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她的疑惑全写在脸上。周韬看透了,“你爹昨夜就进了山,还绑了个女人,我都看见了,而且我知道他们会去哪儿……沈妙仪,你还记得你生产那日,醒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吓得赶紧追出去,却没有找到我,是什么原因吗?”
见对方面露迷茫,周韬嗤笑道:“我根本就没走,就躲在后山上,你那间小院与后山是相通的,我监视你这么久,早就摸清了地形,倘若你们父女不把孩子还给我,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反正我活够了!”
他想着一起死的这种可能性,突然狂笑起来,如同发疯着魔一般,“我家里人死了只剩个堂妹,都是因为你!我丢了职位游街备受嘲笑、被赶出京城,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也都是因为你!沈妙仪,跟你死一起,我不算亏,哦,拜沈益所赐,可能还会多一个沈桑宁,嘶,我也挺不想她活的。”
沈妙仪看着他愈发可怖的神情,气势都弱了几分,“周韬,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杀了我们,就算孩子给了你,我也有本事接回来!”
“你说的有道理啊,”周韬靠近她的脸,扼住她的下巴,“所以我把扬州的宅子卖了,换成了火油,雇人将火油倒在山体上,还雇了人潜藏在山中。”
“你……”沈妙仪惊愕得说不出话,周韬是真的疯了!一点活路也不给自己留啊!
宅子都卖了,就算能把孩子带走,拿什么养?!
周韬只觉得她是害怕了,“你们吃喝不愁,却非得来断我活路,沈益不会想到,他螳螂捕蝉,有我这只黄雀在后,哈哈,只要你爹不同意,那就一起死呗,全去死!”
他牵住马绳,不再顾沈妙仪的挣扎,朝寺庙的后山方向,缓步走去。
他没有上马,因为走慢些,也能死慢些。
京城,晨雾于半个时辰前散去,谢欢这一夜没怎么睡好,他想着今日要带晴娘去找央央说明身世,又怕央央一时接受不了,各种情况在他脑海里都上演了一遍。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央央质问自己,为何当初不努力些,若是当初没有中计,若是当初成功与颜颜成婚,她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人。
谢欢洗把脸,把新冒出来的胡子也刮了刮,看着更显年轻些,哼着歌出门去找晴娘。
岂料晴娘的住处没有人,邻居说她有两天没回来了。
晴娘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谢欢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谢玄。
恐怕这厮又找到了晴娘,将她绑走了?
他随便扯下黑衣一角,以作蒙面,青天白日,悄无声息地潜入宣王府。
宣王府的地牢,他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打晕所有人,在地牢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晴娘,却发现了一个被打得满身伤痕的男子。
能被谢玄关在牢里用私刑的,应该也不是多坏的人。
谢欢不疑有他,将人放了出了宣王府,而后自己再次回到宣王府,再找找晴娘。
他经过宣王府的书房,听到里面传来谢玄与李丞相的对话。
李丞相今天没去早朝,光安慰谢玄了:
“殿下,皇后娘娘受陛下之命,不得已才操办太子婚典,并不是出于本心,娘娘只有殿下一子,心中只有殿下。”
嗯?婚典?
谢欢听得直皱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办婚典?宫里又在折腾什么了?
谢玄半晌不讲话,幽怨道:“母后太过善良,本王还听说昨日裴如衍的妻子在宫内受了委屈,母后安慰她时,还摸了她的脸!”
李丞相语塞,“这……这又怎么让殿下不愉了呢?娘娘在人前维持温柔得体的国母形象,不正常吗?”
谢玄咬牙切齿,“那也不该是裴如衍的妻子,母后明知裴家不为我效力!她还给裴家撑体面!裴如衍好不容易被父皇厌弃!”
谢玄吐出一口浊气,“等我那个皇兄回来,我倒要看看,自持高傲的裴如衍,是不是要主动讨好他!”
李丞相听着谢玄的话,无奈叹息,“殿下不该为几个小人物扰了心性,太子归来在即,倘若我们的人无法半路截杀,太子归来势必获得陛下的支持,您目前要做的,是养心蓄锐,多多培养手下可用之才。”
两人的交谈,谢欢听得不耐烦,欲离开时,不远处响起下人的喊叫——
“不好了!地牢被劫了!”
