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应该全部属于你,BelleLin女士。”
“而不是他的父亲,慕德林先生。”
尾音上调,中文字在他嘴里说出了古怪的音调,他的声音冷冷的,“当然,我说的是,没有遗嘱的情况下。”
碧荷看着他英俊的脸。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好像没明白。她只是摇了摇头,又低低的重复了一次,“爸爸会处理的。”
男人看着她,面无表情。
空气静默了几秒。
男人挪开眼,向旁边微微抬了抬下巴。
他身后的助理动了。这个人打开了文件夹,又向前一步,把一张白色的纸递到了她的面前。
遗嘱
第一排的单词就让人心惊肉跳,碧荷抬眼看了看前面的男人。陌生的白发男人举着纸张递给她,黑发碧眼的男人就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盯着她脸。
“本人An
Lin,在纽约州立下这份遗嘱,并宣布废除以前所有的遗嘱及其附件。
本遗嘱中,妻子是指……子女是指……我提名罗伯特汉森为我的遗嘱执行人……”
“我将我的财产,包括但不限于股票,房屋,艺术品,收藏品……赠予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大卫罗斯先生……。”
“见证人:……”
“立遗嘱人:An
lin”
一复印件。
打印的字体。
最后的签名龙飞凤舞。是他的字——碧荷见过太多次。
“这,这……”
手指发抖,碧荷看着对面的男人,眼泪又涌了出来。
上面这个罗伯特汉森是谁?
这又是哪里来的遗嘱?
林致远不是这么说的——
视线朦胧,碧荷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黑发碧眼的男人坐在对面看着她,面容英俊如同神袛,那么完美,却又毫无表情。
“这是复印件。”
眼泪落到地毯里消失了,碧荷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她努力咬唇摇头辩驳,声音发着抖,“这不是真的。”
这不会是林致远的遗嘱。他们还有三个孩子,他怎么可能把财产都送给David?
“林太太,”助理的声音毫无感情,“这里还有一些借款合同——”
“没有!”碧荷后退了几步,眼泪朦胧。
他们明明是朋友——是兄弟。
他刚刚还说她需要帮助。
这不是帮助。
这是赤裸裸的抢劫。
“是啊这只是个复印件啊David!”
一只手从碧荷手里扯过来了这张纸,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拿着空盘子进来,此刻也看着纸一脸震惊,“复印件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碧绿的眼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男人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面前的光。
“哎呀David妈咪都和你说了不要欺负碧荷——”
碧绿色的眼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助理沉默的从女人手里抽走了这张纸,后退了几步,关上了文件夹。
男人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开了。
光又亮了起来。
又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他的身后,只有女人捂嘴的呜咽声。
兄弟(11.阿姨帮你不帮他)
11.
“哎呀碧荷David他不是这样的——,”
阿姨着急的劝慰声就在耳边。善良的女主人还在试图安慰客人,女主人的儿子已经带着他的爪牙匆匆离开。碧荷站在原地,捂着嘴泣不成声。她早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无知少女,会无理由的认为这个世界人人都充满了友善和爱;可是林致远失踪的这十几天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见识过未曾预料到的人情冷暖。
虚假的面具依然挂在脸上,可是已经遮盖不住那些四处而来的明晃晃的恶意。
林致远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那些人会第一时间来撕碎她。
就像是他以前无数次对别人干的那样。
可是她没想到,这“第一时间”,会是那么的快。
“我再去说他。”
阿姨还在耳边说,“David他不是这样的人啊。致远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遗嘱?David肯定是逗你玩的。”
