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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海城的冬天黑得很早,路上没有什么人了,冷空气里都是孤独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又酸又涩。

    有辆车的近光灯直直地照过来,照到他身上,他背着光,距离她只有一米。

    一刹那,满世界都是刺眼的白,夏星晓看不清其他,只能看见他。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烟雾袅袅漫在他周身。

    对视了几分钟,他抓起她的手把她塞进副驾,她木讷地配合,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开到学校附近的酒店,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同处,在分开的三百四十七天之后。

    时砚池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单膝缓缓着地,仰头看她,两个人一上一下,一个沉默一个卑微,他恳求道,“求你,别分手。”

    “宝宝,给我点时间,你要的我都能给你。”略带疲惫的嗓音代表了他的力不从心,他使劲儿地扣紧她的后颈,像是为自己的承诺做注脚。

    房间没开灯,那么黯淡,那么寂静。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跪在她脚边,夏星晓长久地凝视他。

    真的好喜欢他,所以更怕这种远距离的内耗把爱熬到无力。

    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她借着月光曲下膝盖,抚上他的脸,对上他泛红的眼尾。

    身子都是抖的,终于气若游丝地答,“我放弃了!”

    最后的记忆,是他不可置信的脸。

    噩梦惊醒的夜,怎么努力都睡不着。

    夏星晓跑到沙发上,还是无济于事,手机再次开机,屏幕上立刻跳出无数个提示音。

    舆论的焦点已经转移,八百年不上

    当年分手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梦到过他,无数次在教室里看看书就落泪,无数次在网上搜索他的现状。

    “我才不去”,拒绝里带着嫌弃,“你们那门禁太麻烦,层层刷卡的,一个破演播室门口还要搞个保安守着。”

    夏星晓回忆起上次她妈妈被保安拦下的场景,不由得失笑,“这不得保证播出安全吗,万一直播的时候恐怖分子冲了进来……”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恐怖分子!”汪女士截断她的话,“我不打扰你工作了,顺便说一句,你舅妈给你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已经把你电话给人家,对方要是跟你联系,你就好好聊。”

    夏星晓把车开进停车场,长长地吁了口气,“妈,以后这种事儿你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

    “那你接电话呀?”音调拔了八度。

    夏星晓大脑本就一片混沌,不想跟她在电话里掰扯了,只淡淡的应了声,汪女士利落挂电话,速度比她还快。

    可能昨晚没睡,她的状态总是在游离,进化妆间的的时候,又差点被门槛绊倒。

    她好像患有一种叫做平地摔跤综合症的病。

    总是莫名其妙地在行进的轨迹上偏离,或者左脚绊倒右脚,或者在很规整的地方一脚踏空,这些异于常人的摔跤方式,身边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然包括时砚池。

    热搜上的那一摔一扶,很难说不是他的条件反射。

    然而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她本身并不是毛毛躁躁的人,认识的人常说她有超乎年纪的稳重。

    这就是所谓的知行不一。

    “没吃早饭吧?”

    徐行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双手自然地撑在她的椅背上。

    《财经快行线》的主持人团队是两男两女,今天是她和徐行搭档主持。

    夏星晓打开袋子,是一盒热牛奶还有鸡胸肉三明治。

    “谢谢,徐哥。”

    徐行是L卫视的一哥,当初到海大金融系招聘的时候,就是他力排众议选了金融系而非播音系的夏星晓,来台里的这两年,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又被你妈给训了?”徐行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妆发已经好了,对她上热搜的事避而不谈。

    “没事,常训,我经验丰富。”

    二十六岁的单身女性,工作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整天宅在家里,她的状态不断挑战着父母的焦虑底线。

    “最后十分钟,播出带、备播带全都交给后期,直播线准备!”导播的大嗓门响彻整个走廊。

    什比克论坛这两天,L卫视的财经频道尤为忙碌,论坛特别报道已经从上午十点全天延长至晚上八点,记者们都在机房赶节目。

    “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路从机房延伸到化妆间,然后急刹似的止住。

    导播站在门口,视线在化妆间里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显然是愣住了。

    “星晓,总监没跟你说吗?”

    他状若无事地上前,把一份出像手卡给了徐行,另一份握在手里没动。

    化妆师正用扁尾梳给她调整发顶的高度,夏星晓从镜子里跟导播对视,“说什么?”

