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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众书生被萧芊凝说得纷纷低下头去,一个个脸色通红。

    而钱幼玲的脸则是越来越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真的没想到,萧芊凝的思路竟然如此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

    她感觉自己的算计像是被人放在阳光下暴晒一般,无处遁形。

    钱幼玲深知,再这样任由萧芊凝说下去,局面很可能会失控,自己极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她正想开口打断萧芊凝的话,可萧芊凝却丝毫没有给她机会,继续提高声音说道:

    “主张者需举证,这是常理。你们在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我偷窃了耳饰的情况下,就随随便便地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我实在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你们不要忘了,秋水书院并非山长的私人产业,我是拿着衙门开具的合法文书才进入书院的,并不是谁好心收留!你们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去衙门询问清楚。若衙门指出我文书造假,我自会二话不说,立即离开书院。但若是再有人想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来逼迫我离开,那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少女说话时,脸蛋依旧是那般娇俏甜美,然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如凛冽的寒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而就在此时,一位书生领着一名衙差,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待他们走近,书生伸手指向萧芊凝所在之处,毕恭毕敬地对衙差说道:“差爷,这位便是您要找寻的萧女医。”

    那衙差赶忙朝着萧芊凝深施一礼,而后才恭声说道:

    “萧姑娘,马驿丞差小的前来告知一声,从京城运来的花草已抵达驿站。马驿丞担忧书院地方有限,容纳不下,特让小的来问问姑娘您可有其他安排?”

    差役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的目光就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朝钱幼玲望了过去。

    钱姑娘之前不是言之凿凿地宣称这些花草是她长姐派人从京城送来的吗?可为何驿站的差役却询问萧医女如何处置这些花草呢?

    答案似乎已昭然若揭,这些花草原本就不是送给钱姑娘的。而知晓这个真相后,众人很快又推断出了另一个结论。

    钱姑娘的丫鬟曾说萧医女是为了取回偷来的耳饰,所以才非要争抢这些盆栽,甚至在昨日,为了抢夺这些花草,还蛮不讲理地将钱姑娘推入了池水中。

    然而,倘若这些花草本就是萧医女的,那么冬蕊所言就完全站不住脚了。

    即便萧医女真的因为这些花草与钱姑娘发生了争执,那也是钱姑娘错怪了萧医女,错不在萧芊凝。

    得出这个结论后,书生们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们恍然惊觉,自己似乎被人当成了利用的工具,心中满是懊恼与愤懑。

    钱幼玲和冬蕊更是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钱幼玲之所以在这些盆栽上大做文章,是因为她打心底里认定这些从京城送来的花草,就是长姐差人送回的。

    见萧芊凝私自挪动这些长姐送来之物,她便自以为抓住了萧芊凝的把柄,想要趁机将她一举赶出书院。

    可谁能想到,这些盆栽竟是他人送给萧芊凝的。在钱幼玲眼中,萧芊凝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医女,怎么会有人不惜花费重金,千里迢迢送花草给她呢?

    钱幼玲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她满心狐疑,本想亲自询问,可又拉不下这个脸面,只好偷偷地给冬蕊使了个眼色。

    冬蕊的衣袖被钱幼玲扯了一下,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到小姐递来的眼神,她立刻心领神会,有些紧张地捏着袖口,对差役说道:

    “差爷,您是不是弄错了呀?要知道,从京城将这些花草运到延康镇,那得花费多少银子啊!怎么会有人舍得花这么多钱送这些花草给萧医女呢?”

    冬蕊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能有这般手笔,将这些花草不远千里送到延康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而萧芊凝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医女,她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达官贵人?

    那衙差一听,顿时面露嫌弃之色,冷哼一声道:

    “不是送给萧医女的,难道还是送给你的?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们这些吃官家饭的,难道连这点事儿都分不清?要不然这差役的位置你来坐!”

    冬蕊被衙差这番话怼得面红耳赤,钱幼玲更是觉得难堪至极,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轩亭之中。她偷眼瞧去,只见谢怀远眉头深锁,那模样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愈发慌乱。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谢公子钟情于萧医女,若是因为今日之事让谢公子对萧芊凝心怀愧疚,那往后再想对付萧芊凝可就难如登天了!

    可事已至此,到底要怎样才能挽回自己在谢公子心中的形象呢?

    她心中纠结万分,犹豫了许久,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朝萧芊凝走去。

    第764章他的心又何尝是好受的!

    “萧姑娘,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是我未曾打听仔细,竟误以为这些盆栽是姐姐送回的,这才闹出了今日的误会。若是你觉得委屈,无论你如何惩罚我、责骂我,我都绝无怨言!”

