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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沈桑宁嘴角带笑,眼底却满是厌恶——

    “你独断、花心,看不透人心,甚至看不懂你妻子的心,屡屡被沈妙仪教唆欺骗却不自觉,你没发现,你身边的人都不爱你吗?真是活该。”

    这话如刺,说完她便爽了,反观裴彻鼻翼翕动,眉心拧出沟壑,死死盯着她。

    忽地,他猛烈抬手,掐住她的脖颈。

    又掐脖子!

    沈桑宁抬脚要踢他,被他轻易躲过。

    脖颈处的手心越发收紧,她对上他圆睁怒目,不露分毫胆怯。

    她才不信,裴彻敢在这里动真格。

    他猩红的眼眸盛着熊熊怒火,目光偏移,不知看见了什么,呼吸一窒。

    沈桑宁只觉脖颈处的手失了力道,她重重喘气,看着裴彻目光逐渐迷茫,视线似落在她脸颊处。

    不管他在看什么,她都不怕,“我不会让你见到裴如衍的。”

    语毕,裴彻面色没任何变化,仍是那副迷茫疑惑之态。

    下一瞬,他蓦然伸手,沈桑宁想退,可却因靠着墙无法退避。

    “你干什么?”

    她话问出口,耳垂上便传来粗粝的摩挲。

    裴彻竟敢!竟敢摸她耳垂!

    他一改狠厉,声带迟疑,“你,你怎么有一颗痣,难道你……”

    耳朵长痣是犯了王法吗?

    沈桑宁不晓得他犯哪门子病,只知道这个动作暧昧非常,小叔子和嫂子……

    她大骇,扬手欲拍开他,却听不远处传来某人阴沉的质问——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望去。

    裴如衍就这么站在廊道上,不知何时出了屋,如覆乌云,阴沉欲滴。

    沈桑宁拍开怔愣中的裴彻,顾自朝裴如衍跑去,“你怎么下床了?”

    裴如衍面色不愉,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方才那场面,实在暧昧,他想要她的说法。

    沈桑宁扬起脖颈,给他看红一片的脖颈,“二弟非要跟你负荆请罪,我不让,他不仅骂我还掐我。”

    顿了顿,她声音降低,“还碰我耳朵。”

    说完,她躲到裴如衍身后,也没瞧见他如墨眸光下,掩藏不住的戾色。

    “裴彻。”

    裴如衍难得连名带姓,“你最好能有个解释。”

    夫妻俩目光一致地望去,沈桑宁比刚才更加硬气了。

    那头,裴彻还提着捆木柴,刚从愣神之际反应过来。

    刚才他怎么就控制不住了呢,耳朵有痣的人多了去了。

    对吧?

    刚好耳垂有痣,又生在京城的人,也多了去了。

    对吧?

    这毒妇坏心眼的样子,哪里像他梦中温柔的女子,根本不像。

    对吧?

    他极力说服自己,必须说服自己。

    对上兄长冷峻生寒的面容,裴彻无能解释,想了半晌,才道一句——

    “兄长,并非你想的那样。”

    不然呢,总不能把那算命的话说出来,说他裴彻梦中日思夜想的女子……

    可能是他的嫂嫂吧?!

    第105章

    长嫂如母,母亲教训下儿子怎么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重复道:“兄长,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如衍神色不耐烦,“你就只会这一句吗?”

    裴彻哑口无言,虽心里不愿相信嫂嫂是梦中女子,此时目光却不受控地朝她望去。

    想要一探究竟。

    沈桑宁轻蔑地移开目光,忽听裴如衍“嘶”了一声,她当即去关切他的伤口。

    “怎么了?是不是拉扯到伤口了?”她紧张道。

    裴如衍额角冒着薄汗,脸色不显,摇摇头,“无妨。”

    “什么无妨,我看你就不该下床,我扶你回去。”沈桑宁搀上他手腕。

    两人下意识地都忽略了某人,转身就要回房。

    没半点眼力见的裴彻提着木柴跟上。

    沈桑宁听着身后脚步声,不满道:“你没见你兄长身体不适吗?就非得这个时候请罪?”

