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桌上摆着四个形状各异的酒瓶,已经空了三瓶,剩下的那瓶也去了一半。林致远又给对面的女人倒了一杯,又靠回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他靠在沙发上姿态舒展,表情沉重又伤感,垂下的眸子却掩盖住了眼里冰冷的神色。
古诗酒量还可以么,三瓶都不倒。
刚刚是他提议再帮古诗给张笑拨个电话——有事要说清楚么。古诗又哭了起来,梁碧荷也喝得半醉,又跟着他的意思纠结上了这个问题。
可惜张笑不在这里,男人咂咂嘴,不然今晚把他和古诗都灌醉了丢一个床上,非要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不可。
梁碧荷昨晚不是还不高兴他们俩没在一起吗?要是他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梁碧荷一定很高兴——
他是个好人,一向乐于成人之美,专做好人好事。
……
“呜呜——”第四瓶已经喝完,第五瓶已经去了13,女酒鬼一杯接一杯的干了,泪流满面。
“古诗你别哭了,”碧荷也抱着她抹泪,“要不你就问问张笑——说清楚啊!”
有什么好说的?骗骗古诗的话,梁碧荷也信。
她就是太善良,共情能力太强,古诗哭,她跟着哭什么?男人不耐烦的咂咂嘴,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他要睡觉了。
女酒鬼的手机不停的弹出提示,好像是同学群,他懒得管。
今天还真是繁忙的一天呢。
“碧荷,古诗也喝的差不多了,我们让她休息一下,”
男人站起了身,伸手去拉自己眼泪汪汪的小鸟儿,古诗已经喝醉了,他面无表情,连表情管理都懒得做了。
回去抱着梁碧荷睡。
他今天的公粮还没交呢。
“古诗醉成这样——”碧荷也喝高了,感觉头晕晕的,被他拉了起来,她又不放心的看着自己已经半倒在沙发上的同学,又跌跌撞撞的要去扶她。
“没事的。”男人嘴角含笑,一把把她拉在怀里,温香软玉,又抱到了。
“走,”他拖着她就要走,“我们回去。”
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女酒鬼放倒。还听她哭了一晚上,真是够够的了。
发酒疯发到他面前来了。梁碧荷真是交友不慎——
刺激刺激她是他应该做的。
“可是古诗——”
碧荷还想着同学,“林致远我们一起先把古诗抬回楼上吧!”
“不抬,抬不动。”
男人拒绝得干净利落,还振振有词,“我也喝高了,手上没力气。”
“可是——”
“走吧,回去看孩子。”拖着她走了几步,梁碧荷还在往后面看,男人不耐烦了起来,一下子把她扛了起来。
夏威夷(25.学哲学的哪里有正经人)
25.
“放我下来,鞋子鞋子!”
男人的气息灌入了鼻腔,碧荷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的挣扎,两只鞋子都摔落了一地。
温香软玉在怀——男人摸摸她的屁股,满意的顿住了脚,又扛着她转身回了几步,把她放了下来。碧荷一只脚勾上了一只拖鞋,又跳了几步,把另外一只拖鞋也套上了。
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又回头,看了看沙发上已经悄无声息的同学。
“走。”男人还在催她。
晕晕乎乎。
今晚陪古诗喝了好几杯——已经有点晕了。晚上十一点的海风扑在身上依然温暖,碧荷抬起头开始看天。
天空一片漆黑,不见繁星。
男人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眉目俊美。
她抬头看了一会儿天空,又过来牵起了他的手。
他的身躯散发着热量,掌心温暖。
就像是几年前那个等着买房的夏夜,她排在他们家的售楼部门口那个曲曲折折的买房大军的长队里——前方的小爱侣抱在一起窃窃私语。热量辐射到她身上,她那时曾经是多么的渴望温暖。
现在他也在。
海边已经起了薄雾,慢慢向小岛侵袭。
