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闻言,沈桑宁狐疑的回忆,“我记得,我当初不是借的呀。”当时,她是以利相诱,让沈益出的钱,说起来这钱不也是微生家的?
她才不给。
沈妙仪一听急了,“你真不怕爹爹生气找你算账吗?你别以为你和世子亲近,往后就不需要伯府了,将来,等你——”
话没说完,就见英姿飒爽的女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是云昭,沈妙仪瞳孔陡然放大。
云昭怎么会在这?
她想不明白,这一世云昭怎么提早投效了沈桑宁。
难不成……沈妙仪怀疑的目光朝沈桑宁投去,“你,你也重生了?”
这种话,甚至都没避开旁人。
沈桑宁心中无语,面上不显,“妹妹在胡说些什么?”
而后,就见沈妙仪颤抖着手指向云昭,“她怎么在这?”
云昭听得一脸莫名。
沈桑宁淡定道:“妹妹不知道吗?她就是落雨找来绑架我的人啊,被我策反了,如今是我的人。”
听闻,沈妙仪愣了好一阵,才接受这个答案。
因为沈落雨的变故,导致今生云昭提早投靠了沈桑宁……倒也合理。
确定她没有重生,沈妙仪稍微放下了心。
此时想起沈落雨,沈妙仪不由问道:“说起来,三妹消失了半个月,也不知去了何处,我和爹娘挺担心的。”
这种假话,沈桑宁都听笑了,“云昭,你查到了吗?”
云昭点头,“沈三小姐在二皇子府居住了半个月,昨日,正式成了二皇子的姬妾,雨姬。”
此言没避着沈妙仪,让她惊得失了血色,“什么!”
而沈桑宁因提前有心理准备,故而面上并未表现情绪,只是垂了垂眸。
难得,她们这对继姐妹在同一件事上,秉持一个态度,不开心。
姬的位分不高不低,连皇子侧妃都不是,本不该被忌惮。
可将来二皇子会登基啊!
即便只是平平无奇的姬妾,将来也有可能成为一宫之主的后妃。
沈妙仪率先道:“姐姐,你我可都得罪了三妹,万一三妹以后飞黄腾达了,拿我们开刀怎么办?”
“我问心无愧,不管她攀上谁。”沈桑宁肃着声,一本正经道。
沈妙仪瞥个白眼,“那是姐姐不清楚将来二皇子的造化。”
语毕,就甩着裙摆离去,看着很焦虑。
沈桑宁平复心态,照常去公主府。
奈何冤家路窄。
公主府门外,沈桑宁吩咐人将装着衣物的箱子抬进去,此时有一对男女被侍从簇拥着走出。
被内侍宫女围在中央的,赫然就是“飞上枝头”的沈落雨。
她今日穿得格外贵气,跟在二皇子身后,满眼得意。
沈桑宁可以假装看不见沈落雨,却无法假装看不见二皇子。
故而,在走近时行了礼,“臣妇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仿佛才看见她一般,“哦,是裴夫人,”说着揽过身侧的女人,“这是本殿下刚纳的夫人,裴夫人没看见?”
他暗示沈桑宁行礼,沈桑宁却直起身子,迎上沈落雨傲然的目光,清声道——
“几天不见,恭喜妹妹觅得良缘。”
沈落雨冷哼一声,“如今你我身份有别,你合该给我行礼的。”
沈桑宁望向二皇子,铿锵道:
“臣妇虽身无诰命,但臣妇是朝廷命官之妻,一品勋贵公府长媳,一举一动都代表裴家。倘若今日给殿下的小妾行礼,臣妇受些屈辱是小,想来殿下也不惧与裴家公然为敌,只是这般辱没世家和臣子的做法,来日金銮殿上,殿下会被文官谏臣指摘,殿下还要如此吗?”
她不卑不亢,言语时毫无畏惧,与平时常挂浅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二皇子看着她,那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又来了。
“伶牙俐齿。”
他扔下四个字的评价,不再执着于行礼,反而朝下人提着的箱子看去,“那是何物?”
