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兵不厌诈,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五局已经输了两局,依本王看,你们还是认输的好!若你们认输,跪下给我们行个认输礼,也许本王一开心,可以少收你们点银子,毕竟你们国家这么弱,攒些银子不容易!”
沐云书淡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会知道输赢,不然为何要定下五局?安王,耐心些,好戏,还在后头!”
虽然赢了两局,可大奉人的气势分毫没有被压下,这让慕容信德很是不满。
回到番馆后,自是将手下之人都骂了一顿,而下面人的怒气就都撒在了西秦奴身上。
夜里,被抽的满身伤痕的西秦奴依偎在一起,一个刚被凌辱完的姑娘默默垂泪道:
“你们说,大奉可有机会赢下一局?只要赢下一局,就可以救下一百人,也许……”
“别做梦了!”另一个姑娘死死地抱住了她的妹妹:
“不要心存幻想,不要有任何期望,只要没有这些就没那么痛苦!听话,睡吧!”
姑娘怎能睡得着呢,她知道西秦人有多么狡诈残忍,可她还是忍不住幻想镣铐被人从身上摘下来的那一天,那样的日子哪怕过一天也是好的!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裴淸怜,那个西秦奴的死状不断在她脑海中出现,让她痛苦到不能呼吸。
若是睿亲王没办法好起来,大奉会继续输下去,到时候会有无数人如同那个男人一样倒下去,不知道其中会不会包括她!
她曾经想要成为皇后,是真的想做些有益于百姓,有益于国家的大事,做这些事的前提是得到权利,所以她几乎忘了自己最初的愿望!
裴淸怜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她从黑夜里爬了起来,翻出了大哥给她的解药,跌跌撞撞朝睿亲王的居所跑了过去。
什么功劳,她不在乎了,能把王爷救回来就好!
趁着守在门口的太监熟睡,她轻手轻脚地溜进了睿亲王的寝室,然后跪到睿亲王床榻边哽咽道:
“王爷,您醒醒,臣女来给您喂解药了!”
睿亲王这两日一直是时睡时醒的状态,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便瞧见裴淸怜拿出一包药粉往他口中倒。
他不知这药粉是什么,想要反抗,但身上毫无力气,只能任由药粉被灌进喉咙里。
“会好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裴淸怜红着眼圈喃喃着,可她自己都忘了,是毒,就会对身体造成损伤,怎会一吃下什么解药就生龙活虎起来!
睿亲王果然没有如她想象中恢复精神,反而扶着床榻,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鲜血将裴清怜白色的衣裙染成了鲜红色,让她的脑袋都无法运转了。
“怎么会……大哥怎么会骗她!”
没有什么奇世之功,这解药对睿亲王的病丝毫不起作用,大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好起来!
裴淸怜并不傻,睿亲王出事,为他医治的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大哥从一开始想的并不是帮裴家翻身,而是毒害睿亲王!
答案再明显不过,大哥他……投靠了西秦人!
她忽地想起,多年前吴氏带着吴依依来到京城的那次。
父亲害怕外室的事情败露,将他们母子三人赶去破庙,大哥为抢一口吃的,被野狗咬伤,那次她就听到大哥暗地里发的誓言,他说不管用任何手段,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他!
也许从那时候起,大哥就没有再把他们当过家人,他们,只是工具!
她和哥哥真的很好的继承了父亲的凉薄啊!
睿亲王又呕了一大口血,他抓住裴淸怜的手腕,咬着牙道: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裴淸怜慌忙摇起头来,“臣女没想过要伤害王爷!真的没有!”
两人的声音惊醒了外头守着的仆人,栗公公带着几人快步走了进来,正见睿亲王一身是血的样子。
栗公公早就被裴文硕收买,知道睿亲王被下毒一事决不能在今夜传出去,想也未想就拽下了帷幔上的带子,快速地走到裴淸怜面前,将绳子缠在了裴淸怜脖颈上。
他手上一边用力,一边叹道:
“你这姑娘,怎么不听话呢?裴大人说了明日才可给解药,你明明能多活一天,为何这般着急!”