谢玄与李丞相先后出门,谢玄刚要发火,出门却对上窗边一蒙面男子。
大白天的,一个刺客站那儿,跑也不跑。
荒谬。
太荒谬了!
第483章
谢玄认出,追杀谢欢(二更)
谢玄愣了足足两个瞬息,缓过神来就听对方冷静地问——
“你今日劫来的女子,在何处?”
谢玄哪有劫什么女子啊!只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作为王爷的谢玄不会回答刺客的问题,只会凶狠地号令:“来人!都死光了吗!”
李丞相下意识地将谢玄往身后一护,然而对面的谢欢根本没有要靠近刺杀的意思。
宣王府护卫都被他打晕了不少,剩下的那部分正迅速靠近,谢欢耳朵微动,能判断身后走近的护卫的距离。
“等等!”谢玄盯着蒙面人,时隔半年,一段记忆再次涌现。
蒙面人的眼睛,他越看越眼熟。
那轻蔑的神色,狂傲的神态……羞耻与愤怒占据谢玄的所有情绪,他怒吼道:“是你!”
他认出来了。
下一瞬,就见蒙面人轻声飞上房顶,从这个房顶到另一个房顶,只是一瞬间,仿佛不出三个瞬息,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抓住他!赏金百两!不,千两!”
谢玄以金相诱,宣王府的侍卫能飞的飞,能跑的跑,朝着蒙面人的方向追去。
李丞相还不明所以,像个无头苍蝇,“怎么了这是。”
谢玄来回踱步,急道,“舅舅,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他,一雪前耻!”
话落,谢玄根本不想停留府中等消息,取了廊下的弓弩,就随着侍卫们一起去追,边跑边吩咐下人,“给本王牵最快的马来!”
李丞相一愣一愣的,心怕殿下涉险,遂追随而去,“殿下!慢些跑!”
于是宣王府就出现了这一幕,谢玄提着弓箭一脸怒火地往前跑,后面李丞相努力地追,待谢玄出府上马,李丞相也抢了匹马相追而去。
此时京郊升起一道烟花弹,在蔚蓝的天空炸开,散开缕缕红烟。
谢欢仰头,眉头一拧,停下脚步往后看去,转瞬间有了主意,飞身上前,夺过宣王府侍卫的马,向京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宽广的北大街,行人不多,纷纷避让,谢欢途经宁伯府,绕过一条街后,又经过平阳侯府,后面宣王府的人穷追不舍。
正逢平阳侯父子准备出门,一个要去京机司,一个要去竹阳书院。
眼前仿佛一阵疾风吹过,父子俩眼睛一眨,目光一致地望向快速“飞”过的马,视线追随背影远去。
虞绍挠挠头,“爹,这人身形和太子有点像。”
“是有些。”平阳侯比较淡定,并不觉得真是太子。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阵马蹄声不断,宣王府的侍卫追着“疑似太子”的人,再往后是宣王殿下亲自举着弓箭驰骋烈马。
数丈之外,平阳侯都能感受到杀气。
再往后看,连李丞相这个不擅骑射的,都骑马追在后面,“殿下,慢些!”
……
直到马蹄的踢踏声逐渐远去,虞绍抬头,平阳侯低头,父子俩再次对视。
平阳侯满面凝重,能让宣王与李丞相不顾一切相追的,还能有谁?
身形似太子?
恐怕根本就是太子殿下!
他斟酌着,眉头拧得更紧,对着儿子下了结论,“不好!宣王与李丞相要追杀太子!”
“啊?大街上?”虞绍觉得哪里不对,可来不及思考,就被亲爹拎着上了马车。
平阳侯果决地对虞绍下达指令,“不去书院了,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宫里,告知陛下,宣王要杀太子殿下!”
“我去?”虞绍拿着烫手山芋似的令牌,唇发抖,“我吗?我一个人?”
平阳侯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我得先追过去,万一宣王以多欺少,太子会吃亏。”
也没功夫解释太多,马蹄声都快听不见了,平阳侯握紧缰绳相追而去。
这一批又一批的人马,阵仗很大,哪怕暂时追丢了,一问路人也很快能知晓去处。
平阳侯还怕自己人不够,恰好京机司离得不远,往那边绕了一绕,途经门外时大喊一声,“全部人!跟上本侯!”