他刚问出,沈落雨就一个健步上去打开箱子,“是几件衣裳。”
“姐姐,你这裁缝做的不错啊,这衣裳不如就给了我吧。”
这可不是商量的语气。
沈桑宁皱眉,“这是郡主定好的衣裳。”
沈落雨摸了摸衣料,不屑道:“姐姐,你既然甘愿沦落为商,就该有些自觉,别用这态度同你的主顾说话。”
蹬鼻子上脸了。
沈桑宁忍不下去,“别碰,那上头绣的是凤凰,即便郡主愿意送,你能穿吗?或者说,二殿下愿意和你一起穿吗?”
说着,又看向二皇子,笑道,“等殿下有了正妻,臣妇再送上这份礼物不迟。”
沈落雨却是不肯了,“皇家的妾,怎么能同寻常人家的妾相提并论?殿下愿意同我穿,我怎么就穿不得了?”
仿佛极力自证自己有多受宠,沈落雨转身想寻求二皇子的答案。
却见他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落雨吃瘪,心里一慌,追上人群。
一群人高调离去,沈桑宁心里松了口气。
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
倘若未来能变就好了,否则,一想到未来是二皇子登基,她就觉得日子挺没希望的。
“宁宁。”
她闻声看去,是朝雪郡主亲自出来接她了。
估计也是听到了二皇子夫妾俩刁难她的事。
朝雪走到身边,瞅瞅远方离去的马车,“他们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来拜访我父亲母亲的,你的妹妹们,我算是见识到了,一个比一个离谱,你家可真不团结。”
“不过话说回来,你没被欺负吧?”
确实算不上欺负,可她就跟打了场仗似得心累。
沈桑宁摇头,“我没事。”
朝雪笑笑,身侧郡马走了出来,“阿雪,你跑什么。”
郡马爷长相儒雅,寒门出身,前年入赘,自此把朝雪郡主捧在手心。
郡马爷闻湛微微点头,“裴夫人。”
朝雪忽地想起什么,对沈桑宁道:“对了,闻湛今年也是春闱考生,你家那位不是考官吗,我想着我们两家政治立场相同,也该亲近的。”
“等裴世子忙完公务,我就让人将他请来。”
第62章
世子喝醉,抱着贴贴
朝雪夫妇换上了紫色的新衣,起初挺高兴的,没多久却闹了起来。
起因是朝雪这两天胖了,腰身有些紧,闻湛说了句“系不上了”,引起了朝雪的不满。
沈桑宁尴尬地坐在一边吃甜糕点,所有侍女对他们的争吵视若无睹,俨然是习惯了。
裴如衍忙完公务赶来时,就见自家的夫人“乖巧”地坐在湖心亭吃茶,于是走到她身侧坐下。
“闻湛,你敢嫌弃我了?”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穿这衣裳?你不想,也得想。我告诉你,若让我发现你有二心,我定让爹娘给我做主。”
朝雪毫不给闻湛留面子,闻湛也无尴尬之色,“雪儿,客人还在。”
朝雪一愣,“那你跟我进屋去,你帮我改改衣身。”
闻湛犹豫,“这……”
最终还是同意了,因为朝雪生气,非要闻湛亲自替她改衣。
同沈桑宁裴如衍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朝雪进屋了。
湖心亭内,只余下沈桑宁这对客人夫妻。
她望向裴如衍,“方才郡主说,闻郡马是本届考生,他文采如何?”
裴如衍的视线落在池鱼上,“差强人意。”
得他一句差强人意,应该是还不错吧。
沈桑宁点点头,再吃了两口糕点,就见闻湛先出来了。
闻湛于对面坐下,没有被人看戏的窘迫之色,甚至调笑道:“下辈子,可不敢娶皇家郡主了,一闹起来,上房揭瓦都是轻的,裴大人和裴夫人见笑了。”
说着,他又无奈摇头,“偏偏整个大晋,就我岳丈一个驸马,也只有我一个郡马,我有心诉苦,都无人理解。”
听着像自嘲,又像玩笑。
沈桑宁觉得没法接这话。
咱也不是郡主,不懂你俩的花头啊。
她只能端起杯盏喝茶,听裴如衍应对道:“我看闻郡马也乐在其中。”
闻湛笑了笑,忽地说道:“裴世子,有一事得叫你知道,刚才二皇子带着妾室为难裴夫人,那妾室好像是裴夫人的妹妹?”
