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这狗男人竟以一副施舍的态度说纳她为平妻,他怎么有脸说出来的?“裴深,我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莫要再痴人说梦!”
她未揭穿裴深,只是知道吴家案子非同小可,不敢打乱了云书和小公爷的大事!
若有一天事情可以公开,她恨不得手刃了这无耻的男人!
裴深没想到吴氏竟是这般反应,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都忘记去擦脸上的口水。
吴氏是他的女人,她怎敢如此对他!
又要去拉吴氏,胸口却忽然挨了一记闷拳。
第657章你要不要脸
沙大人将吴忱君护在身后,沉声道:
“裴爷耳聋了么?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你这贱货,怪不得我给你机会你不要,这是另攀上高枝了?你都已经人老珠黄了,竟还要跑去给人做妾,你要脸不要?”
裴深揉着心口,双目赤红地看着吴忱我给你一条舒坦的路你不走,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依依的事情我都已经知晓,不想让她出事,赶紧给我乖乖滚回裴家!”
裴深不敢在昭庆府门外动沙大人,只能撂下了这句狠话转身离开。
吴依依这般出色也是他没想到的,可她再出色也是个女子,若官家知道她是女儿身,定会以欺君之罪砍了她的脑袋!
吴忱君最在乎她这个女儿,若不想被他揭发,她一定会妥协的!
等裴深走后,吴忱君才从刚刚的窒息中缓出两口气来。
可因为太过愤怒,她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晕倒过去。
沙大人一时情急,忙从一旁扶住了她,让她靠在了车厢上。
歇了一会儿,吴忱君才感激地看向沙大人道:“又让大人为我出手,给大人添了麻烦,我实在过意不去!”
“吴大夫说的哪里话,举手之劳而已!你……你放心,这些事我不会胡说的!还有……在下从未想过要吴大夫做在下的妾室!”
沙大人从没有这么局促过,他妻子亡故多年,本以为此生不会再娶,可遇上忱君后,他对家这个字又有了渴望!
他怎会让忱君为妾,她若愿嫁他为妻,都会让他欢喜得不行!
可他没注意这句话说得有歧义,听在吴忱君耳中,便以为他对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吴忱君忙点头道:“民妇当然知晓!沙大人不是寻云书有事要谈么?民妇就不耽搁大人的时间了!”
她慌乱朝沙大人行了一礼,再次道了声谢,便从角门回了昭庆府。
吴忱君不知道,寻昭庆殿下议事,只是沙大人为了送她回来找的借口而已!
看到吴忱君进了角门,沙大人只能颓然又低落地收回了目光。
刚一转身,正巧看见返回昭庆府的沐云书等人,慌忙收敛神色行了一礼。
沐云书忍笑,沙大人总是送吴婶回来,虽然每次都找借口,可她又不傻,怎能看不出这位大人萌动的春心。
笑着让沙大人进门喝口茶,聊了会别的事,沙大人终是没忍住,将裴深过来寻吴忱君一事说了出来。
听裴深来过,吴非衣脸色瞬间铁青起来。
沐云书垂了眸,他没有去动这老贼,似乎让这老贼有了太多幻想!
既然他嫌弃命长,那她便送他一程!
“非衣,你去收拾一下,一会儿随我入宫!”
……
裴深从昭庆府离开后,越想越觉得憋屈。
算命先生说他女儿会有大造化,他一直以为这个有大造化的女儿会是漂亮聪慧的清怜!
怕她因外室女的身份被人看低,想尽办法让清怜成为了嫡出,结果那个被官家称赞、甚至会因修书载入史册的女儿,竟然是依依!
他是依依的爹,这孩子受到赏识,他却半点光都沾不上,这叫他如何能平衡?
算命先生是准的,若吴依依因为欺君之罪被罚,那份“造化”是不是又会落回清怜身上?
既然吴氏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能怪他心狠了!
这般想着,裴深便打算入宫去揭发自己的女儿,可他如今已经被太医院踢了出来,没办法入宫,思来想去就求到了萧环山这里。
他多少也有些耳目,知道在接待西秦使团的事情上,汕王与昭庆殿下的态度是对立的,吴依依是昭庆殿下身边的人,汕王殿下应是会帮他!
