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如今在昭庆殿下身边呆久了,才越发感受到政治的黑暗,有的时候不论对错,只论谁的手腕更粗!官家被各种势力掣肘,能坚持选择对百姓有益的这条路,真的难能可贵。
当然,最难能可贵的是大奉有昭庆殿下和小公爷,是她们在极力地为官家扫清了那些赃私狼籍,才给大奉寻出了一条明路!
回头见殿下还在努力盘算如何让大奉赢下比试,童辉握紧缰绳道:
“殿下,不然,老童偷偷潜入番馆,把那个狗屁棋圣给宰了吧!”
沐云书闻言抬起了头,无奈道:“这不成,比试在即,对方的人却无端惨死,你做的再隐蔽,咱们大奉也逃脱不了嫌疑!”
童辉想不到办法又帮不上忙,急得抓心挠肝的:“那可怎么办?后日就要比试了,现在还没有找到能与棋圣一较高下之人!”
沐云书并没有回答童辉的话,而是蹙眉问道:
“童大哥,你刚刚可觉察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第652章醋意大发
沐云书想起适才她想要进入房间去看望睿亲王时,裴淸怜的表情明显有些紧张。
而王府的下人都退得很远,没几个在跟前伺候,反倒是老王妃的人留在屋子里。
“那两个太监我在宫中见过,他们品阶不低,在宫中不必干活,怎么可能伺候好睿亲王!”
听了沐云书的话,童辉沉思了片刻,皱着眉头道:
“殿下,您说要去见睿亲王时,属下注意到那个裴女官一直在往偏厅的方向瞧!”
“看来偏厅还有人!”
沐云书目光变得凝重,能出入睿亲王府而不被怀疑的,大概是睿亲王的女婿裴文硕了!
“童大哥,我觉得他们更像是在监视皇叔!我听父皇说过,皇叔虽然胡闹,但其实很在乎他,他帮父皇顶过罪,还帮父皇挨过刀子,所以父皇才这般宠他!”
“父皇还说皇叔其实日日都在练棋,他练了这么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只为让我和阿墨道歉便装病不出,这实在说不通!”
童辉一惊,驾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您是说……睿亲王装病是被迫的?”
“还不能确定,所以,要麻烦童大哥做一件危险的事!”
童辉听闻自己能帮得上忙,急忙拍着胸脯道:
“别说危险,只要是殿下吩咐的,上天入地老童都去干!”
沐云书心里感动,点头道:“拜托您去探一探睿亲王府,看看皇叔到底真的病了,还是被老王妃软禁了!”
“是,老童今夜就去!”
沐云书并没有直接回昭庆府,而是来到皇城卫外面的馄饨摊上,等着墨归下职。
黄昏时,墨归带着阿泗从衙门里走出来,他脸色沉沉的,似乎很不开心,阿泗都离着他很远。
门口的兵卫早见到了沐云书,壮着胆子与墨归禀报了一句,墨归这才抬起头朝沐云书的方向看了过来。
当沐云书的身影撞入墨归视线里的一瞬,他拧在一起的眉头便倏地松开了,好像破开乌云的光,眼底瞬间有了暖色。
阿泗见爷嘴角上弯的样子,长长舒了口气,跟兄弟们嘀咕道:
“爷都郁闷一天了,咱们怎么哄都没用,还得是昭庆殿下啊!”
后面的兄弟们深以为然,齐齐地点起头来。
墨归走到馄饨摊前,看着沐云书道:“等了许久么?怎么不让人去叫我!”
沐云书笑道:“没等多久,我想看你下职时是什么样子的!”
墨归回忆了一下自己走出衙门时的模样,心里不由懊悔起来,刚刚没有处理好表情,不知道有没有吓着昭昭!
这时候馄饨摊的老板娘端着几碗热腾腾的馄饨走了过来,笑道:
“殿下,馄饨熟了,小心烫!”
她娴熟地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在了桌子上,又将其余几碗放在了另一边,招呼着阿泗等人道:
“阿泗大人,殿下说请你们吃的,快叫兄弟们趁热吃吧!”
后面几位兄弟闻言,脸上都笑开了花儿,争抢着坐到了摊位上,阿泗险些都没抢到地方。
阿泗拍了一下这些人的脑袋,气道:“出息!好像咱们爷没请你们吃过似的!”
