椿理直气壮地道:“没?破,这裤子就这样。”

    她还真不是刁难谢钰,乡下为了方便干活儿,不管男女穿的都是这种开裆裤,撩起衣裳就能解手,她在乡下的时候也?是这么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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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都像世家似的长袍短褂的,那?在旱厕解手的时候不得?蹭一身粪啊?

    她为了让谢钰知难而退,她故意加重语气:“这叫开裆裤。”

    谢钰:“...”

    他从从容容的笑意渐渐消失在了脸上。

    他又并非矫情之?人?,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被派往边关荒寒之?地当县令,后来遇山匪和?敌军来袭,他与将士同食同寝,渴则饮冰饥则食雪,枕戈待旦都是常事。

    所?以这次来到乡间,他也?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心理准备。

    但他敢保证,他的心理准备里,绝对不包括这个‘开裆裤’。

    他无?奈道:“你就这般想撵我走?”

    沈椿立马道:“我可?不是故意刁难你,乡下为了干活儿方便,大家都是这么穿的。”

    为了增强说服力,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下摆:“我也?是这么穿的,你要实在受不了,还是...”

    她没?注意到,她这句才说完,谢钰的神色有些古怪,甚至隐晦地向她扫了眼。

    他不知想到什么,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我穿就是。”

    第090章

    第

    90

    章

    谢钰从她手里接过衣服,

    在借住的民居里换好,幸好这衣裳有下摆遮掩,他倒是?不至于失态。

    在他的印象里,这开?裆裤都是?婴孩所着,

    自他有记忆起便被要求袍服规整,

    如今二十有余了,

    居然穿上了开?裆裤,

    他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

    他适应片刻,

    又深吸了口气?,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谢钰身量颀长,天生的衣服架子,

    即便不合身的粗麻布衣,也硬是?给他穿出了几分拓落疏狂,

    不像是?落魄之人,倒像是?采菊东篱下的隐士。

    世人皆爱慕好颜色,到了沈椿这里也不能免俗,她看得愣了下,又反应过来?他身上正穿着开?裆裤这件事儿,

    忍不住往底下扫了眼?。

    上面有衣裳挡着,自然瞧不出什么。

    她脸上发烫,忙咳嗽了几声,

    问起正事儿:“战马失踪的原因你查到了吗?”

    那?些战马吃的粮食比人还精细,附近几个?村子种的粮食都是?专门用来?饲养战马的,

    朝廷给的价钱又大?方,这门儿生意很是?有赚头。

    沈椿买下的十亩地有一大?半是?用来?种给战马的精粮,

    对?于自己的生意,她当然得上心?了。

    谢钰道:“我刚到马场不过半个?时辰,

    还没来?得及调查,不过我粗略巡查了一圈,发现马场周遭的围栏和库房有不少陈旧破损的地方,我打算先?加固马场防护,避免战马再次丢失,案子倒可以晚几天再查。”

    他又微微一笑:“马车那?边儿没有空屋,我这些日子少不得暂居在此地,这儿离马场最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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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找里正赁了你隔壁的空屋,少不得要叨扰你了。”他边说边很有眼?力见地递出了碎银。

    沈椿压根不信他是?特地来?为?她改正自身的,见他又这样自作主张我行我素,她忍不住拿眼?瞪着他,也不接那?银子。

    谢钰也不恼,只唇角含笑地看着她,眉梢眼?角都似蕴了几分清艳风情。

    他平素少有表情,今天就跟一朵迎春花似的,见到她就笑个?没完,沈椿被他笑的毛骨悚然,终于扛不住伸手接过了那?几两碎银。

    谢钰站的地方就连光线都极好,衬得他整张脸犹如玉雕一般,他一直保持着笑盈盈的表情,直到确定沈椿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才有几分失落地敛了神色。

    沈椿忙活一下午,终于把?备好的精粮绑好装上了牛车。

    等到了马场,她才发现这里实?在破烂得不成样子,不光连间像样的屋子也没有,就连人手也不足,还得谢钰亲自带人修补门窗,一处一处地排查围栏,幸好这活儿不重,影响不到他的伤势。