眼前的女人泪流满面的摇头,阿姨又帮她抹泪,又咬了咬牙,“碧荷你别怕,要是David他真的脑子犯糊涂——到时候上了法庭,”女人咬着牙,“嗯,阿姨也帮你,不帮他。”
女人说,“我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米国的月亮,格外的圆。
也格外的大。
也格外的冷。
碧荷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明月。在市中心的高楼,他们的顶层公寓里,偶尔也能看见月亮。通常也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林致远这个家伙,脑里从来没有那些悲伤秋月的情怀。他交游广阔,就是一条拴不住的狗。下了班他总要去不知道哪里玩到半夜才回来——偶尔还一身酒气。
可是她知道他会回来。偶尔等不及,她还要打他电话。
他偶尔会接,偶尔也不会接。
如果他不接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就要骂他。
这个家伙也会装作一副诚恳的样子,找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来狡辩。
然后下次还干。
现在他的电话,已经在她手里了。
永远也不会响起那句hello。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
分离聚合皆前定。
碧荷看着这轮月,眼泪又滑了下来。她是遗孀,却已经比很多人好。她有钱——就算是林致远的财产最后赔了人了,公公婆婆拿走了,David拿走了,她卡里还有几百万美金,足够她养大几个孩子。
美国的纸醉金迷,杯觥交错,也不过黄粱一梦梦一场。
她要回国继续教书,她想。
等这边事了,她就回国支教。
国家需要她。
连月姐和她说过支教的故事。
她说她去过云省,那里的偏远山区,坐了飞机转大巴,坐了大巴转小巴,坐了小巴还要走两个小时山路。
那里的孩子很穷,没有出过大山,也没有鞋穿。可依然有一些精英,Q大毕业的精英——自愿去那里支教。大山一片连着一片,支教老师就住在村里,前面是办公桌,后面是简陋的床,他们一人守着一个学校,教着几十个孩子。
荣华富贵她已经见识过了,碧荷吸了吸鼻子,眼泪又落了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林致远不在,她到时候就回国了,什么华尔街,她再也不来了。
第二天起床,城堡门口那一溜黑车还在。
家里的男主人说是已经出去了,阿姨和她都是随意的人。随意的用完了早餐,碧荷坐在沙发上,拿着冰袋敷着眼袋。
“后天在49号码头会展中心有一场艺术展,”阿姨拿着一堆请柬在旁边念,“皮革和人体艺术——碧荷我们一起去?约翰逊家的小女儿和美林家的大千金也要去。”
碧荷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人又不是她的朋友。美林家是第一批来催债的。
明明明年债务才到期,林致远失踪的第一时间,就拿着合同来了。
“下个月西班牙的斗牛展呢,”
阿姨又换了一张,“碧荷你别多想,阿姨陪你散心。下个月你和阿姨一起去西班牙——我带你玩。”
下个月,事情办的完吗?
碧荷没有说话。
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搞不完。
米国这边随随便便打个官司,都是半年一年起。如果是这种争产大案,那就更慢了。
“要不这回,我们就和David一起去非洲好了!”
阿姨想到了什么,又高兴的喊了起来,“David他后天要去非洲开会——我们一起坐他的飞机去!碧荷我们就在那边玩几天,然后再和他一起回来啊!”
兄弟(12.你们要帮他照顾Belle)
12.
她怎么可能去旅游?何况这个人昨晚才带着爪牙,试图抢劫她的家产。
碧荷只是摇头,阿姨久劝不行,又自己出去了。
林致远走了那么多天。
没有他的日子,地球到底还在转。时间如水一点点的侵蚀,碧荷坐在沙发上,只是觉得心里慌,又觉得空落落的空了大半,仿佛有什么无处安放。
哪怕是那十年,她也总是恨着。遗忘也是一直铭记,忽略也是一种在意。天盛的楼盘和广告遍布各地,她遗忘他——可是也知道,他就在地球的某一处。
他的家人他家的产业,环绕着她。
可是现在——碧荷抬起头,看着挑高几米的天花板——是真的,没有了。
“David你这样不行的,”
坐了一会儿,外面有了阳光,碧荷走了几步,想出去晒太阳,却听见阿姨的声音从小厅的某处传来,“你对Belle太凶了。你和An是好朋友呀。现在An失踪了——”
女人顿了顿,声音温柔,“你们要帮他,照顾碧荷的呀!”
站在原地,碧荷握紧了拳头,又闭了闭眼。
她其实不是弱者,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
这十几天突逢巨变,她觉得自己似乎像是过了十几个月,又像是过了十几年。以前林致远不要她管,现在她也确实没有能力管,可是她总有她的倔强——
那边一片沉寂,阳光在外面耀眼,没有任何人声回答。
“David?David?”