“那能一样么,昭庆殿下请的……就是香!”
老李嘴里含着一只大馅馄饨,烫得脸都变了形,还不忘抬头竖了一根大拇指!
老李现在比他都懂事了,这让阿泗有了深深的危急感,忙给沐云书取来碟筷,还帮她擦了凳子。
不料他这举动竟招来了爷的一记眼刀,吓得他灰溜溜地坐到了老李身边。
可坐下后,阿泗的眼睛又倏地睁大了,一个劲向墨归眨起眼睛。
爷坐的那个桌子,是他早晨拍坏的那一张啊!
可墨归这时候哪里会注意到阿泗,等他坐下来后,才发现桌子腿移了位,桌面倾斜了。
他一急,忙用手将桌面托住,这才没叫碗里的汤汁洒出来。
“怎么了?”见墨归突然变得手忙脚乱的,沐云书怔怔问了一句。
墨归尴尬的清了一下喉咙,实在不想让昭昭知道这桌子是怎么坏掉的,便道:
“没事,许久没吃馄饨了,还挺惦记这一口,一起吃吧!”
阿泗在一旁看得直憋笑,爷这可真是自作自受!
早晨他们吃馄饨的时候,旁边有人夸赞了鄂君颜几句,结果爷在付银子时,力气用大了,一掌就把那张桌子给拍坏了!
老板娘会过日子,只用布条将坏掉的桌子缠了几圈,可苦了爷要一直撑着!
不过墨归倒不觉得苦,满脑子想的都是昭昭来接他下职,好开心!
就这样,墨归一手撑着桌面,一手喝着馄饨,用完了整顿饭。
馄饨摊的老板感叹地嘀咕道:
“怪不得昭庆殿下会选小公爷,小公爷一只手喝馄饨,真真有型啊!”
等收了银子,他也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手将银子拍在了妻子面前,用下巴点着银子道:“拿去收好!”
老板娘看着丈夫泛着油光的脸,一巴掌呼了上去。
“脑子被驴踢了?那只手是残了还是废了!有毛病!”
扶着桌子的某人:……
用过饭后,墨归便送沐云书返回昭庆府,路上,他与沐云书提起了汕王私下见过西秦人之事。
“西秦人找到汕王,怕是与他谈了什么交易,我担心会与棋局有关!”
汕王能摆布的只有鄂君颜,墨归并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这件事实在不容轻视。
沐云书抿紧了唇瓣,她知道阿墨说的情况完全有可能。
可若去父皇那里举报,反而会被三皇兄反咬一口,说他们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陷害邀宠,实在居心叵测!
“可现在大奉没有比君颜更出色的棋手,我们也只能赌一把!”
赌注有些大,可上辈子君颜死后将所有积蓄都留给了她,她想要搏这一把!
相比于汕王,她心中更担心的是睿亲王的情况。
“阿墨,我觉得裴文硕未必听令于睿亲王,我们好像查案时带入了太多个人的情感,皇叔未必是皇兄案子的始作俑者!我觉着还是要从裴文硕那里找突破口,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皇叔的病好像很不简单!”
第653章化被动为主动。
墨归很厌恶睿亲王,但他也清楚昭昭说得有道理。
其实他的人一直在跟着裴文硕,只是裴文硕是他带出来的,警觉性极高,暂时还没露出什么马脚。
“我会想办法盯紧他,等西秦使团离开后,我会好好收拾他!”
沐云书见墨归又皱紧了眉头,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你最近太紧张了,放松些!有那么多人在帮咱们,一切困难都会撑过去的!不要总是不开心,这样会老得快!”
她说着,捧住墨归的脸,抬头吻了上去。
墨归感受到唇上的温热,心尖就是一颤,揽住了沐云书的腰,化被动为主动。
温柔的轻吻逐渐转化为交缠,若非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墨归的理智早就被幸福感吞没。
身子已经紧紧绷了起来,他无奈看向沐云书,声音沙哑又缱绻:“你这哪里是叫我放松!”
