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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柳氏一阵沉默,最终只能无条件支持女儿——

    “最近伯府也差钱,过阵子微生家的人会来,到时候就有钱了!”

    相比于钱,柳氏更担心别的,“妙妙,裴彻对你好吗?他那后院一干妾室,你得拿捏住了才行。”

    “娘,你就放心吧,”沈妙仪眼中闪过自豪的光,胸有成竹道,“将来二郎会为我散尽妾室,后院只会有我一人。”

    柳氏半信半疑,“他同你许诺了?”

    许诺,倒是没有。

    只是沈妙仪记得前世发展,并深信不疑。

    她没再多言,与柳氏相携走出。

    见状,沈桑宁拽起裴如衍的袖子,赶忙朝反方向跑了。

    直到看不见柳氏母女的影子,才停下。

    她喘着气道:“这下,真该去吃饭了。”

    “你……”裴如衍脸色沉沉,顿了顿,欲言又止。

    饶是对承安伯府卑劣的名声早有耳闻,还是忍不住失望和担忧。

    他见过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世家往来的波谲云诡,此刻也不禁因柳氏的厚脸皮而生气。

    沈桑宁却忽而一笑,“你担心我吗?”

    裴如衍不语,敛去了眸中复杂。

    “你刚听见她说的没有?”沈桑宁的眼睛亮亮的。

    她眉眼都笑得弯弯——

    “如果生不出孩子,我就完蛋了!”

    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可以这样理解。

    裴如衍看着她粉嫩如花的唇瓣翘起,她那双带笑的眼眸中,亮着小狐狸般狡黠的光。

    “沈桑宁。”

    他难得没叫夫人,而是喊了她的名字,他正色道——

    “有无子嗣,同你穷不穷、我喜不喜欢你,没有必然联系。”

    沈桑宁一愣。

    她不知道,在这正经的气氛下,该说什么好。

    该谢谢他吗?

    还未开口,就听如铜铃般悦耳的少女声响起:

    “姐姐,姐夫,你们在这儿啊!”

    少女样貌清秀,穿着略显陈旧的紫色襦裙,提着裙摆走来,“前院开席了,父亲让我来寻你们。”

    沈桑宁寻声望去,见同父异母的庶妹沈落雨走来,“好,来了。”

    回头小声和裴如衍道:“关于子嗣的事,我们回去再细细商榷一下。”

    裴如衍没想到她这么执着子嗣问题,一时思绪万千,望着她背影,神色复杂。

    伯府前院。

    八仙桌坐得满满当当,伯府庶出子女也都到场了。

    许是沈益提前交代过,这些个庶弟庶妹们,一口一个姐夫喊得亲昵,喊得裴家兄弟心情愉悦。

    裴彻那二傻子就不说了,本来就被沈妙仪迷得丢魂,这下更在一声声姐夫中迷失自我。

    相比之下,裴如衍冷静多了。

    沈益也一直与裴如衍搭话,仿佛忘了刚才的不痛快一般,“以贤婿的才干,又得圣上青睐,十年内有望升迁到尚书之位啊!”

    十年?

    沈桑宁一边吃菜,一边在心里惋惜。

    其实以裴如衍的能力再加上拼命劲儿,根本不需要十年。

    只是多出来那八年,找谁借命去啊。

    裴如衍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心,“岳父慎言,圣上心思,不可揣测。”

    “哎呀,”沈益一笑,脸上都起了褶子,“自家说话,自家说话。”

    言毕,还不忘观察裴如衍的喜好。

    见他对每样菜都一碗水端平,几乎都只夹了两筷子。

    唯一夹了三筷子的,是清蒸鲈鱼。

    “贤婿爱吃鲈鱼啊,”沈益望向沈桑宁,明示道,“你的夫婿爱吃什么,忌讳什么,你都该铭记在心,空闲时间,也可以学着做菜。”