汕王的态度还真让裴深给猜中了,得闻裴深要状告沐云书欺君,刚在父皇那里吃了瘪的汕王很快就将人给传了进来。
得知父皇今日刚封的侍读竟然是个女子,他立即兴奋地带着裴深入了宫去。
两人跨进御书房时,正见景德帝与萧泽玖一起着吴非衣重新整理的志怪话文。
两人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显然已经被话文里的故事深深地吸引。
等海公公连续禀报了两次,景德帝才不耐烦地朝萧环山看来。
见萧环山身边还跪着曾经的太医院院判,景德帝眉头都拧成了麻花。
萧环山被父皇的眼神看得有些慌,可七弟离开后,他本该顺理成章地成为储君,而父皇非但没有立他为储,还接二连三地训斥他,他必须要抓住机会扳回颜面。
这般想着,他便壮着胆子抬起头,一脸凝重地对景德帝道:
“儿臣并不想打扰父皇,实在是有件关乎父皇威严的大事要向父皇禀报!”
景德帝听老三将事情说得这般严重,便将书卷合了起来。
萧泽玖正看得兴起,父皇合上了书让他没办法再看到后续,气闷地站直了身,抱臂对汕王道:
“三哥,你怎么总有那么多大事要禀报!”
萧环山懒得理会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弟弟,又见他站在父皇身侧,自己跪着的方向好像在拜他,气恼地挪动了一下跪着的方向。
“本王想为父皇分忧,自然处处都要用心!”
萧泽玖嗤了一声,“三哥的初衷是挺好,就是可惜越帮越忙,差点没让西秦人骑到我们头上来!”
“老九,你懂什么?”
萧环山见萧泽玖竟然当着父皇的面儿嘲讽他,登时就怒了,正要再反驳两句,就听景德帝道:
“都给朕闭嘴!”
景德帝先是瞪了萧泽玖一眼:“你要帮吴侍读修书,你好好学着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转头又瞪向萧环山:“有事就说事,朕在这里,哪轮到你教训兄弟!”
景德帝这话明显偏袒老九,萧环山咬了咬牙,已经将此事在心里记了一笔。
“儿臣此番来要说的事就与这吴侍读有关……父皇,这吴侍读不可重用啊!”
景德帝瞬间就虚起了眼睛。
老三善妒他是知道的,打压异己的事情没少干,只是今日过于明目张胆了!
第658章女儿身
景德帝觉得最重要的事,吴非衣刚刚为大奉立了一功,老三就急吼吼地过来说不能重用,实在叫他既愤怒,又失望!
景德帝还未说什么,萧泽玖率先变了脸。
“三哥,你过分了!你不能因为小吴大人是皇妹身边的人,就这般毫无道理的打压他!”
“本王说他不能重用,并非因她是谁的人,是因她的身份!若她的身份被别人揭露,父皇的脸面只会丢得更大,皇妹也再难脱掉干系!本王这样做,也是在保护皇妹!”
“什么身份?”
萧环山的话让萧泽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阿吴是什么乱党之后?企图谋害父皇?
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他便立即摇了摇脑袋,他真是话本子看得太多了,这怎么可能!
阿吴是吴婶的儿子,虽然不知他父亲是谁,但他外祖是吴老神医,吴老神医怎会把女儿许配给乱党!
他害怕萧环山为了与皇妹相争,胡乱给阿吴扣罪名,忙对景德帝道:
“父皇,儿臣与小吴大人相处的时间不短,儿臣敢保证,他绝不是奸邪之辈!”
“你与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她欺骗了你,还敢说她不是奸邪之辈?”
萧环山冷哼了一声,又仰头看向景德帝:
“父皇,那吴非衣所犯乃是欺君之罪,她无视皇威之举若被人效仿,朝廷岂不乱了套?”
“欺景德帝扬了扬眉,眸色也冷了下来。
“老九,你别说话,让你三哥将话说清楚!”
见父皇终于对自己有了耐心,萧环山高兴地松了口气,指着一旁的裴深道:
“父皇,儿臣也是刚刚才得到这个消息,原来……原来那位小吴大人乃是女儿身!她冒充男子留在昭庆身边倒也没什么,可她竟接受了父皇授予的官职,没有道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在居心叵测,还望父皇明察!”
说完这话,萧环山便给裴深递了个眼神。
事已至此,裴深也没机会后悔,咽了咽口水道:
“官家,草民可以证明,吴非衣的确是女儿身!她……她其实是草民的女儿,当初她娘亲吴氏嫁给草民,嫌弃草民出身贫寒,便弃草民而去,但草民的女儿我怎会认不得,小吴大人就是草民的女儿吴依依啊!”