发完号令,自己没有停留。
京机卫本就有很多人属于待命状态,一个接一个地提起武器跑出来,有马的骑马,来不及牵马的,形成小队快且有序地穿梭在街上。
行人看着一批批人,都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心里纳闷至极,城外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另一边虞绍正朝着皇宫的方向赶。
但要求见皇帝,哪有这么快,光是从宫门口到御书房,就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东宫的庭院中,正在休息的裴如衍从线人口中得知,皇后抚摸央央脸颊的前因后果,以及昨日央央差点被人误会。
但梁倩能无中生有吗?会这般愚蠢?
央央从未说过认识哪个侍卫,所以那个皇宫侍卫是谁?是谁能在宫中来去自如?
裴如衍正思忖,目光转向自己还未完成的壁画,这壁画不是别的,画的正是大晋山河图。
包含了大晋所有的城池,是大晋的江山版图。
城池错落有致,宛如繁星点缀于浩瀚江山之间,所有山脉用碧色描绘勾勒,峰峦迭起,如鬼斧神工,层山相叠,又有几座山相连。
裴如衍凝视着壁画,看出些端倪来,但还不够,他往后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直到碧绿色相交之处可以展现出一个字。
忽视掉还没完工的衣角,虽有些扭曲,但还是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字——
“欢”。
欢,是谢欢的欢,太子的名字,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
再看浅蓝色的水流相接处,虽有些勉强,但也能凑出个玄字。
大晋的江河,是玄。
大晋的江山,是欢。
霎时,裴如衍的脑海里闪过些片段,前两日,沈益来府中要找的人,叫晋欢。
第484章
世子揭秘,皇帝震撼:尚幼?(投票加更章)
云叔在十八年前,名叫晋欢,以此名认识了央央的娘亲。
说起来,裴如衍还没有真真切切地看一回他的样貌,每次不是戴着面具,就是蓬头垢面。
晋欢……裴如衍再次看向壁画,须臾间,将所有片段与可疑之处连接了起来。
舅父带着表弟表妹暂住微生家的缘由。
晋欢治好痴傻后,坚持戴面具的缘由。
表弟因为知道真相而不说,所以心怀愧疚不敢看他。
舅舅与太子取得联系,所以回京后,陛下就开始准备太子回宫的事宜。
瞬间,所有谜团豁然开朗。
谢欢明明已经准备回宫,身在京城,又为何不立即进宫呢?不对,谢欢应该进宫过了,若是没猜错,昨日那个侍卫就是谢欢!
而央央不知谢欢身份,以为他是混入宫的,所以才会让谢欢离开,独自面对女眷们的质疑。
所以,央央竟是太子的女儿。
裴如衍拧着眉,此时一宫人快步走到身边,压低声对他道——
“世子,府中传信,您的夫人在上清寺出事了,疑似被沈伯爷绑架了。”
裴如衍听闻,面庞凝结成霜,紧握之下的画笔不堪重负,断裂成两截,他扔了画笔,转身跑出东宫。
宫人在后面追道:“世子,您没有陛下的允许,是不能出宫的!”
“那就求见陛下!”裴如衍将宫人远远甩在身后,穿过长廊与宫道,步伐丝毫不见缓慢,反而越来越快,衣袂随风翻飞。
同一片宫墙下,刚下早朝的晋元帝,踏至御书房外,双手背在身后,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低头就见一人朝自己奔来。
腿长的人跑得到底是快,人在前面跑,衣袍像是在后面追。
晋元帝心中腹诽,待看清了人脸,语气变得严肃,“裴卿不是在画壁吗,发生了何事跑成这样?”
说话时,裴如衍离得还挺远,没听清,待靠近了直接跪下,“陛下,还请陛下允准微臣出宫,臣的——”
或许是言语太急,加之刚才跑得太远,晋元帝都听不清他说什么,摆手打断,“你慢些说。”
时间紧迫,裴如衍呼吸一次,郑重道:“臣的妻子在上清寺遭人绑架,请陛下允许臣出宫。”
晋元帝听完,难以置信,“今日聃禾也在上清寺,你的妻子怎么可能在上清寺被绑架,何况你身在宫中,如何得知?”
却见裴如衍面上神色不似作假。
“臣所言绝无半句作假,绑架臣妻的人,乃承安伯沈益。”
晋元帝更觉得离谱,“沈益不是你岳父吗?”