    钱幼玲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泪眼汪汪地望着萧芊凝,而后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哭腔哽咽道:

    “你大可放心,如今我已知晓你的人品,不会再怀疑你,往后在这书院之中,再也不会有人会赶你离开。若有人胆敢欺负你,我定不饶他,日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钱幼玲的表现实在耐人寻味,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接纳。

    就像一个贤良淑德的主母,在考察了妾室的人品之后,温柔大度地接纳了她。

    她这一番言辞,果然赢得了谢怀远的好感,看着她的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在谢怀远心里,是真的很喜欢萧芊凝,可喜欢是一码事,自己的前程又是一码事!

    毕竟钱姑娘才是他的正妻人选,在钱姑娘和小凝之间,他必须要压抑自己那点爱意,站在钱姑娘这一边。

    其实不光小凝受了委屈,他的心又何尝是好受的!

    好在钱姑娘是贤惠懂事的,她既然愿意主动低头向小凝道歉,那这场风波终于可以平息了!

    钱幼玲话音刚落,谢怀远也上前了一步,温声对萧芊凝道:

    “这件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小凝,你早该告诉我你在京城有亲人的……罢了,不说这些了。你既然喜爱这些花草,我回头便带人去驿站帮你抬回来,要不,明日我请山长帮忙,在你院子后面建一个花房如何?”

    “不必了!” 谢怀远的话尚未说完,萧芊凝便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着实未曾想到,谢怀远的脸皮竟厚到如此地步。她都已经三番五次强调二人再无瓜葛,这男人怎么就像听不懂人话似的呢!

    “我与谢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在京中有无亲友,似乎并无告知你的必要!”

    萧芊凝语气清冷,她实在不愿再与谢怀远多费口舌。微微板起小脸,不动声色地将被钱幼玲拉住的手抽了回来。

    “钱姑娘,你还是把眼泪收回去吧!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这案子尚未查清,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的耳饰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我的盆栽里的!”

    萧芊凝目光如炬,看向钱幼玲的眼神里满是审视。

    说罢,她转身面向差役,神色严肃地说道:

    “我明白这偷窃案不在差爷职责范围内,但还得劳烦您跑一趟,去请两位差爷过来查个清楚。我虽是个微不足道的医女,但也绝不能容忍他人肆意污蔑。若我今日咽下这口气,像我们这般出身的人,岂不是要处处任人欺凌?”

    差役听闻,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虽不清楚萧芊凝的真实身份,但来之前马驿丞可是千叮万嘱过,那些花草是保信堂大掌柜罗三爷亲自派人护送而来,而且罗三爷还仔细询问过萧医女的情况呢。

    罗三爷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早在昭庆帝姬尚未恢复身份之时,就忠心耿耿跟随在其身边的人,他曾经为了给墨驸马送粮而险些丢了命,可以说是昭庆帝姬最信任的手下了。

    如今他已然是大奉商会的副行首,这般身份地位的人物在提及萧医女时都极为客气,可见这萧芊凝的身份绝非如她自己所言那般低微。

    马驿丞猜测这萧医女或许是哪家勋贵的千金,只是偷偷跑出来体验生活罢了。

    既然她不想暴露身份,那他们可千万得守口如瓶。

    况且萧姑娘说得在理,难道就因为出身不高,就该被人随意轻贱欺辱吗?

    如此明显的栽赃,仅凭一句误会就想了事,这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

    差役没有丝毫犹豫,赶忙让随行之人前往衙门去请负责查案的衙差过来。

    其实这案子并不复杂,只要弄清楚耳饰为何会出现在花盆里,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而事情的关键就在于第一个发现耳饰的人,衙差过来后,找到那几个发现耳饰的杂役反复询问。

    在衙役强势逼问下,终于有个胆小的杂役顶不住压力,将冬蕊让他们陷害萧医女的事情合盘交代了出来。

    他们还拿出了冬蕊刚赏给他们的一角碎银,那银子明显是刚从银锭上剪下来的。

    衙差很快便在冬蕊身上搜出了一小锭银子,银锭缺了一角,缺的那角正是杂役拿出来的那角碎银。

    这足以证明杂役没有说谎,是冬蕊故意将钱幼玲的耳饰放在花盆里,以此来诬陷萧芊凝。

    只是让萧芊凝感到意外的是,面对铁证,冬蕊并没有将钱幼玲供出来。

    她只是说自己鬼迷了心窍,偷了小姐的耳饰,后来害怕小姐发现,才迫不得已想出这么个办法栽赃给萧芊凝。

    差役们找不到此案与钱幼玲有关的证据,只能将冬蕊带回衙门。

    钱山长得知此事后匆匆赶来,他严厉地惩罚了聚众闹事的书生,并且罚钱幼玲抄写一百遍《女诫》。

    得知冬蕊才是罪魁祸首,钱幼玲含着泪,不断向萧芊凝赔着罪,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她起身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如同一朵凋花,晕死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就混乱的局面愈发失控。人们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原本对钱幼玲的指责声也戛然而止,只顾着赶紧将她送回住处。