她拉着他的手,小心的关上门,又慢慢的向不远处灯火明亮的房子走去。沙滩椅和不规则的游泳池还在路边安静的寻在着,“私人领地”的标识四处可见。
私人领地,非请莫入。
大写的英文字母下方还画着一杆枪。
让人警醒。
罗斯家好客,又似乎从不好客——其实普通人能走到他们面前,已经是努力和运气的双料佼佼者。
女人牵着男人走过了这个警示牌。
白色的长裙拂过了灌木。
古诗刚刚哭得好伤心。
她懂她。
在林致远还没来的时候,她已经问过她了。她问她婚礼的时候请不请张笑。她笑着说,请他做什么。
从来没有什么蓝颜知己,有的只有求而不得。她又捏了捏掌心的手,路灯的光在白色的雾里折射出了一圈圈的光晕,她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纹。
她和林致远,也不可能做朋友。
古诗还说,喜欢不喜欢又怎么样?一个人可以喜欢一个人90分,也可以喜欢另一个人70分,这并不冲突,两者甚至可以同时发生。
而婚姻,并不是一定要和“90分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她们的问题就在于从小成绩太好,总是严格的要求自己,总是追求完美,甚至还把这种习惯带到了感情上。
可是感情不是考试。
不是努力就可以到达满分。
手里的掌心还在温暖,她还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黑暗笼罩在小岛之上,雾模糊了一切,灯光就在不远处。
他不是90分,他是100+20分。
上了台阶,碧荷伸手推开了门。客厅明亮的灯光漫出,沙发上竟然已经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手里还捏着一杯酒。
“你们去哪里了?”
半夜出现在别人房间的不速之客丝毫没有闯入别人空间的自觉——又或许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私产的缘故,不速之客碧绿色的眼眸冷冷的滑过了进来的两个人,他坐在沙发上,表情冷淡,音调傲慢又矜持,“我都已经等了你们三十三分钟——”
他举起手上的表看了看,音调冷淡的补充,“零三十六秒。”
“去那边了——”碧荷指指那边的方向。
“David?”林致远却挑挑眉,嘴角勾了起来,“你到这里来,是什么事吗?”
“当然。”男人拿着腔调,音调冷淡,眯着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像现在这种好天气——显然有一些问题适合讨论,不是吗?”
*
“虚妄。”
“什么是存在?什么又是虚妄?”
外面还是一片浓郁的黑。
碧荷坐在沙发上闭了闭眼,身子一倒,突然一下失重,又猛地一下惊醒了过来。
对面的男人看向了她,碧绿色的眼眸感情冷淡,没有扶她的意思。
身上刚刚已经盖着小毯子。碧荷坐直了身体。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没忍住在对面男人嫌弃的目光里打了一个呵欠。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客厅依然灯火通明。非请而来的小岛主人现在正拿着酒杯抿了一口,精力充沛,音调傲慢,“所见的,所听的,所触摸的,那就是存在吗?还是仅仅是知道存在?”
“如果这一切不存在,那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巴门尼德命题其实很有意思,”
刚刚她的举动惊动了两个男人,林致远本来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墨色,只留背影,此刻又回头走了过来——他似乎也根本不用睡觉,明明劳累了一天,现在还精力充沛思维清晰,“我们并不能說唯心主义一定就是错的。哲学有什么对错呢?只有主流不主流罢了。能够被思维的和存在的是同一件事;存在来自于感知和被感知——”
话音顿了顿,他在沙发边坐下,嘴角含笑,转移了话题,“碧荷你困了,要不要上楼去睡觉?”
