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昨日杜承州挖出了千年人参,她有点眼红了,毕竟市面上买都买不到正宗的。传说一株人参能养百里生灵,杜承州那株是在大野物区挖出的,那边山头必然是没有了。
但保不齐小野物区还有呢?
哪怕是能挖一株百年的也好啊,给阿衍补补身体,给她也补补。
反正猎场所得猎物和药材,都是归个人所有。
只有那前十名才会为了博皇帝关注,选择进贡。
沈桑宁探头探脑地扒草,身后人很不解,“嫂嫂,你找泥鳅吗?我们是来打猎的呀。”
沈桑宁拿长箭拂开野草,“看看还有没有人参。”
“人参怎么可能这么好找。”虞绵绵不信,手持弓箭跟在后头。
沈桑宁回头看她一眼,见她满脸懊悔。
能不后悔吗,因为她报名参赛,为了公平,她们不能使用箭匣子。
这下好了,用弓箭,一个猎物都射不中。
想着,沈桑宁淡定地安慰,“放心,最后一名没人关注的,不会丢人。”
虞绵绵重重地叹一声,眼睛瞥向一旁,“咦,谁的猎物?”
沈桑宁寻声望去,只见一只受伤的野鸭子一动不动,躺在树下。
她猜测道:“许是嫌猎物太小,懒得拿了。”
虞绵绵正愁没有猎物,“我不嫌小。”说着就跑过去,将野鸭塞进筐篓里,终于愉悦起来。
说来,这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
人参还没找到,两人捡了一路的猎物。
沈桑宁警惕,“别捡了,有古怪。”
虞绵绵一愣,“哪古怪?”
正此时,近处的草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屏声静息,不会是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猎人吧?
于是朝那处慢慢走去。
正巧草垛里的人站起来,吓了两人一跳。
“殿下?”
藏在草垛里的人正是谢玄。
他手里拎着锄头,灰头土脸地站起来,瞧见沈桑宁,眉头一蹙,“你们怎么在这里。”
话一出,谢玄就转头向周围喊道:“裴二!”
一声高喊,林中还有回响,被惊着的鸟此处飞窜。
马蹄声渐近,裴彻马背上多了一只羊羔,回来了。
谢玄语气不善,“我让你去别处找人参,你弄只羊回来作甚?”
“顺手的事。”裴彻说着,视线扫过沈桑宁。
沈桑宁眉头紧蹙着,十分怀疑那一路猎物是裴彻留的。
原以为那日裴如衍跟他说很明白了,他怎么还做这些无用功?
难道留些猎物,她就能感激他吗?
现在,甚至想将猎物都还回去。
裴彻收回视线,将羊递给虞绵绵,“表妹,送你只虞绵绵哪有拒绝的,眼神都亮了。
在场人多,沈桑宁也不能阻止,人已经跑过去,将背篓对着裴彻。
一只羊进了背篓,这重量,害得虞绵绵差点朝后仰倒,“哎!”
好在是裴彻手快,在马背上倾身,帮忙提住了背篓,才没让虞绵绵摔倒。
沈桑宁也过去扶了把,身后背篓里的小猎物们被裴彻瞥见。
“你们……”裴彻欲言又止,有点惊讶,“你们这么厉害?”
这语气,仿佛背篓里的小猎物不是他的手笔。
沈桑宁射猎不好,裴彻很清楚,他脸上的惊讶不似作假。
沈桑宁不免沉思,难道是她想多了?
不是裴彻留的?
一旁,谢玄已经不耐烦了,“裴二,来挖人参。”
没想到,人参让谢玄找到了。
真是时运不济。
沈桑宁转身想走,既不想看裴彻,也不想看谢玄。
“绵绵,我们走吧。”
她调转脚步,刚走两步,那种被人监视的强烈不安再度袭来,她警惕地朝林中望去。
对上了一双冒着幽光的眼睛。
糟糕。
沈桑宁瞳孔闪过惊骇,她怎么忘了前世黑熊攻击的,就是谢玄!她先入为主地以为,黑熊一定会在大猎物区攻击谢玄!
不能再往前后了。
“绵绵,后退。”她表面镇定,心里害怕。
突然,地面震动。
是黑熊从林中跑了出来。
沈桑宁拔腿就跑,“绵绵,快!”