这会儿突然说起这个,沈桑宁不懂闻湛的居心。
身侧,裴如衍面色肃然几分,对她问道:“他们欺负你了?”
沈桑宁立即否认,“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并没怎么样,我都应付了。”
对方是二皇子,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为好。
可惜闻湛并不这么想,“下人们都听见了,还要裴夫人给二皇子妾室行礼……”
沈桑宁多看闻湛一眼,真怀疑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不会是想让裴如衍生气,出头对付二皇子吧?
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她认真道:“郡马爷,我并没吃亏,还是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说着,一边安抚性地拍了拍裴如衍的手。
语罢,朝雪终于将衣裳修改合身,回来了。
“宁宁,你这衣裳确实好看。”
沈桑宁听闻,笑道:“那就劳烦郡主和郡马爷多穿几次。”
朝雪一口应下。
几人聊了几句,不知从何时起,杯盏中的茶换成了酒,玩起了行酒令。
裴如衍是不会喝酒的,不过他也确实不用喝,他哪里会输?
倒是沈桑宁接连输了几次,这酒虽不烈,但也奈不住一直喝。
等她再次输的时候,酒杯被裴如衍一把端走。
一仰而尽,如同喝药一样,沈桑宁看着他的脖颈经络,心里有些异样难言。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裴如衍的酒量,就这样寡淡的酒水,他喝了两三杯就醉了。
直直地倒在了沈桑宁的身上,还好她托住了。
朝雪一言难尽,“哎哟,不能喝逞什么强。”
回府的马车上。
裴如衍倚靠着车壁,闭着眼,两颊红扑扑的。
沈桑宁瞅瞅他,今天算是真正知道了他的酒量,以后再也不叫他碰酒了。
突然马车一个咯噔,他被颠了下,再次倒在她的肩上。
肩膀重重地被压着,沈桑宁也不推开,脸颊蹭了蹭他的发顶,没有一点难闻的酒味,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很好闻。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热热的。
刚放下手,就听他低沉呢喃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喜欢……”
沈桑宁听见,不由问道:“喜欢什么?”
裴如衍倏然没了声音,她也不晓得怎么想的,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有气息的。
沈桑宁将他的头慢慢挪开,放回车壁上,叫他自己靠着。
她抽出坐榻下的新被褥,欲给他盖上,忽地,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她的手背上。
沈桑宁错愕地朝裴如衍看去,他的泪珠染湿睫毛,从闭合的眼角滑落,留下淡淡泪痕。
他哭什么?
喝个酒,怎么后劲儿这么大吗?
她抬手去擦拭他的眼泪,裴如衍蓦然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幽深地看着她。
他忽地直起身,朝她靠近。
沈桑宁不明所以,发觉他的视线落在她唇上,好像要亲她。
她并无抗拒,闭上了眼。
但意料中的吻并未落下,她感受到他温热坚硬的额角抵在她的额心,仅仅如此,明明呼吸近在咫尺,可鼻尖相错并未触碰。
这种感觉好奇怪。
她无措地睁开眼,他却又闭上了眸,仿佛只是在感受她的存在。
“喜欢……”他缱绻地,声音轻到她听不清。
他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她的发梢,碰了碰,又落下,随后,整个人,都躺了回去。
沈桑宁看着他,心中思绪万千。
感觉他有种静静的疯感,许是平日里太累,难得喝了酒,又是哭又是抱的。
隔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早晨醒来时,沈桑宁看着他面色迷茫放空了会儿,然后古怪地问她,“我昨日,可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沈桑宁想起他昨天无意间呢喃的话,揶揄道:“你说,喜欢我。”
第63章
前夫哥的小妾求到面前
语毕,就见他眸光一闪,他似努力回忆。
大概是想不起来,他肃着脸,起身换上官服走了,也没反驳她什么。
沈桑宁又睡了回去。
*
有了朝雪郡主和郡马的亲身宣传,绣衣阁彻底成了京中官宦圈的香饽饽,各家夫人都争相去绣衣阁试衣。
只是可惜买不到郡主的限量款。
不过限量款本也产量极少,大多数人都买不到,反正大家都没有,所以买定制款,倒也没了怨言。
几天下来,沈桑宁的确也赚了不少。
她又定下“夺葵”系列印花,衣襟上绣的是一枝向日葵,这个系列主要卖给春闱、秋闱的考生,以及考生家属,卖的是个寓意。
每年三月、四月,八月,九月,定时不定量售卖。
衣裳在四月中旬售卖,会试放榜前,卖出了几百件。
绣衣阁经营有道,就在此时,沈桑宁将绣衣阁全权交给了紫苏打理。
紫苏有些受宠若惊,“少夫人,奴婢若是不行呢?”