阿姨的声音又响起,温温柔柔,“你和Sam,都三十好几了。我知道这是年轻。可是你们这样,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女人声音低低的,“什么时候才能有正经女朋友呢?喜欢,就要去争取——是争取!”
女人加重了声音强调,“不是欺负,也不是爱搭不理!是关心,是照顾呀。Belle多可爱呀,你和Sam,以前不是还——”
碧荷靠在墙上,闭了眼。女人顿了顿,声音响起,欲言又止,“致远现在不在了。你和Sam,和他做好朋友。那现在就要承担起责任来。你们帮忙照顾他的妻子,照顾他的孩子。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们以前不是还想要B——”
“你在说什么妈咪?”
男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熟悉的冷漠音调,“An的失踪,已经改变了我们不少计划。知道我们临时要找另外一个合适的人选是有多难?An完美了解我们的想法和计划。牧地也该收割了。羔羊们还等待着颂唱它们的主人——”
“唉啊!”
“为了消弭An失踪影响,”男人音调冷淡,毫无波动,“我和Sam时间表都改了两次,已经够忙了。”
“那你们也关心关心Belle——”
“不是已经关心过了吗?”男人声音毫无感情,带着傲慢的腔调,“我已经当面表达过悲伤了,两次。”
“我说的是照顾Belle呀!”
“系鞋带?做蛋糕?还是读她那本精神污染物?”优雅的腔调响起,男人尾音上调,带着矜持和冷淡,“妈咪,我们觉得,时间——显然应该花在,更重要的地方上。”
“唉——”
那边传来女人长长的叹息。碧荷靠在墙上,捂住了胸口。
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
那个人,已经不在。
兄弟(13.死就是生)
13.
爸爸的律师团早已经来找过了她,还把她拉到了一个群里。
爸妈也早就得到了消息,打过几次电话。碧荷现在已经不想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不想回国,是真的想等林致远,还是只是不想单纯的不想回国接受那些悲怆的能量。自己的爸妈表现得十分焦虑——他们无计可施,只能散播这种焦虑给她,期望她能帮助他们平复。
可是,现在,她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又哪里还有能量和精力去安慰他们,处理他们的情绪?
David或许说得对。
碧荷靠在墙上,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的耳清目明,了解自己的处境。David固然冷漠,可是他的行事逻辑却简单易懂。利则用,不利则弃。丛林法则的弱肉强食。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也有心机,没有价值的人就滚出他的世界。
这其实,也是他和Sam,还有林致远一直干的事。
至少他们没有感情的困扰。
如今弱者还在指望她的帮助,强者却都是想着抢夺。爸爸也是强者,至少也摸到过这个海岸的行事逻辑。或许他也已经意识到了财产确权和继承方面的某些困难,不然不会那么迅速的组建如此豪华的律师团;但是这边始终是他不了解的领域——不是他能涉足的地界。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团,若有若无的利益链条,人种国别保护。她身在其中,也总是感觉到诸事偏离的不顺——却从来也没有看懂。
没有林致远,她真的不行。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要建立信托,可是也知道,对于方案和人选,他还一直在考察中。这本来就涉及巨额的财产,考察五年十年十五年都是常事,而今的意外出乎意料,毫无进展也在意料之中。
“世界很大,你却很小。”
碧荷坐在花园里,三面都是玫瑰的芬香。罗斯先生已逾六旬,还有着十分的浪漫,这是他为阿姨种植的玫瑰花墙。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有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的笑,“今天的阳光很好,不是吗,Belle?”