    钱山长则满脸羞愧地走到萧芊凝面前,朝萧芊凝作了一揖。

    “老夫一直忙于书院的杂事,不想书院里竟会发生这等事,让姑娘蒙冤受屈,实在是老夫之过啊!”

    说着,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诚恳,“这件事都是小女的错,老夫决定收拾出书院后山的一块空地,专供姑娘种花,聊表赔罪之意,还望姑娘海涵。”

    萧芊凝心中冷笑,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钱山长若是真的有心主持公道,又怎会在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才现身呢?

    第765章那是因为她在乎您呀!

    萧芊凝心里清楚,钱山长定是把谢怀远当作了乘龙快婿,所以才把她视为女儿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既然他们彼此有意,她又怎会去做那棒打鸳鸯之人呢?

    只是,她倒想看看,当钱家知道谢怀远不过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落第举子,而且他的生母还是个不能进谢家门的外室时,又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萧芊凝正愁人手不够,无法好好打理那些草药,如今钱山长主动提出派人来帮忙,她便也没有拒绝,只是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正打算带着观棋和元正返回自己的住处,一个身影突然蹿了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小凝,你等等!”

    那声音传入萧芊凝的耳中,让她那秀美的眉毛瞬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谢怀远看着萧芊凝冷漠的表情,心中像是被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刺了一下,一阵刺痛。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萧芊凝看来,是如此的刺眼。

    “我……小凝……抱歉,我当时跟你发脾气,是因为我害怕你走了歪路,担心你会出事!现在知道你是清白的,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这说明我没有看错人!”

    萧芊凝听到这话,差点被他的无耻给逗笑了。没错,谢怀远是没有看错人,可她却看错了!

    “你怕我走歪路,然后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逼着我去认错,去道歉?谢公子,收回你的担忧吧,你信不信我,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凝,你别这样,我也是被蒙蔽的!”

    谢怀远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他想起之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让萧芊凝去向钱姑娘道歉,现在想来,的确是委屈了小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好了小凝,是我一时疏忽,以后不会了,我带你去吃糯米糕好不好?要么我们明天去东集看皮影戏,你不是最喜欢看那个了吗?” 谢怀远试图用这些美好的回忆来打动萧芊凝,可他每说出一个字,萧芊凝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一分,眼中的厌恶也更甚。

    萧芊凝心中暗自叹息,姑姑说得没错,有些人啊,真的是要相处久了,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谢公子,我以为今日我们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了,从你质疑我的那一刻起,你我便已经不再是朋友。是你说过叫我不要后悔的,怎么你自己反而先后悔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你记好你自己说过的话,莫要再来纠缠我了!”

    见萧芊凝依旧是这般决绝的态度,谢怀远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了一般,疼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他急切地说道:“小凝,别再闹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我们何至于此!”

    听到这话,萧芊凝心中一阵无语,她甚至有些感谢钱幼玲,如果不是遇到这次的事情,她可能还被谢怀远那虚伪的表象所迷惑,无法认清他的真面目呢。

    见谢怀远依旧挡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萧芊凝的眼神愈发冰冷:

    “谢公子若不让开,那我只能离开书院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谢公子,你能留在秋水书院,是靠我身上这份文书,如今钱姑娘受罚,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谢公子真的舍得就此离开么?”

    谢怀远闻言,神情顿时一滞。他心中纠结万分,他是不想与小凝决裂,可他更不能放弃钱姑娘啊!

    在他心中,小凝虽然可能因为救治过一些大人物而有些许人脉,但这根本无法改变她那低微的出身。

    他可以给小凝无尽的宠爱,却不能给她正妻的位置,他要娶的妻子,必是要对他仕途有益的女子!

    谢怀远知道女子在赌气的时候,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决不能现在就跟小凝离开书院,否则他的计划就全乱了。

    想了又想,他只好无奈地退后了一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好好好,我不逼你就是,你冷静两日,我会在一旁守着你,等你消了气,再来寻我就是!”