    沈椿有些震惊地道:“呀,你这儿要忙活的地方还不少呢。”

    她又绕着排房转了一圈,瞧见好些漏风的地方已经被修补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你干活还挺利索的,三四天应该就能干完了。”

    谢钰一手持着钉锤,唇间衔了枚铁钉,不复以往的神仙姿态,倒有些俗世间的居家气?质。

    他见他来?,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又笑:“我少时行军打仗的时候,这些活计都是?要自己来?的。”

    他指了指额上的一层薄汗,目光炯炯地看向他:“只可惜来?的时候忘记带帕子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钰着意挑选了角度,就连发间薄汗也被衬托得犹如清露,简直是?美?不胜收。,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椿倒是?难得听懂他的暗示,她自己倒是?有条帕子,但这种小物怎么能随便借给男人。

    她装没听懂,胡乱岔开?话题:“案子有眉目了吗?”案子越快查清,谢钰越快走人。”

    谢钰见她毫无反应,故意一叹,才道:“这事儿着实?有些蹊跷。”

    他微微拧了下眉:“马场里的人说,战马丢失是?山鬼干的。”

    沈椿一愣,听谢钰解释了,她才知道此地流传着山鬼的传说,几年前有位猎户进山狩猎的时候迷了路,几天都没走出山林,直到一天夜里,他看见林间有栋木屋,屋外还站着一个?人向他招手。

    猎户以为?得救,大?步流星地冲着木屋狂奔过去,等靠近了,他才发现那?木屋破破烂烂,房顶都塌了一半,根本不像有活人住的样子,门口沾着的那?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猎户犹豫片刻,还是?推门入内,就连里面灰尘遍地,墙壁上结满了蛛网,他心?知不好,正要退出,脚下无意间被绊了一下,就见地上有几具残破尸骸,他心?下大?骇,忽听见房顶有异动,就见房顶上竟有一张狰狞鬼脸,如闪电一般向他扑了过来?。

    也是?那?猎户命大?,他惊慌之下弄掉了火把,整个?木屋被烧着,他才侥幸逃了出来?,这事儿也得以流传开?。

    这事儿实?在吊诡,如今战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许多人便以为是山鬼捉去吃掉了。

    谢钰摊了摊手,又冲她笑:“我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此事还得继续详查。”

    自见到她来?,谢钰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沈椿刚听了鬼故事,见他还这般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胡乱回?答:“行行行,那?你就好好查吧。”她边说边慌里慌张地跳上了牛车。

    谢钰脸上笑意渐渐凝固,在原处站了会儿,有些不解地拧起眉头。

    沈椿只觉得浑身不对?劲,赶牛车原路返回?的时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

    ——今天一天,谢钰的表情出奇的丰富,肢体动作出奇的多,她甚至觉得他今天的种种表现称得上‘做作’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物,眼?下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说到换了个?人...沈椿打了个?激灵,联想到他今天说的山鬼的事儿。

    谢钰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魂不守舍地回?了村里,她心?里害怕,从村头的土地庙里搞了点香灰和马尿拌好,又找来?一根驱邪的桃木棍,这才能安心?睡下。

    等第二天早起,她特地烧了一盘肥猪肉,又挑了一块最肥的腊肉用蒜苗炒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招呼谢钰吃饭:“正好我做了早饭,要不要一块来?吃点儿?”

    谢家不食猪肉,谢钰也从不用肥腻之物,不过他昨日忙碌许久,腹中还真有些饥饿。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辜负她的一番美?意,便冲她笑笑,道了声‘多谢’,提筷便吃了起来?。

    完了完了,谢钰真的被附身了!啊,好嚣张的老鬼,青天白?日也敢作怪!

    沈椿逐渐瞪大?眼?睛。

    她忍着头皮发麻和谢钰周旋了几句,又趁着他不注意,端起桌底的香灰就冲他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

    谢钰:“...”

