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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骆希挣扎过几个来回,可少年的手指像一张渔网网住了她,铺天盖地,逃了又被追上。

    干燥的热钻进进根根手指之间与她十指紧握,无法挣脱。

    “乖一点,我没什么机会。”

    高子默缓缓开口,车子前后座的隔音极佳,他没收着自己的音量。

    手指轻揉骆希微凉的掌心,想用自身的暖热去煨熟她。

    最好把那颗软硬不吃的心肝也煨得软熟。

    若是高子默平日对她没好脸色,或是在欢爱中说些比鱼骨还难以下咽的话语,这些骆希都做了好多心理准备。

    但这时少年的声音里藏着丁点示弱讨好,反而令她警铃大作了,心脏被鞭子猛地抽了一下。

    高子默不说话,虽然知道严伯听不到他们说话,但他还是掏出手机按开备忘录打字。

    「今晚来我房间?」

    骆希看递到面前的手机,好看的眉毛蹙起。

    右手夺过手机,她回了两个字:「不要」,一反手把手机丢回他怀里。

    高子默又递过来,「为什么?」

    「我那儿痛,不舒服,今晚不想做。」

    欲擒故纵蓄意勾引这些骆希都已经做过了,两人都在高书文的床上打滚过了,这时候再端着架子只会把高子默推远。

    演戏不能演过头,有的时候是要适当露出一角真心,才能将人拉得更近。

    打出来的这段话也不全是谎话,水再怎么多身体再怎么敏感,她也是太久没有正常性生活的一位少妇。

    而少年人不知疲惫像捣浆似的在甬道里兴风作浪,私处有肿胀和痛楚是很正常的事。

    大腿内侧肌肉实在酸疼得要紧。

    昨晚那姿势爽是爽,可后劲实在太大了,她早上一直控制着走路的姿势,不让高宅的人看出个异样。

    正如她预想的那样,高子默那不冷不热的态度立刻有了裂痕,羽绒服下的手被抓得更紧。

    少年略显稚嫩的眉眼此刻覆上了淡淡阴影,不打字了,探身压到她耳侧直接低声问:“是我昨晚太用力了吗?”

    高子默难得浮现起懊恼这种情绪。

    功课是做过了,但没人告诉他,对方就算是有高潮有达到沸点,也不代表那一处就不会难受。

    他今天起床时手臂都酸了,更何况是骆希这整天只懂得呆在钢琴前的娇滴滴?

    那一处比花苞还娇嫩的模样,被他横冲直撞那么多次,最后也磨得成了滴血一样的朱砂红。

    昨晚被煨熟的是他才对。

    高子默没等骆希回答,他松开她的手,右手直直往大腿内侧摸过去。

    骆希被他的胆大包天吓得打了个颤,赶紧夹紧双腿,满眼不可置信地瞧着他,气音急促喷出:“你疯了!”

    “啧。”

    高子默扬扬下巴,指轿车中间的磨砂隔屏:“看不到的。”

    他伸长左手手臂越过骆希,在门把手处按了按钮,电动窗帘由前往后拉拢,很快将隔壁车道频频对豪车投来窥探视线的邻车司机隔绝在外。

    可他的右手被挡在大腿外,还被骆希用力抵着小臂意图推开,他只能勾起指尖在裤子呢面上轻轻划过,像飞机降落了跑道。

    高子默换上一副新的脸孔。

    含情脉脉的,可怜巴巴的,可也是臭不要脸的,衣冠禽兽的。

    笔挺的学生制服有雪松淡香,金丝眼镜下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来。

    他的嘴唇快凑到骆希微微泛粉的耳垂,将潮热的气息全洒在她耳廓边:“你不是说疼吗?我帮你揉揉。”

    *

    到办公室的时候骆希还在胸口起伏地喘气。

    今早的堵车实在太严重,等到交通疏导完了经过交通事故地,才知道死了人。

    十字路口中央,电瓶车被撞得七零八落,小车前保险杠脱落车灯破裂,车轮旁血迹鲜红,黄色兔耳头盔甩出老远,血染红了死者浅棕色羽绒服,肇事车主呆坐在车旁,医生护士已经在收拾自己的设备,交警疏导着泥泞不堪的交通。

    骆希按开些许窗帘往外看。

    只是见到那滩血,她已经煞白了脸。

    被重新攥进高子默手中的手指,倏地感觉到一阵强有力的握压。

    骆希回头,上一秒还在她耳边问着今排的高子默,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脸色不多好看。

    压下胸腔里翻滚起的悲伤,骆希把窗帘阖上。

    在这件事上,高子默和她是相同的,是能感同身受的。

    过完圣诞就是元旦,是高子默亲生母亲的忌日。

    也是骆希父母的忌日。

    尽管交通堵塞关系晚了不少时间,骆希还是坚持让严伯在两个路口外把她放下,还好今天穿了平底鞋,她迈开着两条酸痛的大腿跑回学校。

    同办公室的老师都出去了,骆希从第二节课开始排了课,她给鱼缸撒了些鱼饵,灌了一大壶热水准备去校园另一角的实验楼先练一会琴。

    她没忘了姚冬楠的事。

    昨晚大半夜姚冬楠在酒店醒了给她发过信息,说今天请半天假调整一下状态。

    办公桌上锁的抽屉打开,在一沓沓五线谱手稿下,骆希抽出一部旧型号的苹果手机。

    手机屏幕黑着,放这么久也该没电了,她把旧款大插头的充电线也带上。

    练了半小时琴,插在教室角落充电的手机能开机了。

    骆希蹲在墙角按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电话,她打了出去。

    对方一般没那么早起床,电话响了许久自动挂断,她再打,这次响了几下就被挂了。

    再打了几次,那边才接起,一个男人忍着起床气,对着话筒骂骂咧咧:“真是没完没了了……骆小姐!高太太!这也太早了吧,我才刚睡着!”