裴淸怜被勒得眼睛都充了血,血管都爆了起来,挣扎着瞪向栗公公:
“为什么……要……这样做……”
栗公公觉着这些小孩子真是可笑,叹着气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这种无根的人,谁给我花不完的银子,谁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办完这件事,他们就可以悄悄跟西秦使团离开,谁还在宫里做奴才!
栗公公看着裴淸怜那张漂亮的脸蛋,可惜地道:
“姑娘,别挣扎了,这都是你的命!”
裴淸怜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掉,最后脑子里的画面不是那皇后的凤冠,也不是她亏欠的萧泽玖,而是沐云书。
她想对她说——要赢,一定要赢下西秦!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竟觉察到脖子一松,好像痛苦也减轻了……
“噗呲”一声响,房间里顿时弥漫开死亡的诡异气息,不过死去的人并非裴淸怜,而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栗公公。
看着从腹部露出尖来的利刃,他侧头看着闯进睿亲王寝室之人,“你们……是谁?”
童辉捂住了栗公公的嘴,从他身后将刀拔了出来,沉声道:
“送你这些走狗去见阎王之人!”
等栗公公没了呼吸,他一把将人推倒在地。
而栗公公的那些手下,也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阿泗等人的手中。
第663章回天乏术
“我的天,王爷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泗惊叹了一声,忙上前查看了睿亲王的情况。
“还活着!”
虚弱的睿亲王很想翻个白眼,他还眨着眼睛呢,没看见么?
“裴文硕这厮可真够狠毒的!这到底是左老王妃的意思,还是裴文硕的意思?”
阿泗不懂,裴文硕连自己的妹妹和老丈人都不放过,他到底图什么?
“不必猜测!”
童辉过去将睿亲王背了起来,“殿下说了,揪住了他的尾巴,还怕看不到他的头么!”
阿泗点了下头,“走,咱们赶紧回去复命吧!”
两人背着睿亲王正准备离开,又想起地上还有一个裴淸怜。
想到这女人适才是想救睿亲王的,把她留下凶多吉少,童辉用脚尖指了指裴淸怜,对阿泗道:
“这女人交给你了!”
阿泗一惊,忙道:“不行,老童,我成亲了!”
宝珠说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守男德,他可不能破戒!
于是他立即将两名手下推了过去,“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干活!把尸体收拾了,再寻个人在这里躺着,暂时别叫人发现咱们带走了睿亲王!”
“是!”
他们回到昭庆府时,沐云书还没有睡,听闻睿亲王中毒严重,她立即带着吴忱君过来查看。
看过之后,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这毒已经深入五脏,就算是他们也只能让他多活些时日。
瑞清王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看着沐云书那凝重的神色,他反而轻笑起来。
“你不是应该……开心么?”
“我的确讨厌皇叔,但你罪不至死!”
睿亲王笑了,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
喉咙里的腥甜怎么也压不住,最后又将衣裳和床单都染红了。
“你别胡思乱想,阎王暂时还带不走你,我给你施针,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沐云书抽出银针为睿亲王排毒,睿亲王没有拒绝,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沐云书。
“本王……没有碰过……墨知许她娘!”
睿亲王用了很大的力气,将这句藏在他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的确对她动过心思,可……她与别人不一样……她没有贪慕本王的地位……心里只有她丈夫……”
所以,他嫉妒镇国公有这样的夫人,也羡慕墨归有这样的娘亲!
沐云书惊讶,既然墨夫人没有被睿亲王染指,她为何会被纪荭拿捏,不敢将真相说出来?
睿亲王好像害怕自己闭上眼,那些秘密也会被掩盖一般,挣扎这道:
“卫子溶她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只有与我待在一起,她才不会被怀疑,不会给家人惹来……杀身之祸!这个秘密,与你大哥也有关系,你大哥没有背叛皇兄,他是被人算计!”