    萧芊凝心里清楚得很,正常的逻辑根本赶不走谢怀远,只能用他在乎的事情来打发他。

    见谢怀远终于把路让开,萧芊凝不带丝毫感情,带着观棋和元正便快步离开了。

    谢怀远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黏在萧芊凝离去的方向,心中像是被无数根细针狠狠地扎着,一种莫名的难受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本以为,小凝不过是像往常一样闹闹脾气,耍耍小性子,等这股劲儿过了,她就又会回到他身边。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直到小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都没有等到小凝哪怕只是一个回头的眼神,那眼神里哪怕有一丝不舍也好啊,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旁的小厮看到自家公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劝慰道:

    “公子,您别太着急了。姑娘家嘛,都是这样的。一旦发起脾气来,什么难听就会说什么!不过这些都是吓唬人的,您再耐心等等,过上两日,等萧姑娘的气消了,就又会跟没事人一样跑来找您了。”

    谢怀远眉头紧锁,本也想如小厮所说的那样自我安慰,可小凝离开时的表情太过冷淡,让他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过两日就会好么?我从未见过小凝发过这么大的火儿!”

    万昌在一旁忙不迭地说道:“公子,小凝姑娘之所以跟您发脾气,那是因为她在乎您呀!”

    “在乎?”

    这两个字显然取悦了谢怀远,他忍不住看向万昌,等着他给自己一颗定心丸。

    万昌忙笑着道:“公子,您莫不是忘了,每次老爷新纳了人进门,春姨娘不都会跟老爷使小性儿!每次都哭着喊着说再也不等老爷带她回府了,要随便找个人配了去!可这话不过是吓唬人,过一阵子,老爷只要过来好言好语地哄一哄,春姨娘还不是又笑呵呵地跑去伺候老爷了!”

    第766自我感动

    听万昌提起春姨娘,谢怀远不由皱了皱眉。

    春姨娘就是他的生母,是父亲从青楼赎回来的。

    他姨娘虽生得花容月貌,可那青楼女子的出身,始终无法让她跨进谢家的大门。

    因此,谢怀远也一直未能被记入谢家族谱,在家族里,他就像一个透明人,没有名分,没有地位,不被任何人重视。

    这次科考父亲本答应了他,只要他能金榜题名,就承认他谢家子弟的身份,让他堂堂正正地回到家族。

    可造化弄人,科考之时,他太过紧张,那考场的氛围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未等考完,他就在那狭小闷热的号房里晕了过去。

    这一晕,不仅是他的科考之梦碎了,他所有希望也跟着坍塌了。

    他觉得自己无颜回到陕南去见父亲,于是便以游学的名义,开始了漂泊在外的生活。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在路上不仅遇到了山匪,还被野狗咬伤,正当他命悬一线之时,竟在破庙遇上了小凝。

    是小凝救了他的命,让他重拾了希望,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面对小凝这样漂亮可爱的姑娘,他怎么会不动心呢!

    因感激,也因不舍,他便一路护着小凝来到了延康镇。

    这一路上,他将自己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遭遇,毫无保留地讲给了小凝。

    他知道小凝一定会同情他的遭遇,得知他的出身后,小凝对他的态度也亲近了很多。

    之后,小凝便一直鼓励他,让他不要放弃,让他打起精神好好读书,告诉他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挫折,只要不放弃,总有一日能金榜题名,向他父亲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读书哪有那么容易啊?那枯燥乏味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于其中苦苦挣扎,常感身心俱疲、希望渺茫,被现实打得七零八落。

    他知道,就算自己当时没有晕倒在号房,以他的才学,结果也未必就比现在好。

    但如果他能娶到一个家世不俗的女子就不一样了。他想,就算自己只是个举子,有了岳家的帮忙,就像有了一把打开仕途大门的金钥匙,也能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

    若钱家长女真能嫁给皇太孙做个侧妃,那他就是皇太孙的连襟,有了这样的身份,还用得着为前程发愁吗?

    怕是到时候,父亲都会敲锣打鼓地请他回乡,把他的名字隆重地记在族谱之上!

    而那时,他也能让小凝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她不必再像现在这样,为了生计抛头露面。

    他可以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让她只要日日陪在他身边就好,享受着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受这世间的疾苦。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凝,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姑娘,他心里并不比小凝好受!

    等他达成所愿,那时小凝就会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了!

