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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半小时的节目在人仰马翻的准备和严阵以待的直播中度过。

    直播节目就是这样的,前期紧锣密鼓神经崩成弦,一旦节目结束,办公室秒空的速度堪比警报来袭。

    兜里的手机掐着点地震动,她摘掉无线麦克风,跟直播线上的同事们道了别,进电梯才把电话接起。

    “喂,妈。”

    “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这种没头没尾的开场白,让夏星晓嗅到了一丝火药味儿。

    “再有几天就快忙完了,我尽量周末回去……”

    听出了她声音了疲惫,汪静女士来了气,“当初学中文毕业考个公务员不好吗?偏要脑子抽风改什么专业…”

    掐着太阳穴把蓝牙耳机挂上,她滑屏幕敲爸爸的小窗。

    食人星星:【情报员,我妈什么情况?】

    玩泥爸:【鸿门宴】

    食人星星:【为什么?】

    玩泥爸:【热搜】

    食人星星:【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包】

    气氛紧张,回复简洁,只有两种可能。

    她爸要么在她妈的眼皮子底下,要么就是在打麻将的出牌间隙。

    暴躁的声音从听筒里面冒出来,“你是当了总统还是做了女王,我和你爸想跟你吃顿饭还需要预约吗?”

    夏星晓最怕她妈教育她的语气从苦口婆心变成讳莫如深,那就意味着,通话时间会持续在四十分钟以上。

    她动作带风地从电梯走进停车场,拇指无意识地在通讯录上滑动,一串陌生号码和些许记忆灵光闪现。

    “妈?”她突然打断汪女主的喋喋不休。

    “干嘛?"

    “我手机来电话了!”

    “让他等着!”

    她抽开车门上车,将包包甩进副驾,轻描淡写地提了一茬,“好像是舅妈介绍的相亲对象!”

    “啪嗒”,汪女主挂断了电话。

    依照她妈的性子……她轻巧地转了一下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提前的蜜月游玩得怎么样呀?”

    “星星”,梁舒嗓音里带哭腔。

    夏星晓表情产生细微变化,“你怎么了?”

    那端陷入短暂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汪女士的监察电话适时跳出屏幕,又瞬间偃旗息鼓,她没理。

    “陈晨呢?”夏星晓嗓音突然加重。

    梁舒是海城一所二本院校辅导员,陈晨是她研究生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两人趁着暑假去日本玩。

    所以,梁舒的反常跟陈晨脱不了关系。

    长久的安静之后,梁舒抽了一口气,“星星,你能来机场接我吗?”

    以毫不耽搁地速度开车去机场,夏星晓把自己MUSE的两厢车开出了跑车的架势。

    夕阳起,云烧得通红。

    流云机场的航站楼外,梁舒穿着黑色吊带和牛仔短裤坐在二十八寸的行李箱上,形单影只。

    盛夏的傍晚,空气闷热。

    夏星晓一出车门就被热浪卷席,整个人虚虚浮浮地冒汗。

    梁舒见到她时眼泪秒落,“星星,我失恋了。”

    就这么一句哭诉之后,直到两人躺在温泉会所里,夏星晓还是没有想通这个逻辑。

    玫瑰缱绻的味道娓娓道来,寂静中更有几许温柔的雅致。

    无主光源的房间特别容易让人滋生困意,更何况她近日睡眠状况不佳,她泡在温热的私汤里,强撑着眼皮,“你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啊?”

    梁舒兴致缺缺地撩了下水花,“我妈说过,当情绪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勤快地护肤,大本地啃书。”

    “为什么?”

    夏星晓掬一把水上花瓣,细细密密的温泉水流过雪白的纤臂,没入凹凸有致的曲线里。

    若照往常,梁舒早就勾住她的天鹅颈,抬起她的下巴,没羞没臊地来一句“美女,你是0我就是1;你是1我就是0,主打一个绝不撞号”。

    可她今天始终恹恹的,只有嘴上想得开,“护肤养脸,看书养心,这两样绝对不会出错。”

    夏星晓偏头,好整以暇地睨过去,“我是说为什么分手?”

    梁舒不吭声,眼圈红了。

    看不见的伤疤最痛,流不出的眼泪最酸。

    夏星晓从水中起身,裹上浴巾,赤脚坐池边,开口打破沉闷,“你精神独立、经济独立,如果他让你不开心,那他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梁舒眼前雾气缭绕,一口气沉沉呼出,“如果他是个渣男,因为劈腿分手,老娘绝对下一个会更乖。”

    “可他不是!”