碧荷抬起头,看见了黑发碧眼。男人没有穿西装,却是穿了白色的便衣,眼里都是笑。
“Sam。”默了默,她抬头喊他,面无表情。
“在这里还习惯吗?”身材高大,各色的玫瑰围绕着他,他慢慢的走了过来,看着她,声音温柔,“Belle,你是妈咪的朋友,也是An的妻子——”
叹了一口气,男人捂着胸口,英俊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悲伤,“An的事情,我很悲伤。我们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但是Belle,”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你以后,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的。只要你愿意。”
抬着眼,碧荷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们种花的佛教有提过,”他没有说别的,只是站在她的身边,碧荷垂下眼,看见了他棕色的休闲裤,“一朵花,就是一个世界。一棵草,也是一个天堂。虽然An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的精神,永远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停留的?”碧荷打断他,旁边那朵莫奈,斜斜的探出了芬香。
他怎么会知道种花的哲学?碧荷眼睛又是一烫,肯定是林致远那里听来的了。
他们是好朋友啊。
可是是林致远的好朋友,不是她的好朋友。
她没有被他们接纳。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花叶上有了一只碍眼的小虫子,男人嘴角含笑,慢慢的伸出手摁住了。漂亮的手指再轻轻一用力,甲虫的壳破裂了,脑浆肚肠黑黑灰灰的流了出来。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件重要而舒心的使命,男人另外一只手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音调独特,“XXX2年,An和我们一起袭击了德拉克马。执政党失败之后宣布下野,新党执政——我们成功的把他们的人民从社会主义,解救成了资本主义,那里的人民永远记得他。”
男人语气感慨,“这就是他停留的证明。”
碧荷看着他。男人正在低头,珍重的擦着自己的手指。阳光下他的容貌俊美,姿态是训练过的高贵和优雅。她想起来了,那篇《大海收走了恶魔……》的文章,好像就是那边首发的。
也或许不是。
最近她昏昏沉沉,看什么都觉得失真,也记不得了。
“哦。”她闷闷的说。
“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Belle。”手帕被轻飘飘的丢在了花朵上,待会自然会有佣人收拾,男人看着她,声音温柔,“An的事业,也应该由我们来继承,你觉得呢?毕竟我们和他,是兄弟。”
皮革和人体艺术展的那天,碧荷还是去了市里。
她没去看展,只是回了自己的家。才不过几天没回,屋里的人气似乎已经散去似的,就连空气都凉了起来。阳光透过落地窗,折射出空气里的灰尘。
她去了他的书房。
里面已经被爸爸和律师和Bryon查看过一遍了。他的文件都收了起来,桌子空空落落。她坐在他的皮椅上,看着那个打不开的保险柜。
爸爸已经决定诉讼了。
债务,继承。
她知道自己干不了他干的事——可是他明明说过,要给孩子的。
女人站在黑色磨砂的保险柜前,看着上面的密码盘,里面应该有很多资料。
只能再试最后一次了。
很久。
久到她觉得膝盖发疼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在她放在书桌上的包里,响了起来。
第0492章
兄弟(14.薛定谔的活着)
14.
阳光落在真皮座椅上。
落在地板上。
落在收拾得干净的书桌上。
落在女人手里的手机屏幕上。
+0A8……
是一个陌生的国家的号码。
陌生的号码很多,一些是打错的,一些是推销。还有一些,是陌生人。碧荷拿着手机,低头看啊看。
她现在不想接陌生的电话。
电话挂了。
她吐了一口气,又放下了手机。然后电话又想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0A8………
“喂。”
碧荷一身H家的深灰连衣裙,站在纽约市中心直入冲天的高级公寓的顶层书房里,接起了这个陌生的电话,声音平静又沉重。
就像是苍老了很多岁。
那边顿了一秒。
“碧荷?”那边有人低笑的声音穿来。
音调那么的熟悉,就像是弦,拨动了她的音调。
全身毛发一下子立了起来,心脏在一瞬间涌向了心脏,碧荷觉得它们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了胸腔。
眼泪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碧荷呆呆的站在原地,咬住了牙,没有回答。
也不敢回答。
这个声音那么的熟悉,就像是一个梦——她小心翼翼,不想打碎它。
“碧荷?”那边却又说话,声波那么的熟悉,带着笑,“梁碧荷?你干嘛不说话?你是不是傻了?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女人死咬住了牙,泪如雨下。
“你是哪位?”鼻腔已经堵住,泪水滑过了嘴唇,她全身发着抖,却努力放平了声音。
她要说话。
“梁碧荷!”那边似乎吸了一口气,又似乎在咬起了牙冷笑,“这才几天?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是吧?你这个没良心的——”
是骗子。
现在骗子太多了。
搜救队还在搜索,却已经放松了强度。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却也为此已经支付了两百多万美金。律师说,过几个月,她就可以去申请公告他的死亡了。
她种花米国都待过。她底层顶层都见过。她见过听过各种奇妙的事。她知道有一种骗局——骗子会制作模仿人的声音,惟妙惟肖。甚至这些骗子还会制作出栩栩如生的视频,就像是真的那个人在和她聊天一样。
很多人上当受骗,可是她不会。
站在高级公寓的顶层,女人靠在了书桌上,泪流满面。她拿着手机,全身发着抖,“你是骗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
“梁碧荷你屁股痒了是不是!”那边已经咬着牙,“老子才失踪几天,你就想着不认亲夫——,”
“想独吞家产是吧?”
