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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掌声口哨声四起。

    毕业演奏会结束后,倪景焕请了骆希的同学和导师一起在学校附近馆子吃了消夜,也算是提前给骆希践行,她十月就去汉诺威深造了。

    小馆子愈夜,烟火愈璀璨,骆希开心喝了点儿酒,还没下妆的眼尾像猫一样上挑,尾巴上挂着星星铃铛,黏在倪景焕身上要他背背。

    倪景焕把人儿背起,笑着说:“怎么好像是我养了个小孩啊?”

    骆希咯咯笑:“是啊,难道我不是你的小孩吗?”

    他们的出租屋在五楼,楼梯间的灯泡坏了好久,楼梯外的月光淌了一地,倪景焕捧紧她的大腿,一步步踩着月光而上。

    拐了几个弯,骆希开始作坏,出水白藕的小臂箍着男人的脖子,把微甜的酒气哈在他耳后,香舌舔着他的后颈。

    倪景焕向来特别怕痒,差点松了手劲,弯下腰把她往上颠了颠:“别闹啊,要摔下去了。”

    骆希的笑声像冰块撞着月光美酒:“才不会,你说过你会一辈子抱紧我的呀。”

    倪景焕被她闹得全身硬邦邦,只有嘴唇和那颗心脏是软的。

    急匆匆开了防盗门,两人一进屋就吻得难分难解,从玄关就跌落的衣服是徜徉在皎洁月光银河里的飞鱼。

    缱绻旖旎后依然十指紧扣,上一任租客在天花板上贴的荧光星星已经脱落了不少,但不妨碍床上两人把手圈在眼前当哥伦布的望远镜看星星。

    “你去德国,我去北京?……等你回国,看你想在北京还是上海,如果你还是想在上海,咱就再搬回来?,到时候住大一点的房子……”

    倪景焕阖眸,鼻尖埋在骆希发侧,一场欢爱后的声音喑哑磁性。

    他被内推至总部,下个月就要到北京报道了。

    “好呀,我要住洋楼,养番狗,日日叹红酒。”骆希笑得贝齿闪烁。

    “嗯,都依你。”

    ……

    “在想什么?那么安静。”

    高书文的声音将骆希唤回现实。

    她摇摇头,捧起玫瑰深嗅一口:“就是没料到你会来,还上台,吓了我一跳。”

    晚会结束的时间有点晚,高书文眉眼有些疲意:“送个花而已,怎么胆子那么小,难不成你背着我干坏事?”

    骆希心里咯噔,面上还是乖巧笑着:“哪能啊,就是太开心而已。”

    她垂着眼睫,又低声重复一次:“嗯,开心。”

    “之前结婚的时候没有大摆宴席,是不想你受委屈。人多口就杂,那一天咱家只是请了比较有往来的家人朋友,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外头现在对你的说法可不太好听。”

    “我不在意的。”

    高书文哼了一声:“哪有小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你不在意,我却还把那些说闲话的人名记在心上,那不是显得我小肚鸡肠?”

    骆希伸手越过车子中间的通道去握高书文的手,声音有些委屈:“那你刚刚还说那种话吓我。”

    高书文收紧手指:“什么话?”

    “折了我的翅膀……什么的。”她抬眸看了一眼开车的严伯,嘟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若是乖,我当然疼你;若是不乖……”

    高书文也没说完,尾音和车窗外的路灯一样,一闪而逝。

    “不过,我倒是没料到子默也会给你献花。”他接着说。

    高子默坐在福祉车后排,他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意气用事,不让小林来接他,而是上了父亲的车。

    目光从前排交握的双手艰难移开,他闷闷开口:“是学生会安排的花束,我恰好作为代表而已。”

    “看来我去东京的这段时间,你们相处得不错啊,你都愿意开口了。”高书文闭上眼休息。

    骆希的手指被他攥着,一根指节一根指节的,好似把玩着上好的羊脂白玉,细细摩挲过去。

    这话语说出口平常无异,听在两位当事人耳里却像吞了根鱼骨头。

    骆希先开了口:“我和子默又没有什么大矛盾,他一直很成熟懂事的,在学校里也是……”

    “哼,他懂事的话,就不会一直给你脸色看了。”

    “哎呀,小孩子嘛。”

    高子默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冷笑不已。

    他摸出耳机正想戴上,高书文一句话像点燃导火线的炸弹丢给他。

    “如果国内的课程没什么问题了,就早点过去东京吧。”

    *

    “好啊你,原来嫁给了高子默的爸爸,也不告诉我!我还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这有什么好瞒的呀。”

    姚冬楠扼腕昨晚没来圣诞晚会,错失了一个精彩画面,她压低声音,谴责坐在桌旁喂金鱼的女人。

    骆希指捏鱼饵,耸肩道:“哎,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嘛。”

    姚冬楠回过头看身后没人,才继续说:“之前总听到别人说你闲话,说从没见过你提起老公什么的……哼,说得可难听了,这下可好,霸道总裁当众示爱,没人敢再讲你闲话了吧。”

    骆希看着鱼缸里两尾金鱼争夺饵食,手指轻敲玻璃,笑笑说道:“你着急什么啊,我没在意。”

    “你啊,总是这样……”姚冬楠生着闷气,咬住吸管狠狠嘬了一口热芋泥波波牛乳。

    “我怎样?”骆希打了个哈欠,她又犯午困了。

    “什么事情都堆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消化,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没有呀,我这个小太监不着急你的事吗?许宇这些天还有什么猫腻事不?”