    沈桑宁刚好一口咬在春卷上,发出酥脆的声音。

    听见这命令的话,顿时觉得春卷索然无味。

    “父亲,他不挑食的,”沈桑宁咽下嘴里食物,“只是鲈鱼离得近,方便而已。”

    她话音落下,就见沈益狠狠皱起眉,刚想说什么,一声低笑倏然响起。

    这笑声来自裴彻,倒没有讽刺意味,大概是没忍住。

    插曲过后,裴如衍神色自若,只是一顿饭下来,再没碰过鲈鱼。

    期间,沈益一直蹙着眉,许是觉得被女儿驳了面子,心中不爽。

    直到饭后,两对新人都回了国公府,才露出怒容。

    “真是本事大了,当众就敢违逆我!是以为做了裴如衍的夫人,就高枕无忧了?!”

    “跟她娘一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若没有伯府,她有什么资格嫁入国公府?要是没有伯府做她的后盾,谁将她放在眼里?”

    柳氏将门关严实了,走到沈益身侧,轻抚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老爷,如今她已经嫁过去了,即便将来她胳膊肘往外拐,您也没办法啊。”

    “哼,”沈益听完,更生气了,“既然能塞两个女儿进去,就能塞三个!她要是不听话,有的是法子治她!”

    “三个?老爷是想……”柳氏话头戛然而止。

    府中确实是还有及笄没出嫁的庶女。

    只是——

    “这若传出去,会不会太难听了?一对姐妹共侍一夫,难免惹人笑话,”柳氏就怕连累自己的女儿,“还不如送个能拿捏住的丫鬟。”

    沈益拂开柳氏的手,“妇人之见!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丫鬟和小姐能一样吗?”

    丫鬟的地位自然是不如正经小姐。

    可此时的沈益也没去深想,那宁国公府是什么人家,能是想塞人就塞人的?

    “是是是,”柳氏脸色难看,“落雨的年纪倒是正合适,又向来听话。”

    沈益满意地点点头,“你亲自教导一段时间,回头将她记到你名下,过阵子我想办法送她进国公府。”

    门外。

    沈落雨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的密谈,秀眉哀成一条线。

    她是姨娘所生,姨娘出身穷苦,是被卖进伯府的。

    姨娘没得选,但姨娘一直教导她:

    她沈落雨是伯府三小姐,她有的选,她可以嫁给官宦为正妻。

    可是自打及笄以来,根本无人上门求娶。

    不知为何,明明同为伯爵的其他伯府公子千金,都不太瞧得上她,或者说,瞧不上承安伯。

    “呀。”

    沈落雨出了神,没发现柳氏开窗,柳氏就这样发现了她。

    “你这孩子,蹲在这儿作甚?”柳氏惊讶,“你既然听见了,也省的我再与你费口舌。”

    “你可愿意?”

    柳氏不过象征性问问。

    实则不管沈落雨同不同意,都必须任由摆布。

    沈落雨站起身,想到刚才瞧见的姐夫,眼前闪过他清冷的模样。

    他的盛名,京中无人不知。

    那样如谪仙般的人物,是众闺秀都会忍不住倾慕的。

    若是错过了他,沈落雨定是遇不到更好的了。

    “母亲,我愿意,也会听父亲的话。”

    望着柳氏,沈落雨的声音轻柔,脸上笑容如花儿。

    正当柳氏满意地点头,又听她语出惊人地道——

    “但女儿不想做妾。”

    要做,就做妻。

    第18章

    夫人是喜欢孩子,还是想巩固地位?