沐云书早已经知晓大哥是被人算计,也大概猜出了幕后凶手,只是没想到墨夫人的事竟也与这件事有关!
“是左老王妃对吗?”
沐云书红着眼睛看着睿亲王:“陷害我皇兄之人,就是左老王妃!”
睿亲王眼中有惊讶闪过,随后他又笑了起来:
“母妃啊母妃,莫要怪儿子不孝,即便我不说,我这皇侄女也迟早会查出来!”
睿亲王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就连眉宇间的戾气都消失了大半,他侧头看着沐云书道:
“皇侄女,让本王……多活一日……多活一日就好!”
这话睿亲王几乎用尽了力气,说完后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他害怕闭上眼后就再也睁不开了,只能咬破嘴唇,将口腔里充斥着血性的味道!
沐云书怎能不清楚睿亲王要多活这一日是为了什么,心中酸楚,点头道:
“放心,没我答应,阎王也不敢来收你!”
……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今日的百姓依旧起得很早。
如昨日一样,鼓楼前一大清早就聚满了人,今日西秦人倒是没有迟到,按时来到了赛场。
大奉今日第一个派出的棋手是鄂君颜,他一出面,场下就有许多小媳妇大闺女欢呼起来。
“君颜公子真是如皓月般出尘!这样貌真是太好看了!”
“就他这样貌,输了棋局我也恨不起来啊!”
“不会输的,君颜公子才貌双绝,绝对会为我大奉赢下一局!”
“君颜公子,我们支持你,一定要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听到场下的欢呼声,墨归的目光就忍不住朝沐云书投了过去。
阿泗莫名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忍不住四处查看,还拉了拉他家爷的披风,警惕道:
“爷,我怎么听到磨东西的声音?鄂公子不会有危险吧?”
墨归没回答阿泗这个问题,只问道:“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阿泗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家爷怎么会问出这样庸俗的问题来?
惊讶间,他又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事情,惊恐道:
“爷,你衣裳……熏香料了?”
说着,他还抬手摸了一把爷的脸:“你不仅熏香料,还用了玉容脂!您,您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夺你妹!”
墨归一巴掌呼在阿泗脸上,他就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总觉着鄂君颜身上好像背负着什么,若他没有那些负担,也许与昭昭走到一起的人未必是自己!
阿泗被爷骂了一句,心里很委屈,“爷,你要当驸马的人了,不能总想夺这个妹,夺那个妹的,这样不好!”
本就烦躁的墨归立即飞过来一个眼刀,吓得阿泗瞬间捂住了嘴巴。
万众瞩目下,第三场棋局开始了。
鄂君颜下棋速度十分的快,好像没有经历思考,对手下一子,他就跟上一子,眨眼间已经落下了十几步棋。
他下得如此之快,让观棋之人心中都没了底。
角落里的汕王挑了一下眉头,对身边的幕僚道:
“这小子也不必如此听话,至少像前面两人一样,输得慢一些!”
可幕僚看着看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对汕王道:
“王爷,十三爷看着好像是胡乱落子,可属下怎么觉着,对方好像被他牵着鼻子走?”
萧环山“嘶”了一声,发现鄂君颜的确占据着主导地位,让对方一直跟着他的节奏在下棋!
莫非他敢阳奉阴违,不听他的安排?
输掉此局是他与西秦郡主的交易,他只有靠此法才能挽回在父皇心里的地位,鄂君颜绝不能赢!
萧环山满眼阴鸷地对幕僚道:
“想办法给他点提示,让他莫要蹬鼻子上脸!敢不听本王的指挥,本王定会把他送回他那个最惧怕的狼窝里!”