“嗯——”
感觉到对面愈发严重的嫌弃目光,碧荷看着他,摇了摇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不想走。
今晚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被古诗的事搞的——又或许是喝了酒。她心里有点怅然若失,想要他的陪伴。
不想他离开视线。
又有很多话堵在心里,想说又不想说。
David却来了,还一直在这里和他聊什么哲学。先说了什么“群体无意识带来的困境”,“单个羊群的最佳选择如何引起群体最差选择的囚徒困境”——又听他嘲讽了一堆“凡人的愚蠢”,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一直盯着她——
然后又扯到了什么“存在不存在”,什么“虚无和永存”,什么这样克那样莫的,他们俩不困,她都听困了。
“那你就在这里睡一会儿,”
男人很体贴的示意她脱了鞋躺沙发上。碧荷看了看对面微微皱眉一脸嫌弃的绿眼睛——黑发碧眼的男人优雅的拿手碰了碰鼻子,是隐晦的嫌弃之意。
他似乎对于她打断了他们俩的神交十分不满。
碧荷轻轻摇了摇头。
在陌生男性面前躺着是失礼的行为。
好吧虽然David不算陌生了,可是他——
算了,失礼就失礼。
哪个正经人半夜还找人先生聊哲学?觉都不让人睡啊!
碧荷又自暴自弃的打了一个呵欠,在David越来越皱着的严厉眉头下死了一样的往沙发上一倒。身体一躺平,眼皮已经重的上下打架,越来越合拢。
“An有时候我无法理解不了你的选择——”
David好像又在说什么,林致远好像又回答了什么,碧荷已经完全抛之脑后。
神经病啊!
他们两个不睡觉,她要睡觉的——
碧荷(26.回国去找他)五万珠啦啦啦三千字
26.
海浪声声。
碧荷慢慢苏醒。
明明是三百六十五天的全自动温度智能调节,明明是三十平的的超大卧室——可是为什么那么挤,又那么热?
半睡半醒之间,碧荷伸手推了推旁边的人,又往另外一边挪了挪,可是旁边的人却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子凑了过来,把她搂得更紧。
窒息。
碧荷慢慢睁开了眼。
眼前的落地窗前白纱轻舞,窗外不远处碧波一片,海浪就在眼前。胸前搭着一条结实的手臂,腰上还有什么在顶着——这个家伙,从来不穿内裤。
都三个孩子的妈咪了,碧荷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她把男人放在自己胸膛上的胳膊挪开,手又伸下去在男人的小腹上轻轻捏了捏,那长长的粗壮器具被女人在手里,一片坚硬和滚烫。④
低头看看,蛇首挺立,龟头已经凸起,马眼通红,周围已经有了黏液。
王八蛋。
精力旺盛。
一天不做就像憋不住了似的。
碧荷低头看了看这恼人物事,又抬头看他的脸。
剑眉斜飞入鬓,挺鼻薄唇,哪怕三十多岁了——衣服一穿,就是只衣冠禽兽。
还像个火炉似的。
男人的热量还在往身上传递,碧荷又往旁边挪了挪。
夏天来了,他体温又高,真的不想和他“相拥而眠”啊。
可能是被女人摸得舒服了,男人在睡梦里哼了一声,又往她这边靠了靠,又把手伸过来横在她肚子上,把她揽紧了几分。
不想把这只猪吵醒了,碧荷轻轻挣扎了几下,努力伸手够了够,够到了自己的手机。
林致远昨晚也不知道和David“夜聊”到了多久,难得今天起床比她还迟——虽然这是假期。话说David还真是精力充沛,他那么忙的人,真的都不用睡觉的吗?
古诗呢,起床了吗?
没有给古诗打电话,碧荷先点开了微信,里面又是999+的未读短信。
同学群里一片沸腾。
男人的呼吸还在耳边,碧荷抿抿嘴,躺在床上点开看了看。群里无外乎又是昨晚古诗发到群里的三人树屋合影又惊起了一片波浪。碧荷点到最上面,看见了那张照片。
落地窗泳池沙滩,还有被礁石遮住了一半的大海,客厅宽阔,装修格调。自己坐在沙发上,眼睛圆圆的,喝了几杯酒,脸颊有些微红——举着相机。右边的男人衬衫衣领雪白,眉目英俊,气质卓越,右手揽着她的肩,嘴角微勾。
古诗长发微卷,眼神迷离,正靠在自己肩上笑。
很棒。
“古美女居然去了林神家里做客——”
“这是哪里?纽约?”
“海边啊?夏威夷吧?”