绵绵扔掉了背篓,边哭边跟上。
谢玄一时未察,差点被熊掌拍飞,连锄头都吓掉了,当即跑走。
黑熊速度极快,眼见就要追上两个女子,裴彻驰骋着,从腰间抽出利剑,于马背上一跃而起。
黑熊被暂时拖住,沈桑宁和虞绵绵才得以跑远些。
三人在一棵树下喘着气停下,沈桑宁才注意到谢玄,“殿下,你……”
她回头,只见裴彻在和黑熊单打独斗。
黑熊身材高大,像是一顿能吃三个裴彻,体力悬殊,裴彻很快就负了伤。
可他不能退。
身侧,虞绵绵都吓哭了,“宣王殿下,你不是会武功吗,能不能帮帮我二表哥?”
谢玄面色紧绷,“闭嘴。”
“他若为救本王而死,也算幸事一件。”
自大且凉薄的话,令人侧目。
沈桑宁紧紧盯着那头,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软筋散。
好在有自留。
“绵绵,箭匣子给我。”看也没看虞绵绵,就朝她伸手。
结果半晌,都没递过来。
只听虞绵绵弱弱道:“箭匣子在背篓里,我扔半路了。”
和羊羔一起,丢在了起点。
“那弓箭呢?”
虽然她们射术不好,但谢玄在啊,谢玄总能射中黑熊的。
可显然的,几人都没带着弓箭跑。
只有沈桑宁左手还抓着最开始的那只箭,但没有弓。
她盯着羊羔的位置,如果裴彻还能撑住,她是可以安全跑到那儿的。
她起身,手腕却被虞绵绵攥住,“嫂嫂,你别去送死啊,我没法和表兄交代啊!”
谢玄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一副静观其变的态度。
虞绵绵又道:“我们回去搬救兵吧。”
小野物区的狩猎者少,不像大野物区,走两步都能遇见人。
这会儿搬救兵,只怕是救不了裴彻。
沈桑宁严肃道:“我不是送死。”
裴彻是为了救她们,单凭这一点,她就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于是扯开虞绵绵的手,她只身跑向打斗之地。
彼时,裴彻被黑熊一掌拍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视线都变得模糊,隐约瞧见那抹姝色跑了回来,他嘶哑喊——
“你回来做什么!”
随即,再次奋力起身,重新提起剑。
沈桑宁没空理会他,跑到羊羔边,找到箭匣。
她离黑熊不出十丈距离,再怎么故作镇定,她也还是有些害怕。
拿起箭匣时,臂腕都有些颤抖,因此不敢去看黑熊,只专注地拆解着箭匣。
她看过裴如衍拆解的动作,一边回忆,一边模仿动作。
此时,长剑划破空寂。
林中蹿出一个人影,沈桑宁没有抬头看,终于将箭匣解开,将软筋散的药粉洒在内里的短箭上。
第158章
世子杀完熊,要抱抱
与此同时,同一片天空下。
一里之外。
“裴兄,小猎物区没甚意思,我们还是回大野物区吧。”杜承州百无聊赖地骑着马,悠哉得很。
裴如衍射下一只野兔,下马,娴熟地抽出箭,将野兔放在树边。
杜承州看着,渍渍出了声,“万一你夫人没拿,叫别人拿走怎么办。”
“一只野物而已。”拿走就拿走了。
裴如衍不在乎。
杜承州握紧缰绳,“那我们去那边吧,今日还没正式猎一场呢。”
裴如衍应下,却听远处似传来些声响。
像是什么大猎物发了疯。
杜承州好奇,“我倒要看看,什么小动物能发出这动静。”
两人调转马头,朝声源处奔去。
*
那厢。
将短箭全部涂抹上软筋散,再装回箭匣中。
沈桑宁终于抬头,看见周绝期和裴彻一左一右对付着黑熊。
由于裴彻在前期单打独斗的过程中受了重伤,现在落入下风。
周绝期也不敌黑熊,顷刻间就负了伤。
一左一右,两人就是轮流挨打,偶尔伤黑熊一分。
沈桑宁抬起箭匣,对准黑熊。
手有些抖,勉强能瞄准,却时不时会被两人挡住。
她大喊,“让开!”
