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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杀手锏

    时砚池赶到的时候,小区已经被警车和救护车包围了。

    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业主们都聚在楼下,有人瞪大眼睛捂着嘴惊呼,有人捂住孩子的眼睛迅速离开,骚动被拦在警戒线外。

    “有人跳楼了?”

    “不是,是被人推下来了?”

    “小区的安保怎么回事,怎么让这样的疯子进来的?”

    “道德绑架?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绑架得了我。”

    她视线缓缓落夏星晓身上,又很快眉头紧锁地被话筒里的人抽走注意力。

    暴躁小辣椒的性格,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五颜六色的光在包厢内旋转,单独的小沙发上,温潇潇被人扣在那里,面前是一排琳琅满目的洋酒。

    置于风暴眼中心的温潇潇很是狼狈,她眼睛红肿,妆也花了,偏偏包厢里其他人无动于衷。

    扣住她的女孩反坐在椅子上,一幅鼻孔朝天的样子继续审问。

    “不是说要道歉吗?拿出诚意来。”

    “我都已经认错了”,温潇潇抖着声音语带哭腔,“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女孩双手撑椅子两侧,以一副看向孽障般的眼神看她,“我姐妹说了,这酒喝完了你就能走。”

    文卓的电话终于从耳侧放下,她一身黑色细带紧身连衣裙,从高脚椅上下来,颈上银色chocker的蝴蝶流苏晃动,慢悠悠地踱过来。

    “既往不咎这个词太虚伪,我不大度,我喜欢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审问的女孩起身挪位置,文卓拎起一瓶洋酒,给面前的杯子满上,推到文卓面前。

    “我接受你的道歉,前提是你把桌上的酒都喝了。”

    温潇潇被盯得毛骨悚然,猛地往后缩了一下,“喝完这些会死人的。”

    “那就是没有诚意。”

    文卓折身,指着温潇潇问夏星晓,“你说她贱不贱?”

    “贱!”夏星晓答得比她还有劲儿!

    温潇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文卓笑了,起身拖开椅子,高跟鞋踩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睨她,“这样吧,我给你个Pn

    B,你拍段视频发个朋友圈,承认自己是个贱人,我就原谅你。”

    “怎么样?”说完就举起手机对着她,调到了录像功能。

    温潇潇怎么可能会配合,她胸口上下起伏,脸色差得像吃坏了东西。

    那头的狂欢还在继续,男男女女兴奋地喝酒猜拳,只有头顶的彩灯时不时地兼顾到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两人的眼神穿过人群,穿过嘈杂的空气,就这么胶着出了一道虚实难辨的光与影。

    她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可真正见到的那一刻,还是控制不住地大脑空白,身体僵麻。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心被凿出一片暗黑的沟渠,漏风般被灌入四面八方的凉。

    “时总,请往这边走。”礼仪小姐红着脸轻声提醒。

    时砚池懒淡地收回视线,没停下、没开口,没有为这猝不及防的重逢表达任何情绪,在一大堆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内场。

    光影里,他拨开人群在走,周遭有喧嚣、有浮躁,偏偏没有半点波澜。

    夏星晓眼底似清水里蘸开的一笔浓墨,晦涩暗淡。

    “我靠,这个祖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初宁宁在发语音。

    “你认识他?”夏星晓指缘压着掌心,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MUSE总裁时砚池?他跟我表哥是发小儿。”初宁宁身板都直了,顾不上跟她细聊,开始解锁手机发消息。

    “时砚池回国怎么没人跟我说?”她手机撂嘴边,一条条语音急迫地发了出去。

    很快听到“嗖嗖嗖”的回复,语音没外放,惊讶声溢出听筒,可见他回国的消息在他们的圈子也是新闻。

    那时候,咬着的下唇才轻轻松开,夏星晓抱紧手里的话筒,提醒初宁宁,“该进场了。”