“是,”裴如衍如实相告,“但他并非臣妻的生父,臣妻的生父另有其人,正是——”
“陛下!”大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君臣两人望去,大太监还没走近,就十分焦急道——
“平阳侯之子来报,太子殿下被宣王殿下和丞相追杀了!”
晋元帝:……
这更假了,老二有能力追杀吗?还兴师动众地追杀?
别是老大溜着他玩呢吧?丞相又在参与什么?
一个两个的都疯了不成。
“平阳侯之子来报,平阳侯之子呢?朕怎么没见?”晋元帝皱眉。
大太监将令牌呈放手上,“小少年腿短,走得慢,让侍卫代劳了。”
晋元帝伸手捏捏眉心,语气一沉,“朕倒要看看,怎么个追杀法,来人——”忽然停顿,“追杀到哪儿了?谁知道?”
大太监陷入沉默,转身看看,平阳侯之子还是没来。
“陛下,”裴如衍还跪着又要说话,再被晋元帝打断——
“朕知道了,你快走!”
晋元帝现在头疼,没功夫理会沈家裴家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事,不管是家事还是家丑,从没听说过父亲绑架女儿的,多半是胡闹。
裴如衍不走,仰头看着晋元帝,慎重且有力地开口,“陛下,臣大概知晓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应该也去了上清你又知道了?”晋元帝语气不耐,裴卿画壁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裴如衍不想再被晋元帝打断了,事态紧急,可又不想直接污了太子与央央的名声,遂直接起身,靠近晋元帝压低声音,“陛下,臣妻的亲生父亲,就是太子,臣妻有难,太子绝不会视而不见,所以臣猜测,他们都去了上清这是晋元帝今天第三次受到震撼,愕然得如遭雷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简直胡言乱语,你的妻子怎么会——”
不对。
晋元帝的耳旁幻听出自己的心声,不对。
先前思来想去,想不通微生家与欢儿的关系,现在似乎是通了,难道欢儿真是裴卿的岳父?可是欢儿的女儿,不是尚幼吗?
其中到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晋元帝还没理清,此刻也来不及理头绪了,波澜翻涌的情绪都显现在脸上,“来人,派兵捉拿沈益,务必要将裴卿夫人与太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是的,晋元帝嘴里称呼的,仍是裴卿夫人。
实在是一切得知的太过突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晋元帝没有全信。
但也信了一大半。
大太监应声,裴如衍转身又跑了,跑得比武将还快,晋元帝看着他翻飞的衣袍,欲言又止,“哎呀,”挥手吩咐身侧宫人,“给他一匹马。”
这么跑出宫,得到什么时候去。
晋元帝握紧拳头,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想今日聃禾也在上清寺,裴卿的夫人应该不会有大事。
应该。
……
心里一阵一阵空落落的,忽略不了,晋元帝已经很久没有心慌过了,就怕个万一,等了二十年,再出什么意外。
让他留在宫里等消息,他根本等不住,担惊受怕的情绪起伏着,还不如亲自去一趟上清想着,晋元帝也的确这么做了。
那厢,裴如衍在宫道上被骑马的宫人追上,宫道平常是不能骑马的,今儿是例外,宫人将快马给他,他也没有推辞直接纵马而去。
宫道上一排排下了早朝往外走的官员,下意识地退避,唯恐伤及自身。
“裴侍郎发疯了吗?”
“哪来的马?差点撞着我。”
“明日定要参他一本!”
与下朝官员逆流而行的,是正在疾步竞走的虞绍,裴如衍的马未停,侧腰伸手一捞,就将虞绍捞上马背。
虞绍气喘吁吁,又被猝不及防腾空一下,魂飞了一圈才回来,“表哥?”
声音都是颠的。
裴如衍未答只问,“你爹呢?”
“他追……”虞绍顿了顿,心想现在总能说了吧,“追太子去了。”
第485章
陛下出宫,朝臣皆惊
宫门处的侍卫看见奔来的马和人,惊奇不已,擦擦眼睛确认没看错,准备拦截,却见对方远远地就举起一块金牌。
待近些,侍卫们才看清,赶忙避让出宽阔大道,供其通行。
裴如衍冲出皇宫的同时,言简意赅,“我也去找你嫂嫂,和太子。”
虞绍两耳皆是风,簌簌得刮在耳朵上,冻麻了,听得头顶上这句话,瞬间连头皮也麻了,“啊?”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不是找太子吗,怎么还有表嫂的事?