“林神今年又割了一大波韭菜吧?”可能是林致远不在群里,居然还有人圈碧荷。
这条信息下方还附了一个链接,碧荷点开看了看,不知道哪个无聊的种花财经人收集的新闻,里面列示的是米国几大对冲基金今年上半年公告的获利。
还像模像样的做成了一个表。
里面有KJ。
碧荷眯眼看了看,数了下那打着逗号的几个零,六百多亿,嗯美金。
无感。
好像很多的样子。
碧荷侧头,又看了看旁边的男人。他还躺在她旁边,胸膛起伏,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人畜无害的模样。
行走的印钞机。
华尔街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吧?她真的不懂金融——
可是就算林致远挣再多钱,他一个月也只给她两百万花呀。
碧荷有点想在群里说话。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话有讨打的嫌疑,还是忍住了。
又往下拉了拉,下面果然都是一片同学群的赞叹声。有人圈她,还有人圈古诗。昨晚她们俩都喝酒去了,一概没回。
“土豪林太太来发个红包~”
又有人来圈她。
“差距太远,连羡慕嫉妒的心都没有,只有真挚的祝福。”又有人说,“祝林总芝麻开花节节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碧荷笑了一声。这个人好有趣。看了看,是高中一个不熟的同学。
他们老天天在群里自称是韭菜,又说林致远是全球韭菜收割机——林致远也知道的,可是现在韭菜在祝福韭菜收割机“芝麻开花节节高”,真的好吗?
“古诗现在嫁入豪门,彻底进入了林太太的上流社会圈了啊~”
又有人发。
哎呀。碧荷皱了脸。
什么上流社会?这真是个让人肉麻到起鸡皮疙瘩的名词。
从来就没有什么上流社会,反正她是没有见过这种地方。
让发红包,就发吧。
反正是王八蛋挣的钱。
碧荷又往下拉了拉,正准备响应群众要求发红包,突然瞄见对话框底部又有一点红色。
她又往下拉了一下。
真有人在红包。
张笑。
这个群里唯一的富二代,昨晚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在群里出现,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发红包——碧荷往下拉了拉,一发还发了不少。
碧荷试着点开了一个,居然还有没抢完的,她也抢到了一个。
6.79。
嘿嘿嘿。
白纱拂动,碧荷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笑了起来。
六块钱也是钱啊,一分钱也是钱。一大早就有红包收,真开心。
华尔街之狼就在旁边,身价万贯存款超过九位数的林太太开始一个个的点红包——有些一块,有些八毛,她笑得乐不可支。张笑昨晚不知道抽了什么疯——
想到了什么,碧荷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挨个往下点,挨个往下拉,张笑昨晚一口气发了百来个红包,刷屏了群里所有的聊天记录。在红包的间隔中,同学们的聊天已经从最开始的“张老板万福金安!”一直到了下面的有人圈他“张笑你怎么了?手机中毒了?”
碧荷一直拉一直拉,张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发红包刷着屏。
又想起了什么,碧荷收了笑容,点开一个红包看了看领取状况。上面显示4250——还有八个人,嗯,除开根本不在群里的华尔街印钞机,还有七个人没领。
古诗也没领。
“张笑是不是喝醉了?要不大家先收着,”
老班长又在群里开始说话,“明天等他醒了问一问,要是发错了就还给他吧。”
“OK。”有人回。
“坚决不还。”也有人发笑脸,“到我卡里就是我的。”
“哈哈哈——”
碧荷一目十行,快速的瞄过所有的聊天记录,一直到最后,张笑都没说过一个字。
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发了百来个红包,又这么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倒是半夜其他人又聊了很久。
聊天记录看完了。
碧荷看了看旁边还在熟睡的某只猪,轻脚轻手的拿开了横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又轻脚轻手的偷偷下了床。又轻轻的洗漱完化好妆——临出门的时候,碧荷回头看了看,林致远在搂着枕头睡得正香——刚刚她脱身的时候把枕头塞到了他怀里。
早饭没吃,孩子也没起床。碧荷自己推开门,沿着泳池和小径走了一段路,又推开了昨晚离开的那个原木小墅的门。
沙发上一片空空荡荡,只有一床淡黄色的薄毯——
古诗呢?