揉了一下沐云书的头:“为了你,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
……
其实不只是沐云书和墨归紧张,全城的百姓没有一人是轻松的。
西秦使团入京后便十分嚣张,对他们的态度没比对西秦奴好多少。
百姓们敢怒又不敢言,弱国无外交,他们害怕惹恼了西秦人被报复,而大奉朝廷又无法为他们撑腰,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因此,百姓们更加迫切的希望朝廷可以做出一次强有力的反击,哪怕那棋局能赢下一两场也好!
就在棋局开始的前一日,西秦众人来到永乐楼,招来了所有的舞姬陪坐,还叫说书先生给他们讲大奉的话文。
只是说书先生在前面专注的演说着,那些西秦人却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们肆意地羞辱着陪酒的舞姬,竟还要扯下她们襦裙内衬的小衣,叫她们“轻装”而舞。
那些舞姬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好些都被气红了眼睛,不肯照办,西秦人却笑着骂她们欲拒还迎,风骚得很,将人按到怀中,直接动起手来!
那个说书的老先生是个老童生,一直在茶馆里说书,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他气得身子轻颤,怒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你们怎能在听书时做这种事,住手,快住手!”
慕容燕听到老先生的呵斥,朝通事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通事忙不迭瞪着老先生骂道:
“你这老家伙讲的东西毫无新意,听得我们昏昏欲睡,哪里有脸阻止我等寻乐子!还有,你们大奉没有自己的话文么?讲来讲去都是从西秦传出去的故事,即便你们是西秦奴生出来的贱种,也不该连几个故事也要抄袭西秦的!”
“什么抄袭!这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
老先生被气得险些喘不上气来,这些精彩的故事他讲了几十年,都是老一辈传给他的,怎么就成了抄袭西秦的!
西秦人听了这话,哈哈地笑了出来。
“你们老祖宗就是偷偷跑出西秦的西秦奴,其实你们大奉人血液里,都流着最下等的血,只是我们西秦人的奴隶而已,所以你们老祖宗才懂得我们的故事!”
“你们这些下等人偷了西秦的话文不说,竟还自称是弈棋和双面绣的起源地!若真是起源地,你们怎么赢不过我们西秦?夜郎自大说的就是大奉人啊!”
“对对对,依我看大奉就该早早归顺西秦,也不会再因自己的无知而丢丑!”
老先生头上都急出了青筋:“我们,我们没有偷西秦的话文,你们不能血口喷人!”
他引以为傲的话文怎么就变成了西秦人的东西?老先生实在受不了,急得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那些西秦人见到这一幕却是哄堂大笑起来,都在说老先生这是无力反驳,恼羞成怒了!
周围酒客看得怒不可遏,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萧环山派来保护西秦使者的侍卫逼着坐了回去。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气得用力敲着桌案,朝廷这是向西秦人屈服了么?他们竟然容忍了西秦人的羞辱,难道真的有打算成为西秦的属国?
那他们岂不会像西秦奴一样,要沦为最下等的奴隶!
正当百姓们惶惶不安之时,永乐楼的大门处竟走进来了一众人。
掌柜婵娟看到来人,按着胸口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过去要朝众人请安,萧泽玖笑道:“婵娟掌柜不必多礼,本王听闻有人在永乐楼撒野,特地与皇妹过来瞧一瞧!”
慕容燕寻声看过来,见识大奉的九皇子和那个让他丢了脸面的昭庆帝姬,眸色沉了沉,推开身边的舞姬便朝沐云书走了过来。
“本世子以为是谁,原来是昭庆帝姬!可是来陪本世子饮酒的?”
他说着,便借着酒意去拉扯沐云书的手,“来来,昭庆帝姬自是比这些舞姬更得本世子的心,来陪本世子喝一杯!”
萧泽玖愤怒地拍开了慕容燕的手,“休用你的脏手碰本王的皇妹!”
大奉的汕王这几日对他们一直是毕恭毕敬的,忽然被九皇子呵斥,慕容燕哪里能忍住怒气。
他并没有打算让开,而是避开了萧泽玖,再次借着酒意朝沐云书扑去。
只不过他还未走到跟前,脖子上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一个身材高挑的冷艳女子护在了沐云书身旁,对他冷喝道:
“什么东西都敢污我大奉帝姬的眼,给本王妃滚开!”
余弦儿的出现让沐云书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八嫂竟也在永乐楼。
余弦儿见沐云书朝她笑,耳根红了红,为不叫自己尴尬,便盯着慕容燕再次喝道:“还不退开!”