黑熊的腿被周绝期一剑刺破,当即发癫,两掌将两人直接甩远。
冒着绿光的眼睛似锁定了新的目标。
朝着沈桑宁跑去,每一脚都能让地震动。
这动静,掩盖住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耳朵没听见,但沈桑宁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蓦然静下了心,高举着的手不再抖动。
她按下机关,箭矢势如破竹,接连朝黑熊的眼睛射去。
与此同时。
黑熊有旧伤的后腿,被五支长箭射中每个关节。
一前一后,短箭与长箭,箭箭无需发,持续射中命脉。
黑熊怒吼一声,停驻在原地,没了力气。
被拍远的裴彻和周绝期再次一跃而起,一剑插入它的心脏,一枪刺破它的天灵盖。
不出几瞬间,无反抗之力的黑熊便倒地等死。
“呼。”
沈桑宁松了口气,放下箭匣子,紧接着,白马就在身侧发出长啸。
这一声,她听见了。
她仰头,看见裴如衍跳下马,不发一语地将她搂紧怀里。
她默默地不动。
每次都是这样的,一出事就抱她。
“傻不傻。”裴如衍语气沉重。
他松手,将她扶起,检查她身上有无受伤。
“我一点伤都没有。”她道。
裴如衍紧锁眉心,视线扫了她一圈,确认她没事,也没缓和面色。
他的视线又投向另一处。
周绝期和裴彻受了伤,力竭疲倦地坐着,恢复体力。
裴如衍凝重地看向沈桑宁,认真道:“你说人各有命,我希望你也记住。”
“莫说是裴彻,就算是我身处险境,也不想你以身涉险。”
沈桑宁听完,点了点头,“我不听,我这次是有信心的,而且裴彻是为了救我们。”
说着,她还朝虞绵绵、谢玄躲藏的位置指了指。
裴如衍都没看一眼,拉起她的手,“你不怕吗?”
“不怕。”其实沈桑宁怕死了。
裴如衍感受到掌心还在轻颤的手,垂下眸,没戳穿她。
沈桑宁却看见他五指划出的血痕,“你怎么受伤了?”
他未答。
那边虞绵绵已经跑过来了,眼眶还红着,“表兄,还好你们来了。”
她突然压低声,“宣王殿下真是个胆小鬼。”
沈桑宁听闻,朝谢玄投去目光。
只见谢玄捡起了锄头,正在起初挖人参的位置。
他蹲下身,没多久又站起来,皱着眉,“裴二!本王的人参没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挂念着人参。
裴彻无语,没力气回答。
谢玄便问杜承州,“人参自己会跑吗?你昨天怎么挖到的?”
杜承州过去看了眼,“我也不清楚。”
语毕,只留谢玄怀疑人生,杜承州走到了黑熊身边,感叹道——
“要不是裴兄和嫂子带着软筋散,这么大只黑熊,只怕得要四个练家子齐上阵,才能制服了。”
“万幸啊万幸,”杜承州抬头望几人,“这熊,你们要怎么分?”
裴如衍无言。
周绝期和裴彻也无心分这黑熊。
谢玄道:“你们若都不要,就给本王。”
熊肉可是大补之物。
沈桑宁没挖到人参,少不得动了脑筋,“我想要熊胆。”
语毕,就感受到身侧人投来的目光,她扯扯嘴角,解释道:“熊胆可以入药,拿回去补身子。”
裴如衍目光柔和,“好,那再弄点熊肉。”
谢玄看着两人互动,“那就这样分吧,裴二,你要什么?”