    “就是……”

    导播在心里咒骂,总监这个老狐狸,这会儿唱什么白脸。

    节目倒计时已经容不得拐弯抹角的措辞了,他言简意赅道,“总监让你和文卓这几天先休息,初宁宁暂时代班,等风头过去了,排班再恢复。”

    初宁宁妆发完整一脸歉意地站在门口。

    行,懂了。

    之后,宅在家里修身养性的日子就开始了。

    四天的时间,足可以把一个全民热议的话题降至冷门,也能把一个鲜活的人磨得没有脾气。

    雨丝淅淅沥沥地敲到着窗户,天已黑成大片。

    玻璃窗外攀满雨痕,玻璃窗内水汽氤氲,夏星晓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湿哒哒的头发披在肩头,淋出一道水迹。

    她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又汲着拖鞋到了书房,手机在电脑桌旁“嗡嗡作响”,她充耳不闻。

    反正自从“给时砚池投怀送抱”的热搜传出去后,她这几天受到的熟悉的、陌生的异性友人的关心,比她前二十六年还多。

    室内无灯一片暗寂,“咔嚓”一声苹果脆响,接着是键盘噼里啪啦响起的声音,夏星晓用电脑登录了网页。

    今天是什比克论坛的最后一天,海昱科技的人始终没有露面,文总也没接过她的电话。

    电脑屏幕的幽光照在夏星晓脸上,纤长的睫毛打出一片扇形阴影,她右脚屈膝盘腿,左脚吊儿郎当地晃荡着,她在浏览文卓的

    夏星晓眉头轻蹙,文家千金这几日在网上销声匿迹,和平日夜夜笙歌大相径庭。

    怎么才能找到人呢?

    靠上椅背,此时注意力才终于有时间落手机上,屏幕还重复着点亮、熄灭的无限循环。

    “喂。”

    “星晓姐”,初宁宁在电话那头差点哭出来,“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直播出了多少纰漏,都要把总监气炸了……”

    “同情领导,就是倒霉的开始”,夏星晓忽略前面的喋喋不休,她对最后一句很有意见。

    “……”

    初宁宁也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只不停地道歉,差一点就要以死谢罪了。

    “宁宁,打住!”苹果果肉碎裂成汁,夏星晓脸颊缓缓在动,“你能联系上文卓吗?”

    -

    夜里十点,繁华街区被一排排车灯照得如同白昼,黑色的夜晚浸泡在金碧辉煌的海洋里。

    真是下雨也挡不住的声色犬马。

    “文卓被她爸禁足五天,今天刚刚解禁,在CRUSE酒吧定了位置。”电话的最后,初宁宁是这么说的。

    花红柳绿的酒、嘈杂震耳的音乐,人群嗨得高举着手,夏星晓一身休闲装,格格不入地擦肩穿过人群,上二楼找初宁宁说的包厢。

    酒吧内蓝紫光交错切换,五感难辨的场合渐渐清晰,她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回廊里站着的人。

    她转头像时砚池求认同,“阿池你说对不对?”

    何欣怡明净杏眸里漾着水光,就等着表哥替她撑腰。

    何煜腹诽,这可真是问对人了。

    时砚池视线落电视屏幕,娉婷身影映在虹膜中,冷峻眉梢弯出一抹笑,“二舅妈说得……”

    “很有道理。”

    第

    26

    章

    亲密照

    周一这天,夏星晓刚进办公室,就听见同事们在窃窃私语。

    老余拉了拉她,好心提醒,“小夏,去深市的差旅费赶紧找总监签字,你改签机票不是自己贴了费用吗?”

    “啊?”她椅子还没坐稳,对情况不明就里。

    老余扬了扬厚厚一沓发票,给了她个眼色,“有金主爸爸来送钱了,总监今天春风得意的,特别好说话。”

    时砚池侧脸线条深刻朗俊,漫不经心地跟朋友碰杯。

    电音突然变调,刺耳且绵长,夏星晓蹙眉捂耳朵,门口低语的两人朝她看。

    他朋友率先开口,“星晓?!”