慕容燕酒都被气醒了大半,清醒后他更怕这疯婆娘伤了自己,咬着牙退后了几步。
随他一同来的西秦众人呼啦啦围了过来,见一个大奉女子竟然敢拿剑尖指着安王世子,全都沉了脸色。
“想不到大奉人竟是如此野蛮无礼,偷偷将我们的话文和各种成就据为己有,被揭穿后竟还敢拿剑指着我们,你们这是在挑衅西秦,想与我们宣战!”
沐云书上前一步,目光冷冽地看着慕容燕,冷笑道:
“怪道这两年各处少雨,老天爷都被你们西秦人的无耻气无语了!说我们抄袭了你们的话文,证据何在?”
第654章猪妖后裔
“证据?”
慕容燕扯起嘴角,轻蔑地笑了笑,挥手叫随从将一册书卷拿了过来:
“昭庆帝姬可以好好看看,这是我们西秦的一本话文,适才那老先生讲的,都出自我们这本话文中,哦,还有一个故事更有趣!”
他翻开了其中一页,冷笑道:
“昭庆帝姬可听过这个故事?说是在许多年前,一头肮脏的猪被猛兽追捕,遇上了西秦一位智者。”
“那头猪求西秦智者救它一救,如果它能活下来,愿意生生世世侍奉智者,成为他的奴隶!”
“智者心善,将猛兽赶跑,出手救下了那头猪,还施法为那头猪化了人形,让他追随在自己身边!”
“谁料这头猪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偷偷盗取了智者的许多宝贝,然后连夜逃离了西秦!”
“这头猪后来便在阴山以南安了家,还生下了不少子孙,只是老天不满它背信弃义,连连降下灾祸在它居住的土地上,说是只有它兑现诺言,才不会再惩罚他的子孙后代!”
“啧啧,本世子听闻这些年大奉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不知道是不是遭到了天谴!”
慕容燕话音一落,便猖狂地大笑起来。
不料刚“哈哈”了两下,嘴里的笑声就戛然而止。
沐云书拿起了一个梨子,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下一次再满口胡言,塞的,就不是梨子了!”
沐云书声音冰寒,自上而下的威严让慕容燕莫名觉得自己矮了对方一截儿!
这认知让他愤怒,可这愤怒又不知该如何宣泄!
大奉百姓瞧见这一幕,险些就鼓起掌来。
好样的,还得是昭庆殿下,西秦人再敢挑衅,就得让他们吃屎!
居然说他们大奉人是猪的后裔,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么?
慕容雪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冷哼道:
“大奉人还真是粗鲁,这是被戳破了心中防线,恼羞成怒了么?怎么,我们连事实都不能说了?”
“事实?”
沐云书冷笑,接过那话文随意翻看了几页:
“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寻来了大奉的话文,竟觍着脸说起源西秦,怕不是西秦的水太浑,照不清楚你们的样子!”
说着,她朝身后的吴非衣点了一下头,吴非衣很快就从下人手中接过了一摞书籍。
沐云书拿起一本书,举在身前:
“这一本,是天宝三年刘宗先生所编著的《英雄演义》,刚刚那位老先生所讲的话文便出自此书,前些年战乱,刘先生的书的确被毁掉了许多,但这并不代表,属于大奉的文化可以被宵小随意觊觎!”
慕容燕一惊,他已经查过了,大奉的许多话文故事都是口口相传的,大多都不知出处,书文都被毁掉了,所以他们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霸占。
失去自信的大奉百姓就犹如迷路的羔羊,到时他想怎么驱使奴役,就怎么驱使奴役!
可这昭庆帝姬从哪里寻来了这些话文的出处?这闹不好反而会落下西秦抄袭大奉的口实!
“不可能,你们这些书肯定是假的!”
沐云书给了慕容燕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西秦人眼拙,那我们还真的无法计较!”
这一刻,沐云书真的十分崇拜自己的祖父。
老爷子在战乱中没有去保护自己的财产,而是将那么多珍贵的书籍保存了下来,正是老爷子的义举,才能让她这般轻易击碎西秦人的阴谋!
祖父虽然没有实现将保信堂开到大奉各地,但他用保护下来的书籍,同样实现了济世救民的愿望!