    马车上。

    沈桑宁剥着荔枝,雪白的果肉被捏在手指尖。

    她忽然想到了前世,约莫是半年后,沈益便打定主意要给裴如衍送妾。

    即便沈益宠爱沈妙仪,可到底还是更看重利益。

    眼看着沈妙仪一直不得裴如衍喜欢,就想着将庶女沈落雨也送进国公府。

    奈何沈落雨心比天高,想取代沈妙仪。

    这心思被柳氏得知,差点没被柳氏搞死。

    但其实没有柳氏,他们的计划也注定不会成功。

    沈桑宁太了解这一家子,他们都有个共同点——

    自我认知不清晰。

    总将体面人的礼貌当成好拿捏,宁国公府客气对待承安伯府,不代表真的敬重沈益,任由摆布了。

    到时候惹怒了国公府……沈桑宁倒很乐得看好戏。

    沈桑宁将荔枝塞进嘴里,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对裴如衍说:“我们要不要聊聊子嗣问题?”

    子嗣。

    又是子嗣。

    裴如衍不理解,“夫人是真喜欢孩子,还是想用孩子巩固地位?”

    这灵魂拷问,真是问住了沈桑宁。

    平心而论,两者都有。

    但在目前境况下,显然后者更多,毕竟裴如衍的时间不多了。

    裴如衍见她答不上来,便替她答,“你对我毫无感情,显然是后者。”

    “我现在便可回答你,子嗣一事不着急,你不必想着用子嗣巩固地位,我也绝不会纳妾。”

    他说的极认真。

    其实除了不愿意生孩子这点外,裴如衍真的算是优秀的丈夫。

    可不生孩子真是个很大的问题。

    他不着急,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短命呐!

    沈桑宁无奈道:“我着急。”

    她没有刻意收敛情绪,很直白。

    裴如衍唇线紧抿,“夫人幸福吗?”

    嗯?

    沈桑宁还不明白他说哪方面,又听他继续道:

    “岳父不爱岳母,生下了你,你自认为幸福吗?”

    他言语间并无嘲讽和挤兑,仿佛只是问出了一个很纯粹的问题。

    却叫沈桑宁一时语塞,她竟回答不上来。

    曾经她期待父爱,却好像从未拥有过,哪怕短暂的瞬间,也是自我欺骗。

    娘亲是爱她的,应该是。

    不过,小的时候,她总觉得娘亲看她的眼神,很悲伤。

    又仿佛透过她,在看着谁。

    沈桑宁沉寂好一会儿,不满道:“你很冒昧。”

    察觉她那不善的眼神,裴如衍垂下睫毛,正色道:“抱歉。我只是觉得,感情不睦,不是非要生下孩子。”

    裴如衍想起自己的父母,也只是相敬如宾。

    母亲明明是爱他的,可这爱寄予厚望,对他唯有严厉。

    从出生起,所有长辈都灌输着:你是未来家主,不该渴求爱这种东西。

    论宠爱,父亲宠爱二弟的生母,也更偏疼二弟,二弟可以随心而活。

    裴如衍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的浅笑,语气缓慢而淡薄,“你想用孩子巩固地位,可有想过,孩子的感受。”

    “这……”沈桑宁一时半会儿,还真反驳不了。

    她莫名难受了一阵,蓦然反应过来,“不对啊,那这世上夫妻,大多都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都不生了?”

    “你会是好父亲,我也会是好母亲,更何况宁国公府门第高,这出身,难道能委屈了孩子?”

    宁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嫡长子,所有一切特点都符合极了世家继承人的特性。

    沈桑宁是万万没想到,唯独繁衍子息的观念,他有他自己固执的想法。

    世无其二的想法。

    “不是委屈,”裴如衍冷漠地纠正,“是我不愿。”

    沈桑宁眼神瞟瞟他,小声辩驳,“你不愿意,那你洞房夜,还碰我了。”

    感觉也不是那么不愿意。

    她现在回想一下那夜,熄着灯,他真不是这么内敛的。

    好像脖子都让他亲红了吧!

    她声音再轻,也还是清晰落入裴如衍耳中。

    顷刻间,他白皙的脖颈迅速红了,脸色却变得肃穆,“那是因为——”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下。

    宁国公府到了。

    裴如衍话音中道而止,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声音少了几分情绪,“今日起,我都会住在书房,你不必寻我。”

    “那怎么能行?”沈桑宁当即反对。

    每日都住在书房?