    裴彻脚步顿住。

    这时,裴如衍厉声道:“罢了,你进来。”

    裴彻获得同意,一阵轻松地进了房。

    沈桑宁阻拦失败,就不再去管,扶着裴如衍坐到床榻上,替他擦了擦汗,却发现他脸色一沉——

    “你干什么?”

    这话是对着她身后说的。

    沈桑宁手一顿,好奇地转身,恰好看见露着半个膀子,还在继续脱上衣的裴彻。

    好家伙,负荆请罪还非要脱衣不可。

    裴彻跪在地上,理所当然地抬头,“负荆请罪,理应脱衣。”

    “穿上。”裴如衍皱眉。

    “这可是兄长你让我穿的。”裴彻确定着,将衣裳穿好。

    而后将木柴捆在自己背上。

    “请兄长责罚。”裴彻将藤条高高举起。

    裴如衍正襟危坐,看着这个弟弟就是一阵无语,“我行动不便,无法责罚你。”

    沈桑宁瞧着那快比手腕粗的藤条,心中冷嗤。

    裴彻还真会挑时候,这会儿裴如衍现在连稍稍抬手都会疼痛,自然打不了他。

    真是便宜了他。

    岂料裴如衍话锋一转,“就由你嫂嫂代劳吧。”

    谁?

    沈桑宁诧异,对上裴如衍云淡风轻的眼眸,见他并无玩笑之意。

    她打?合适吗?

    “兄长!”裴彻不满的声音响起。

    沈桑宁听闻这语气,又想到刚才掐脖子的仇,犹如吃了颗定心丸。

    她打就她打。

    长嫂如母,母亲教训下儿子怎么了!

    沈桑宁朝裴彻而去,后者一脸不可置信和不服气。

    她忽略得彻底,欲接他手中藤条,结果他还缩手了,“二弟不诚心啊。”

    裴彻对上兄长冷冽的目光,他忍着气,将藤条递到沈桑宁手上。

    藤条上手,沈桑宁站在裴彻身后。

    “夫人,不必手下留情。”裴如衍格外提醒道。

    她点点头,藤条抽打在裴彻背上。

    初打时,见裴彻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就知道打轻了。

    第二次扬手,多使了些力。

    裴彻倒是能忍,脊背弯了弯,很快又直了起来。

    沈桑宁觉得他背上木柴很是碍事,一藤条下去,半条都是打在木柴上。

    而且他还穿着衣裳。

    想着,沈桑宁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藤条在空中都响起“哗”的一声。

    随即,是裴彻低哼。

    这样才对嘛,痛才能让他长记性。

    别天天追着她骂毒妇,还掐她,谁不疼呢!

    直到打完二十鞭,沈桑宁见裴彻发梢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滴,就收了手。

    点到为止。

    她扔去藤条,走回裴如衍身旁坐了下来。

    眼下裴彻还跪着,原本只是朝裴如衍跪,她这一坐,倒像是在跪两个人。

    裴如衍淡淡开口,“自己去找大夫拿伤药。”

    裴彻没有马上起身,唇瓣发白,“兄长,妙妙已经知错,此事可否不要告知父亲母亲。”

    此番来认错的最终目的,还是保护沈妙仪。

    打都打了,兄长应该会同意的。

    却听裴如衍淡漠中夹杂不解,“你指何事?”

    裴彻心虚道:“妙妙并非故意出卖兄长,她也是被逼无奈,还望兄长宽宥,不要将此事告知父母。”

    裴如衍听了,没有动容,“你妻子如何,我无意插手管教。”

    他语气微顿,就在裴彻心喜时,肃声道:“弟妹还是由母亲教导,比较合适。”

    言下之意,就是要如实禀告虞氏。

    裴彻不可思议拧眉,“可,可是我都已经请罪了,也挨打了,兄长还是不愿宽宥吗?”