    姚冬楠鼓着腮帮子摇头:“没有……和你喝酒的那晚我不是没回家么,第二天回去后,许宇在客厅一晚没睡,烟抽了好多,说找不到我要去报警了……我俩认真聊了一会,没说那些烂事,就聊我们以前谈恋爱的事……”

    姚冬楠趴在桌围上,盯着张嘴吃食的金鱼出神:“最近他都挺乖的,昨晚还带我去TRB吃饭了,那可是圣诞晚的TRB呢,得提前多久定的呀……”

    “所以呢,你打算让那件事就这么过去?”

    姚冬楠哭丧一张脸:“哎,我也不知道嘛……诶,怎么话题又绕到我身上了?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和高先生认识的啊?现实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哟?”

    骆希白了她一眼:“可拉倒吧。”

    姚冬楠离开后,骆希也打着哈欠往保健室走。

    昨晚被高书文这么一折腾,学校里全知道了她的婚姻状况,人们看她的眼神奇妙复杂得很。

    也不知道高子默会不会被同学们的好奇心烦死。

    骆希想着那束被她好好插起来的白百合,其实昨晚心里有一堆话想问高子默,可惜找不到机会。

    推开保健室门,黄医生正坐在办公桌旁看报纸,她打了声招呼。

    黄医生捏着眼镜腿看清来人,对着病床位置抬抬下巴:“哟,你来啦,不过今天你的专属位置有人了,你去隔壁那张床吧。”

    骆希看平日自己躺的靠墙位置,淡绿色隔帘将那区域拉得紧实,透着光隐约见到床上鼓起一团。

    “行啊,我都可以,谢谢你啦黄姨。”

    她拉起隔帘脱鞋上床,刚躺下,黄医生的电话就响了。

    “喂,对,我是……啊?脱臼了?好好好,我现在就过来。”

    骆希听着隔帘外的老太太窸窸窣窣,估计是在准备着药箱,脚步声哒哒,最后是关门声。

    她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阖上眼皮,午后暖阳烘得她倦意浓。

    这时,隔着两张病床的绿帘子被拉开了。

    第二十七根骨头

    蛙人

    骆希背对着来人,但只闻了下空气中有些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谁来了。

    也不知道臭崽子用了什么伎俩,把黄医生给支走了。

    她没转过身,蜷在被子里像只蚕宝宝。

    那人也不吱声,掀开一角被子上了床,长臂一伸,将骆希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有些委屈巴巴的劲头像可乐气泡一样涌了起来。

    骆希扭了扭肩膀想挣脱,可钳着她的手臂坚不可摧。

    “我不要在这里……”她去掰少年的手。

    高子默揽得越牢,一口长气叹出:“这下我时间真的不多了,你乖点,我就抱抱你。”

    “我从来就没有当你是那玩意儿,你感受不到吗?”高子默又叹了口气。

    骆希没说话,少年的声音从头顶笼罩着她:“平日也不是想对你阴阳怪气,我只是……特别不甘心。”

    怀里的蚕宝宝绷紧的身体稍微软下来,高子默继续说:“骆希,我不是个多有道德感的好人,你有你自己的目的,想利用我做点什么,正好撞上我的目的,那我也就抓住了。

    我们的关系来到这一步,我总想着不是一个巴掌的问题,现在要退回去很难了?,我不愿意放手,但不能否认我能力还不够。”

    睫毛颤动,骆希的心沉了下去,好半响才开口:“你查了我多少事?”

    “不多。”

    也就是知道那人的一些事情而已。

    高子默抚上她的脸,手指摩挲着鼻梁往上,轻扫她眼前的乌鸦羽毛,往上捂住薄薄的眼皮,像刚烤好的杏仁片。

    “既然他已经发了话,估计春天我就不在国内了,留太久,容易让人起疑心。”

    也许是骆希的发丝挠得他鼻头发痒,鼠尾草一样,高子默一时眼眶发烫:“我不在了,谁能护你周全?我能查到的事,你觉得他会查不到吗?”

    骆希脑子里嗡嗡响。

    昨晚那束白百合,再加上那句话实在太过于巧合,她猜到高子默做了些调查。

    但少年几近剖白的话语,让她心脏不能自抑地疯狂跳动。

    眼睛被捂着,仿佛心脏上的伤口也能被捂住了,她陷在高子默的拥抱里,困意渐浓,哑声呢喃:“你在这,又能护得了我什么?”

    我自己选择的路,会一个人走完。

    就像巴黎圣母院里,弗罗洛和卡西莫多,又有谁能保护得了爱斯梅拉达?

    高子默好像回答她了,又好似没有回答,因为她睡着了。

    醒来时,她身后没了人,只是被子还是暖的,眼皮上残留着少年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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