“你……你说什么?”
景德帝还没怎么样,萧泽玖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惊愣在原地。
阿吴是女儿身?她是裴深的女儿?
忽地想起自己年少时遇到过的那个女孩,他大步走到裴深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急问道:
“阿吴她小时候可来过京城?就是你进入太医院之前!”
萧泽玖这激动的样子叫裴深心中发虚,抖着唇瓣道:“好像……好像是来过的……”
萧泽玖忽地苦笑出声:“不是好像,是一定……救过本王的人是阿吴,你们骗得我好苦!”
正要跨出殿门去寻吴非衣,转身就瞧见海公公引着两位姑娘跨进了大殿。
走在前面的是沐云书,她身后便是换上了女装的吴非衣。
吴非衣本就清俊,换上了女装后,更像是一块不需要太多雕琢,便会令人心动的美玉。
她提裙跪在了殿中,朝着景德帝深深拜了下去。
看着这样的吴非衣,萧泽玖眼眶都红了,原来他喜欢的不是男子,而是不管阿吴是谁,他都会对她心动。
心中有欢喜,更有无限的担忧,阿吴她真的是女子,欺君之罪非同小可,他真担心父皇会降下重罪!
他想也未想便跪了下来,朝景德帝重重磕了几个头。
“父皇,是……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发现阿吴她才华过人,怕她是女子之身您不肯重用,所以才叫她伪装成男子的!”
“老九?”
萧环山愤怒地低吼了一声,他并不知萧泽玖对吴非衣的感情,只以为萧泽玖要为皇妹脱罪!
好不容易找到了皇妹的把柄,他怎能让萧泽玖给搅和了!
“小吴大人是皇妹身边的人,有你什么事?本王知你与皇妹感情好,可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萧环山忙又对景德帝道:“父皇,您想想,皇妹推一位女官出来,百姓们会如何做想?会想咱们大奉要变天了,现在出了一位女侍读,以后会不会出女丞相,甚至,甚至皇太女!到时候定会有许多人站出来反对,父皇您刚刚让大奉安定,之后定是又要因此事生出乱子,这绝对不是小事啊父皇!”
萧环山想说沐云书推一位女官出来,就是想要试水,让百姓接受女子参政这一设定。
他想要提醒景德帝,沐云书有夺储之心!父皇这一次不惩治昭庆,她定会得寸进尺!
沐云书淡淡朝萧环山看来,嘴角蔓出一丝冷笑。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卷纸,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花南溪,花府十四世嫡次女,天圣五年入翰林院,拜五品女史官;盛兰,元宝十二年间入大理寺任仵作,元宝十五年升为首席仵作;吕芳,景德二年青城山守备之妻,曾率城中女子死守西城门,打退犯我河山的贼寇,被封为青城将军!还有……”
“够了,昭庆,你提这些作甚?”
沐云书读的每一个字都无比平静,却让萧环山觉得透不过气。
“三皇兄这都听不懂?自先祖开国,从未立下过女子不可为官的规定,有能力者不分男女,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守护我大奉江山,让大奉昌盛太平!”
“非衣她虽然是女子,可她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她没有伤天害理,更未作奸犯科,她用她的能力保住了我大奉的尊严,而你们这些男子又在作甚?遇到强敌,只知后退,丢了颜面后又怪女子出了风头!”
“三皇兄觉着小吴大人有错,那便随我去民间走一走,看看此时的百姓是否会因为非衣是个女子而唾弃她!还是会因她的能力和勇敢而赞扬她!”
萧环山被沐云书质问得喉咙发干,“你……你这是在混淆视听!本王说的是他犯了欺君之罪,父皇天威不可犯,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该欺骗父皇!”
第659章毁为一旦
“老三,在你心中,朕竟糊涂至此?”
景德帝沉冷的声音从上至下地传了过来,“吴卿是女子一事,昭庆立府时朕就知晓,何来欺瞒一说?”
海公公叹气解释道:“汕王殿下,府官的信息也是要登记入册的,昭庆殿下立府时便将小吴大人的信息报了上来!官家体谅小吴大人独自带着母亲生活,在外行走不便,特许小吴大人着男装出入!”
“父皇,您……您知晓?”