看了看空荡荡的餐厅,碧荷又上了楼。主卧的门开着,外面的露台上有个荡着秋千的模糊人影。
碧荷走了过去。
古诗已经起床了。她穿着白色的长裙,披散着长发,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粉红色的花环戴在头上——正坐在秋千上。她赤足离地,秋千微微荡漾。
不远处的小桌上摆着一杯清水,旁边摆着她的手机,屏幕还暗着。
“碧荷你怎么起这么早?”秋千上的女人微微的笑,“我还说待会去找你们。”
“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样?”碧荷站到了露台栏杆处,这里可以看见自己那栋别墅的大半个身影,“喝那么多,头痛不?”
“不痛。”⒑③
古诗笑了笑,从秋千上慢慢的勾着鞋准备下来,“林神的酒都是好酒,今早起来我觉得神清气爽——”
碧荷笑了笑。
“唉,”古诗穿好了拖鞋,站到了她身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里真的还美好漂亮——”
“哪怕只来了一天,可是也觉得刷新了人生很多认知。”
“漂亮的私人小岛,神秘的主人和客人。”女人看着不远处的海,笑了笑,又侧头看碧荷,“林神昨晚劝了我好多,我真的很有感触。碧荷我还正想和你说,待会吃完早餐,我都想回去了。还要麻烦你安排个飞机送我去噜噜噜噜岛——”
“什么?”碧荷有些吃惊,“不是说好玩两天的吗?古诗你不要管林致远昨晚说什么,他都不懂在乱说话——”
“我知道的,”女人又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栏杆上看着大海,嘴角含笑,“林神也是劝我。”
“只是往事不可追,”
她看着大海,吐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是张笑错过了我,不是我错过了他。”
“托马斯很好——只是看见你们两个这么恩爱,我看着很有感触,都有点想他了。”
女人抚弄了一下脸颊边被海风吹乱的发,又笑,“我是想提前结束行程,回国去找他。”
小单篇(家庭教育:金融设局和套利)大家不要投珠了以后缘更了50333
家庭教育
1.布局和套利
“爹地,金融到底是什么呢?”
碧荷穿着天蓝色的长裙,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双腿交叠。手里拿着的,是奢侈品公司寄来的新季目录,黑底厚页,格调非凡,图片上还反射着亮光。精修的图片上拍的,是各种精巧摆设,酒杯,桌子,花木,屏风,图片下方都标注着一个白色的美金数字,以及那后面的一串零。
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地方,是头上戴着皇冠的Bel——小姑娘已经十来岁了,穿着淡蓝白色的公主裙,模样越发可爱。她头上的那顶皇冠看着像个玩具,其实是顶真?皇冠,上面镶嵌着百来颗碎钻——中间的那颗10克拉的整钻是父母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
不过只是她的玩具盒子中的一件罢了。
“Bel你看我书房里的书了?”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报告,微微一笑。
“Andrew和Eddie都在看,他们总是去你的书房拿你的书看——,”小姑娘脆生生的回答,“我只看了你书桌上的那本杂志。就是封面是你照片的那本。”
男人哼了一声,笑了起来,又瞄了瞄不远处低头翻杂志的女人。
这本杂志,那天早上他还特意“不经意的”遗落在梁碧荷每天必定会出现的餐桌上——到了晚上,这本杂志果然出现在了他的书房里,上面某几页还有翻阅后的折痕。
佣人们是不被允许进入他的书房的——是谁看过了放到他的书桌上的,不言自明。
男人笑了起来。这些世俗的成就他当然根本不在意。羊群的肯定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愉悦——他的人生,不需要其他人评价。
但是这本杂志里,详细的写了他的很多成就——可以让梁碧荷通过这些了解他多一点。
“金融么,”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另外两个小家伙。他们围在男人身边,抬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林致远收回了目光——太太就在面前,现在正是展现他“博学的慈父”特质的时候,他笑道,“其实就是一种工具。”
知识,和金钱一样,都应该通过自己的智力和手段来谋取,哪怕是他的DNA继承者也是一样。