    剧场内交错的几何线条向穹顶延伸,一千六百个阶梯座位座无虚席。

    什比克论坛为期五天,整个论坛采用直播形式,全球媒体同步转播。

    夏星晓按名索引坐进自己的位置,她的大脑刚才经历了一场海啸,现在已经缓缓归于静寂。

    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开关麦克风,发出“啪嗒啪嗒”的噪音,全身上下还有一处在动,就是八公分高跟鞋里的脚趾。

    终于还是被痛觉神经占了上风,低头去看,脚趾和脚跟都磨出了水泡。

    左边的总监恹恹的,时不时回眸看向门口,对海昱科技的人贼心不改。

    右边是头也不抬的初宁宁,手指翻飞噼里啪啦打字,八卦业务繁忙。

    瓶盖和瓶身在反作用力下“咔擦”分离,微凉的矿泉水顺着口腔滑入。

    醒胃,更醒神。

    时砚池坐在第二排,膝盖抵着前排座椅,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调整着同声传译的耳机,腕上的手表随着动作,折射出晶莹的光芒,悠然且矜贵。

    论坛的议题还在继续,主持人邀请行业大咖上台高端对话,嘴里夸张且隆重的介绍词,最后落成一句:“让我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能源汽车MUSE总裁——时砚池。”

    台下镁光灯持续不断地闪烁,夏星晓的视线无声无息地跟着他,一步步踏上台阶。

    “夏星晓,你是怎么跟我说的?”温潇潇磨着牙挤出几个字?

    像挑衅。

    那晚她死皮赖脸上了时砚池的车,在大门口和夏星晓对话之后,来自女人第六感的提醒,那两人之间有事儿。

    她唇角的笑意浮了一下,“毕竟我跟时总……”

    “挺熟的。”

    所有人都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相互交换着暧昧的眼神。

    而夏星晓累了,在时砚池这件事上,她连基本的胜负欲都没了。

    八风不动地带头鼓掌,她扬起唇角,“静候温姐的好消息。”

    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才跟上。

    出会议室的时候,一个记者嘴唇微动,“她胆子可真大,都傍上领导了,还敢明目张胆出去勾搭。”

    “王台有家有业的,是不可能给她扶正的,总得找好下家。”

    “时砚池不是才回国吗,这就搭上线了?”

    “所以说人家有本事。”

    短暂安静后,另一人口气八卦,“跟时砚池上热搜的不是夏星晓吗?”

    “夏星晓要是那种人,凭她的才情和长相,还能有温潇潇什么事!”

    大家掩嘴偷笑。

    业务能力也好、职场规则也好,都不过是别人消遣的谈资罢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翻了页,转眼到了周三。

    夏星晓晚上六点半下了节目。

    门往两边移,欢声笑语从电梯里传出来,初宁宁拍拍她的胳膊,神情暧昧,“星晓姐,找你的吧?”

    抬额,谢南州站在大厅里看着她。

    人和人的缘分,从来就不是一场不出门就能避开的雨。

    那晚所谓的表白之后,两人并没有交集。除了几条嘘寒问暖的短信,谢南州又恢复成了举止分寸、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

    君子到很俗套的程度。

    不像那人,完全是强盗行径,脑子里不自觉地掠过时砚池追她的样子。

    “钱够花吗,不够我转你。”

    “冰美式。”初宁宁环顾四周后低语,“据说海昱科技撤回了律师函,温潇潇买了星巴克请整个栏目组。”

    “我不喝。”她笑着拒绝。

    初宁宁把咖啡放一旁,半截身子探过来,“我以为温潇潇不死也得扒层皮,海煜科技就这么轻拿轻放了?”

    未等夏星晓表态,她就叽里呱啦输出,“文卓在搞什么呀,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满脸都是大仇未报的不痛快。

    夏星晓不置可否,下巴指了指总监办公室,隔音不好,隐隐听见里面的声音。

    “在里面密谋什么呢?”

    短暂安静后,另一人口气八卦,“跟时砚池上热搜的不是夏星晓吗?”

    “夏星晓要是那种人,凭她的才情和长相,还能有温潇潇什么事!”