表嫂和太子又到一块儿去了?
所以表兄要去干嘛?
表兄发现了???
连日来的愧疚在这一刻达到顶峰,虞绍抓住裴如衍握缰绳的手腕,“表哥,你就别去了吧,我爹肯定会把太子带回来的,至于以后的事,两家一定会说明白的,你可千万不能冲动。”
裴如衍没理会他的絮叨。
后方皇宫的侍卫刚送走这对表兄弟,心里还犯嘀咕呢,紧接着,就见又一批马在宫道上驰骋而来,为首者穿得明黄色。
这又是谁?
“陛下出宫,快速避让!”队伍中,喊话者声音洪亮。
侍卫们瞪大眼睛,神色从震惊转为肃穆,往后退了又退,在确保不会阻拦到皇帝出行的同时,朝御驾跪下。
皇帝向来是不出宫的,突然临时出宫,必然是有要事发生。
这阵仗,不仅侍卫惊疑,还有官员们站在宫道上面面相觑,先有裴如衍纵马出宫,后有陛下带着亲卫出宫……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官员们互相打听,结果发现没有一人知道。
李丞相今天告假了,宣王一派没了主心骨,不知道问谁,遂朝着太子一党靠近,想探听秘密。
太子一派,以武将镇国公为首,朝镇国公靠近,“国公爷,陛下这是怎么了,这么急着出宫?刚才早朝的时候也没说有什么大事啊。”
镇国公摇摇头表示不知内情。
太子派官员面上凝重,偷听的宣王一派发觉他们也不知道,顿时松口气。
大家都不知道嘛,很公平,没事了。
然而还是有部分朝臣紧张不已,甚至有没脑子的,都开始担心,是不是北蛮悄悄打进来了,皇帝跑了,没知会自己……当然,这种蠢念头也只会在脑子里停顿须臾,就被自己否认。
有脑子的立马出宫,派了人去打听,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镇国公迅速出宫,骑上停在宫外的马,朝着已经没了踪影的陛下奔去。
就这两刻钟里,京城没有一瞬间的安宁,行人一批一批地避让,别说勋贵宦官了,就连百姓都知道要发生大事了。
上清辅国公主从佛堂出来,就看见毕恭毕敬候在屋外的端侯夫妇。
端侯夫妇脸上立马扬起殷勤的笑。
“臣参见公主殿下。”
“臣妇梁氏见过公主殿下。”
梁倩与端侯,于辅国公主而言,都不是陌生人,一个是女儿的手帕交,一个是丈夫的下属。
但即便如此,辅国公主也没有关怀与客气,极其平淡地应声,“有事?”
端侯连忙摇头,“公主,臣与妻子前来礼佛,不知公主也在,多有叨扰还望公主恕罪。”
“不知?”辅国公主重复了这两个字,脸上勾起玩味的笑,随后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不耐,“本宫最讨厌不诚实的人,有事就直说,扭扭捏捏的,浪费了本宫的宝贵生命。”
梁倩怕公主不耐,心一急,“公主,是有一事……昨儿臣妇参加了皇后娘娘的宴会,惹得皇后不喜,回去后一直反省自身,心中惶惶,遂备薄礼,请公主殿下替臣妇向皇后娘娘解释一番,臣妇定当铭记公主大恩。”
闻言,端侯脸色一白,想到祖母说过要以情感打动公主,而非求办事的态度,心道不好,还想补救。
却见辅国公主已经冷了脸,语气倒听不出情绪,“本宫与皇后并无私交,端侯夫人找错人了。”
这些年,辅国公主私下从不称呼皇后为母后,年龄相仿,实在喊不出口,干脆不喊。
梁倩张张嘴,急得都快哭了,“是臣妇说错了,前几日听说朝雪郡主爱琴损坏,正巧府中有把上好古琴,乃百年前琴师所留下的,想赠予郡主,臣妇与郡主一起长大,前阵子因为一些小事让郡主对臣妇有所误解,臣妇这心里不好受,还请公主看在臣妇对郡主一片真心的份上,替臣妇转交。”
端侯松了口气,终于是说到情感上了。
辅国公主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垂了垂眸,她无意管小辈间的友谊,抬步往前面的廊道走去,“那你得亲自与朝雪沟通,本宫亦做不了朝雪的主,若无其他事,你们退下吧。”