    ……

    只不过谢怀远料错了,萧芊凝若知道他心中的盘算,只会更加厌恶他!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萧芊凝将与谢怀远有关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丢到了火盆中。

    观棋也过来帮起了忙,一边丢还一边愤愤道:

    “那个钱姑娘叫人讨厌,谢怀远更是叫人恶心!我瞧他就是吃着盆里的,还惦记锅里的,想要坐享齐人之福!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

    观棋从前从不说脏话的,可遇到谢怀的事后,她便忍不住将能想到的脏话全都骂了出来,也顾不得小元正还站在一旁。

    见观棋气鼓鼓的样子,萧芊凝失笑:“我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还好现在认清了也不迟!”

    她之前因可怜谢怀远的遭遇,还想帮他跟大哥谋个差事,幸亏自己没有开口,不然怕是会给大哥惹麻烦!

    她再次佩服长辈们总结出的道理,当女子可怜一个男人的时候,就是悲剧的开始!

    观棋明显觉着今日的处置不够解气,鼓着腮帮道:

    “小姐,那谢怀远是因为您才能留在书院的,咱们不如把他赶出书院吧,省得他以后再来烦你!”

    萧芊凝却摇了摇头:“观棋姐,你也看到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无耻了,可你想啊,就算我们想赶他走,他真的会离开么?”

    听萧芊凝这般问,观棋不由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半晌后才恍然道:

    “是了,谢怀远明明清楚你受了委屈,却因为害怕得罪钱姑娘,总是让您退让。他这样的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完全没有底线。咱们赶他走,他肯定也不会走的,要是把他逼急了,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观棋并不是糊涂之人,若她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沐云书是不会让她陪伴在萧芊凝身边的。

    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太让人气愤了,让她一心只想着要出这口恶气,完全没去仔细考虑这样做之后可能产生的后果。

    把谢怀远留在书院,他的注意力大多会放在钱姑娘身上,这样他就没太多精力来纠缠殿下了。但若把他赶走,就会成为一个潜在的隐患!

    “是奴婢糊涂了,这些小人不值得咱们去计较!”

    萧芊凝见观棋已经想通,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并不想再谈论谢怀远的事情,将他东西丢掉后,便端起桌上的糕点,走到元正面前,温柔地说道:

    “今天多亏你跑来给姐姐报信,这些点心姐姐吃不完,小阿正你拿去吃吧。”

    元正看着盘子里的点心,那香甜的气味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摇了摇头,拍着小胸脯对萧芊凝说道:

    “小凝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救过我,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

    这孩子不过四岁,说起话来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萧芊凝在他身上总是能看到修齐哥哥小时候的影子。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元正的鼻子,说道:

    “姐姐都跟你说过好多回啦,要叫我小凝姐姐!姐姐真不是跟你客气,是这些糕点太甜了,姐姐吃不下呢。”

    第767章为别人撑把伞!

    元正又咽了咽口水,歪着他那可爱的小脑袋,问道:“小凝姐姐,你不喜欢吃甜食吗?”

    萧芊凝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所以姐姐希望小阿正能帮姐姐一个忙,把这些点心吃了。”

    元正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用软糯的声音说道: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听书院里的哥哥们读过这首诗,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呢。既然小凝姐姐不喜欢吃甜食,那我就把这些食物收下啦。”

    萧芊凝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元正的脑袋,夸赞道:“我们小阿正真懂事呢,帮姐姐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元正的小脸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为自己能帮到萧芊凝而感到十分高兴。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吃那些糕点,而是满眼期待地对萧芊凝问道:

    “小凝姐姐,我想把这些糕点带回去给娘亲吃,可以吗?”

    看着明明很饿,可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块点心的小元正,萧芊凝的目光更加柔软了。

    “当然可以啦,小阿正真孝顺。”

    元正笑着朝萧芊凝道了声谢,然后抱着点心,迈着小短腿就跑出了房间。

    望着元正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观棋不禁轻叹一声:“这孩子,着实可怜呐!”

    元正虽名义上是钱山长之子,可她们听闻,这孩子乃是窈娘与人私通所生,并非钱山长的亲生骨肉。

    也正因如此,钱山长对待他们母子二人极为冷淡,仅仅是给了他们一处安身之地,除此之外,几乎对他们的死活不管不顾。

    而窈娘的遭遇更是凄惨,她被情郎狠心抛弃后,羞愤交加之下竟患上了疯病。自生下元正后,便一直痴痴傻傻地,将自己封闭在院子里,从不踏出房门半步。

    若不是元正自幼懂事,懂得照顾娘亲,恐怕窈娘早已饿死在小院中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她们从书院杂役那里听来的。萧芊凝曾见过窈娘,她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比智童还要清澈。