    大家掩嘴偷笑。

    业务能力也好、职场规则也好,都不过是别人消遣的谈资罢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翻了页,转眼到了周三。

    夏星晓晚上六点半下了节目。

    门往两边移,欢声笑语从电梯里传出来,初宁宁拍拍她的胳膊,神情暧昧,“星晓姐,找你的吧?”

    抬额,谢南州站在大厅里看着她。

    人和人的缘分,从来就不是一场不出门就能避开的雨。

    那晚所谓的表白之后,两人并没有交集。除了几条嘘寒问暖的短信,谢南州又恢复成了举止分寸、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

    君子到很俗套的程度。

    不像那人,完全是强盗行径,脑子里不自觉地掠过时砚池追她的样子。

    “钱够花吗,不够我转你。”

    “在哪,原地别动,我去接你。”

    “受什么委屈了,老公给你报仇。”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定是过去哀悼分手不够充分,才会让回忆无孔不入地变成现在的余音。

    窗外有风,徐徐地吹,感应门忙碌地开合。

    谢南州彬彬有礼地对行注目礼的同事微笑,视线扫回她身上,“很忙吧,吃饭了吗?”

    “还没有。”夏星晓有一瞬的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谢南州笑了笑,向她伸手,“请你吃饭,赏脸吗?”

    人来人往的地方,堂而皇之的邀约,她态度明确地摇了摇头。

    手还摊在空中,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走吧,星晓。”

    甚至在她长时间拒绝的状态下,伸手来拉她的手。

    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沿着脊椎攀爬,夏星晓身子一僵,身后有男声冒出来,“星晓。”

    两人闻声望去,徐行从电梯里步出,穿着件素色T恤,休闲西装搭在臂弯,他视线落到谢南州悬空的手上。

    再转头轻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谢南州收回手,率先接话,“你好,我是星晓的朋友。”

    夏星晓终于停止了安静的修行,冷淡开口,“谢先生,谢谢你的厚爱,我们并不合适。”

    “不用了,时总的车这么贵,一会吐了我赔不起。”

    一声油门轰鸣,她后退了一步,时砚池冷硬的侧脸消失在缓缓上升的车窗里,红色尾灯渐行渐远,他载着温潇潇走了。

    夜店门口只剩她一个人,身后是无尽的黑夜。

    酒开始醒,血液开始倒流,她已经开始想象两人接下来的行程了。

    拉开车门坐进出租车,电话响起,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木然地接起。

    “喂,哪位?”

    “你好,我是杨阿姨介绍的,你的相亲对象。”

    “哦,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那么有名……你喝酒了?”

    “嗯。”

    “需要我去照顾你吗?……我是说,我给你订个外卖的解酒汤吧……”

    “谢谢。”

    夏星晓静静地挂了电话。

    感谢有人惦记她,真的,谢谢!

    深深心事在深深夜色里,如鱼得水,翩然来去,沉溺其中,以痛为歌。

    她拼命撑着不失控,又拼命在出租车里忍住不适,到家后倒头就睡。

    Crush的两条街外,时砚池的柯尼塞格停在那里,车灯大亮,车窗全开,左手夹着烟搭在上面。

    副驾位置空空,温潇潇已经被他打发到阿尔法上,让司机送走了。

    车里是呛人的烟味儿。

    电话震动,他点方向盘接起,卫誉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中传出。

    “出租车安排好了,我司机跟在后面,人已经上楼了。”

    台下镁光灯持续不断地闪烁,夏星晓的视线无声无息地跟着他,一步步踏上台阶。

    时砚池嘴角微翘,开口之前转了转腕表,那是他多年的习惯动作,“电动车行业经历几轮洗牌之后,头部品牌将会占据百分之六十的市场…,MUSE希望能和所有电动车品牌求同存异。”

    掌声陆陆续续地响,就连心不在焉的总监也被气氛带动,无所适从地看了看周围,跟着鼓了掌。

    夏星晓也轻轻地鼓了掌,那一刻总算有了点觉悟。

    命运的齿轮无声地滚动,将少数人送达巅峰,将更多的人送达普通。

    而他向来是最耀眼的那个。

    后面的采访环节十分热络,总监的视线始终流连在台上,像饿狼盯紧猎物,他对夏星晓下了死命令。

    “群采之后,你务必截下时总,争取做期专访,这期节目的收视率就稳了!”