裴彻低着头,心情复杂,不明白兄长为何随身携带软筋散。
专心思索着,也没听见谢玄的话。
场面冷了下来。
虞绵绵捡起背篓和羊,“二表哥,周总旗,熊怎么分我不知道,但这只羊,我分你们一人一半。”
第159章
闹点小别扭,世子哄一哄
凄惨的羊被装进背篓里。
裴彻不说话,悄悄看兄嫂一眼,又收回视线。
不多时,就有侍卫队来了,将伤患、黑熊一并抬走,谢玄也跟着走了。
林中只剩下四个人,裴如衍将沈桑宁和虞绵绵送回院子,才重新和杜承州出发狩猎。
不出一个下午,那些在山庄里喝茶的女眷都听说了围剿熊的事迹。
沈桑宁是没听见,虞绵绵绘声绘色地演讲——
“我那勇敢的嫂嫂临危不惧,熊掌都快踹到她的额头,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出手就是快准狠,和我表兄一前一后,射中臭狗熊的命脉。”
“就在这时,我二表哥和周总旗默契配合,腾空而起,给那黑熊致命一击,毫无反抗之力,两腿蹬蹬就去了。”
“宣王也毫不胆怯,不仅慰问伤患,还要将黑熊最重要的部位,送给我兄嫂,以作褒奖。”
女眷们如同听故事似的,磕着瓜子。
但有点不信一个普通女流可以像虞绵绵说的那样,若说是辅国公主母女那才有可能呢!
“虞绵绵,你定是倒卖私货,借机吹牛。”有贵女质疑。
“就是就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吹捧你家表嫂了,她给你下降头了?”
“绵绵,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虞绵绵跳脚,“我才没撒谎,不信你去问宣王啊!”
随后便有熟识宣王的贵妇千金去打听,这桩事的真实性。
结果,宣王竟并未否认,临了还道了句——
“裴夫人勇气可嘉,也算是近朱者赤。”
这下,女眷们才信。
没想到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裴夫人,有这样的魄力。
也有一半人认为,这是她该做的,何况,她还有衬手的箭匣子,好使得很。
虞绵绵将贵女贵妇的话学回来,讲给沈桑宁听,“但是,宣王那句近朱者赤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谁?他是将表兄一并夸了吗?他们不是不对付吗?”
虞绵绵满头疑惑。
沈桑宁笑笑,“当然不是。”
还能是说谁,无非就是身处于扬州的某人了。
话说回来,这半月来,都没收到姜璃的来信,不知她在那边过得如何,堤坝修得怎样,有没有遇到阻碍……
思考之际,谢玄及时地送来了熊肉和熊胆。
倒还算守信。
虞绵绵看着那熊肉出了神,想起什么,“嫂嫂,我要去让人宰我的羊啊!”
然后扭头就跑了出去。
沈桑宁并未在意。
山庄医馆。
裴彻伤的重,上药时咬着棉布,没出一声。
相较之下,周绝期伤得轻,坐在榻上,上半身赤裸着,绑着两条简单的白纱布。
虞绵绵进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精壮的上身,就算缠着纱布,也能看清腹肌和胸口。
“呀。”她伸手挡脸。
周绝期望去,赶忙穿衣物,轻咳一声表示穿好了。
虞绵绵这才松开手,脸颊热乎乎的,“我让人宰了羊,你们一人一半,想送你们院子里,但我不知道你院子在哪儿。”
“大小姐,”周绝期面色郑重,“不需要——”
拒绝的话刚出口,躺在角落处、被忽略彻底的裴彻就打断——
“能送熟的吗。”
另外两人:……
于是斜阳西下时,山庄的某一处,飘起了烤全羊的香气。
*
沈桑宁和紫灵开了小灶,贿赂了御厨,将熊肉给烧了。
小院里也是喷香。
两人正要开动,裴如衍就回来了,紫灵捧着小碗,让了位置。
裴如衍端着一盘羊肉,直白地问,“表妹怎么又和周绝期在一起。”
他将羊肉放下。
沈桑宁哪里会知道,伸出筷子去夹羊肉,又听他道——
“他们两人在溪边烤羊,看来周绝期还是伤得太轻。”
他不满的口吻,又让沈桑宁想起了他昨夜的说辞。
不就是担心虞绵绵喜欢上周绝期么。
这烤羊肉的口感一般,沈桑宁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今日周绝期为何出现得那么及时?”
裴如衍落在她身侧,“我让他空闲时,盯着裴彻些。”
所以,周绝期的出现,是为了帮裴如衍做事?