    她觉得窈娘并不像是一个轻浮之人,窈娘的故事不一定会像书院中所流传的那般不堪。

    萧芊凝之所以没有着急写信给姑姑,让她免去钱山长的职务,正是出于对窈娘和元正的担忧。

    一旦免去钱山长的职务,他便会带走窈娘和元正。萧芊凝虽有权力决定钱山长的去留,却没有权力干涉他的家事。

    所以,关于元正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过只要自己在,就不会再让元正母子受苦。

    “小阿正还在长身体,光吃点心可不够。观棋姐,咱们晚饭的时候多做一些,给小阿正和他娘亲送过去吧。我虽没能力让所有人都脱离苦海,但既然遇到了,就尽自己的所能帮一帮吧。”

    观棋也是这般想的,她自己就是因为昭庆殿下的帮助,才得以脱离苦海,自己淋过雨,当然也想为别人撑把伞!

    “小姐放心,奴婢不会让小元正挨饿的,我这就去准备饭菜,晚点就给他们送过去!”

    ……

    与此同时,钱山长站在芳华居内,满脸怒容地瞪着自己的次女,冷声斥责道:

    “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为父让你在谢公子面前留个好印象,结果呢?你瞧瞧你办的这些蠢事,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为父的脸都丢尽了!你看看那些书生看我的眼神,从今往后,怕是没人会敬重我这个山长了!”

    钱幼玲被骂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满心委屈,自己也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

    “我…… 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您让我去引起谢公子的注意,可他的目光全在那个萧医女身上。我若不那样做,他怎么会多看我一眼?”

    “蠢货!你排挤那萧医女并无不可,但怎能如此不小心,给她留下把柄呢?你只需让谢公子明白,你才是他最合适的正妻人选就足够了,何必非要将那萧医女赶走?你要知道,想赶走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是赶不完的。”

    钱山长的这番话,让钱幼玲心中愈发委屈。

    当初她想针对萧医女的时候,父亲并未出言阻拦,如今出了问题,却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她身上。

    虽然心中难过,但她不敢顶撞父亲,毕竟她还需要父亲帮忙挽回自己受损的形象。

    “父亲,女儿知错了。不过您也莫要忧心,虽说此事出了些差池,但女儿能真切地感觉到,谢公子对女儿是有几分情意的。出了事之后,他一直都在维护女儿呢。” 钱幼玲带着一丝讨好,眼中含泪地说道。

    钱山长听闻此言,微微皱眉,脑海中回想起谢怀远在事情发生后的种种反应,那满腔的怒意这才渐渐消散了几分。

    “话虽如此,但他至今未曾表明要娶你之意,这其中便仍有变数啊!为父已经派人仔细打听过了,谢公子来延康这一路,都有人暗中保护,由此可见,他的身份定然非比寻常。这样的人物,不知有多少人在惦记着,你必须得想法子让他尽快下聘书才好!”

    钱幼玲面露犹豫之色,小声说道:“可这终究只是父亲的猜测罢了,万一…… 万一谢公子的身份并非我们所想的那样呢?姐姐如今已经入京了,要是姐姐真能嫁给皇太孙,咱们家的前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呀……”

    “糊涂!” 钱山长猛地一拍桌子,再次板起了脸,语气严厉地斥责道:

    “京城之中,贵女如云,你姐姐的品貌和家世,如何能与那些贵女相比?而且你大伯母曾经帮大长公主为难过昭庆殿下,你姐姐根本没有把握入选!”

    说着,钱山长的眉头便越蹙越紧:

    “据为父推测,谢公子极有可能是皇太孙的心腹之人。你若能嫁给他,说不定日后还能在皇太孙面前为你姐姐美言几句,助她一臂之力。也正因如此,为父才如此急切地想让你早日嫁给谢公子!”

    第768章天真得可笑!

    钱山长的眼眸中满是算计,他并不在乎女儿是否能够得到幸福,他唯一关心的,是女儿能否成为他达成目的的棋子。

    钱幼玲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在父亲眼中的地位,可她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之前她的确对谢怀远有过好感,可今日看到谢怀远左右逢源的样子,她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虽未见过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子弟,但想也觉着应该是有几分风骨的,但谢怀远对她的态度太过殷勤了,若真如父亲所想,谢怀远的身份贵不可言,他真的会着急娶她这般家世普通的姑娘为正妻么?

    犹豫再三,钱幼玲还是抬起了头,望向钱山长轻声问道:

    “父亲……那些花草,你可打听清楚,到底是何人送给萧医女的?还有谢公子的身份,当真是陕南谢家嫡子、昭庆帝姬的心腹么?”