    呵,这哪里是成家,分明是没了家!

    裴如衍不再言语,起身拂袖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沈桑宁不知所措。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男人,竟然这么抵触和妻子同房。

    若是按他所说,没有相爱就不能生孩子,那沈桑宁得等到猴年马月。

    一来,她不图他感情。

    二来,也没有时间徐徐图之。

    既然跟他说不通。

    如此,还是得靠她推一把。

    沈桑宁打定主意,今晚就下药!

    第19章

    世子的桃色暴力事件!

    斜阳西下。

    素云办完沈妙仪交代的差事,迟一脚回到福华园。

    想到主子看中的那家酒楼,竟开出了天价,素云做不了主,赶回来让沈妙仪定夺。

    “素云姐姐,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在房里,您等等。”守门的丫鬟阻止道。

    素云闻言,只好耐心等候。

    屋内。

    “姐姐将微生夫人的牌位带回公府了?”沈妙仪从裴彻口中得知,惊异不已。

    哪有姑娘嫁人带着亡母牌位的。

    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被戳脊梁骨。

    沈妙仪觉得沈桑宁大抵是脑子坏掉了,“这牌位要往哪儿放?”

    裴彻略微颔首,摸着沈妙仪的小手,毫不在意地靠在榻上,“这会儿,兄长已经在和父亲母亲商议了,我刚听了一耳朵,是要摆到祠堂去。”

    “祠堂?”沈妙仪声音轻颤,不可置信。

    除了震惊,还有愤懑。

    凭什么裴如衍能为沈桑宁做到这个份上!

    她一时忘记柔弱姿态,直言道:“那微生氏是什么身份,公婆能同意?姐姐真是糊涂,仗着世子好说话,这般无理的要求也能提。”

    沈妙仪都无需问,猜猜也知道必然是沈桑宁提出的要求。

    否则,像裴如衍那样事事稳妥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草率。

    愤懑之际,忽然对上了裴彻泛着幽光的眸子。

    她语气柔和起来,“二郎为何这般看我?”

    裴彻看着娇妻躲避微闪的眼眸,声音严肃,“她什么身份?”

    沈妙仪有些恍惚,睫毛微颤,“谁?”

    裴彻松开握着沈妙仪的手,敛去眸中冷意,嘴角透着难以捉摸的弧度,“被你称作微生氏的嫡母,你爹的原配发妻。”

    “她啊,”沈妙仪反应过来,却并未觉得自己说错,“她出身商贾,不说也罢。”

    “妙妙。”裴彻直起身,亲昵地喊着她,说出的话却高深莫测——

    “你爹娘,是这般教你的吗?”

    沈妙仪察觉出他的不悦,不知所措道:“二郎,我……我哪句话说错了?”

    裴彻见她委屈的模样,又怀疑是自己语气太过,于是也缓和了几分:

    “微生夫人虽出身商贾,可她是你爹的发妻,你理应称她为母亲。”

    沈妙仪皱着眉,“可是前日,二郎分明还不同意我做生意,觉得商贾不入流不体面呢,眼下又要我尊重微生夫人?”

    裴彻刚缓和的语气,陡然生寒,“这是两码事。”

    “士农工商是社会地位,但家人之间,不该以此衡量。”

    即便在外人眼中,裴彻是纨绔子弟。

    可作为国公府的公子,该明白的道理,他也都明白。

    所以今日,他对岳父沈益的行径不敢苟同。

    倘若嫌弃,可以不娶,明知对方是商人出身,还要娶,那就该负责。

    裴彻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娶的妻子,也学来了沈益的坏毛病。

    “妙妙,我想娶你时,也从未因你生父是八品官吏而放弃。”