最好的亲子关系,莫过于他们满了18岁之后,丢给他们一亿美金,然后把他们赶出家门——
他其实也无意传道。但此时此刻,他需要做一个“好父亲”。
“什么工具?”还是Bel的声音。
“融资工具,收割工具,甚至可以说,”男人哼了一声,看了看面前自己的三个孩子,“武器。”
“武器?”还是Bel的声音。
“使用它,可以实现财富的快速再分配,”面前的三个孩子平均年龄不过才刚过十岁,可是男人的语速已经开始加快,似乎并没有体谅他们年幼的意思,“金融本身并不创造什么价值,它除了提供融资功能,还是财富再分配的工具。通过这种工具,可以通过低买高卖和手续费管理费服务费,把别人创造的价值转移到自己的口袋里——”
“当然,”男人笑了起来,“这个别人,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个公司,甚至可以是一个国家。”
“国家?”这次是清平的声音。小家伙穿着衬衫和小西裤,手里还抱着一个饼干罐子——是阿姨给他烤的小饼干。
“如果把一个国家当成一个个体,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男人看了一眼忙着啃饼干的儿子,笑意吟吟,“那么世界上只有一百多个个体——除开一半多的没价值的刮不出油水的穷鬼,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如何从剩下的十几来个身上收刮点价值。”
“毕竟全球韭菜辛勤工作,就是为了给我们创造价值。关键是我们要如何快速有效的收割。”
清行抬头看着父亲,面无表情。清平啃着饼干,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也不知道他这不足十岁的脑袋瓜,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
“那怎么搞呢爹地?”小家伙把饼干吞了下去,又开始发问,“其实我也看过您书房的不少书,研究过你那些书里写的,百余年来的金融案例——”
“要想套利,首先我们就需要风险和波动。”
男人看了一眼儿子,“没有风险,我们制造风险。没有波动,我们制造波动。”
“比如——”
男人顿了顿,“Andrew如果你有看过最近的华尔街日报,那么你就可以了解到,天意的第一批引力波探测飞船“开天一号”已经到达了半人马阿尔法星-4,并回传了上面可能存在液氚的信息——”
“我看见了这个新闻。”清行眨眨眼睛,没有说话,清平开始抢答,“这是开天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科技股暴涨。”
“能源股暴涨。”
“生物股暴涨。”
“如果我们能早于市场0.001秒得到这个消息,那么我们显然就能从中获利——”男孩说,“这是信息时间差异带来的套利,爹地你上次已经讲过了。”
“是的。”
男人笑了起来,“时间差很重要。上次我已经讲过了这个问题。”
男人看了看旁边翻着广告册子的太太,又低头看看面前的几个孩子,“那今天我再给你们讲个升级版本——利用时间差来套利,还远远算不上对这个信息利用彻底。”
“还可以再进一步?”儿子抬起了小脸。
“当然可以。”林致远看看儿子,笑了起来,“你们记住我接下来的话,我只讲一次。我讲的这些话,也许你们在未来的几年内会亲眼目睹;也许是几十年后;也许你们也遇不到,但是可以考虑把这些信息告诉你们的子孙——”
男人顿了顿,“如果你们有子孙的话。”
旁边似乎有女人不赞同的目光看了过来,男人笑了笑,继续道,“能源革命,千载难逢。”
“是机遇,也是挑战。”
“现在全球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快,金融,早已经从以前到黄金本位,发展到现在的能源本位——强势货币,必然和能源挂钩,越来越紧密。”
“而液氚,恰好是一种新能源。”
“现在天意的探测器,只是发现了液氚的存在迹象,也许在几年内,或许几十年内,或许百年后——到了液氚被大量发现并使用的那天,世界目前的旧能源会开始被替代,新旧能源交替,到那时,世界格局将再一次翻牌。”
“抓住这个机遇的人,留下吃肉;抓不住机遇的人,黯然离场。”
“也许我和Eddie能遇到。”是清平的声音。
“也许吧。”
男人低头看看儿子,笑了起来,“这种机遇,是百年难得的机遇,可遇不可求。如果遇到,一定要把握住。”
“新能源A刚刚萌芽,旧能源B正值壮年,新旧替代,他们背后的利益群体自然会有一场争斗,这就会是我们大干一票的机会——”
“所以我们应该做什么?”男人笑着问儿子。
“大量买入和新能源A相关的股票。”儿子咬着饼干回答。
“是的。”男人笑了起来,“不过这样只能算是投资,算不上套利——这种动荡机遇难求,我们需要把握这种时机。”
“比如?”