“你行的,”沈桑宁信她,“绣衣阁在京城的名头已经打响,仅凭这一家店还不够,我准备在各地成立绣衣阁分铺,所以无瑕管理,将来,你还会要分担更多,每月盈利,我会按照掌柜的分红,分给你。”
紫苏百感交集,欢喜道:“我一定不负少夫人的厚望。”
沈桑宁还想夸她两句,蓦地,外头传来一阵哄闹。
丫鬟婆子们似乎在阻挡什么人。
玉翡有理有据的声音传进——
“洛小娘,这是你们二房的事,和我们夫人没有关系。”
随后是洛小娘的丫鬟在哭喊着什么。
沈桑宁皱着眉,那丫鬟说的话,她一句没听清,紫灵适时跑进屋内——
“少夫人,洛小娘有孕一个多月了,然后被二少夫人知道了,要打胎呢!想来求您帮助,保住这个孩子。”
找她有什么用?
“让她去找孩子爹啊,裴彻呢?”沈桑宁无语。
紫灵道:“二公子出去同人打马球了。”
话音刚落,洛小娘就冲了进来。
青云院一干丫鬟都没拦住她,大概是不敢动孕妇。
洛小娘直接跪在沈桑宁面前,声泪俱下,“求大少夫人救救妾,妾只想留下这个孩子。”
她柔弱无骨,和沈妙仪的柔弱不同,洛小娘凄凉的模样,让沈桑宁瞧了,都得感叹我见犹怜,心生不忍。
沈桑宁淡淡道:“我虽是裴彻的大嫂,但到底只是大嫂,你可以求婆母,求裴彻,但不该求我。”
洛小娘不肯起,“婆母不会见我的,何况这孩子是意外,郎君他恐怕也不会想留下……”
沈桑宁叹了声,“既如此,你要我怎么管?”
洛小娘沉默了。
“你走吧。”沈桑宁狠心道。
这事,本就与她无关。
这时,福华园的下人又冲了进来,口口声声来拿人,闹腾得很。
一个两个,都不得消停,把青云院当筛子了。
听得沈桑宁一阵火大,起身冲了出去,“滚出去!”
她声音响彻庭院,两个院子的下人停下了争吵,纷纷朝她望来。
福华园带头的婆子尴尬为难道:“大少夫人见谅,二少夫人正找洛小娘呢,让老奴一炷香内带回去。”
沈桑宁冷着脸,凌厉道:“你不说,我以为我死了呢,这家宅什么时候由她说了算?今日闯进来的所有人,罚俸半月!想来母亲也会认同的。”
“若你们还不罢休,那就再罚!你们虽在福华园当差,但要谨记,你们是国公府的人,卖身契和月银都在国公府攥着,长幼尊卑,心里还是要有数些。”
她一席话说完,那些丫鬟婆子哪敢说个不字。
也不敢多问洛小娘一句,只得道:“谨遵少夫人教诲。”然后井然有序地出了院子。
洛小娘在此刻走出来,感激道:“大少夫人,多谢——”
“别谢我,我并不是帮你,”沈桑宁实话实说,“出了这个门,你在国公府的处境仍旧没变。”
她帮不了任何。
也没理由帮。
洛小娘眼底划过绝望,“我知道了。”
她摸着肚子转身,悲怆地自言自语——
“明明是我自己的孩子啊,明明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命由不得我呢,为什么……”
似询问,似诀别,落进沈桑宁耳中。
许是那句“为什么命由不得我”,让沈桑宁心里五味杂陈,她忽然叫住洛小娘,“你知道为什么吗?”