沐云书又朝着吴非衣点了点头,吴非衣会意,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将慕容燕指出抄袭的话文,一一寻到了出处。
并且,她还指出慕容燕那卷书是近些年的排版样式,而她们拿来的书籍,都有正规书局落印,从纸质、雕版、用墨等方面分析,均可证明这些书年代久远!
最后,她还拿出了一本志怪话文,指着上面的故事朗声道:
“大家不要听信西秦人的胡言乱语,那猪妖背主私逃的故事,也出自我们大奉的一则民间传说,但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乃是紫光夫人,这传说在青州一带传了不知多少年,而西秦人与大奉的信仰是相悖的,他们不仅抄袭咱们的话文,竟然连神明和信仰也要靠借鉴才能捏造,不知道脑袋空空的下等人,到底是谁!”
吴非衣起初还有些紧张,可越说到最后,腰板就挺得越直。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些都是属于他们大奉人自己的文化,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天经地义!
吴非衣清朗的声音听得萧泽玖一颗心咚咚直跳,感觉她说得每一个字都砸进了自己的心里,落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想要扰乱大奉民心的计划彻底被打乱,慕容燕此刻的脸,简直比锅底还要黑!
“蠢货,你胡说八道!”
他上前一步要去拉扯吴非衣,却被一旁的余弦儿捏住了手腕。
只听“咔”的一声响,慕容燕瞬间抱着手腕哀号起来。
“你们敢伤我哥哥?”
慕容雪想要抽出腰间的鞭子朝余弦儿抽过去,可抽出去的鞭子却被余弦儿一把抓住,然后扯了过去。
慕容燕瞪着那些保护他们的侍卫,骂道:
“你们就如此对待客人么?还不把对本世子无礼之人抓起来!”
其中一名侍卫挣扎地想要拔出腰间佩剑,但他身边的同僚却将他的手按了回去,朝他摇了摇头!
侍卫抬头,便看到周围的百姓全都站起了身,满脸怒容地看着他们。
他吓得手脚一软立即垂下了头,将抽出的佩剑又按回到剑鞘中。
沐云书走过来,将西秦人的那本话文一页一页地撕开,然后扬撒在慕容燕的脸上。
“做客要有做客的自觉,再惦记主人家的东西,那就不是做客,是做贼!”
“我们对待贼,可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说着,她又看向了角落里那两个北丹使者。
“惯偷,定不会只偷一家,两位使者还是好好想与这样的国家交好,以后能落得什么好处吧!”
第655章教训
北丹使者本是来看笑话的,可事情关乎自己头上,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看着北丹使者变幻的神色,慕容燕气得目眦欲裂。
“大奉人狡诈,本世子不与你理论,咱们凭实力说话,棋局上见!”
他恨恨地落下一个“走”字,带着西秦众人离开了永乐楼。
还不等他们踏出大门,楼内的大奉百姓就发出了一阵喝彩声,气得慕容燕脸色更青。
叫来了一名侍卫,他怒道:“去把这事告诉汕王殿下,大奉人对咱们如此无礼,必须让他给咱们一个交代!”
落在最后的西秦奴泥犁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沐云书,他那有些麻木的眼神里似滴进了一滴浓墨,诸多复杂情绪缓缓晕开,最后被下垂的眼皮遮住了。
背上袭来一阵鞭痛,他才转回了头。
慕容雪瞪着他道:“你们这些蠢货不是说这些话文没有出处?竟叫我们丢了如此大的脸,本郡主要拔光你们的牙齿。看你们还敢不敢有二心!”
那些西秦奴全都慌了,这办法是慕容皇室自己想出来的,他们被询问了几句,怎担得起事败的责任?
可他们在西秦人手中哪有说不的权利,只能惶惶地等待着痛苦降临的那一刻!
西秦人离开后,说书先生扶着桌案来到了沐云书面前,撩起衣摆便跪了下来。
“草民谢过昭庆殿下,谢殿下保住了我们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
沐云书忙将老先生扶了起来,“不必谢我,这些书是我沐家祖父和许多爱国义士保存下来的,要谢,应该谢他们!”