第664章逆转
萧环山正准备吩咐属下去提醒一下鄂君颜时,场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鄂君颜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纤长手指间提着一颗白子,那白子已经是白得剔透,在他的手指上却显得暗淡无光。
见他停顿下来,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像是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扰乱了这位谪仙的思考。
鄂君颜并没有将手里的棋子落下,而是忽地转过了头,朝着西侧望去。
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都忍不住随他一起扭转了脑袋,站在茶楼窗口的萧环山看到无数张脸朝他看来,惊得出了一身虚汗。
他本就心虚,被这样一看忙不迭将自己隐藏到了阴影中。
鄂君颜看了片刻,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只是所有人都能发现,他的思路明显受到了干扰。
落子的速度慢下来不说,之前的优势也在屡次失误中被对手追平,那淡然的眉头也紧紧皱到了一起。
景德帝在阁楼上看得直拍窗棂,“怎么回事?刚刚还稳操胜券,怎么突然就不会下了?”
海公公也急出了一头的汗,这场若再输,大奉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官家别急……也许,也许鄂公子是故意让对方放松警惕!”
“你少忽悠朕!”
景德帝瞪了海公公一眼,他棋艺虽然一般,却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懂。
“不对,这鄂君颜刚刚是被什么事情给影响了,所以才乱了棋路!你赶紧让墨知许去看看,适才鄂君颜看的方向可站着什么人?”
海公公忙道:“是,老奴这就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海公公就折返回来,喘着粗气对景德帝禀报道:
“官家……小公爷查过了,鄂公子看的方向有许多茶楼酒楼,没办法准确他具体看的位置,不过……不过那边有一家酒楼,是汕王殿下的产业!”
景德帝眼睛立即虚了起来。
“老三真是好样的!把他給朕传来!鄂君颜若真输掉此局,看朕怎么收拾他!”
他又把注意力放回了两人的对局上,鄂君颜虽然优势不在,但下得依旧顽强。
越是看不出输赢,越是让人心焦,萧环山也是在这个时候被带到了景德帝面前。
景德帝转动着手中扳指,斜睨了萧环山一眼,沉声问:
“你刚刚在什么地方?”
“儿臣……”
“朕要听实话!”
萧环山一惊,他在茶楼附近被父皇的人找到,想要撒谎也不能够。
“儿臣……儿臣在茶楼观棋啊父皇!儿臣真恨自己棋艺不精,不然此刻定要为大奉扳回一局!”
景德帝见这儿子还在胡说八道,抬脚就要朝他心口上踹去。
就在这时,海公公忽然道:“官家,结束了……棋局结束了!”
景德帝瞬间收回了脚,转过头朝窗口走去,紧张问道:“怎么样?是输是赢?”
“是,是平局!鄂公子没输也没赢!”
这结果让景德帝多少有些失望,但没有输掉比试,他们就还有希望!
在窗口缓了几口气,他的目光又如利刃般朝萧环山扫了过来。
“你该庆幸鄂君颜没输了这场比试,他若输了,朕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再让朕发现你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之安危,就不要怪朕心狠!”
萧环山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茶楼的,此刻的他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父皇那样敲打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他与西秦人做了交易?
天杀的鄂君颜,若不是他突然看过来的那一眼,怎会让他陷入如此境地!
鄂君颜这一句虽然只是平局,百姓们依旧为他感到骄傲,喝彩声响彻整个街道,直到侍卫将人护着进了茶楼,百姓们仍旧在喊着他的名字。
见父皇召见了鄂君颜,萧环山更加坐立难安,直到下一场棋局马上开始,他才看到鄂君颜从茶楼离开,立即让手下将人带到了他面前。
一见面,萧环山就怒气冲冲地揪住了鄂君颜的衣领,怒吼道:
“鄂君颜,你竟胆敢害本王!你难道不要你父亲和弟弟的命了?”
“王爷何出此言?卑职还想问王爷,到底为何这般不信任卑职!”鄂君颜冷声问道。
萧环山被鄂君颜这话问得一头雾水:“本王叫你输掉此局,你为何要下成平局?还有,你中途为何要故意看向本王!”
“故意?”