海公公觉着汕王殿下实在是太着急了,公主府的府官大多都是女官,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还想引导官家误会昭庆殿下想要做皇太女!昭庆殿下把精力都用在对抗外敌上,而汕王殿下却借着这样的机会打压异党,到底谁更渴望储位,不瞎的人都能看清啊!
景德帝看着萧环山的眼神越发的冷淡,连话都懒得与他讲,直接转了头,去看那个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的裴深。
“好个裴太医,好个裴深裴大人!”
他抄起桌案上的镇纸,直接朝裴深砸了过去,裴深不敢躲避,登时被砸个头破血流。
“官……官家!”
“你这老贼,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一绝啊!你入赘到吴家,吸吴家的血,吃吴家的肉,靠着从吴家学来的医术混进了太医院,混得风生水起后,又抛弃妻女,将外室扶正,如今还有脸状告原配妻子嫌弃你贫苦弃你而去,你到底哪来的脸!”
景德帝越说越气,将另一块镇纸也拿了起来。
海公公怕这一块砸下去直接将裴深给砸死,污了官家的眼睛,忙上前换了一只茶杯过去,并安慰道:
“官家,何必与这种人渣置气!您龙体要紧啊!”
左老王妃为九殿下定了亲事后,昭庆殿下和小公爷便将一本由小吴大人亲自绘写的话本,递到了官家这里。
话本中,小吴大人和她母亲的经历写得一清二楚,官家着人悄悄调查了一下,发现基本属实,差一点就将裴深抓来砍了脑袋。
但裴家涉及了睿亲王和左老王妃,西秦使团也到了京城,官家便想将事情放一放,等西秦人走后,再去碰这个案子。
不想这老贼竟见不得自己女儿半点好,得闻女儿被封官,竟撺掇汕王殿下状告小吴大人欺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狼心狗肺的人见得多了,像裴深这般狠毒的,也是少见。
裴深被砸得两眼发黑,而他的心更是朝着深渊处不断下沉。
官家竟然都知晓?吴氏那贱人居然早把事情告知给了官家?她就不怕他落下一身骂名,依依也跟着受连累!
他慌忙解释着:“官家,您莫要听吴氏母女胡言,草民……草民没有抛妻弃女……是吴氏她不守妇道,总是勾三搭四,最近,最近她还勾搭上了沙谦沙大人,草民今日还看见他们同乘了一辆马车!”
萧泽玖站在裴深不远处,闻言一脚便将他踹翻在地:
“还敢信口开河,你入赘吴家,便不可再娶他人,可裴文硕年纪与我相仿,你早早就与外室勾搭在了一起,这是铁证,你还有什么好说!”
景德帝当然不会相信裴深的狡辩,昭庆和墨归已经搜集了许多证据摆在他案前,他没有处置裴深,一是等更好的时机,二是在等吴家灭门案的调查结果。
既然裴深自己把脑袋伸到刀下,他怎还会饶他!
“来人,将裴深拉去天牢,仔仔细细地审!”景德帝沉声道。
“官……官家……”
裴深想要求饶,嘴巴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明日就是棋艺大比,她们家清怜会因治好睿亲王的病翻身,他怎么就把自己折腾到牢里去了?
忽地想起那位算命先生的话,他说女儿改变命运的那日,他的命运也会跟着改变!
所以,那个有大造化的女儿的确是依依,而他的命运并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而是沦为阶下囚,彻底毁为一旦!
不,不会的,文硕是老王妃身边的红人,还有清怜,清怜会救他,他不会有事!
虽然反反复复在心中这般想,可他被侍卫拉下去时,地上还是留下了蜿蜒的水渍!
海公公厌恶地皱起了花白的眉毛,吩咐宫人们立即将殿内打扫干净。
裴深被拉出去后,景德帝的目光又落回到了萧环山身上。
“朕白日与你说的话,你是半句没有听进去!”
萧环山面色发白,冷汗噼里啪啦地往地面上掉。
“父,父皇……儿臣并不知您清楚小吴大人的身份,儿臣也是关心则乱啊!”
“关心?”
景德帝的目光如同冰锥:“你关心的只是你自己!接待西秦使团的事你不用再参与了,西秦人走之前你再闹什么幺蛾子,就给朕滚去给老七作伴!”
萧环山按在地面上的手倏地收紧,难不成父皇连他也想废掉?
废了他,还有谁能继承储位?父皇疯了么?