顿了顿,她又正色看向大家:
“这些年大奉的确经历了不少磨难,但这些天灾人祸都没能将我们打倒,足以说明我们大奉人就像是一根根韧竹,不管多少险阻,都会破土而出!大家要相信我们自己,更要相信朝廷,相信父皇!只有我们拧成一股绳,才会将那些觊觎我们财富和土地的混账,统统绞杀!”
这话让百姓们都无比的振奋,他们激动得喉咙发痒,大声地叫起好来。
余弦儿和吴非衣等人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眼中都闪着希冀的光!
有人忽然高呼道:“昭庆殿下千岁、官家万岁、大奉万万岁!”
众人便一起跟着高喊:“昭庆殿下千岁、官家万岁,大奉万万岁!”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萧环山的耳中。
听闻沐云书又在百姓面前露了脸,他气得叉着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皇妹的耀眼,把他这个皇兄都衬得平庸了!
几位幕僚说沐云书这是在赤裸裸地收买人心,作为帝王的官家绝不会认同这种做法,让汕王可以借机挑拨一下官家与昭庆帝姬的关系。
汕王深以为然,立即换了衣裳进了宫去,将事情禀报给了景德帝。
景德帝听后,面色沉冷,叫海公公将沐云书招进宫来。
汕王见父皇脸色不好,心中大悦,帝王果然是多疑的,看来他料对了!
没过多久,海公公就将沐云书引入了御书房,一道而来的,还有萧泽玖和吴非衣等人。
萧泽玖看到三皇兄站在父皇身边,瞬间就明白父皇叫皇妹入宫是为了什么,他嘴一扁,三两步走到景德帝面前,“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父皇,您可得为咱们大奉百姓做主啊,西秦人太张狂了,竟把咱们说成是猪妖的后裔,若不是皇妹聪慧,咱们大奉人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萧泽玖将脸颊两边的发须掀开,露出了泪汪汪的桃花眼,悲愤之意溢于言表。
汕王见这小子上来就卖惨,气得肝都要裂开了,忙向景德帝道:
“父皇,燕世子不过是误以为那几个话文出自西秦,随口问了几句,可皇妹他们却是得理不饶人,不但伤了燕世子,还煽动百姓,搞民族对立!若惹恼了西秦,昭庆能做什么?她就是挑起两国战争的罪人!”
“不过是误以为?三皇兄说得好轻巧!”
沐云书皱紧了眉头,看着萧环山的眼神里充满了寒气。
“他们肆意羞辱我大奉子民,意图给大奉人烙上西秦叛奴的烙印,你以为他们只是开开玩笑?”
“若是玩笑,三皇兄觉着这玩笑好笑么?还是说三皇兄甘心做西秦人的奴隶、走狗?”
“你……”
萧环山刚想斥责沐云书几句,口中的话却因景德帝一个眼神卡在了喉咙里!
景德帝目光冷淡地看着萧环山,沉声道:“对你皇妹脾气倒是挺大,窝里横的家伙!”
“父皇!”
这评价惊得萧环山立即跪了下来,“儿臣也是为了大奉安稳啊!”
“父皇,只有变强才能安稳,无底线的巴结讨好,只会变成令人宰割的羔听到这个声音,景德帝意外地转过了头,便见余弦儿眉宇间都是凝重。
他听老三说了,是老八媳妇扭伤了慕容燕,不想这平时不声不响的儿媳竟有这份能耐!
还有昭庆身边的那个小长史,也是好样的,听闻书籍的编撰和收录工作,都由她一人负责,当真是个人才!
“今日的事,你们做得很好!每个人都有赏!”
景德帝目光灼灼地看着吴非衣,“吴卿从今日起便入翰林院,继续修缮整理那些书籍,让大奉这些宝贵的财富可以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
吴非衣愣怔了片刻,没想到官家竟会把修书这样重要的事交给她来做。
直到看见昭庆殿下朝她笑,她才回过了神,激动地对景德帝行礼道:“臣定不负官家期望!”
见吴非衣这般开心,萧泽玖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心头一热,他便对景德帝道:
“父皇,儿臣也不想无所事事的瞎混了,不如也帮小吴大人去修书吧!”
景德帝白了萧泽玖一眼,显然不相信儿子能帮到忙。
可儿子有上进心是好事,他心里还是高兴的,便大手一挥,道:“准了!”