鄂君颜满脸失望:“卑职并不知王爷在何处,怎会故意去看您?当时是有一道光闪到卑职眼睛上,卑职才会寻光望去!等我发现那个方向有王爷的产业,已经晚了,若官家顺着那个方向去搜查,定会对王爷不利,思来想去,只能下平此局才能保王爷无事,不想卑职的苦心却被王爷误会,王爷不信我,处置了我便是!”
听到鄂君颜的解释,萧环山这才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引你看向本王,让父皇猜忌于本王!”
且这个人知晓鄂君颜会听他吩咐输掉此局,这般,父皇定会对他起疑!
想起父皇因为君颜下平了此局才没有追究他,萧环山心中一阵后怕。
鄂君颜若是赢了,他无法与西秦那边交代,若输了,他会被父皇厌弃,唯有平局才可保他无事!
“你费心了!”萧环山松开了握在鄂君颜衣襟上的手,还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裳:
“你跟了本王多年,是本王最信任的人,本王是一时急昏了头!”
可能是顺利将七弟赶出了京城,他对鄂君颜也不如从前依赖。
可现在看来,其余的那些谋士都不及鄂君颜一片一角,他万不能再让君颜寒心!
瞬间改变了态度,萧环山满脸真诚地看着鄂君颜道:
“一定有人想要挑拨本王于君颜的关系!你放心,本王绝不会上他的当,以后,本王最信任的人,以后只有你一个!”
鄂君颜叹了口气,朝萧泽玖拜了下去:“得王爷信任,卑职别无他愿!”
只是萧环山并没有看到,鄂君颜那春风般和煦的眸光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幽潭。
……
第665章承让!!!
鄂君颜打平一局,比试依旧要继续。
而下一局,便是少年组。
景德帝看着被萧儒柏带到他面前的修逸,心中百感交集。
他已经知道那日与西秦人对弈的,并非晟儿,而是面前的这个孩子。
但害怕西秦人会对修逸下手,老八一直没敢泄露真相,这才得以让这孩子顺利等到了今日。
景德帝抬手拍了拍修逸的肩膀,问道:“可紧张?”
修逸平静摇头:“没什么好紧张的!”
景德帝似乎在这孩子的眉宇间看到了自己的长子,他心中有些发堵,拿起桌案上的面具,亲自挂在了修逸的腰间。
“去吧,叫他们看看咱们大奉少年的厉害!”
这面具,就是修逸对战西秦奴泥犁所戴的那一只。
修逸重重点了下头,只留下两个字:“我会!”
萧儒柏带着修逸入场时,众人都惊讶了,纷纷议论道:
“我听闻这场对局,选的是那日在魁星楼赢下棋局的小少年,我听说那少年是汕王世子啊,这小少年又是谁?”
“那这小兄弟能赢下棋局么?这局棋只有赢这一条路啊!”
众人都无比担忧,因为给大奉翻盘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慕容燕见到入场之人,满脸怒容地起身指责道:
“大奉拿出来的名单上,参加此弈局的可不是这个孩子!你们到底有没有信用?”
另一位西秦人附和:“即便更改,也该与我们商量一下,怎能如此不尊重对手?”
沐云书转头看向叫嚣的西秦人,“你们怎知修逸不是名单上的人?”
慕容燕皱眉,名单上写的是曾与西秦奴对弈的少年,他们已经打听到那少年是汕王世子,让他叫蜱虫咬伤,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修逸也不过多解释,只摘下腰间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又拿起棋子,在棋盘上摆了一会儿,很快就将与泥犁对弈的那盘棋复原了出来。
有在魁星楼见过此棋局的百姓立即高喊出声:
“是他,就是这位少年赢下了西秦人,他今日的穿戴与那日完全一样,在下认得他!”
“没错,棋局也复原得分毫不差,除了这个少年不可能是别人!”
“等等,西秦人为何会以为是汕王世子?我听闻汕王世子突发恶疾,难不成是西秦人动的手脚?”