    他留下这句话,起身夺门而出。

    沈妙仪心中凌乱,那一句“八品官吏”叫她面色惨白。

    想遗忘的身份,原来永远都遗忘不了。

    门外,响起裴彻同下人的吩咐,“照顾好少夫人,今夜不用等我。”

    而后,庭院里没了裴彻的声音。

    素云进屋时,就瞧见沈妙仪正气得摔杯。

    “素云!你说,我有什么错?微生氏卑贱就是卑贱,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口口声声说爱我,他就因为这个给我摆脸子?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屋内瓷器摔碎的声音不断,屋外的丫鬟听了都退避三舍。

    “少夫人,您消消气,”素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城东那家酒楼,年租金要一万两,三年起租。”

    摔东西的动作僵在空中,沈妙仪骇然,“三万两?!”

    狮子大开口!

    这两日卖了几家地段差的铺子,加上嫁妆钱,也才一万五千两。

    还差了一半呢!

    此等噩耗,于沈妙仪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可那又能如何呢?

    “我不是还有铺子吗,再卖一半,若是还不够,拿我陪嫁物件、首饰,都能换不少钱。”

    沈妙仪决定道。

    她眼中冒着贪婪的光,说服了自己,反正会赚回来的。

    尤其在裴彻说她是八品小吏之女后,她内心更坚定了。

    “少夫人,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若是赚不回来……”素云委婉问。

    毕竟陪嫁铺子放在那里也能出租,卖了可就没了啊。

    “不必,肯定能赚回来,”沈妙仪无比确信,自己能比前世的沈桑宁更加风光。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酒楼开起来。”

    短期的资金短缺,没关系。

    反正坚持过这段日子,微生家的钱袋子来了,她的资金就能重新补足。

    *

    青云院。

    小厨房。

    沈桑宁正在监督厨房做晚膳。

    紫灵看着她的小动作,莫名有些紧张,“少夫人,确定是今天吗?”

    “前两日你还磨刀霍霍,今天怎么害怕了?”沈桑宁提着袖子,趁人不注意,将药下到汤里。

    刚出炉的甜汤还烫着,和淡蓝色的药水瞬间融合,看不出痕迹。

    “因为这两日,奴婢和公府的小伙伴们混熟了,”紫灵咬咬牙,“听说了很多事。”

    “他们说,世子平日里看似温和,实际御下严苛,不容犯错。”

    沈桑宁不以为然,走出了小厨房,“严苛些好,谨慎些不是坏事,但这同我下药没关系啊,我又不是他下属。”

    三月中旬的风泛着凉意,不影响庭院内的花儿开得正盛。

    花丛中,一只纯白色的长毛猫抬头,露出蓝宝石般的眼睛。

    猫儿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沈桑宁心生欢喜,刚想走过去抱它,它却不认她,一下蹿走了。

    身侧,紫灵犹豫的声音响起——

    “咳咳,有一件关于世子的事,奴婢想说,又怕少夫人吃醋。”

    沈桑宁揉揉太阳穴,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她吃醋的,“桃色事件?”

    一直沉默的紫苏闻言,眼皮一跳,朝紫灵望去,“你别添堵,不该说的就别说。”

    紫灵将紫苏忽略了个彻底,重重地点点头:“桃色加暴力啊!”

    随后,又环顾周围,见无杂人,才紧张兮兮地开口——

    “听说,世子少年时心慕一姑娘,还临摹了画像,结果这画像被一个小厮看见了,世子当场就发了火!”

    第20章

    世子力排众议,供奉岳母牌位

    “那小厮可怜哟,怎么恳求都没用,不过是看了眼画像,就被发卖了。”

    紫灵说得煞有其事,一脸凝重,“据说,当时世子才十六七岁,那小厮发卖后,消息还是传到了国公耳里,国公好一顿斥责,骂世子玩物丧志,还把画也烧了,硬生生断了世子念想。”

    沈桑宁问,“然后呢?”