    夏星晓看过去,对上她红透的眸子。

    “他今年考博失败了,就业四处碰壁,他只是在大城床还是小城房的选择里,放弃了我。”

    “为了跟我约定的出国旅行,他攒了一年的生活费,在日本的每一次消费都抢着付钱。”

    她抽一记鼻子,嗓音细哑“我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他却在分手倒计时……”

    她低下腰,脸埋在掌心,眼泪猝然淌出来。

    那是一种力所难及的绝望,夏星晓也曾亲历过,看不见未来,觉得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看不见光……

    安静的房间里,她轻轻吸一口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你看得到现实,难道要假装看不到?”

    夏星晓这句话不知道是问给谁听。

    梁舒彻头彻尾地哭了一场,反而从悲伤中缓了过来,她胡乱抹了把脸,鼻音很重地开口,“你呢?你当年选择分手,后悔了吗?”

    浊暗的灯影落在夏星晓的额顶、颈项、肩头,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在日本也刷到热搜了……”

    手机“嗡嗡”作响,夏星晓按灭屏幕。

    梁舒劈头盖脸夺过她的手机,“号码都没存?是时砚池?”然后在她惊慌的眼神中划开通话。

    “喂。”还替她开了个头。

    “夏小姐,我是你的相亲对象谢南州,杨阿姨说你今天约了我,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夏星晓脸上云罩遮雾似的微愣,然后用没有起伏的语气缓缓拒绝,“不好意思,我没……”

    “对,我们一会就到。”梁舒插话,胳膊被掐声音变了调。

    ……对面默了一瞬。

    “我是星晓闺蜜。”相亲带着闺蜜把关再正常不过,梁舒不往她看,龇牙咧嘴地要搅和浑水。

    “那我去接你们。”

    他把筷子一放,要拿手机再点。

    夏星晓慌忙制止,“别别别,再点真的吃不完了,这家饭菜很好吃的。”

    为了让他相信,在他的眼风中,她夹了好几口菜。

    时砚池不看手机,也不吃饭,就这么明晃晃地盯着她,一副要看她彻底吃完的样子。

    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是你搬到我家,还是我搬到这来?”

    第

    36

    章

    莱诗邸

    “同居?”

    夏星晓看他,“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怎么,睡到了我的人,你不想负责?”

    时砚池撂她一眼,把茶叶包从茶壶里捞出来,晚上喝浓茶,怕她睡不好。

    “我这儿太小了,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况且这套房子我妈有钥匙,她随时可能会来。”顺着自己的话,夏星晓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心有余悸,她可不想被人捉奸在床。

    “那就住鹿鸣公馆。”时砚池言简意赅地做决定。

    “你住的那地儿太偏了,离台里好远……”她下巴撑在膝盖上抱怨,整个人还是虚,都快懒成一滩水了。

    只有她才会嫌弃城市巨富聚集的别墅区太远,时砚池连人一起打包到卧室,开始给她穿衣服,“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撑着额头不动,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意思是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时砚池不答,一副保持神秘的样子,亲自上手给她穿好衣服,然后拿上车钥匙出门。

    上车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夏星晓收到条短信:“今天看见卢晓彤了吧,我说的事儿你好好考虑一下。”

    温潇潇还没打消那个念头。

    手机在掌心转了一圈,她回了个“我不”,再抬头时,车子已经停在某个公寓的地下车库。

    锁车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旋了两下,两人下了车,时砚池撂一眼她屏幕上回的短信,“遇到什么麻烦了?”

    斟酌了几秒,她决定实话实话,他们的情路蜿蜒曲折,实在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时砚池过来牵她,把手机塞她卫衣口袋,“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就走流程正常申报,有老公在,没人能暗香操作你。”

    然后把这点事彻底抛一边,他下巴斜斜,往电梯间一指,“上去看看。”

    夏星晓知道自己是撬不动他的口风了,索性就不再问,被他牵着走。

    莱诗邸是这个片区的高级住宅,商务区里难得的低密多层洋房,小区都是大户型,200-500平不等,一梯一户据说四万多一平。她当年租房子的时候,这个小区中介都不带看。

    电梯停在四楼,也就是洋房的顶层,时砚池输指纹开门,然后挪了挪身子让她先进。

    “别告诉那里装的是爱马仕?”