    “你在怀疑我的判断?”

    钱山长本就没有笑容的脸沉得更长了些,若不是他看破了谢怀远的身份,女儿哪有机会遇到这样好的亲事!

    钱幼玲心底里十分恐惧这个父亲,忙不迭解释道:

    “不是的,女儿只是……只是有些疑惑!”

    她已经着人打听过了,那些花草都是颇为名贵的草药,她想不明白何人会千里迢迢,送这样名贵的礼物给萧医女。

    而且今日的事让她心里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感觉,相比谢怀远,她竟觉得萧医女的气质更加特别,处事也更加沉稳自若!

    今日的事换成别的小姑娘,早就慌的一直哭鼻子,可萧芊凝没有,她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医女能做到的么?相比于只会埋怨指责他人的谢怀远,萧医女似乎优秀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对谢怀远的态度,她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般一直纠缠不休,在看着谢怀远时,她眼神里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若像父亲想象的那般,萧医女是因谢怀远的身份才粘着他,那现在为何又要放弃?

    “一个小小医女竟就让你忌惮如此,真是蠢材!我早就派人去驿站查问过了,那些花草不过是京城里一个商户送来的。想必是那医女给那富商瞧过病,才借此攀上了这么点关系。”

    钱山长看女儿满脸担忧,不屑地冷哼道:

    “那萧医女一心想留在谢公子身边,自然要向他展示自己的价值。她让人送这些花草过来,不就是想告诉谢公子,她并非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医女么。”

    “可是……女儿今日瞧见萧医女的态度,似乎是真心想要与谢公子断绝往来。”

    “你真是天真得可笑!” 钱山长不屑地瞥了女儿一眼,眼神中尽是轻蔑。

    “为父教了你这么多,这么点小把戏你都看不出来?那姑娘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故意拿捏谢公子,想在他心里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真的是这样么?

    男人都觉得女子口是心非,总是使小性子来拿捏男子,但钱幼玲自己就是女子,她并不觉得自己在生气的时候是在故意拿捏。

    钱山长已没了耐心,声音越发沉冷:“好了,为父不想再与你啰嗦,若是你错失了嫁给谢公子的机会,就莫要怪为父将你许给陈员外了!”

    一听到“陈员外” 这三个字,钱幼玲的心猛地一紧。

    陈员外的确富有,可他不仅年事已高,家中还有十几房姬妾,嫁给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她紧紧地握着被子,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

    “女儿……女儿全听父亲安排。不过…… 不过还请父亲救救冬蕊。女儿听闻衙门判了她盗窃之罪,要挨三十板子。她自幼体弱多病,若是得不到医治,她肯定会没命的!冬蕊是为了保护女儿才扛下罪名的,求爹爹一定要想法子救救她啊!”

    钱山长并不在乎冬蕊的死活,但他知晓不答应钱幼玲,她又会哭哭啼啼,没完没了,于是皱眉敷衍道:

    “我会派人去衙门打点,不会让她死的,你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听到父亲愿意出手救冬蕊,钱幼玲赶忙收起泪水,用力地朝钱山长点了点头。

    父女俩正在内间说话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下人匆匆而入,躬身禀报道:

    “老爷,谢公子前来探望二小姐。”

    钱山长闻言不由挑了一下眉头。

    他久在延康,早已心生厌倦,若能借谢家之势调回京城,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公子主动来看你,定是对你有意,你万要把握机会,莫要让为父失望!”

    说罢,钱山长并未出门去迎接谢怀远,而是转过身,迈步躲到了内间的屏风之后。

    钱幼玲太了解父亲为人了,他想攀附谢家,但又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便将她独自推出来面对这些。

    可她真的不想嫁给陈员外,想了想,便抬手松了松自己的发髻,使得原本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显得更加憔悴而楚楚可怜,这才对下人吩咐道:“去请谢公子进来吧。”

    不多会儿,谢怀远在仆人的引领下走进内室。他一眼看到面色苍白如纸的钱幼玲,不禁眉头紧蹙,满是关切地询问:

    “钱姑娘,你为何脸色还如此之差?可是还没有瞧大夫?”

    钱幼玲微微皱眉,轻咳了几声,朝谢怀远说道:

    “多谢谢公子关心……我并无大碍!”

    “无事就好!”

    谢怀远眉头微微松开些许:“刚刚瞧你晕倒,真是吓坏我了!只是那么多人在场,我实在不好上前!如今见你无事,我也就安心了!”