儿子眨巴眼睛。
“制造波动。”
“新能源A介入,旧能源B不会束手待毙,他们肯定会有所反击,”男人嘴角微勾,“如果,我们假设,旧能源B,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政治考虑或许只是为了泄愤,决定打价格战呢?他们疯狂拉低旧能源价格,甚至把价格打到0.01,意图直接把成本高昂的新能源扼杀在摇篮中——这会不会引起新能源股暴跌呢?清平,这个时候你已经购入了大量的新能源股,这种情况发生,你会怎么办??会不会亏损严重?”
儿子眨巴眼睛,没有说话。
“抛售?还是抄底?”男人笑。
“不抛。”清平摇摇头。
男人笑意吟吟。没有说话。
“哦,我知道了,看跌!”
小家伙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啃了一口饼干,大声的说,“爹地你说过信息把握很重要!如果我们知道A股“会”暴跌,那我们只需要在持有A股的合适时间,提前买入A股的看跌期权就好了!”
“所以让A股在“我们需要”的时间暴跌,非常重要!我们需要控制他们开始价格战的时间,是吗爹地?”
“没错,风险都是可以对冲的,”
男人点点头,满意的笑了起来,“所以我们做对冲基金,涨跌都无所谓。也许暴跌的时候,才是我们收割的时候。”
“我们持有A的股票,又看跌A股。那我们为什么不提前买个A的看跌期权呢?或者,”男人笑了笑,“再提前找个保险公司或者什么公司,签个对赌协议——”②477?
“把风险转嫁出去。”
“我们甚至还可以提前准备好百万个空油桶,在旧能源价格跌倒0.01或者负数的时候,买入百万桶旧能源。然后要求进行实物交割。无本万利。”
“同时抄底A股。”
“哇——”
现在旁边,响起的是儿子的赞叹声。
“明白了吗?”
男人看看儿子,又看了一眼太太——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扭头看他——慈父圣光在一瞬间入体,男人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一脸鼓励,“这才叫一鸡四吃。虽然我们持有的A股看起来暴跌,但谁会知道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赢家?”
不只割全球散户,保险公司,其他对冲基金,能源交战双方,统统拉在一起割韭菜,让他们相亲相爱,不分彼此。
“就这么干一票,最多不过十来天的功夫,我们就能把股市刮去两成油,套利两万亿美金,不在话下。”
“但是爹地——”
清平忽闪着大眼睛安静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想明白什么,“价格战。所以我们要推动他们,在我们希望的时间打价格战。”
“得到信息,开始设局。”清行似乎也听懂了,磕磕碰碰的开始说话,“提前准备:看跌期权,对赌协议,空油桶。”
“价格战开始。”
“执行看跌期权,执行对赌协议,油桶实物交割,抄底A股。”
“对,就是这个步骤。”在太太的目光下,男人也拍了拍老三的肩膀,一脸慈爱,“Eddie你也听懂了。
“需要信息布局。”老三抬着头,“天意,玄黄科技。”
“是的。持有玄黄科技的股票,从季家人那里拿第一手信息。”男人顿了顿,“或者拉他们入伙。”
“价格战时间。”小家伙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