端侯夫妇哪能退下,跟在辅国公主的身后走,端侯小心翼翼地开口,“内子对郡主情谊深厚,只是内子性格直爽,这不,昨日还因瞧见裴家少夫人的隐秘事,向皇后娘娘直言不讳,惹了皇后与裴家不喜。”
辅国公主并不想听一面之词,唇线不动声色地抿直,没有理会,只是一味前行。
身后,梁倩没听见辅国公主打断,便以为对方并无反感,遂进一步诉苦,“裴少夫人与侍卫亲密在先,臣妇不愿他们脏了皇后娘娘的梅园,哪曾想,被他们反咬一口,臣妇倒成了污蔑她们的恶毒女子,皇后娘娘不听辩解,将赐给祖母的明珠收了回去,祖母因此食不下咽,臣妇不想祖母伤心,恰好今日遇见公主殿下,这才与公主吐露,还望公主帮一帮臣妇,哪怕是看在夫君对尚书大人忠心耿耿的份上。”
语罢,梁倩仍跟在辅国公主身后走,一直没听见公主回应,难免忐忑,此时,辅国公主含笑问道——
“你说裴少夫人反咬了你?”
梁倩看不见公主神色,忙回答,“臣妇不敢说裴少夫人的不是,裴少夫人向来是个有心思的,要不然也不能轻易离间了臣妇与郡主的关系,臣妇倒不怕什么,只怕郡主受其蛊惑,臣妇已经多次亏,这次受些委屈也无妨,可怜祖母陪我一起受辱。”
“呵。”辅国公主忽笑了一声。
梁倩还未琢磨明白这笑声的意味,前方的公主骤然停步,毫无征兆,梁倩离得近直接撞了上去。
第486章
玉坠破裂,虎符惊现(加更章晚一会)
这一撞,公主稳如老松,反而是梁倩吓一跳急着想退后,往后仰倒,幸而端侯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有当场出丑。
梁倩回过神来,唰地跪下,“公主恕罪,臣妇一时失神,没有长眼。”
跪得太急,膝盖一痛,“嘶。”
明明是平地,但好像磕到了什么,她膝盖向后退了些。
只见地上有一块碧绿色的坠子,刚才走得太急,没有看见。
辅国公主低头,看着裂了缝的坠子,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有片刻的失神,连呼吸都变得极轻。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难受,又觉得这坠子的形状有些古怪,还有些可疑。
仿佛是上苍的指引,她还没有头绪时,就已经伸出手。
梁倩看着公主朝自己伸手,受宠若惊,面上一喜,芊芊细手朝上面一搭,就要起身。
下一瞬,手就被辅国公主拍开。
梁倩惊愕地仰头,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只听辅国公主直白道——
“玉坠给我。”
梁倩尴尬极了,将地上的玉坠捡起,这玉坠好熟悉,不就是沈桑宁佩戴的吗?
难道沈桑宁今天也来了?来做什么?梁倩一思索,就想明白了,辅国公主在这里,沈桑宁肯定是来拍马屁来了!
呵,就说她心思多吧!梁倩觉得自己说得很对。
腹诽之时,手上也没有耽搁,将玉坠递给辅国公主。
玉坠一上手,这重量根本就不是一个玉坠该有的重量。
里面必定暗藏玄机。
辅国公主拿着玉坠,似能从裂痕中看出了什么,天然冷漠的面容凝重起来,还透着几分杀气。
压迫得端侯与梁倩胆寒,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是谁的?”辅国公主锐利的目光朝梁倩看去,“你的?”
梁倩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比脑子快一步的是身体的诚实,那是对权威的惧怕,她摇摇头,“不是臣妇的。”
语罢,见辅国公主眉头拧得更深,应是在思考玉坠究竟是谁的,一副要将对方揪出来的样子。
梁倩垂眸,暗自揣测,这玉坠一定是有大问题的!呵,沈桑宁完蛋了!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天助端侯府,要惩罚裴家!