“真是太可恶,太卑鄙了!少年郎,你一定要狠狠给西秦人一个教训,让他们再不敢欺辱咱们!”
看着激愤的大奉百姓,慕容燕牙关紧咬。可恶的大奉人,居然玩声东击西的那一套!
不过不要紧,他们早有准备,绝对不会给这孩子任何一个赢棋的机会!
慕容燕微微扬起脸,朝不远处阁楼上的人看了一眼,那人立即点了一下头,示意一切都准备就绪。
这个藏在阁楼上的人,正是西秦棋圣的得意门生,赫连先生。
上次他没能出手教训这个大奉的少年,让他侥幸赢下了泥犁一局,这次,他一定要把这孩子打得信心全无,这辈子都不敢再碰棋子!
而场中的西秦少年,不过是代替赫连先生落子之人。
为了赢,他们可不管自己作不作弊!
棋局开始时,一个西秦大汉站到了西秦少年身边,放在身侧的手在暗中变换着手势,为少年传递着信息。
这些动作做得隐蔽,却没有逃过修逸的眼睛,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与对手作了一揖,开始了棋局。
众人又屏气凝神观起棋来,这一局相比于之前的三局竟是正常了不少。
两人的棋风都十分大气稳重,一时间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仿佛是两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激烈交锋。黑子如龙,气势汹汹,欲吞山河;白子似虎,威风凛凛,坚守阵地。每一步棋都暗藏玄机,每一个落子都决定着生死存亡。
太阳渐渐移到正空,晒得西秦少年出了一头细汗,但修逸却不见半点浮躁,依旧沉稳地将手中棋子落于棋盘上。
那棋子落下的瞬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撼人心。
两炷香都燃尽了,两人之前的布局也明朗起来。
此时的棋局宛如一幅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黑子形成的阵营犹如黑云压城,咄咄逼人;白子构建的防线恰似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双方妙招频出,观者无不惊叹,仿佛置身于一场惊心动魄的智慧较量之中。
看到这样稳健的棋风,众人都不由惊叹:
“如此运筹帷幄,这竟是两个十岁小童下出的棋!老夫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这修逸小公子不骄不躁,实在有大将风范,也不知谁家教育出这般优秀的小少年!”
“你们不知吗?这修逸小公子的本名叫萧修逸,是……是大皇子的骨肉,一直养在昭庆殿下身边!因为他父亲的事情,他没能得到皇室的认可,可我觉得,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修逸小公子若能赢下此局,管他是谁的儿子,在我心里,他就是大奉的小英雄!”
“你说的没错,英雄不问出身,能不叫咱们百姓受欺压的,那就是好样的!”
此时的棋盘上,已经摆了密密麻麻的棋子,站在窗口边的景德帝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海大富,你说修逸他会赢么?”
“会,会,一定会!”
海大富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嗓子已经因激动而走了音。
而这一次,没有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修逸镇定地将手中棋子落于棋盘上后,胜负终于浮出水面。
赫连先生看着那已无路可走的棋盘,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我……输了……”
场上的西秦少年还有些迷茫,一直等待下一步的指示,可等了许久,都没能瞧见同族之人给他提示。
修逸已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朝着阁楼的方向作了一揖,朗声道:“承让!”
少年的这声“承让”,让藏在阁楼上的赫连先生身子轻颤,瞳仁都失了颜色
他输了,输给了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且输的不只是棋艺。
那孩子从一开始就瞧出与他对弈之人另有其人,他却不慌不乱,沉着对待,他自问,自己没有这样的气度。
第666,叫一声爹爹来听听!
官员宣布了获胜方,百姓们瞬间沸腾了,欢呼声响彻云霄。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兴奋,眼中满是对修逸的崇敬之情。
“太好了,我们终于赢下一局!”
“这哪里是一局棋,是大奉的未来!”
“少年英雄,这孩子是咱们的少年英雄!”
听到这些欢呼声,景德帝紧皱了许久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好样的,不愧是朕的长孙!哈哈哈,好样的!”