    “咳咳,府中没人知道那姑娘是谁,但据说家世不显,”紫灵压低声音,深怕被别人听去,“国公爷就警告世子,若再想着那姑娘,他就让她们一家吃不了兜着走!”

    “强权压迫呀!”紫灵摇摇头,“世子自然放弃了,不了了之了。”

    毕竟没有实证过的消息,沈桑宁只信一半。

    倘若是真的,那裴如衍的缺爱,倒也是有迹可循。

    沈桑宁坐到庭院里的摇摇椅上,打断紫灵还想八卦的心,“差不多时辰了,你去请他吧,就说……”

    琢磨一会儿后,她继续道:“就说我亲自下厨,感谢他今日陪我回门,若他不来,我就把他今日骇人听闻的言论告诉婆婆。”

    裴如衍对于子嗣的想法,虞氏一定不知道,若是知道,绝不会纵容他。

    今晚,裴如衍必须来这鸿门宴。

    “不是,奴婢刚才这些八卦,”紫灵惨着一张脸,“主要想表达的是,国公府的人都不是善茬呀!您才刚过门,奴婢是真怕……”

    万一被发现,她们主仆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沈桑宁看紫灵怕得要死,冲着紫苏招招手,“你去吧,尽快啊。”

    太阳落下,天黑得很快。

    没一会儿功夫,公府的廊道上就点满了油灯。

    紫苏赶到书房时,才听说世子还在主母院里,一直未归。

    于是调转方向,步履匆匆朝荣和堂而去。

    荣和堂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站于两侧等候差遣的丫鬟屏声静息,纷纷低着头。

    虞氏目光凌厉,“衍儿,你该知道,媳妇把岳母牌位带回夫家这种事,从无先例,你若执意如此,就让沈氏来见我!”

    裴如衍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母亲,这是我的意思,亦是我的责任。”

    “岳母无子,作为女婿,我该担起为人子的责任。”

    “岳母被伯府所弃,倘若岳母还在人世,也该将她接入公府,老有所依,而岳母早亡,入我裴氏祠堂又有何不可?”

    他站如松柏,笔直挺拔,决意不会退让。

    宁国公连喝三盏茶降火,终是听不下去了,横眉一撇,“不可!原则规矩不可改!”

    裴如衍朝宁国公望去,“敢问父亲,这是规矩,还是家规?”

    “这是规矩,也是家规。”宁国公高声道,气势十足。

    裴如衍却并不退缩,他缓慢而深沉地说道——

    “规矩,有了人情,才算家规。”

    “缺了人情,便是律法。”

    他声音低沉却无比有力,气势未被压制分毫。

    话音落,茶盏被重重地投掷在地。

    一道尖锐的碎裂声后,茶水淌了一地,溅湿了裴如衍的衣摆。

    宁国公恼火着,脸色铁青,“你真是,长大了。”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服父母的管教了。

    裴如衍站在原地没有动,“昔日,祖父还在时,曾告诉过我,要以自己的能力得到一切想要的。”

    “二弟想要什么,父亲都会给予。”

    “而我想要的,父亲却不允。于是我恳求祖父,祖父说,只要我连中三元,便可答应我任何条件。”

    “如今父亲也可以像从前那样,同我置换条件。”

    思绪回到了从前,裴如衍的声音如落叶般轻轻落下,叫虞氏动容。

    宁国公眉心微蹙,记起了一些往事。

    他看着日渐成熟的儿子,长叹一声,“你今日如此,就只是为了你的夫人?”

    裴如衍立时否认:“不是为了她。”

    他淡然的脸色上,隐隐划过一丝复杂,“只是发现很少同您抗争,我总要赢一次。”

    宁国公再次叹息,眉宇倒是慢慢舒缓,“父子之间,又不是谈生意,何谈什么条件置换的。这次我便准了你的心愿,但将来你要肩负起家族兴衰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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