明明辅国公主没问,梁倩表忠心地道:“公主,臣妇知道这玉佩是谁的,是裴少夫人沈氏之物!臣妇亲眼见她佩戴于身的!”
“哦?”辅国公主眼中划过疑色,心知接下来的行为会不太好,可为了解决心中疑惑,只好先对不起玉坠的主人了。
随即扬手,将玉坠往地上一砸。
梁倩吓一跳,亲眼见玉料四分五裂,散于各处,一块青灰色的小摆件掉在地上。
天呐,这玉佩里还放了东西!
什么玩意?看着就不太值钱的样子,既不是金也不是玉,沈桑宁不愧是沈家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玉坠都舍不得用一块完整的。
但是很快,就听丈夫惊骇出声,“虎符?”
“什么?”梁倩怀疑自己听错了。
端侯紧紧盯着自己的妻子,“你确定这是裴少夫人的物件?”
梁倩点头,忽然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但光靠肉眼所见,还不能完全确定,辅国公主将虎符捡起,端详一番后才完全确定。
的的确确就是哥哥的虎符。
刹那间,眼眶泛红,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小辈在场,辅国公主收敛情绪,镇定地将虎符收进怀里,气势威严地朝随从问,“裴少夫人可在寺中?”
随身之物掉在这里,人应该也在。
这时候,辅国公主已经没有一丝精力去管梁倩了。
梁倩还跪在冰冷的地上,但心是热的,沈桑宁与太子八竿子打不着,太子消失多年,虎符却在沈桑宁手上,谁知道她怎么得来的,说不准裴家或沈家与太子失踪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沈桑宁完了,裴家和沈家也该遭殃了,他们再也翻不了身啦!
公主的随从正要去寺庙问,此时,守在外面的皇城军急匆匆地赶来,禀报道——
“公主殿下,裴家少夫人求见。”
这是疾风的原话。
辅国公主一愣,没想到自己刚要找对方,对方就出现了。
然而下一瞬,皇城军迟疑地说出了实情——
“但是,这是裴家的护卫说的,据属下目睹,裴少夫人已经进了寺庙,后不久,裴家护卫就闹着说裴少夫人失踪了,请公主殿下帮忙。”
辅国公主:“失踪?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失踪?”
她深呼吸一口,想到怀中虎符,沉声道:“不管是不是失踪,封锁寺庙,不准闲杂人等进出,本宫今日,非要见到裴少夫人不可!”
随即,上清寺守卫加严,原本还能放香客进来,现在是连蚂蚁都不能进了。
除了伯府的护卫。
“搜!”
“一定要把裴少夫人找出来!”
皇城军开始搜查。
疾风带领二十几个护卫冲进去,“我家少夫人说了,在后面的厢房。”
主持盘着佛珠走出来,“寺庙后面确实有一处院落,借给了一位女施主住。”
“谁?”辅国公主问。
主持道:“老衲不问俗世,只知女施主姓沈,不曾了解其他。”
……
但厢房的位置,主持还是知道的,遂领了人往那后厢房而去。
沈桑宁转醒时,天空是蔚蓝的,说明自己在室外。
她的体力没有完全恢复,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高耸的山顶,幽深的悬崖距自己不足三丈。
左右环顾,云昭不在,晴娘昏迷在一边。
而自己,双手被草绳绑在身后,脚也绑着,无法站起。
她醒了,沈益第一时间注意到,“醒了?”
沈益身后,还有六七个伯府的护卫,沈桑宁都是眼熟的。
“阿昭呢?!”沈桑宁怒目而视。
沈益靠在一棵大树上,嗤笑,“你还有功夫关心别人,先担心自己吧。”
沈桑宁被束缚在身后的手动了动,绳子绑得紧,挣脱是没办法挣脱开的,她望向沈益,情绪慢慢平复,“你要杀我吗?”
“杀?”沈益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你我父女一场,为父怎么舍得杀你呢。”
父女一场,沈桑宁对这几个字嗤之以鼻,又听沈益继续道——
“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娘,竟敢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我,眼下你和戴晴娘都在这,我就不信那个奸夫不来!”
第487章
周韬威胁,沈益弃女(加更章)
他所做一切,仿佛只为了见沈桑宁的生父。
可是,若只是如此,何须这般大费周章,还选在悬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