    “哦,”裴如衍透着几分诧异,不咸不淡道,“我以为,你是在向你嫂嫂请罪。”

    ……

    静,是死一般的寂静。

    连沈桑宁都侧目了,若非裴如衍面色一本正经,她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此时,他还补充道:“你三番两次不敬长嫂,罚你,你不服?”

    裴彻当然不服,只是不敢表露,“不是,可是妙妙也很冤枉,我只是想替妻子说公道话,请兄长宽宥于她。”

    裴如衍斟酌不及片刻,“你平日里游手好闲,分不清好坏忠奸,故而我意图让母亲教导她,我意已决,你不许再辩。”

    裴彻还想争取,“兄长,母亲若插手,妙妙在府中还有何立足之地?她已知错,就给她一次机会,我今后会看好她。”

    裴如衍逐渐不耐,“你连自己都管不好,听到几句蛊惑之言,更是没头脑,失了判断。”

    “究竟是谁失了判断?”

    裴彻见道理讲不通,气不过,干脆起身,“兄长作为世子,将来要掌一族兴衰,竟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性命,你何曾考虑过国公府?你何曾有过判断?”

    他猩红着眼上前,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强势模样。

    此刻裴如衍还是伤患,是要保护的对象,沈桑宁哪能不管?

    她当即挡在裴如衍面前,“你要做什么?”

    裴彻青筋暴起,看见她,想到刚才白挨的二十藤条,怒极,“我能对兄长做什么,倒是你,你——”

    言语微顿,目光再次瞥见她耳朵,恶毒的话语终是没有说出口。

    沈桑宁身后,裴如衍站起了身,轻轻将她拨开,与裴彻对立。

    “出去。”

    裴如衍冷着脸,没有半点伤患该有的虚弱。

    按照唇瓣发白的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裴彻伤重些。

    裴彻不动,似抗议,但最终还是败在“畏惧兄长”这个习惯上。

    他一言不发,闷着脸转身就走。

    此时,裴如衍还不忘警告,“以后不许再对你嫂嫂口出狂言。”

    话语一出,裴彻心里更是凉飕飕的。

    他又想反驳,转身又听兄长语气加重——

    “还有,动手动脚。”

    裴彻想到方才情不自禁摸了大嫂耳垂的事,刹那间变得心虚,这下也不反驳了。

    “嗯”了声,离开。

    相比裴彻的忧伤,沈桑宁心头是暖乎乎的。

    毕竟裴如衍为自己出了气。

    “坐下。”此时听他道。

    她顺势坐下。

    “抬头。”

    她乖乖仰头。

    裴如衍站在她面前,微微倾身,指腹覆上她脖颈上的痕迹,“疼吗?”

    沈桑宁摇头,“你要时刻记得,你才是那个伤患。”

    她不提还好,她一提及,对方还真的扯到了伤口。

    只见裴如衍眼角微动,仿佛隐忍着。

    沈桑宁赶忙起身,将他扶着躺下,“你快快休息,别操心其他事了。”

    她轻轻掀开他衣襟,查看伤势有无渗血,见无碍,脸色才轻松些。

    奇怪,伤口没渗血,他平日挺能忍疼的,怎么会露出疼痛之色?

    她抬头,再看他哪还有半点不适。

    裴如衍躺在榻上,视线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见她又是掖被子,又是检查伤口,他唇瓣悄悄抿起。

    当她目光扫来,他霎时闭上了眼。

    第106章

    回京受罚

    那厢,裴彻并未将藤条干柴拿走,只身离开。

    在半道就遇到了急切的沈妙仪。

    “二郎,世子那边怎么说?”

    沈妙仪面色焦急,一心询问结果,都没发现裴彻受了伤。

    裴彻背上疼痛难忍,不愿主动诉及,但当妻子漠不关心,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怎的,不由自主想起沈桑宁的那句“身边的人都不爱你”。

    他眸光染上郁色,沈妙仪却还在追问——

    “二郎,你说话呀。”

    她伸手挽上裴彻,却听裴彻闷哼一声,她才意识到不对,“你受伤了?他们打你了?他们怎么敢打你?”

