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午睡醒来,阿莘为我梳好了头发,我迫不及待地去找了他。亭台水榭,池中荷叶翡翠如盘,莲花含苞待放,亭亭玉立。
帷幔之中,嘉娘不在亭内,只寒山玉一人,正支颐席上,闭目养神。
疑心他睡着了,我小心翼翼地跪坐榻前,没有说话。
他眼睫动了动,未曾睁开,却唤了我的名字:「阿宝。」
寒山玉声线一贯疏冷,如他身上辛凉的夜息香般,还染着几分午后的慵懒。
我连连点头:「是我是我,是阿宝。」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找我何事?」
我弯起眼睛,未曾多想,朝他傻笑:「想念寒君,醒来后便想要看到。」
榻前的矮几上,放着一壶桂花酒。
寒山玉眼睑垂下,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这厢喋喋不休,开始自顾自地说许多话,无外乎就是我把他新教的那首词学会了,以及我午睡时做了个梦,但是醒来就忘了。
最后的重点是,阿莘夸我变白了。
我仰着脸看他,满怀期待地盼他说些什么。
因为我始终记得,初到寒家那年,他叫过我「小黑炭」,后来在宗正堂,发觉我不爱喝酪浆,他还好心提醒我,羊乳呃逆,但可增白。
十二岁的小姑娘,早就逐渐生了爱美之心。
寒山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捻着手中的玉盏,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阿宝当真是白了。」
不过一句白了,我心里美滋滋的,高兴地凑上前,说说笑笑,为他斟酒。
嘉娘的桂花酒,闻起来醇香。
我之前从未喝过,一直好奇是什么味道。
眼下有了机会,当真问起寒山玉来。
他侧目看我,眼睫微微扬起:「想试试?」
我郑重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他只犹豫了一瞬,伸出手来,递给我一杯。
玉盏里的酒是琥珀色,有好闻的桂花香。
我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小口,咽下之后,惊奇道:「苦的,但是又很香,还有点甜,比酪浆好喝。」
寒山玉眼中有笑意。
我仰头,一口将剩余的桂花酒喝完,眉头皱起又舒展,接着意犹未尽地将空杯推给他,一脸期盼。
寒山玉的手覆在空杯上,道了句:「不可。」
不准我再喝,他自己倒是怡然自得,斜倚席上,把玩着杯中酒。
我眼睛盯着他手中的玉盏,不由道:「寒君,我长大了,不是孩童。」
「嗯?」
「可以再喝一点点吗。」
寒山玉睨了我一眼,不予理会。
我:「方才说错了,嘉娘的桂花酒不过如此,我不觉得它好喝,除非再让我尝一口。」
寒山玉:「呵。」
我:「我就尝一口,求求了。」
寒山玉:「不可。」
我:「咦,荷叶怎么长到亭子里来了,还会动,好生奇怪。」
寒山玉:「……」
6
我初晓酒醉的滋味,只觉整个人晕乎乎的,眼前的寒山玉也虚影重重。
隐约之中,似乎听到他叹息一声。
半夜醒来,人已经在蕙风馆的床上了。
蕙风馆是宗正堂内的一处书斋,也是寒山玉平日里常在的地方。
若忙到天色很晚,他有时会宿在此处。
室内只燃了一盏小灯,光线很暗,垂落的床帐掀开,窗外已然夜深,还有淅沥的雨声。
这是我第二次睡在这里。
上一回还是十岁那年,同样一个午后,寒山玉在与人议事,我在内堂练字。
写着写着,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