海公公甚至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修逸小殿下真是为我大奉出了口恶气!要不是说官家和昭庆殿下教得好呢!”
景德帝知晓修逸能赢下棋局,肯定是昭庆教的好,不是昭庆,那几个孩子怎能如此优秀!
“都是朕的好儿孙,都是大奉的栋梁!”
百姓们的热情如同燃烧的烈火,他们将修逸高高抛起在空中,一次又一次,也不知抛了多少个来回,百姓们才将修逸平安送回到沐云书身边。
修逸仰头望着沐云书:“姑姑,我赢了!”
沐云书声音坚定而温柔:“你以后还会赢很多很多次,这,只是个开始!”
大奉这边欢呼雀跃,西秦人则是一脸的阴沉,谁也没想到,他们暗中安排了赫连先生出手,竟然还是输掉了此局!
平了一局,输了一局,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耻辱,下一局决不能再出差错。
慕容信德转头见棋圣一直在闭目养神,心中微松。
棋圣的棋艺他无须担心,且大奉的高手睿亲王已经身中剧毒,无法参赛,这一局悬念不大!
“看来大奉人真是没有赢过,赢下一局竟这般开心!”
慕容信德已经藏起了眼中的愤怒,再次出言挑衅:“不知下一局连一炷香都撑不到,会不会哭得连亲妈都不认识!”
慕容雪附和:“爹爹,都这个时辰了,他们参加比试的人还未到,不会是怕了咱们的棋圣吧?”
慕容燕戏谑地道:“本世子听闻那个一直叫嚣要与我们棋圣一较高下的王爷,这段日子一直称病不出,不是怕了,又是什么?”
“听说过老子怕儿子的么?”
慕容燕那边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了一声嘲弄。
没多久,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被人搀扶着走到了场中央。
男人一身华服,眉目张扬,苍白的脸色丝毫不减他身上的尊贵之气。
“急什么,爹爹这不是来了!”
慕容燕听了通事的翻译,气得嘴都歪了。
这是大奉的睿亲王?他真是好不要脸!
“你是谁的爹爹?怎敢如此羞辱本世子!”
睿亲王哈哈地笑了起来:“本王又没有指名道姓,你上赶子承认,那本王就勉为其难认下你了,叫一声爹爹来听听!”
他说话的声音很慢,但字字清晰,从前众人只觉着这睿亲王是个纨绔中的纨绔,如今发现恶人确实得恶人来磨!
场上瞬间响起一阵爆笑声,气得慕容燕差点要动起手来。
“燕儿,冷静!”
慕容信德沉声警告了儿子一句,中了他们西秦的毒药,竟还能站起来,这的确让他惊讶。
不过他看出睿亲王脸上熬了粉,应已是强弩之末,让一个重病之人参赛,更说明大奉没有其他选择,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过,那裴文硕还真是个废物,他们就不该信任这些蠢笨的大奉人!
“你瞧他连站都站不稳,跟他计较什么,咱们能做的,只是让棋圣快点结束棋局,好让他早点回去准备后事!”
睿亲王听了沐云书的翻译,毫不在意的笑道:
“没事,本王有这么多好大儿给本王摔盆举幡,葬礼一定热闹!”
睿亲王这辈子只懂两件事,一个是无耻,一个是弈棋,对于他来说,这两样都不能输!
撑着身子调侃了几句,他与西秦棋圣便一起坐到了棋盘两旁。
沐云书瞧见皇叔只走了几步,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担心地跨前了一步。
睿亲王却朝她抬了一下手,低声道:“这局棋,我等了好些年,别让我白等!”
而棋圣又何尝不是。
他听闻大奉有一名出色的棋手,有与他一较高下的能力,他这才应了慕容信德的邀请,长途跋涉地来到了大奉。
之前听闻这睿亲王生了病,八成不会再来与他对弈,他对此行瞬间没了兴趣。
见他又出现在对弈场上,棋圣心中高兴,对这个大奉人也多了几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