洛小娘转身,不明所以。
沈桑宁认真道:“因为你是妾,从你被纳进国公府那天起,你的命运就不掌握在你的手上,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洛小娘听得越发绝望。
沈桑宁却话锋一转,“但是人,就该为自己寻找生机,父母若靠不住,就不靠,男人若靠不住,也可以撇开,只要你想,就为时不晚。可你愿意放弃国公府的荣华富贵,远离他乡吗?”
洛小娘听闻,有了希望,“当然,我可以没有裴彻,但我不想失去我的骨肉。”
这话,给沈桑宁听乐了。
果然,裴彻还是挺讨人厌的。
她正色道:“我可以送你去金陵,但这一切,不能被国公府其他人知道,你也明白若是被人知道的后果。”
洛小娘慎重地点点头。
随即,云昭和紫灵将洛小娘乔装成丫鬟,从后门偷偷送了出去,没同任何人商量,上了金陵的大船。
这次,还得委托云昭跑一趟。
顺便,还要帮沈桑宁买下金陵的铺子,绣衣阁的分铺第一站,就是金陵。
到了黄昏时,沈妙仪见人还没出来,有些坐不住了,亲自寻来青云院。
沈桑宁装傻充愣,只说自己早就将洛小娘赶出去了,也不知其下落,沈妙仪也无法拿她怎样。
虞氏听说了这些事,将沈桑宁传唤过去,沈桑宁还是一样的说辞。
虞氏低头一笑,“沈氏,论行商,你的确有些本事,还懂得利用人脉,有了郡主的照顾,各处夫人都会真心夸赞你聪颖、手艺好,至少明面上,不会贬低你行商这件事。”
“也因此,我甚至有考虑提早将管家权交付给你,即便如此,你也不改说辞吗?”
虞氏的话,是以利相诱。
沈桑宁神色不变,“母亲,我无愧于心。”
虞氏将茶杯重重放下,“即便洛氏肚子里怀的是庶子的庶子女,但那也是裴家的骨肉,你今日的做法叫我很失望。”
沈桑宁拿不准,“您想如何做?”
虞氏冷冷瞥了眼,“你既然无愧于心,就不必问我的意思了,做你自己想做的,我倒要看看你保不保得住她……我倒希望,你能如愿,倘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将来怎么做当家主母。”
这话,大概是同意了她为洛小娘保孩子吧?
沈桑宁一时有些拿不定了,目光频频朝虞氏脸色看去。
此刻,邹嬷嬷大惊失色地跑了进来,骇然道——
“夫人,少夫人,不好了!”
“圣上说世子春闱舞弊,被扣在宫里了!”
第64章
夫人,我饿
舞弊?
前世没这回事儿啊!
沈桑宁镇定道:“邹嬷嬷,你慢慢说。”
邹嬷嬷看向虞氏,“陈书回来告诉了国公爷,国公正往宫里赶去呢,这次世子是阅卷考官之一,今早天未亮放了榜。”
“早朝时殿试,陛下要为一甲前三名定下排名,亲自出了考题,其中一位考生却支支吾吾,回答平庸,陛下起疑,寻来考卷,通篇辞藻华丽,但语句颠倒,毫无实用,竟连三甲榜末的考生都不如,能考上举人都是稀罕了。”
“陛下大怒,询问阅卷考官,考官正好是国公爷的学生崔灏,崔大人最后复核试卷时错将二甲十四名放进了一甲的试卷存放盒,这才有了失误,问题是这个考生他的才学也不该进二甲。”
邹嬷嬷娓娓道来,虞氏皱起眉,“这也不能证明衍儿舞弊啊。”
邹嬷嬷又道:“可世子在抄录排名时,也没有发现问题。”
没有发现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以裴如衍严谨的程度,不该犯这低级错误。
这一点,沈桑宁很信他,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失误?
要么,就是这辈子发生了其他事,导致有人刻意报复。
要么,就是裴如衍故意的。
她突然询问,“邹嬷嬷,你可知那考生是谁?”