    饶他智计百出,也不可能猜到沈椿突然对?自己动手,一时竟僵在了原地。

    沈椿见他不动,又抽出早就藏好的桃木棍儿,冲着他心?口重重捣了三四下,高?声喝道:“我不管你是?谁,赶紧给我从谢钰身上下来?!”

    谢钰胸口一痛,他又躲闪不及,只能出手钳住她的手,无奈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椿听说用脏话厉斥鬼怪,鬼怪便会受惊褪去,她转头骂道:“你少装模作样的了,谢钰才没有你那?么风骚呢!”

    谢钰:“...”

    他终于听出不对?劲儿了,顶着一脑袋香灰,试探着问:“你是?觉得...我被邪物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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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椿梗着脖子:“难道不是??”

    谢钰:“...”

    他简直搞不懂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你应该听说过,妖鬼是?没有体温的,你现在试试呢?”

    他说着用温热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沈椿低头一瞧,地上也有他的影子。

    她愣了会神儿,才抬手抹了把?脸:“真不是?啊?”她心?虚起来?,咕哝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乡下人没事干的时候就爱念叨这些神神鬼鬼的,沈椿耳濡目染,不可能不信。

    “要是?故意的那?还得了?”谢钰抬手按了按心?口,难得没好声气?,轻瞥了她一眼?:“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这会儿身上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沈椿忍不住捏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你先?去洗澡,回?来?再说。”

    谢钰现在对?她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他又瞥了她一眼?,这才回?到自己屋子洗漱了。

    等他出来?,一撩衣摆在她面前坐下,一副审犯人的架势:“说吧,你究竟为?什么以为?我中邪了?”

    沈椿自我感觉冤枉得很,叫屈道:“谁让你昨天一直冲我笑笑笑个?没完,一会儿摊手一会儿耸肩的,跟唱大?戏似的,吓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谢钰:“...”

    他万万没想到根源竟在此处,抬手捏了捏眉心?:“你不是?总觉得我为?人冷漠不近人情吗?”

    他斟酌了下词句,方才道:“我少时受祖父教导,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以至于你总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也是?导致你我夫妻离心?的根由之一,如今我在你面前分明了喜怒,你觉得不好吗?”

    沈椿也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个?。

    之前她总觉得,像谢钰这样清醒冷漠高?高?在上的人,注定不会为?她花费太多心?思和时间,就算他亲口说了想要了解她,她也压根没信,觉得他纠缠几天等腻了烦了自己就会离开?。

    但现在,她见到他为?了她从这些微小的地方改变,她不得不信了他的诚心?。

    她相信了谢钰现在是?真心?的,但真心?瞬息万变,就算再在一起过日子,麻烦肯定也少不了。

    他这样的诚心?只让她压力倍增,她不但不动容,反而有种撒腿就跑的冲动。

    看出她的畏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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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逃避,谢钰手指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

    他缓声道:“祖父还教过我一件事。”

    沈椿下意识地问:“什么?”

    他语气?笃定::“持之以恒。”

    第091章

    第

    91

    章

    沈椿猛地抽回手,

    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那?你也不用老冲着我笑啊,怪渗人的,你还是正常点吧!”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既然?知道了事情原委,她就不想和?谢钰多待:“行了,

    既然?你没事儿?就赶紧去干活吧,

    我等会?儿?也得去马场交粮呢!”,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钰抬手按了按胸口,

    轻瞥了她一眼:“我胸骨怕是都?被你拄断了。”

    沈椿哪肯信他这话,

    直接站起身撵人:“少来?这套,

    胸骨要真断了你还能坐在这儿?说话?赶紧走赶紧走。”

    谢钰无奈地摇头?,竟真的起身去了。

    今天?马场上来?了几位锦衣华服的青年小将,似乎是来?挑选战马的,

    沈椿本也没在意,正要招呼人卸粮草,

    就见这几人在不远处的树下?对着谢钰指指点点,眉眼间尽是幸灾乐祸,态度极为轻慢。

    “...你们瞧,那?真是谢钰,他真成了养马的?!”

