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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老夫人的呵斥中,寒风穿透了江景辰的骨头。

厚重的府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住。

他发丝挂了霜,缓缓退下将军府的台阶。

站定了半晌。

江景辰拍了拍僵硬的衣料,冰渣子刺啦刺啦作响。

多亏了老夫人打醒他。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休书落成,开弓早已没有回头箭。

沈清欢可在醉酒时对他述衷肠,临终前也可对沈从文念念不忘。

一颗心住两个人,太拥挤了。

他不稀罕。

第二十一章:

江景辰不出意料地染了风寒。

在床榻躺了两天,闰生按时按点送药,“爷,少将军启程了,二十万兵马,势要踏平西域各族。”

“嗯。”

药汁苦到心坎里,江景辰尝试着接受关于沈清欢的任何消息。

都说真正的放下,是坦然面对,不再为其牵动心绪。

日子如旧,凛冬深寒。

江景辰到铺子里整理账目,一道身影飞快地掠过门前,往柜面上扔了东西。

伙计去追,没撵上,柜面上多了个羊皮袋。

袋子上有些斑驳的血迹,解开绳结,江景辰僵住了,在他手里的,居然是......孔雀石。

江景辰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长街上人来人往,他根本没看清刚才从外头跑过的是谁。

孔雀石很大一块,还是个雕刻品,用作甄画的原料,足够了。

他本来都已经放弃了这次甄画,没想到......

距离年关还有半月,如果日以继夜的赶工,还来得及!

“大哥们!”江景辰一阵风似的回到工坊,高高举起手中的孔雀石,“我们可以继续调制,为陛下作画了!”

孔雀石之难得,众人纷纷揣测来源。

还能有谁给予?

这个节骨眼,也就她在西域。

但,不管做什么,都回不去了。

江景辰和工坊的画师不敢懈怠,加班加点,共同努力之下,赶在甄画的前一日完工。

吃一堑长一智,哪怕所有颜料齐全,他们也没放松警惕,视线时刻不离这些彩墨,硬生生撑到甄画当日。

“爷!全看你的了!”闰生带着俩黑眼圈,激情澎湃地给他加油打气。

工坊的弟兄送江景辰到宫门口,庆源上前摆正了江景辰的玉冠,“掌柜的,尽人事听天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景辰看着他们,心里无比踏实。

他从不后悔跟大家分账,就算日后有机会,把江家的画廊开遍南诏的五洲四海,也甘之如饴。

来宫之前,他去了父亲墓前。

当时当下,他捧着盛满彩墨的匣子,收紧指尖,默默念道,“父亲,儿子没给您老人家丢脸,愿应征隧顺!”

宫闱深深,红墙青瓦。

公公领着参加甄画的人,穿过回廊、水榭,来到一处花园。

冬日里万物凋零,唯有青松常绿,翠色之间,竟坐满了京中贵胄。

园中设宴,他们拭目以待。

鎏金亭中,身着锦衣绣双龙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各位远道而来,布上画架,今日为朕留下墨宝一幅,悬于宗祠,请。”

江景辰初见九五之尊,他眉目和善,面目宽厚,着金翼善冠,大马金刀的坐姿,一团和气中透露着武将的煞气。

南诏是由先帝建国,而当今圣上,亦是马背上长大之人。

在江景辰意料之外的是,远在江南的画师名家,竟也派来了人。

林知遥断言他们来不及。

但流芳百世的帝王画像,对天下画师而言皆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他们不辞辛劳,长途跋涉,也要一争高下。

江景辰没了底,他凭着自己的习惯,渐渐晕染开浓墨,耳边的嘈杂转瞬湮灭了般。

半个时辰过去,已有人陆陆续续呈上了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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