那边哼了一声,自己都觉得很好笑似的笑了起来,“梁碧荷你有这个本事,我倒是要刮目相看了。”
女人泪流满面。
她抹了泪,手臂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你在哪里?”她说。
这是属于骗子的骗局——她不会信的。
“M国。Takguserct,”那边说话,加快了语速,“对了你赶紧收拾我的护照,还有钱,安排飞机过来——算了,”
那边说,“我待会自己找Bryon,他来安排。你把我的护照找给他。让他来接我。”
顿一顿,那边又笑,“我都失踪了23天了,bryon还没跑吧?那边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碧荷靠在书桌上,没有回答。
他为什么会在哪边。
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还知道bryon。
他联系爸爸了吗?知道爸爸组建了律师团了吗——
他还活着。
视线已经模糊。热流在顺着脸颊流淌,碧荷咬着牙,呼吸沉重。
“你的护照在哪里?”她的声音发着抖。
如果他能说出来位置,她就——她就考虑相信他。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护照在哪里。
“在我卧室的床头柜后面的那个密码箱里,”那边声音传来,毫不犹豫,“密码你记下——3X7D.6N”
他说,“梁碧荷我不和你说了,这边这个家伙穷的很,跨国电话也没钱——”
电话挂了。
碧荷呆呆的站在屋里。
阳光落在真皮座椅上。
落在地板上。
落在收拾得干净的书桌上。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又疯了一下的拿起了手机。刚刚有个陌生的电话——
屏幕亮了,她松了一口气,那个来电号码还在,没有消失。
不是梦。
电话又响起。
Bryon。
她的泪流了下来。
“太太,”她接了起来,那边是Bryon的声音,“我马上要去趟M国。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疑似——”
“我也要去。”她听见自己说。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好像活着,又好像已经死了。
刚刚好像有人想骗她。
他现在只是薛定谔的活着。
她要去观测——观测引起量子态的塌缩。
可是她要去。
电话挂了。
很快又响起。
是爸爸。
“碧荷。”
那边说着话,声音沉稳,又带着隐隐的急迫,“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我和你妈妈,会马上去M国。”
第0493章
兄弟(14.世界等着我们拯救
14.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投资——投资这个充满前景的横跨大西洋事业!”
林致远变了。
变得黑了。变得瘦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碧荷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棕色的夹克,脸还是那么帅,只是有些黑了。他明明也看见她了,却没有来拥抱她,反而伸手一直搂着他旁边的另外一个人。
矮的。黑的。胖胖的——男人。男人胡子拉碴,比他矮了一头,相貌平平,脸上露出了憨厚无害的笑。
六星级的高档酒店直入云霄,总统套房内那么的明亮。这是北美的高级松木原木制作的家具,所有的摆设都是大师的作品。这里的房间一晚上要三万美金。出现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爸爸妈妈bryon律师管家保镖还有她——都是那么的衣冠楚楚。
下飞机之前,碧荷犹豫了下,还特意换上了粉色的H家小套裙,嘴巴也涂上了淡淡的唇色。
公公婆婆也坐在沙发上,只是那么的看着儿子。父子两个刚刚已经草草的拥抱过了,爸爸也特意换过了新衣裳——就连婆婆,也特意换上了深红色的套裙,手上还特意戴了一只帝王绿手镯,和脖子上的帝王绿项链相得益彰。
“帆船事业,坚持环保,是对世界和地球有意义的事。”
碧荷看着面前脸色微黑的男人,他伸手揽着旁边的那个棕色人种,热情洋溢,满脸笑容,“深入认识污染和破坏环境的根源及危害,有计划地保护环境,预防环境质量恶化,控制环境污染,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旁边的棕色男人憨厚的点了点头,碧荷呆呆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声音还在耳边,“我决定——要帮助佛兰哥实现他的环保理想,我宣布,为了他的环保梦想,我会马上捐助二十万美元!”