沈桑宁冷哼,“人家帮你做事,还负了伤,你不讲人情就算了,还生怕绵绵和他走近一步?人家自己恐怕都没那个意思。”
裴如衍沉声,“两码事。”
“你不就是看不起人家家世低微吗?”沈桑宁幽幽道。
裴如衍深深看她一眼,“谈不上看不起,但家境悬殊难以相配,他还未优秀到能令人忽略家境、年纪的地步,若与表妹有所牵扯,只会后患无穷。”
道理她都懂,但是……
沈桑宁心头的不愉,忽略了一日,这会儿又被他提醒了。
她实在忍不住,眉头一怼,“那你跟我成婚,可是后患无穷了?”
裴如衍蓦然的,被她不满的语气刺了一下。
他也不自觉蹙起眉,“你为何会这样想?”
“所以,昨夜你并非吃表妹的醋?而是……”裴如衍顷刻间想通了她这没由来的气,颇为无奈,“他和你,怎么能相提并论。”
沈桑宁反问,“怎么不能?承安伯府日落西山,不过挂个伯爵的名头罢了,家中无一人仕途顺畅,不论是权力还是家世,和你宁国公府都是天壤之别。”
“那又怎么了,”裴如衍一本正经,“你我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你莫要拿自己代入别人。”
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在沈桑宁脑海里荡了一圈,什么青梅竹马。
沈桑宁无语又觉得好笑,“我们怎么就青梅竹马了,就金陵那段相处就算青梅竹马了?”
还知根知底?她明明前不久才跟他知根知底!
裴如衍看她无理取闹的样子,也不恼,“我未曾同别人那般相处,只同你,还不算青梅竹马吗?”
说着就要去牵沈桑宁的手。
拉住她,就要往怀里带去。
岂料却是拉不住她,她却不肯,非要趁机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若连伯府千金都不是呢?若当初帮助小哑巴的,只是个平民之女呢?你还会有娶我的决心吗?”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连问出口的沈桑宁都觉得,自己失了些理智。
她根本不是替周绝期抱不平,只是因为周绝期的事,发现了裴如衍的态度,因此心里隐隐自卑,想要一个证明。
一个,即便她是平民之女,他也会心悦于她的说法。
前世面对裴彻,她从不曾这样过,不会自卑,不会担心,每天努力将生活经营好就是了。
可现在,她一点点变了。
这种变化,她不喜欢,因为情绪,掌控不住。
沈桑宁自觉意识到这点,当即后退一步,“你不要回答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语罢,她就跑回了屋内,裴如衍两手都拉不住她。
他皱着眉,低头看桌上的熊肉和羊肉,心思复杂。
他思考半晌,才跟了进去。
沈桑宁趴在桌上,埋着头。
这种情绪大概是源于缺爱,她能经营生活,养育子女,将别人照顾得很好。
可前世却没有人能义无反顾地爱她,父亲从不爱她,母亲早亡,外祖家对她的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而裴如衍不同,他给她的偏爱,就像在大漠中,遇到了水源,像在无垠的海洋中遇到浮木。
她太在乎,不想失去。
后颈处的碎发忽然被撩起,温热的吻落下。
裴如衍弯着腰,上身贴在她单薄的背上,脸侧埋在她耳边,下巴抵在她的左肩。
他的声音带着缱绻情意,平静流淌,“你是我唯一,不需权衡利弊,也要选择的人。”
第160章
莫不是去偷了汉子?
沈桑宁心中一动。
随即,整个人便被他拦腰抱起。
“你做什么?”她问。
裴如衍眸光认真,说出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倘若有了孩子,你应该不会这般思虑了。”
所以,要生孩子。
沈桑宁看着桌上被捧进来的两盘肉,“我还没吃呢。”
裴如衍一顿,思忖片刻,将她重新放回座椅上,“也好,吃饱再做。”
……
天色黑得比臭狗熊的还黑,又泛着点点星光。
小院里,紫灵看了眼主屋紧闭的门,端紧了自己的饭碗。
实在没搞明白,刚才以为世子和少夫人要吵架了,这会儿又没事了。
*
医馆内。
裴彻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医馆里,也不见兄长来探望,他叹息一声。
忽听外头一声咳嗽。
该来探望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
裴彻坐起身,身上几处都是纱布,“殿下怎么来了?”
谢玄命人做了滋补的熊肉送进来,随后那些手下离开,他自在地落坐一旁,“你今日算是救了本王,本王自然要来感谢你。”
裴彻听听就得了,没当真,“应该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