    说话的人是时砚池的发小卫誉,态度自然地像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断过联系一般。

    “好久不见。”他侧身伸手。

    两人性格完全不同,一个玩世不恭,一个温柔谦逊,却难得狼狈为奸多年。当年夏星晓对时砚池避而不见的时候,卫誉还来找过她。

    时砚池的视线从楼下转移到她的方位,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再别过脸回原来的方位,就像见了个陌生人一般,夹在指尖的烟在身侧绕了一圈,再次叼在嘴边。

    心里微微的刺,夏星晓莞尔一笑,细细的手指伸出去,轻触即收。

    “你怎么会来这里?”卫誉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笑容缓慢地收起,她答,“我来找文卓……”

    包厢门被人推开,有人从里面出来,混合着浓烈香水味的空气从鼻尖划过。

    尖锐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夹在轰鸣的电音里,若有似无,“夏星晓,救我。”

    侧头眯过去,包厢门自动回弹,温潇潇的画面越来越窄,门缝渐渐合上。

    灼热的视线烧过来,夏星晓吸一口气看向两人,大脑沉沉地混乱。

    卫誉掩唇轻咳了一声,话里含着与生俱来的笑意,“女孩子的事情,我们不方便插手。”

    时砚池也听见了刚才的声音,他背靠在栏杆上和卫誉碰杯。

    那一刻,夏星晓总算对场面有点了解,这是文卓报仇的场子。

    只是温潇潇这个智障,怎么撞枪口上了?

    “谢谢。”

    这一句撂下后,她没再往两人看,推门进了包厢。

    “你家姑娘被你带坏了,胆子可真大!”卫誉眼里带笑,又朝时砚池举杯。

    把烟头按进酒杯,时砚池没给面子地凉凉瞥他,“狗爪子不要可以剁了!”

    椭圆形沙发上一溜男女在嬉笑狂欢,男团ACE祁善叼着烟在喝酒,和网上营业的优质偶像形象大相径庭。

    夏星晓从这些人前面依次穿过。

    包厢里的音乐,是播到一半的Drowning,旋律性感撩人,也是她最近的单曲循环。

    角落里气氛凝重,文卓坐在高脚椅上,压着浓浓的怒气在打电话,旁边的小姐妹小心翼翼地给她顺气。

    “道德绑架?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绑架得了我。”

    她视线缓缓落夏星晓身上,又很快眉头紧锁地被话筒里的人抽走注意力。

    暴躁小辣椒的性格,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五颜六色的光在包厢内旋转,单独的小沙发上,温潇潇被人扣在那里,面前是一排琳琅满目的洋酒。

    置于风暴眼中心的温潇潇很是狼狈,她眼睛红肿,妆也花了,偏偏包厢里其他人无动于衷。

    扣住她的女孩反坐在椅子上,一幅鼻孔朝天的样子继续审问。

    “不是说要道歉吗?拿出诚意来。”

    “我都已经认错了”,温潇潇抖着声音语带哭腔,“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女孩双手撑椅子两侧,以一副看向孽障般的眼神看她,“我姐妹说了,这酒喝完了你就能走。”

    文卓的电话终于从耳侧放下,她一身黑色细带紧身连衣裙,从高脚椅上下来,颈上银色chocker的蝴蝶流苏晃动,慢悠悠地踱过来。

    “既往不咎这个词太虚伪,我不大度,我喜欢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审问的女孩起身挪位置,文卓拎起一瓶洋酒,给面前的杯子满上,推到文卓面前。

    “我接受你的道歉,前提是你把桌上的酒都喝了。”

    温潇潇被盯得毛骨悚然,猛地往后缩了一下,“喝完这些会死人的。”

    “那就是没有诚意。”

    文卓折身,指着温潇潇问夏星晓,“你说她贱不贱?”

    “贱!”夏星晓答得比她还有劲儿!

    温潇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文卓笑了,起身拖开椅子,高跟鞋踩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睨她,“这样吧,我给你个Pn

    B,你拍段视频发个朋友圈,承认自己是个贱人,我就原谅你。”

    “怎么样?”说完就举起手机对着她,调到了录像功能。

    温潇潇怎么可能会配合,她胸口上下起伏,脸色差得像吃坏了东西。

    那头的狂欢还在继续,男男女女兴奋地喝酒猜拳,只有头顶的彩灯时不时地兼顾到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夏星晓,你是怎么跟我说的?”温潇潇磨着牙挤出几个字?

    火瞬间烧到她身上,文卓轻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地斯了一声,“你觉得她能救得了你?”

    这个猪队友!

    夏星晓半垂着视线,身子缓缓折过之前审问的女孩,停在沙发前。

    “文小姐,我们来盘盘逻辑。”

    “温潇潇嘴贱,得罪了你和你朋友,造成了你家公司股市跌停这事没什么说的,她全责。”

    她唇角的笑意很轻地浮了一下。

    “我在你之后上了热搜,也算是救了你的火,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放了她?”