    钱幼玲眼底划过一丝嘲讽,适才她并没有真的晕倒,只是那种情形下,她不晕实在不好脱身!

    而谢怀远当时关心的可不是她,他应是去寻了萧医女,不过好像并没有得到萧医女的原谅,这才跑来找她。

    她心里虽不屑,但想到父亲的命令,也只能按下心中那点厌恶,沉了沉唇角,叹气道:

    “我虽无事,却冤枉了萧姑娘,她现在一定恨透了我,以为我故意要陷害他,我真是无颜再见她了!”

    第769章各怀鬼胎

    谢怀远见钱幼玲如此自责,忍不住安慰道:

    “怎么会!衙差不是已经把案子查清楚了,一切都是冬蕊的错,是她生了歹念,与你何干,你莫要把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

    钱幼玲捏着帕子,抿唇摇头道:“冬蕊是我的丫鬟,她错了就是我错了,我不能逃避责任!若有机会,还望谢公子能代我向萧姑娘赔个不是。”

    谢怀远见钱幼玲双眼红肿,应是为了这事哭了好一会儿了,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怜惜,忍不住劝道:

    “待钱姑娘身体好转些,在下可陪你一同去向小凝解释,这件事你也不知情,她不会责怪你的……”

    “我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钱幼玲凄然说道。

    谢怀远面露疑惑,急忙问道:“没这个机会?为何这般说?”

    钱幼玲咬了咬嘴唇,眼中泪光闪烁,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别过头,低声说道:“我…… 我可能就要嫁人了……”

    “嫁人?”谢怀远惊讶道:“在下未曾听说钱姑娘许了人家,怎地如此突然!”

    钱幼玲道:“上个月,陈员外向爹爹提亲,当时爹爹还在犹豫,可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我的名声必定受损,爹爹担心我日后再难找到好人家,便打算应下陈家的提亲。”

    谢怀远听闻,不禁脱口而出:“这万万不可!”

    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可他心里清楚,钱姑娘这般温婉可人的女子若嫁与旁人,自己怕是再难遇到如此合适的姻缘了,那他之前的谋划岂不都化为泡影?

    这般想着,他面露紧张之色,说道:“陈员外?可是去年致仕的那位陈大人?陈大人他……他已年逾半百了啊!”

    钱幼玲垂首,神色黯然,轻声道:“陈员外五十有七了。年龄是大了些,可陈大人是延康镇唯一见过官家之人,说起来,是我高攀了!”

    谢怀远心中一阵刺痛,他虽对钱幼玲的感情并未到刻骨铭心的程度,可也不忍心见她跳入火坑,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已入土的老头子!

    “钱姑娘,你…… 你若不嫌弃,可愿嫁于我?”

    谢怀远是想娶钱幼玲为妻的,之所以一直没有开口,是因心中还有些顾虑。

    他尚未被谢家记入族谱,即便现在写信回陕南谢家,谢家也不会给他准备丰厚的聘礼。

    他深知钱山长是看在他谢家子弟的身份上才对他这般客气,为了维持这份体面,他一直隐瞒自己是谢家外室子的身份,可若是到时聘礼寒酸,他这外室子的身份又怎能继续隐瞒下去呢?

    想到这儿,他又打了退堂鼓。

    “抱歉……在下冒昧了……钱姑娘若不愿,就当在下没有说过!”

    “谢公子……你是真的想娶我么?”

    见谢怀远迟疑,钱幼玲担心失去这个机会,忍不住拉住了谢怀远的衣角,轻声问道。

    谢怀远看着钱幼玲挂满泪珠的眼睛,心中一软,规矩礼仪顿时抛在了脑后,温声道:

    “钱姑娘,你善良温柔,在下自然是真心想求娶你……只是如今我身在延康,无法让父母前来提亲,而且聘礼也不知何时才能备齐送来,仓促成亲恐怕会委屈了你。”

    钱幼玲微微抬眸,朝屏风方向看去,见父亲的身影微微晃动,似在点头,她便故作羞涩地说道:

    “谢公子…… 我只求能与真心之人相伴一生,若谢公子能真心待我,我…… 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见钱幼玲不在意聘礼之事,谢怀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郑重其事地表态道:

    “钱姑娘放心,我谢家门风清正,家规森严,我既娶了你,定当与你生死相依,与你白首偕老。只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谢公子不必与我这般客气,我们……我们既然要结为夫妻,就是祸福与共,何须说求这个字!”

    听钱幼玲这般说,谢怀远心中一阵欣喜,忙握住了钱幼玲的手,恳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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