邹嬷嬷不知道。虞氏喊来陈书。
陈书面色颓败,知无不言——
“李举人,好像是李丞相的远亲。”
李丞相,是二皇子的舅舅,李氏是二皇子的母族。
裴如衍没有理由徇私。
眼下种种巧合,都指向一种可能。
二皇子麾下有人要扶持这位李举人,将他放进了二甲排名中,不高不低,不会显眼。
奈何被裴如衍发现,于是他联合崔颢故意将李举人“错放”进一甲前三,将这舞弊案送到陛下眼前。
他的用意是什么,肃清科举?
不可能,他不会那么天真,所以前世他没有那么做。
恐怕他想要对付的,就是二皇子党羽……他既以身入局,想来是有把握的。
想清楚关键,沈桑宁心中平复不少,“母亲,别担心,我相信夫君心里有数。”
她能想到的,虞氏也能想到,“你先回去吧。”
沈桑宁点点头,走出荣和堂。
邹嬷嬷望着那抹身影远去,“老奴看少夫人的神色,像是知道什么。”
忽然,又想起另一事,邹嬷嬷请示道:“少夫人要罚福华园下人们的俸禄,账房那边来问您要怎么处置。”
虞氏抬眸,“她是未来主母,树立威信、管教下人都是应当的,只要不出格,就随她。”
邹嬷嬷赞同地颔首,“少夫人若真有手腕,还能让夫人您肩上担子轻些。”
虞氏眼中也流露欣慰,“我本还担心她将来管不住家,这些日子,她的表现确实出乎我料。”
荣和堂外。
沈桑宁刚出了院门,迎面就撞上一个火急火燎的女子,女子眉眼透着些焦急。
来人是宁国公的宠妾,裴彻的生母,段姨娘。
段姨娘生来美貌,年至四十仍然风韵犹存,只是大字不识两个,平常一般不讲道理,要么撒娇要么撒泼,生平最怕的人是虞氏,也只会在虞氏面前消停小心些。
沈桑宁前世也没少被她气着。
宁国公死后,裴彻上位,她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非常执着于给裴彻找妾室,各种各样的妾室。
今生不用再对着段姨娘,沈桑宁舒坦不少,此刻看见她就想当没看见,直接离开。
却被段姨娘拉住手腕,听她试探地问道——
“是少夫人啊,你可知道国公和世子的消息?我听下人嚼舌根,听得心慌慌。”
沈桑宁迎着段姨娘殷切的目光,淡然笑了笑,“段姨娘不用慌,一切还是等夫君和公爹回来再说。”
段姨娘皱眉,“怎么能不慌啊,又不是小事!看来你也不知道,哎呀!”
她烦躁地叹慨声,不再询问沈桑宁,快步朝荣和堂内跑去。
段姨娘没了主心骨,只能找虞氏听准话,打听内情。
沈桑宁没多作停留,回了院中等待裴如衍平安归来。
*
直到日落黄昏,裴如衍父子终于从宫里回来。
沈桑宁跑到青云院廊下,看见裴如衍完好无损归来,心才完全放下。
他走近,看着倒是云淡风轻,“让夫人记挂了。”
“才没有记挂,”沈桑宁有些不满,“你要做大事之前,能不能先同家里通个气?万一,陛下怪罪你,不给你辩白的机会怎么办?”
黯淡中,灯笼亮起,霎时照亮她担忧的神色。
裴如衍低着头看她,“我若说了,恐怕夫人昨夜都睡不着。”
这倒是,提前说了,沈桑宁估计得想办法阻止他。
对付二皇子,在她眼里就是以卵击石。
她被堵得一时说不出道理,“那也应该告诉我,我们是一伙的呀,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一伙?
裴如衍被她的说法惹笑,“我有些饿了。”
第65章
怕他夜里吃不消,搞点补品
而且裴如衍是个理智的人,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做出伤害家族利益的事。
此刻,忽听他正色道:“夫人应该知道,国公府站队太子,太子迟迟未归,二皇子日益壮大,可二皇子上位不利国、不利民,也不利裴氏,我与他彻底为敌,才能让父亲看清局势,早日下定决心,改换门庭,保我裴氏百年无忧。”
沈桑宁从中听出他的决心,也暗道自己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可除了太子和二皇子,还能投谁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