    语气震惊又聒噪,裴彻眼中划过烦躁,言简意赅道:“兄长不愿宽宥,待回京后,要将你交给母亲处置,你做好心理准备。”

    沈妙仪愣住,面上惊慌,“什么?那我……”

    这会儿,她只关心自己,自然疏忽了关注裴彻的伤势。

    裴彻失望地拂开她的手,“别太担心,母亲也不吃人。”

    语罢,他不再理会,顾自去找了大夫。

    徒留沈妙仪咬着唇瓣,焦躁不安,彻夜难眠。

    次日。

    平江号抵达京城。

    国公府派了马车,但虞氏却亲自来接,虞氏尚不知儿子受伤。

    裴如衍又一贯能忍的,他行走坐卧叫人看不出异常,唯独不同的,是沈桑宁时时跟着,紧张的模样叫虞氏起了疑心。

    裴如衍本就不打算瞒着,只说自己被刺客所伤,将有关沈桑宁的部分隐去,又言简意赅地表述沈妙仪之举。

    虞氏听得胆战心惊,“还好你无事,既然大夫让你静养,这段日子,你就别操心公务了,待会儿就让你爹替你进宫呈奏。”

    “你这身子骨,我看也是经不起折腾了!”

    虞氏语调发颤。

    一惯强势的婆婆不禁露出软肋,沈桑宁忍不住安慰,“母亲,您别忧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虞氏点点头。

    裴彻与沈妙仪坐的是另一辆马车,沈妙仪这会儿神游天外,深怕沈桑宁添油加醋和虞氏说了什么。

    马车行至国公府,甫一下车,就见段姨娘跑了上来。

    “阿彻!”

    段姨娘的思念溢于言表,走到裴彻跟前,摸摸他的胳膊,“瘦了,怎么瘦了?”

    此时,沈妙仪只顾着忌惮虞氏,静得如同鹌鹑,深怕引起虞氏注意,却突然察觉到段姨娘如针的目光射来,她不由蹙眉。

    段姨娘不满道:“唆使阿彻陪你去扬州,你都不知道好好照顾他吗?”

    裴彻叹道:“娘,不关妙妙的事。”

    沈妙仪心里好受些,嘀咕道:“是世子要打二郎。”

    段姨娘不吱声了,朝裴如衍望去。

    素来沉稳的世子,眼下竟被虞氏和沈桑宁一左一右搀扶着下车,纵使他一再强调不用扶,虞氏都不理会。

    沈桑宁放手了。

    毕竟扶的人太多,也显得矫情。

    她落后一步,此时最后一辆马车上,齐行舟背着大行囊吃力地跳下来。

    沈桑宁招招手,他快步跑近。

    对于齐行舟的来历,裴如衍在金陵时就寄信与家中说明白,虞氏见其天资聪颖,也不反对。

    沈桑宁示意小厮替齐行舟卸下行囊,后者却退避一步,“阿姐,我背得动。”

    那小脸上带着倔强。

    他大概是习惯了万事自己动手,沈桑宁便也随他去了。

    一行人进了府,虞氏忽道:“老大媳妇。”

    沈桑宁看过去,听虞氏吩咐:“将你表弟安置在青风苑后,你过来寻我。”

    语罢,虞氏扭头,视线穿过人群,“沈氏。”

    “你跟我来。”

    颇具威严的呼唤,令沈妙仪一惊,她一直静悄悄的,可终究是没躲过去。

    心生惧意,脸色灰败。

    段姨娘狐疑的目光在儿媳脸上打量,“你是不是在外头惹了事儿了?”

    而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上虞氏,见后者没有反对之色,便大喇喇地跟着去了。

    段姨娘转身发现儿子也想跟去,义正言辞阻止——

    “你担心什么,主母还能吃了你媳妇不成?回去!”

    ……

    荣和堂内。

    虞氏稳坐上首,看着不安的二儿媳,以及看好戏的段姨娘。

    “你可知错?”