    “听说他先被贬到了蓟州,

    又因?为得罪了蓟州刺史,被发配到了马场,坐了一路冷板凳。”

    “哎呦,

    别这么说人家,人家好歹还是正六品同知呢!”

    “去他娘的同知,

    六品小官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看他现在就是个?浑身马粪味儿?的马夫哈哈哈哈哈。”

    “啧啧啧,谁能想到昔年的长安第一玉郎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真想让大家伙儿?都?来?瞧一瞧。”

    沈椿还以为这几个?是谢钰之前惹的仇家,

    仔细听了几耳朵才知道,这几个?人要么是世家庶子,

    要么是家族旁支,因?为不得看重才被打发到边关当了武将,他们和?谢钰也无甚仇怨,只是眼见着天?之骄子坠落凡尘,境遇还不如他们,心下?难免得意。

    见谢钰跌落泥尘被人嘲讽议论?,她心里居然?有点不舒服。

    不过这几人到底只是碎嘴几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最重要的是,谢钰被挤兑,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咕哝了一声‘关我啥事’,又撇了撇嘴巴,转头?继续去忙活了。

    不料这帮纨绔子中那?个?衣着最华丽的忽然?提议:“光在这儿?嚼舌根有什么意思?走,咱们去戏耍他一番!”

    其他人畏惧谢钰的厉害,有些犹豫,那?人却不耐道:“谢钰现在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没准儿?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能把咱们怎么着啊?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他。”

    他边说边向着谢钰拍马而去,嘴里还十分浮夸地道:“哎呀,居然?真的是谢府尹啊,您怎么跑到这边关苦寒之地了?是来?任将军还是元帅啊?”

    见有人挑头?,其他几个?立马带兵跟上,骑马围在谢钰周遭起哄嬉笑。

    谢钰语气如常:“都?不是,我目前是蓟州同知。”

    这几个?纨绔便哄笑起来?,谢钰淡漠看着几人,仍旧是一贯的淡泊沉静。

    这帮子人跑来?阴阳怪气一通,无非就是想看谢钰气急败坏含羞忍辱,见他这般冷淡,他们心里反倒冒出?几分火气,渐渐止了笑声,为首的那?个?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说来?咱们也好些年未见了,来?喝一场怎么样?”

    他边说边解下?马鞍上的酒囊,扔在谢钰脚边,旁人跟着嬉笑起哄:“来?来?来?,喝!”

    谢钰若有似无地往沈椿躲藏的树后瞟了眼,一脸冷漠地拒绝:“我不善饮酒。”

    为首的那?个?一扬下?巴:“怎么着?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几个?纨绔便带着小兵把谢钰团团围住,大有灌他酒的架势——以往在长安,他们连谢钰的边儿?都?挨不着,如今能这样羞辱一位纤尘不染的神仙人物,他们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快意。

    沈椿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按照她和?谢钰的赌约,她应该巴不得谢钰多吃点苦头?赶紧知难而退才好,没想到真瞧见谢钰被人围着折辱,她又没由来?的火冒三丈。

    她头?脑一时?发热,从地上捡了根结实的树杈子,用牛皮筋缠在杈子中间做了个?简易弹弓,捡起一枚石子就打在了为首那?人的马屁股上。

    马儿?受惊,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直接把马背上的人掀翻到了地上,其他人躲闪不急,被撞得人仰马翻,身上都?挂了彩,用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为首的费力地拽住马缰,一把拔出?腰间长剑,厉声道:“是何人暗算本官?给我出?来?!”

    这人倒也不算草包到底,居然?察觉出?了沈椿方才打出?来?的一枚石子,他本想戏弄谢钰,没想到反出?了一回丑,心下?恼恨务必,咆哮道:“这儿?有刺客,给我搜,把马场翻遍了,我也要把那?人找出?来?活劈了!”

    沈椿这才发现自己头?脑发热闯了大祸,双腿一软,猫着腰就想溜进粮库里先藏着。

    谢钰忽的开口:“崔副官,此地并无外人,是你瞧错了,马场并不是你说搜就能搜的地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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