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忍了下来,重重朝景德帝磕了一个头后,应道:
“父皇您骂得对,儿臣知错了!儿臣这就回府去反省,您别与儿臣生气,保重龙体才是!”
本以为寻到了沐云书的把柄,谁料又是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萧环山再不甘,也得将愤怒吞进肚子里。
而今日的事直接让景德帝修改了旧制,明确了一些官位经过考核后,可以由女子担任。
这一步迈得虽不大,却足以让百姓不再那么抗拒生下女娃,许多女子的命运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
虽然也有许多人提出了反对和质疑,但谁反对,墨老夫人就会带着几位泼辣的墨夫人找上门去,那些人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最后只能作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景德帝安抚了吴非衣一番,便让沐云书带她离去了。
海公公将人送走后,忍不住笑着回来向景德帝禀报:
“小吴大人挺漂亮个姑娘,怎么走起路像个小鸭子!”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小吴大人已经许久未穿过女装!
景德帝看着还呆立在殿内的萧泽玖,冷哼道:“那也比这个呆头鹅强!”
第660章棋赛
捏了捏眉心,景德帝指着萧泽玖道:“把这蠢小子也给朕推出去,亏他自诩风流,连雌雄都分不清,真是蠢出升天!”
萧泽玖出宫的路上,可把宫人们都吓得够呛,因为这位爷一会笑,一会儿哭,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实在让人不敢接近。
以前这位爷是不着调,现在像是吃错药!
宫人们都贴着墙根躲着萧泽玖,可萧泽玖根本没有察觉,他脑子里除了阿吴的身影,什么都装不下了。
原来皇妹早就知道阿吴的身份,所以才与她走得那么近!
她还将裴深这老贼的恶行捅到了父皇这里,怪不得墨知许与他说他与裴淸怜的亲事不会成!
难怪父皇会信任皇妹,皇妹有事是真不藏着!
可为什么就没人跟他说一声呢?是怕他嘴不严,坏了事吗?
连父皇都知道阿吴是姑娘,他却不知道,还误把自己当成了断袖,苍天,他真是有够蠢的!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每个人都怀揣着忐忑,等待天明。
宫中并没有放出裴深被抓的消息,所以裴深一夜未归,裴夫人并不知夫君去了哪里。
她着急地寻到儿子裴文硕,将裴深未归的事情告诉了他,裴文硕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担心,只不耐烦地道:
“肯定宿在了秦楼楚馆,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惊慌的!”
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哪里顾得上那个扶不上墙的父亲!
他这个爹成日做着当国丈的美梦,除了想从他们身上捞好处,还会做什么?
死了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裴夫人却始终惶惶不安,她早就叫仆从去柳街寻找老爷,但下人回来说没有找到老爷,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儿子根本不愿帮她寻人,她也只能回府等待。
天刚亮,百姓们就纷纷踏出家门,跑到鼓楼前等着棋局开始。
景德帝很早就出了宫,坐在了鼓楼对面一家茶馆中。
今日安排了两场棋局,大奉这边出战的,是翰林院的两位棋士。
时间已经临近比试开始,慕容信德才带着西秦人出现在了街道上。
见来了这么多大奉百姓,他哈哈一笑,朗声道:
“愚蠢的鸟儿起得再早也找不到食吃,大奉百姓还真是一根筋啊!”
如今接待使团的任务落在了沐云书身上,她只回了一个淡淡的笑,轻启朱唇道:
“西秦人是有多不自信,每次都要在嘴上讨些便宜?下棋就下棋,说那些没用的作甚?”
沐云书总是能云淡风轻地将人气个半死,慕容信德再想用言语来打压大奉,反而落了下乘,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今日西秦棋圣并没有过来,来的是他的几位高徒。
沐云书已经看过了他们的资料,参加第一场比试的是个四十不到的中年人,名叫风格多,棋路诡谲,善于设陷。
这几局比试沐云书已经与景德帝等人商议了应对策略,这局安排了善于防守的黄棋士与其进行对弈。
黄棋士其实非常的紧张,他害怕第一场自己输得太惨,会让大奉人失了信心和斗志,慌得身子都在轻轻颤抖。
沐云书见他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打透,低声安慰道:
“黄先生,没关系,尽你所能的拖住他,多拖半刻,你就赢回了一子!”
她没有让黄棋士以赢为目的,反倒叫他放松了许多。
他想起殿下说过,不管他是输是赢,坐到棋局上,已是大奉的功臣!