    沈妙仪站在中央,弱弱道:“母亲,我知错。”

    她跪下,万分伤心,“因为我的贪生怕死,让世子与世子夫人陷入危险。”

    虞氏见她认错这么快,微怔,“不论是你还是你姐姐,世族女眷都该有气节,面对危难从容不迫,即便有一日兵临城下,也该有以身殉国的觉悟。”

    “这次,你却出卖衍儿,他是公府世子,倘若因此丧命,你担待不起。”

    段姨娘闻言,总算知道前因后果,“好啊,你还敢出卖世子?连杀猪的都知道要讲义气,一家人之间互相保护扶持,你这都干的什么蠢事!难怪世子要打我儿,原来我儿是代你受过啊!”

    沈妙仪听得面色更差,实在是段氏说了太多,她反驳不过来。

    这会被虞氏制止。

    虞氏厉声道:“我罚你家法五棍,你可否服气?”

    男子和女子的打法不同,家法五棍并不是重罚。

    “是儿媳该受的,”沈妙仪连连点头,“这次,儿媳愿替姐姐一并受罚。”

    段姨娘皱眉,“你就受着自己的吧,装什么啊,世子夫人又不受罚。”

    沈妙仪佯装不解,朝上首看去——

    “世子受伤,是因我长姐之故,危难时刻,长姐没有自戕保护世子,这难道不是错处?”

    “不过,由我而起,我愿意替长姐受过。”

    第107章

    世子收集夫人周边

    段姨娘闻言,朝上首望去,见虞氏拉下脸来,顿时噤声。

    沈桑宁正是这时到的荣和堂,发现里间一片静谧。

    “沈氏,你来的正好,”虞氏神色威严,“老二媳妇说衍儿因你受伤,你可认?”

    沈桑宁站定在沈妙仪身边,“贼人将我挟持,二弟欲将贼人诛杀,奈何贼人想拿我挡箭,我被夫君所救,他确是为我受伤。”

    她客观地表述。

    虞氏听了,拧了拧眉,“原是如此,你先退一旁去。”

    沈桑宁退至一旁,对上沈妙仪柔弱的挑衅之色。

    沈妙仪弯起笑唇,就仿佛是在对她说:我受罚,你也好不了。

    但很快,沈妙仪就笑不出来了。

    虞氏声音一沉,“本想着罚你五棍,走走过场罢了,没想到你死性不改,那就多罚十棍长长记性!”

    过了半晌,沈妙仪才反应过来,“母亲,为何?!”

    什么死性不改,她又做错什么了?

    虞氏锐利的目光穿透灵魂,“你方才主动认错,不就是为了踩你姐姐一脚?你真当我和你一样是白痴吗?”

    沈妙仪眼神一闪,极力辩驳,“我没有,我怎么会害姐姐,我真是想替她受过!”

    虞氏冷笑,“你若不主动说,她便不会受罚,还有,我何时说要罚她了?”

    “姐姐害世子受伤,难道不用罚?只有我要被罚?”沈妙仪不甘,眼眶中水雾腾起,“母亲作为公府主母,是这般偏心吗?”

    她这可怜模样,不知道的人看了,还真会生出怜悯。

    偏偏在场的都是铁石心肠之人。

    段姨娘嫌弃道:“哭哭哭,家里好运都叫你哭走了,谁家正头娘子像你一样,没骨头的。”

    紧接着,就是沈妙仪抽泣的声音。

    沈桑宁就冷眼看着,前世的庶婆婆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

    一点都不意外。

    段姨娘向来得理不饶人,不得理同样不饶人。

    对付段姨娘,必须得比她更精,要么以“恶”制“恶”,要么投其所好。

    可沈妙仪自视甚高,看不上庶出婆婆,嫁给裴彻这么久,都不曾主动讨好庶婆婆,同时也没有制服婆婆的魄力,于是就这么苟着,光等待当将军夫人,不晓得拉拢婆母。

    时间久了,段姨娘觉得对方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不满已久,逮着机会就要刻薄几句。

    段姨娘还在喋喋不休,“还敢说主母偏心,你自己根本都不知道错,若不是你出卖在先,阿彻哪里会误伤到世子,少夫人哪会被挟持?”

