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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梅竹马

    回身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南声声心中骤然浮现起那些往事。

    礼部侍郎苏家的公子苏鹤眠,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幼时对她来说,他像兄长,像亲人。

    十岁那年,两府长辈都有议亲之意,便早早定下了亲事,只等孩子们长大成人。

    “苏公子。”南声声后退一步,与他保持着两步之遥的距离。

    “你……叫我什么?”

    以前南声声都是叫他鹤眠哥哥的,怎么三年不见,倒这样生分。

    南声声似乎并无过多的话与他说,目光交汇之后,她又望向了白幡。

    “听闻你回来了,原本昨夜就想来看你的。母亲说于理不合,要等白日来才好。”苏鹤眠有些殷勤之态。

    见南声声迟迟不开口,只好又道。“夫人是为国捐躯的英烈……”

    又是这句话,南声声听得心烦。初回侯府时,老夫人就这么对她说。

    可她不想要什么英烈,只想要一个活着的母亲。

    “苏公子是来看我的?”

    苏鹤眠正要回话,就听见一个酥软的声音从廊下响起。

    “鹤眠哥哥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让红梅给你传信,中午到即可。”

    南采薇裹着月白斗篷,发间新簪的碧玉步摇叮咚作响。

    见到南声声时,南采薇微微屈膝,嫣然一笑。“妹妹学了首新曲子,让丫头去传话,请鹤眠哥哥今日登门指点的。”

    南声声转头看向苏鹤眠,对方微微低下头,似乎做了什么错事。

    南采薇又忙解释,“姐姐不要误会了鹤眠哥哥,他可是姐姐的未婚夫……”

    “他爱听谁弹琴,是他的自由。你找谁指点,我也管不着。”南声声语声冷若寒霜。

    她为何这般不在意?苏鹤眠眉头微微皱起。

    往日那个侯府的小丫头,总是喜欢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要是哪次他没能及时回应,南声声就嘟起嘴生气。

    不过,苏鹤眠三言两语便能将她哄好。

    可如今……

    “声声,我今日也是看你回来了,才登门的。”苏鹤眠想解释什么。

    “表姐近日神伤,昨夜还打翻了晚膳的汤碗,与老夫人和姑父大闹了一回,鹤眠哥哥多劝慰才好。”南采薇忽然道。

    打翻汤碗?与长辈吵闹?苏鹤眠的目光中透露一股诧异。

    侯府的小姐行事怎可如此没规矩?

    “声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回来使什么性子……”

    “够了!”南声声打断了苏鹤眠的话。

    这便是她的未婚夫。三年未见,就被南采薇的三言两句哄骗了去。

    老夫人说,南采薇姐弟前几日来到侯府。可见她与苏鹤眠这般熟络的样子,南声声便懂了。

    他们至少在侯府住了些时日。有些谎言,她不愿拆穿。

    真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这苏鹤眠与南采薇同听了多少首琴曲。

    要是以往,她必然会大吵大闹。

    可眼下,三年的庄子生活让她明白,就连血缘至亲都能变心,更何况是与她毫无关系的男人。

    这世上谁都不可靠,她不在意了。

    “你们去听琴曲吧,我失陪。”南声声说着就要走。

    “声声,我冒着风雪专程过来看你,你就是这般对我的?你心中有没有将我当做未婚夫!”苏鹤眠心中有气。

    不过是三年,南声声怎么就变了。强烈的落差感让他无法接受。

    “未婚夫?”南声声停下脚步,回头冷笑。“我在庄子上养病的三年,你可曾来看过我一次?”

    苏鹤眠一愣,“庄子离京太远,我平日还有公干。”

    “那你可有写过书信?”

    “母亲说,未婚男女写信乃私相授受,传出去于理不合。”

    “那你今日踏入这西厢小院,就于理相合了?苏公子可知,这院子是她住的。”南声声看向南采薇。

    “我们不过是昨夜才换了屋子,难不成苏公子昨夜在自己府上就得知侯府内宅之事?你若是专程来找我,此时就该先去朝阳院!”

    苏鹤眠哑住,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南采薇忽然轻咳,帕子上露出点点猩红。“原是我多事,不该请苏公子今日来……”

    “采薇姑娘不必自责。”苏鹤眠急忙出声安慰,“你身体虚弱,早些回屋歇着吧。”

    随后,他看向南声声。“你在外三年变了性子,我可以包容你。等你心情好些,再来看你。”

    “不劳费心。”南声声突然打断,“苏公子日后也不必登门了。”

    南声声觉得,苏鹤眠似乎也变了。

    她先一步走出长廊,对着春水吩咐。“我要知道苏鹤眠这三年的所有事。”

    “是。”春水垂头离去。

    “南姑娘若想知道未婚夫之事,我可以告诉你,倒是不劳再去查一遍。”

    南声声有些惊愕的回头,便见一人坐着轮椅于廊下另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人是……

    她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眼,身着锦衣玉袍,腰间挂着龙纹玉佩,那双腿盖了一层厚厚的绒毯。

    是倒霉催的大商国三皇子,宋砚?

    之所以说他倒霉,是因为这家伙三岁时便死了亲娘,十五岁时坠马摔断了双腿。

    如今三年已过,腿伤未好,看来是要瘸一辈子了。

    “三殿下怎么来了?”南声声对着他福了福身,也无心施太多的礼。

    今日真是奇怪,一个两个都登这侯府的大门。

    他们难道不知,侯府如此情形,是不方便待客的么?

    又或者,他也是南采薇请来听什么琴的?

    南声声想到这里,再看三皇子时,眼中带着厌恶和鄙夷。

    “莫要多想。本皇子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看你。只是在门口,与那苏鹤眠遇上了。”

    宋砚似乎能猜透南声声的心思,示意身后推轮椅的下人退去,自己将其往前推了推,与南声声距离三步之遥。

    南声声垂头不语。

    三皇子来府上这样大的事,居然无人通报?

    “本皇子已经见过了侯爷和老夫人,他们也知我特奉娘娘之命来看你,便让我来了这院子。”

    “多谢娘娘,多谢三殿下。”

    “娘娘说,你受委屈了。如今非常时期,要照顾好自己。夏将军出事,是宋家皇室对不住你,是天下人对不住你。”

    不知怎的,南声声忽觉鼻子泛酸,眼泪再也止不住。

    宋砚称呼母亲为夏将军,而非侯府夫人。

    生母夏清羽有名有姓,在南声声心里,母亲是个风光霁月的女子。

    自她归来,所有人都对她说,母亲是巾帼英雄,似乎就该为国战死,她就该为母亲之死感到光荣。

    只有皇后娘娘说,母亲之死,是别人对不起她南声声。

    眼中一片薄雾弥漫,她执拗地转过头去,不愿让宋砚见她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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