黄棋士真的有被这样的话鼓舞到,定了定神,他重重点头道:“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当比试开始的锣声响起,场上两人相互行了一礼,坐下开始了棋局。
两人身侧立着一个硕大的棋盘,他们下的每一步,都会有人在棋盘上展现出来,供围观群众观看。
不管是景德帝还是城中百姓,此刻都无比的紧张,尽管四周围着成千上万名百姓,街道上竟依旧很安静!
十几子过后,大家都能察觉到,西秦棋手的攻势十分凶猛。
且他一边下棋,一边做粗俗的动作,总是在催促黄棋士快些落子,一直在嘲笑羞辱他。
百姓们都十分的气愤,但好在黄棋士想着沐云书的那些鼓励,并未受到太大的干扰,他脑子里想的只是稳一些,再稳一些,只要少输几子,就没有辜负官家和殿下的信任!
就这样,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防守中,任对方如何引诱,他都不会尝试冒险突破。
风格多其实最擅长的是心理战,谁料对方稳如磐石,一点都不贪心,让他的优势根本没有发挥出来!
不过,西秦人为了此战做了许久的准备,出战的这些棋士日夜苦练,经验和临场应变都非常人可比。
他很快就发现黄棋士的内心支撑是什么,口中骂着黄棋士是个缩头乌龟,听取女人的话算什么棋士,还说下棋就是为了赢的,就算他少输几子,输了还是输了!
只要在乎,就无法克服对赢的渴望,黄棋士多少还是被对方干扰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西秦人寻到了黄棋士的破绽,飞快攻占后拿下了此局。
赢了棋后,风格多一脸狂妄地道:
“我就说拖拖拉拉也没用,最后的结果还是输!”
沐云书看着那棋盘,冷道:“这位先生真是口技高超,靠着嘴巴干扰赢下两子,一定很荣幸吧!”
说罢,她又看向垂头丧气的黄棋士:
“黄先生已经很厉害了,只不过战场上并不都是儒将,也有无赖,承认输没什么丢人的,我们会一点点赢回来!”
百姓们本来都十分沮丧,可听到昭庆殿下的话,又有了信心。
懂棋之人其实能够看出来,黄棋士实力虽有些欠缺,但也不是西秦人说的那样,完全无法与之一战,尤其在比试中期,两方其实是很焦灼的,他们并非没有一点希望!
而不懂棋的就直接用时长来衡量,这局棋下了很久,说明西秦人想赢他们大奉人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昭庆殿下说得对,他们会一点点的赢回来!
第661章残忍
“黄棋士,您好样的,你第一个出场,虽然败了我们也以你为荣!”
“是啊,西秦那么猖狂,我还以为会输得很惨呢,只是两个子而已,下次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而且那西秦人一直叽里呱啦的,真是烦死了,要是不说话,没准还赢不了咱们,他们的聪明都用到这个地方了!”
黄棋士听到这些鼓励,简直热泪盈眶,昭庆殿下说得对,外敌当前时,大奉百姓会是一条心!
只要他们竭尽全力,百姓们就会选择相信他们,与他们共进退!
坐在场上的慕容信德完全没有想到,大奉人输了一局,气势反倒高涨起来!
他看着沐云书的背影,眼中露出了几分凶光。
他已经打听过了,北丹策划的“东珠之乱”就是败在这个女子之手,他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是他所遇对手中,少有的厉害角色。
又朝场中看了过去,他沉冷肃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风格多,出战前,你可是与本王许诺,会赢下十子以上!”
风格多吓了一跳,立即朝慕容信德的方向跪了下去。
“是卑职大意了!卑职愿意接受处罚!”
说着,他颤抖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抓住了自己的右耳,然后咬牙割了下去。
割完后,他半点不敢呼痛,只用手捂着一直在流血的脸,苍白着脸站起身,对自己的家仆道:
“拉出十个西秦奴,砍掉他们的脑袋,好让我深深记住今日的耻辱!”
他家仆闻言半点都没耽搁,接过匕首便对准一个西秦奴的喉咙刺了进去。
大奉百姓实在没有想到西秦人会这般残暴,他们赢了棋,竟还要杀人!
被刺中的西秦奴就像是一个破败的布偶,捂着不住喷血的喉咙,无力地摔倒了下去。
匕首刺穿那人喉咙时,喷洒出不少鲜血,溅了周围人一身一脸。
百姓们哪见过这情形,惊呼着往旁边退散,唯有一直在观看比试的裴淸怜,呆愣在了原地。
西秦人之所以如此猖狂,就是吃定了他们会败,没有能力反抗!