    时砚池给她一个“你眼神不错”的赞许,然后开始往外拿礼物。

    怎么还有人参?夏星晓要疯了,按住他的胳膊,“你不能上去。”

    两人站在风口,凉风一阵阵地刮过来。

    那双黝黑的桃花眼,懒戾垂着,时少爷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拒之门外过,满脸求哄暗示。

    感觉到言语上的贫乏,她鞋尖磨着地面,假装看不见他的不情愿,“我还没跟他们说过有男朋友,现在直接带了个男人回去,我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时砚池的表情捉摸不透,她定定看着,等他一个反应。

    他按住她的肩膀,情绪深沉,“下次来,我是一定要上楼的。”

    第

    37

    章

    亲一下

    时砚池手上没松力,将人拉到眼前,目光笼着她,“在这亲一下你的男朋友。”

    夏星晓愣了一下,视线扫过周遭,“在这?”

    他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正把衬衫袖口折回小臂的位置,浑身慵懒矜贵,比她高了一大截,那画面怎么看都是他占上风,而她是被欺负的那个。

    可就这么一个低冷寡淡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大男人,一开口却是委委屈屈的:“不让我上楼拜访丈母娘,连点补偿都没有吗?”

    窸窸窣窣的视线四面八方射来,她回,“不要,影响不好。”

    窗帘开一半合一半,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夏星晓又把,切小号登录。

    财经版热搜还是关于什比克的,文娱版昨夜偷拍到了某小花与知名导演春风一度,像素模糊的两人被红圈标注放大,如今网上正排山倒海地讨论着。

    MUSE官方账号公开感谢了什比可论坛,并在致谢词尾潦草地补了一句,感谢所有媒体工作人员的敬业,勉强算是给她的“生扑”递了台阶圆了场。

    只可惜,淹没在小花的热搜里。

    那天之后,夏星晓的主持工作恢复如常,她也被随之而来的繁杂事务挤得没有喘息空间。

    等电梯的时候,温潇潇目不斜视地踩着高跟鞋进来,两人短暂合作之后,又恢复了互看对方不顺眼的状态。

    走向工位的时候,初宁宁已经等在那里。“星晓姐,早安。”

    “早。”夏星晓摘掉耳机,视线落她手上,“这是什么?”

    “冰美式。”初宁宁环顾四周后低语,“据说海昱科技撤回了律师函,温潇潇买了星巴克请整个栏目组。”

    “我不喝。”她笑着拒绝。

    初宁宁把咖啡放一旁,半截身子探过来,“我以为温潇潇不死也得扒层皮,海煜科技就这么轻拿轻放了?”

    未等夏星晓表态,她就叽里呱啦输出,“文卓在搞什么呀,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满脸都是大仇未报的不痛快。

    夏星晓不置可否,下巴指了指总监办公室,隔音不好,隐隐听见里面的声音。

    “在里面密谋什么呢?”

    手指撑着下颚,眼睛落电脑屏幕上,今天节目的编排已经出来了,她将主编终审过的稿子打印出来,做出镜的手卡。

    “温潇潇信誓旦旦说能拿下MUSE作为节目的新冠名。”

    食指在鼠标上停顿一秒,紧接着按下打印键。“哦,挺有本事的。”

    一会的工夫,总监办公室的门倏地从内打开,高鞋跟声砸在地板上,在她面前刹住脚步。

    混合了香水味和烟草味的空气,迎面扑来。

    “哒哒哒”,桌面被敲了几下。

    夏星晓耐心稀缺地抬头,“干嘛?”

    “谢谢你喽!”温潇潇一身白色职业装清爽干练,跟前几天在酒吧里的小可怜样儿判若两人,说话的时候抱着臂。

    “时总真的蛮好说话的,我昨天就是跟他提了一下热搜的事情,今天MUSE就发了澄清。”

    手指将A4对折,再裁成手卡的大小,夏星晓忙里偷闲地睨了她一眼,“救你于水火这么大一个人情,你就动动嘴还了?”

    不甚在意她的态度,温潇潇轻轻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放心吧,等我拿下MUSE的冠名,激励分你一半。”

    她探了身子过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以前遇到广告客户,你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前挤吗?”