    段姨娘不愧是能在虞氏眼皮子底下,在国公府过得滋润的姨娘,还是会看虞氏眼色的。

    “行了!”虞氏一拍桌子,“老二媳妇,我看你是还不知道错在何处。”

    “衍儿的伤是因阿彻放箭,替沈氏挡箭,但阿彻初心是好的,沈氏被劫持也是无奈,事后她也衣不解带地照料,因此我不罚他们。”

    “你被贼人逼迫,同样是无奈,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我念你是受害者,即便衍儿差点因此丧命,罪魁祸首仍是贼人,故而我无意重罚你,只想叫你明白,身为世族女眷,该有不畏生死的气节。”

    虞氏有意分说明白,让其认罚,此刻端着长辈婆母教导晚辈的态度,严厉道——

    “直到现在,你仍不思悔改,甚至以退为进,妄图将你长姐拉下水。”

    “世家大族最忌内乱,你待姐妹尚且如此,又怎么会懂团结对外的道理?我甚至开始怀疑,那贼人是否真的逼迫了你?”

    “还是像今日这般,人家什么都没问,你就迫不及待地出卖了家人?”

    沈妙仪再次如鹌鹑般安静,颇有心虚意味,稍愣后再要辩,只见虞氏大手一挥——

    “拖下去。”

    几个丫鬟上前,将颓败的女人拖下去。

    段姨娘迟疑地问,“这一打,日后还能生养不?”

    虞氏睨了一眼,段姨娘立马收起疑惑,转身去监工了。

    外头响起板子啪啪声,夹杂着女子的尖叫。

    沈桑宁听得并无感觉,要她说,十五棍也太少。

    前世她做当家主母,十分明白,打女子是丫鬟执行,根本不像打男子那么重,即便受伤,也不会发生段姨娘担忧的事。

    十几棍不会影响生育。

    除非本身就无法生育。

    眼下只剩下虞氏和沈桑宁在内,虞氏叹了叹,“你这个妹妹不是省心的,你也要防着些……”

    说着,虞氏顿了顿,低声问,“近来,你可有看过大夫?”

    虞氏问的委婉。

    沈桑宁听出来了,这就是问子嗣呢。

    她打马虎眼,“母亲,我和夫君才成婚不久。”

    虞氏点头,“我不催你,你也该上点心才是,不过,衍儿受了伤要静养,这个时候还是分房睡吧,让他好好养伤。”

    沈桑宁应下。

    外头惨叫声连连,她不禁对沈妙仪感到无语。

    丫鬟下手能多重?至于这么啊啊惨叫吗?

    直到她走到院中,看见那身量八尺,力拔山河的丫鬟,再对上沈妙仪汗流浃背的模样、苍白的小脸……

    看来虞氏是真的动怒了。

    沈桑宁稍稍走近些,就被围观的段姨娘拉住,“少夫人,你还是站远些吧,别被误伤了。”

    段姨娘嘴里还在嘀咕,“得亏是阿彻没跟来,否则还不得为了这个小蹄子忤逆主母啊,真是猪油蒙了心,看上这小蹄子的恶毒了。”

    沈桑宁听得莞尔,饶有意思地看着如板上鱼肉的沈妙仪。

    杖责正好结束,沈妙仪痛得起不了身,痛苦抬头,对上沈桑宁愉悦的眸色,她满脸屈辱与愤懑。

    沈桑宁错过她,准备离去,忽听她恨恨道——

    “你别得意。”

    竟然还有力气警告。

    自从那日沈桑宁扇了她巴掌后,她私下竟是连装都不装了。

    沈桑宁不屑道:“这话,你还是每日同你自己说一遍吧。”

    *

    书房。

    房中空无一人,不知道裴如衍跑哪儿去了。

    “世子去国公爷那里了。”书房外的小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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