他们在示威,在恐吓,在让一批批的大奉人沦为西秦奴。
沐云书说她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利,阻拦睿亲王参加比试,就是恶徒手上的镰刀。
她抬手摸了一下脸上黏腻的鲜血,身子开始剧烈颤抖。
这,是她帮着西秦人割出来的血?她,没有成为帮百姓逃离苦难之人,反而成了刽子手!
这么久以来,她到底在争什么?
看着西秦人再次挥刀朝另一人刺去,裴淸怜惊恐地出声阻拦,可她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地失去了声音,一时间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不过好在,那利刃并未刺进西秦奴的喉咙,反而是那握着匕首的手臂,被一把长剑砍成两段。
一身玄色铠甲的墨归出现在台上,一脚将杀人的西秦奴仆踹出老远。
甩掉剑上的血,他冷冷看向慕容信德,“无故在大奉杀人者——杀无赦!”
风格多急道:“我命人杀的是我的奴隶,干你何事,干大奉何事?”
“你踩着的,是我大奉土地,你说干我们何事?”
墨归目光如同锋利的鹰爪,他手持长剑,如同天将般威严。
风格多想起奴仆被砍断的手,丝毫不怀疑这位冷血的大奉将军会对他下手,吓得半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慕容信德冷笑:“一些畜生而已,墨指挥使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你保得下他们一时,可能保下他们一世?这些畜生早就悟出了一个道理,挣扎,只会更痛苦!”
茶楼中的景德帝怎能不知慕容信德的目的,他是想让大奉百姓对西秦人产生畏惧。
若是上了战场,这种畏惧会是大奉军队致命的弱点!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想了想,他招来海公公说了几句话,海公公立即跑到台上,向沐云书传达了景德帝的意思。
沐云书闻言,朝茶楼的方向点了下头,才肃容对慕容信德道:
“安王殿下可愿与本宫打一场赌?”
慕容信德并不知大奉这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也不好退缩。
“说来听听!”
“赌之后棋局的输赢,若我大奉获胜,你们便归放百名西秦奴!”
“若你们输了呢?”
“白银十万两!”
慕容信德哈哈笑了两声:“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西秦奴可不值这个钱,不如这样,我们若输了,会送你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白银,再加一百名西秦奴,如何?”
一百个西秦奴竟只值一两银子,这真的是赤裸裸的羞辱。
更主要的是,慕容信德敢提出这样的赌注,就是深信他们西秦不会输!
百姓们虽然很想解救那些曾经的同胞,可以真的害怕赌局会输掉,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下一场比试被安排在了下午,可百姓们都没有散去,只站在街上等待下一局比试开始。
沐云书同样告诉大奉的那名棋士不必害怕紧张,只要把精神集中在棋盘上就好!
那棋士见黄先生输了棋并未受罚,还得了赏赐,心中也没有那么担忧了。
并且昭庆殿下不久前交给他们一本西秦棋谱,上面是西秦人来到大奉后与人对弈的棋局,让他们对对方的棋路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在众人的不断的推演中,他们寻到许多破解之法,所以并非完全没有一争输赢的底气!
下午棋局开始后,这位棋士发挥得很好,步步紧逼,几乎压得对面的棋手没有翻身的机会。
眼看就要赢了这局,可就在他要落下至关重要的一子时,眼睛突然被一道光晃了一下。
他顺着那道光看去,便瞧见自己的小儿子竟骑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脖颈之上,那男子手上还握着不起眼的利器。
他想要惊呼出声,那男子的手便卡在了孩童的脖颈上,他知道自己若是轻举妄动,他的小儿定会没命!
可他若故意输掉此局,便会成为大奉的罪人,会陷大奉与险境!
不能,他不能成为叛徒!
第662章解救
棋士心里无比煎熬,手也跟着抖动起来,指尖夹着的棋子因此掉落,正好落在了棋盘上。
他急忙想去拾起棋子,对面的西秦人却道:
“落子无悔,你们到底懂不懂规矩!”
因抓住了这个机会,西秦人很快反败为胜,又拿下了一局。
慕容信德很是高兴,这比试他势在必得,自然要准备得万无一失。
以防万一,他早就安排了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