阳光照耀在地毯,杯子发出炫目的光。
碧荷呆呆的看着他,这个一见面就说着环保的男人。
四周也没有人鼓掌。
不过好像也无所谓了。
“佛兰哥,”
没有人鼓掌,丝毫没有撼动演说家的热情,碧荷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终于放开了局促的陌生人,他满脸的笑容,“我的好兄弟。就像我前几天和你说的一样,作为对我救命恩人的报答,我诚挚的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纽约——那里有更多的环保志士,等着你和一起奋斗。我会把你介绍给南希——也许你也听说过她。她是个黑人,同性恋,多性别者,还是印第安少数族裔;她是一个环保主义者,是男女平权支持者。她有很多的支持者。她和你志同道合——而我,会为你们的梦想注入资金。有了我们的帮助,佛兰哥,你的梦想,肯定会更快的实现!!”
“其实我就是想通过环洋航行,呼吁人们重视环保和海洋——”那个男人似乎也很少见到这种场面,脸色微红。碧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已经握成了不安的拳头。
“当然,佛兰哥,我的朋友,”
穿着夹克的男人又揽住了他,神色自然又真挚,“我了解你的梦想。就像我们,能在茫茫大海相遇,就是我们的缘分。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世界等着你去拯救!”
办理手续认证,哪怕已经打通了各种关节,离飞机起飞也始终还要十八个小时。午餐是请酒店送来了套房用的。在漂亮的餐厅自带的长条桌前,尊贵的客人手足无措的和大家举杯共饮。公公婆婆说了一些体面的感谢话,碧荷坐在位置上,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那个人长着和林致远一模一样的脸——她眨了眨眼,可是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似的。
美味的日国牛排切入嘴里,似乎也味同嚼蜡。
碧荷看着他。
他说他掉入了海里,飘了不知道几个小时——这个不可考了。毕竟距离管家发现他失踪报警,也隔了有一段时间;是这个搞帆船越洋航行的野生航行者发现了他。他救了他——一路上没有手机没有信号,万幸有足够的食物和淡水,两个人匀一下,总是够的。
总感觉哪里失了真。
本来好好的,又失了踪。
明明找了这么久。
说回来了——又像是不认识了。
男人就坐在对面,穿着设计普通的平民夹克衫。是他以前不会穿的颜色和款式。他发型也变了,到底二十多天没有打理。他晒黑了很多,倒还是挺鼻薄唇——吃饭的样子,拿着刀叉的样子,倒还是那么的熟练。
碧荷鼻子一酸。
又低头切了一块牛排。牛排在视线里有些模糊。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他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有陌生人在这里。
爸爸在饭桌上隐晦的说了下律师团。又说了下债务。碧荷拿着刀叉,又抬头看着他抬头挑了挑眉,又笑了笑,拿着餐巾点了点嘴角。
云淡风轻的模样。
“先午休吧,”
用过了午餐,礼貌的安排贵客休息,又和父母聊了几句,男人站了起来,抬起了下巴,“纽约的事,我回去处理——”
“bryon,”他喊一直站在旁边的助理,声音沉稳,终于有了一点以前熟悉的模样,“你先给我订个一层的酒店——就在郎特大厦四十二楼吧。我要请,”
他抬着下巴,嘴唇勾笑,“请这段时间关心我的所有的朋友们,一起来见证我的航海之旅。”
“碧荷。”
他终于看向了她,阳光落在他的眼里,他眼睛明亮,抬着下巴,“走,午休。”
第0494章
兄弟(15.死不了)
15.
“belong
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