    对方的无礼骆希并不恼:“我就一件事,听完了你再继续睡。”

    那边还有女人黏黏糊糊的呢喃埋怨,男人捂着话筒好言安慰,才再接起电话:“说吧说吧……你不会还要我调查高先生吧?你都嫁给他了,按理来说很多事情你去查应该比我还容易……”

    “这次不是要查高书文。”

    小尾指勾着老旧的数据线绕圈,骆希姣好的脸蛋有大半张隐在墙边的阴影里:“今年年初不是让你帮我查个男人吗?姓许的,外头有女人的。”

    “啊啊,记得,养了一个小姑娘,还跟其他女人勾搭来勾搭去的那个对吧。”

    骆希嗯了一声。

    她为了接近姚冬楠专门查了许宇一段时间,并让人给姚冬楠递了些隐晦的证据。

    而姚冬楠也确实如她所料,人留在国内看紧老公,继而把带夏令营的机会让给了“好闺蜜”。

    “你再帮我查一次这人,把他最近搞的花花肠子全给我扯出来,这次的证据回头全匿名寄到他妻子那。”

    第十二根骨头

    红鲷鱼

    初高中的音乐课常规教材多是《黄河大合唱》、《雪绒花》之类的合唱曲目,对于在汉诺威开过个人演奏会的骆希来说,如今在明德的工作说句不好听,是有些大材小用。

    同期同学无论是否有出国深造的,知道骆希归国后进了明德当一名普通中学音乐老师,每一人都吃惊诧异。

    要当老师的话去音院附中不行吗?怎么还算是专业对口。

    更何况钢专出来的学生,谁还没怀揣着青年钢琴家这个梦?

    但骆希觉得这个普通中学老师没那么容易当。

    明德里的学生非富则贵,多数从小就被培养各种课外才艺。

    上流社会的孩子三岁会外文五岁骑马七岁弹肖邦也不是多新鲜的事,例如在母亲沈佳仪熏陶下从小学钢琴的高子默。

    只要钱砸得多,从小师从各家名师,得闲上上大师课,每年奔赴国外追星一般追着自己喜欢的钢琴家跑演奏会,都是一些小名媛们会做的事。

    所以骆希也不能只在课堂上教他们唱“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欢迎我”,音乐鉴赏,基础乐理,曲谱分析……在上音甚至汉诺威学过的东西都得拿一些出来。

    说少了,学生们看不起;说多了,又觉得你装逼。

    今日是看上个礼拜没看完的《巴黎圣母院》,98年首演版。

    画质是蒙了尘的珍珠,年纪比在场的孩子们都大上好多岁。

    garou饰演的卡西莫多佝偻着背走姿诡异,身上红袍脏污得如生锈的血迹,是一条受伤搁浅在浅滩的红鲷鱼。

    最诚挚的歌声被烟熏烤过,被咸涩海水里过多的盐分浸泡过,被尖锐的树枝抽打过,是一颗颗砂砾在耳膜上摩擦出火苗,滋蔓至四肢百骸。

    他对着爱斯梅拉达说,在我的房间里,那里舒适无比,冬天不会寒冷,夏天充满凉意,我随时欢迎你,不论一年四季,若你喜欢这里,它也就是你家里。*

    之前两节课都看同一个片段,早上的最后一节课,骆希拉了琴凳靠在墙边,教室昏暗,只有幕布上投着颜色如大海幽暗潮汐般的音乐剧。

    或蓝,或红,或紫,或黑。

    爱斯梅拉达加入了卡西莫多的歌声,热情的吉普赛女郎和阴暗的钟楼怪人啊,两人的和声却和谐至顶峰。

    仿佛这一个故事的结局,应该是他们日久生情,在钟楼里每日敲响那口老旧的钟。

    骆希每次听到这一段都会浑身鸡皮疙瘩冒起,两位演员的和音刚冒出,眼眶里就起了雾。

    今天是第三次了。

    是不是犯贱?

    那么多部音乐剧不挑,硬要挑这一部。

    是想验证自己是否已经抛弃了以前的自己,成了铁石心肠的人吗?

    好可惜,她到现在,还能想起那人烧烫的胸膛和流淌着暖洋的眼眸,被那样的回忆裹挟着,心肠硬极有限。

    她闭上眼时,眼泪会从眼角挤出,滑落,

    接着那人就像还站在她面前,笑着说,希希,我会给你一个家。

    *

    假动作晃开防守的对手,一个漂亮的跳投姿势,篮球空中划出弧线,从白网中嗖一声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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