    这是电视台心照不宣的隐形收入,只要你能签下客户,投放费用的十分之一便是你的业务激励,对于动辄百万的宣传费来说,这个数字十分客观。

    夏星晓初来台里的时候,没少去应酬,赴了不少饭局喝了不少酒,凭借金融专业出身拿下了不少难搞的客户,风头直逼她这个“老人”,莽莽撞撞的,一点不懂体制内的规矩和职场的丛林法则。

    一句话,很不上道。

    所以,温潇潇讨厌她。

    “那我等你好消息。”夏星晓起身视若无睹地越过她,干脆利落地进了演播室。

    半小时的节目在人仰马翻的准备和严阵以待的直播中度过。

    直播节目就是这样的,前期紧锣密鼓神经崩成弦,一旦节目结束,办公室秒空的速度堪比警报来袭。

    兜里的手机掐着点地震动,她摘掉无线麦克风,跟直播线上的同事们道了别,进电梯才把电话接起。

    “喂,妈。”

    “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这种没头没尾的开场白,让夏星晓嗅到了一丝火药味儿。

    “再有几天就快忙完了,我尽量周末回去……”

    听出了她声音了疲惫,汪静女士来了气,“当初学中文毕业考个公务员不好吗?偏要脑子抽风改什么专业…”

    掐着太阳穴把蓝牙耳机挂上,她滑屏幕敲爸爸的小窗。

    食人星星:【情报员,我妈什么情况?】

    玩泥爸:【鸿门宴】

    食人星星:【为什么?】

    玩泥爸:【热搜】

    食人星星:【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包】

    气氛紧张,回复简洁,只有两种可能。

    她爸要么在她妈的眼皮子底下,要么就是在打麻将的出牌间隙。

    暴躁的声音从听筒里面冒出来,“你是当了总统还是做了女王,我和你爸想跟你吃顿饭还需要预约吗?”

    夏星晓最怕她妈教育她的语气从苦口婆心变成讳莫如深,那就意味着,通话时间会持续在四十分钟以上。

    她动作带风地从电梯走进停车场,拇指无意识地在通讯录上滑动,一串陌生号码和些许记忆灵光闪现。

    “妈?”她突然打断汪女主的喋喋不休。

    “干嘛?"

    “我手机来电话了!”

    “让他等着!”

    她抽开车门上车,将包包甩进副驾,轻描淡写地提了一茬,“好像是舅妈介绍的相亲对象!”

    “啪嗒”,汪女主挂断了电话。

    依照她妈的性子……她轻巧地转了一下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提前的蜜月游玩得怎么样呀?”

    “星星”,梁舒嗓音里带哭腔。

    夏星晓表情产生细微变化,“你怎么了?”

    那端陷入短暂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汪女士的监察电话适时跳出屏幕,又瞬间偃旗息鼓,她没理。

    “陈晨呢?”夏星晓嗓音突然加重。

    梁舒是海城一所二本院校辅导员,陈晨是她研究生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两人趁着暑假去日本玩。

    所以,梁舒的反常跟陈晨脱不了关系。

    长久的安静之后,梁舒抽了一口气,“星星,你能来机场接我吗?”

    以毫不耽搁地速度开车去机场,夏星晓把自己MUSE的两厢车开出了跑车的架势。

    夕阳起,云烧得通红。

    流云机场的航站楼外,梁舒穿着黑色吊带和牛仔短裤坐在二十八寸的行李箱上,形单影只。

    盛夏的傍晚,空气闷热。

    夏星晓一出车门就被热浪卷席,整个人虚虚浮浮地冒汗。

    梁舒见到她时眼泪秒落,“星星,我失恋了。”

    就这么一句哭诉之后,直到两人躺在温泉会所里,夏星晓还是没有想通这个逻辑。

    玫瑰缱绻的味道娓娓道来,寂静中更有几许温柔的雅致。

    无主光源的房间特别容易让人滋生困意,更何况她近日睡眠状况不佳,她泡在温热的私汤里,强撑着眼皮,“你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啊?”

    梁舒兴致缺缺地撩了下水花,“我妈说过,当情绪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勤快地护肤,大本地啃书。”

    “为什么?”

    夏星晓掬一把水上花瓣,细细密密的温泉水流过雪白的纤臂,没入凹凸有致的曲线里。

    若照往常,梁舒早就勾住她的天鹅颈,抬起她的下巴,没羞没臊地来一句“美女,你是0我就是1;你是1我就是0,主打一个绝不撞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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