    他的注意力终于从撤掉冠名的阴郁中转移到了节目质量上。

    起伏不定的心脏还没彻底归位,平静的湖面又被这个消息炸出满池涟漪。

    夏星晓仿若妥协与认命般,轻轻地叹一口气。

    采访他,只是她的工作,而已。

    他那么圆滑个人,应该也会公私分明吧。

    群访在她漫长的心理建设中结束,时砚池在助理的安排下提前退场。

    记者呼啦啦地往外跑,夏星晓也重新踩回高跟鞋,拉着初宁宁跟在乌泱泱的人群后面。

    两人身材娇小,被包围圈隔离在外。

    “星晓姐,我来帮你。”初宁宁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她前还夸张地辅助助跑。

    人群被两人合力撞得四散,止步时,夏星晓的鞋跟正好划过一个摄像师的架子。

    “咣当”一声,摄像机应声落地,周围人忙着去救。

    没错,大家心照不宣,第一个救的肯定是价值不菲的吃饭工具。

    烟一直燃着,不知不觉烧到指头,时砚池回神。

    “谢谢!”

    “还喜欢?”

    小小的火星。

    手指撑着下颚,眼睛落电脑屏幕上,今天节目的编排已经出来了,她将主编终审过的稿子打印出来,做出镜的手卡。

    “温潇潇信誓旦旦说能拿下MUSE作为节目的新冠名。”

    食指在鼠标上停顿一秒,紧接着按下打印键。“哦,挺有本事的。”

    一会的工夫,总监办公室的门倏地从内打开,高鞋跟声砸在地板上,在她面前刹住脚步。

    混合了香水味和烟草味的空气,迎面扑来。

    “在哪,原地别动,我去接你。”

    “受什么委屈了,老公给你报仇。”

    火瞬间烧到她身上,文卓轻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地斯了一声,“你觉得她能救得了你?”

    这个猪队友!

    夏星晓半垂着视线,身子缓缓折过之前审问的女孩,停在沙发前。

    “文小姐,我们来盘盘逻辑。”

    “不用,你等我好消息。”他的回答异常笃定。

    ……

    她收紧手臂,把人抱得又紧了些,“你从哪整来了杀手锏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

    “一诚抵万恶。”时砚池的声音贴在她的耳廓,声线灼热。

    “只要他们放心把你交给我就行,我有命活着,就有命娶你。”

    第

    68

    章

    女菩萨

    获得探视权之后,时砚池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汪静刚开始还看他不顺眼,各种冷眼使唤,后面就被夏星晓作得彻底无语了。

    夏星晓说一句“我渴了”,红茶、枸杞、蜂蜜水,至少三种以上的选择会递到她嘴边。

    食人星星:【为什么?】

    玩泥爸:【热搜】

    食人星星:【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包】

    气氛紧张,回复简洁,只有两种可能。

    她爸要么在她妈的眼皮子底下,要么就是在打麻将的出牌间隙。

    暴躁的声音从听筒里面冒出来,“你是当了总统还是做了女王,我和你爸想跟你吃顿饭还需要预约吗?”

    夏星晓最怕她妈教育她的语气从苦口婆心变成讳莫如深,那就意味着,通话时间会持续在四十分钟以上。

    她动作带风地从电梯走进停车场,拇指无意识地在通讯录上滑动,一串陌生号码和些许记忆灵光闪现。

    “妈?”她突然打断汪女主的喋喋不休。

    “干嘛?"

    “我手机来电话了!”

    “让他等着!”

    她抽开车门上车,将包包甩进副驾,轻描淡写地提了一茬,“好像是舅妈介绍的相亲对象!”

    “啪嗒”,汪女主挂断了电话。

    依照她妈的性子……她轻巧地转了一下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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