    文卓歪头虚眯了下眼,蝴蝶结流苏耳环也随之颤动,“所以今天人很齐嘛,我的恩人,我的仇人都来了。”

    “我最喜欢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噪音突然变大,时砚池和卫誉推门进来了,见女孩们的对峙还没结束,再次扭头出去时,被文卓一个暴嗓拦了下来。

    她拖时砚池站到夏星晓旁,指着两人,“这俩是我的恩人。”又瞪一眼沙发上的温潇潇,“这是我的仇人。”

    “今晚我们就有恩报恩,有怨抱怨!”

    她动作利落地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夹在两指间递给两人,“这里是一百万,是孝敬我的恩人的!”

    时砚池居高临下地对上那张卡,把不痛快三个字写在了脸上,“我差你这一百万?”

    说完折回身子,懒懒地坐回沙发,不在女人堆里逗留。

    文卓也不强求,她伸手方向微调了一个角度,“喏,他不要,那就都给你了。”

    说话声不大,包厢里人人竖起耳朵,视线纷纷盯在她身上。

    夏星晓杵在原地,眉眼和嘴角都是笑意,她分分钟伸手去接,“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角落里细细簌簌传出碎话。

    “没想到夏星晓是这种人,上门让人家报恩,明晃晃地收钱。”

    “她都能生扑时砚池了,还有什么做不来的?”

    “白瞎了我以前对她的滤镜,没想到这么贪财。”

    讨论声渐渐溢出来,是足以让夏星晓听见的音量,可没人敢把这个包厢里的事情传出去。

    “剩下的就该报仇了!”文卓不依不饶地举起手机,“说话呀,你不是嘴贱很能讲嘛,今天不跪着给我磕头道歉,你别想出这个门。

    ”

    温潇潇白着一张脸,彷徨地望向夏星晓。

    夏星晓到沙发前,膝盖顶着反置的椅子,将银行卡递了出去,“文小姐,我理解你想报仇的心理,可是温潇潇今天下跪发了朋友圈,明天你的热搜就能卷土重来,你想想这事儿到底值不值得。这一百万你收回去,就当我买断了她下跪的视频,也省得她再给你添堵。”

    椅腿发出巨大的摩擦声,文卓挪开她前面的椅子,两个人正面相对。

    文卓面色一沉,“你要保她?”

    “我恨不得撕了她。”

    “那你这唱的哪一出?”

    空气寂了一瞬,流动缓慢。

    “什比克论坛落幕,整个新能源板块涨幅超过百分之三十,今天收盘时海昱科技的收盘价是三十五块七,跑赢大盘的涨幅,很难说没沾之前热度的光。”

    文卓八风不动,只淡淡地嗤了一声。

    夏星晓的音调始终温和,“我是媒体人,你是媒体上的常客,都对大众传播不陌生,不管是新闻还是丑闻,只是手段而已,真正能变现的是热度,这种玩法,想必海昱科技的公关部深谙其道。”

    海昱科技的公关部在热搜登顶的时候集体噤声,很难说打得不是这个主意,这可是千万广告费都达不到的效果。

    温潇潇做到了,这个傻孩子,被人当了枪使。

    卫誉看戏的表情掠过一丝差异,看向时砚池的表情带着探究和玩味。

    角落里有多燥热,他这里就有多沉寂。

    他心不在焉地翘着二郎腿,眼睛落在悬在空中的手机上,另一手转着枚银色打火机。

    文卓对着空气呵笑一声,“行!”

    “这么喜欢当圣母,那你替她喝呀?”

    他年纪轻,手腕却很硬,官僚主义在他这行不通,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一个高管出会议室前拦住何煜,“时总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何煜摇摇头,合格的助理嘴巴必须得严,他一个眼神逼退了要来签字部门经理,悄悄关上总裁办公室的门。

    时砚池重重地靠椅背上,颈口的衬衫领微微张开,眼睛还在手机屏幕上。

    两个让他爱恨交织的女人,亲密地在同一张照片里。

    第

    27

    章

    暴雨夜

    六点,夏星晓到达MUSE中心楼下。

    路上她给时砚池发了微信:滴滴,您的专属司机已抵达,总裁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嘘寒问暖,从一日司机开始。

    内部停车场的安保上前登记了车牌,她在访客信息里填上自己的名字,就停进了地上停车场。

    杯壁叮咚碰撞,不知名的洋酒倒进桌上的加冰威士忌,冰块起起伏伏,和混合酒的气泡一起溢出。

    文卓把酒提起来,褐色的液体顺着手肘,淅淅沥沥落地。

    两人隔着杯中酒正面相对。

    “喝了这杯酒就一笔勾销!”

    场面陷入一种突如其来而又无法言说的安静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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