和颜悦色地夸赞了沐云书等人一番,他这才叫人退下了,最后看着跪在一旁的汕王,冷声道:
“里外亲疏都不分的东西,不护着自己人却要护着旁人,你若坐到朕这个位置,还不得用大奉国土去讨好敌人?朕现在不想看到你,给朕滚回去好好想想吧!”
第656章好运都被你克没了!
萧环山这才看懂,父皇适才的臭脸,是摆给他看的!
他真的不明白,大奉明明不如西秦强盛,为何还要硬刚,棋局该输照样会输,大奉败给西秦之事会传得人尽皆知,真不知父皇到底在挣扎什么?
永乐楼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没过多久,百姓们就听闻修书的小吴大人得到了晋升,都在称赞官家的英明。
这事当然也传到了裴家。
“吴非衣?”
裴夫人拧着眉头看向裴深:“老爷,妾身记得,吴氏那个女儿,好像也叫吴什么依的!”
“吴依依!”
裴淸怜淡淡开了口,眼中有惊讶,有嫉妒,也有迷茫。
“吴非衣就是吴依依的化名!”
“你早知道吴氏的女儿就留在昭庆殿下身边?”
裴夫人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你怎么不早告诉你父亲?”
可随后,裴夫人又觉不妥,老爷一直想要东山再起,如今那吴依依被封为翰林院侍读,又是昭庆殿下身边的红人,保不齐老爷觉得吴家母女更有价值,为讨吴氏欢心,会把她一脚踹开!
想到这儿,她心里就咯噔一下,怨怪地看了裴淸怜一眼。
儿子日日在外头忙,她连个主心骨都没有,若不是清怜无用,怎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起身上前挽住了裴深的手臂,她娇嗔地道:
“老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他们得势,肯定会对咱们不利!”
其实裴夫人并没有想错,裴深的确在考虑将吴氏母女接回来的事情。
嗅到夫人身上的香气,他厌烦地皱了下眉头。
年少时觉着她这种女人温柔顺从又漂亮,肯定要比吴氏得他的心。
可如今上了年岁,他又觉得腻歪,他对那种事早就提不起兴趣,反而喜欢能与他说得来的。
这让他不由想起与吴氏的点点滴滴,吴氏其实很懂他的,他们有共同的话题可聊,她也勤劳善良,不像他表妹这般肤浅,只知道穿衣打扮,三句离不开银子。
他甚至有些后悔对吴家动手,若非受表妹和儿子蛊惑,他也不会那么狠心!
一把将夫人挥开,他不耐烦地道:“闭嘴吧你,我这些年的好运都被你克没了!”
“老爷?”裴夫人见夫君竟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瞬间慌了。
裴深没有再理会她,拿起幞头戴在头上就跨出了房门。
裴夫人见状,气得眼圈都红了,转身一巴掌就挥到了裴淸怜的脸上。
“都怪你不争气,但凡你有点用,怎会留不住你爹爹?”
裴淸怜捂着自己的脸颊,忍泪看着母亲。
“但凡你要点脸,没有想尽办法给爹爹当外室,也不会需要费尽心思地留住他!”
裴淸怜厌恶唾弃母亲,可这一刻,她的心也煎熬起来。
在与萧泽玖的婚事上,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无耻!她好像,在慢慢的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啊!
……
裴深离开裴府后,便叫下人带他来到了昭庆府。
从侧门递了帖子,他焦急地等在了门外。
没过多久,府上的下人便出来回话道:“裴老爷,吴大夫出诊了,不在府上,您还是请回吧!”
裴深闻言,握着胡须的手紧了又紧,以为吴氏又在故意躲着他,气道:
“小哥,你务必叫她出来见在下一面,在下有事要与她相商,你,你与她说,她若不见我,以后定然会后悔!”
小厮顿时就沉了脸:“裴老爷,你说话注意点,这里是昭庆府,吴大夫是我们昭庆殿下十分在意之人,你倒是叫她后悔一个试试!”
说罢,他便朝裴深翻了一个白眼,砰的一声将角门合上了。
裴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又气又急,正盘算要如何才能再见吴氏一面,就听到不远处有车马声传了过来。
他转过头,便见胡同口停下了一辆马车,旁边骑马的男子下了马,快步过去将马车里的妇人扶了出来。
妇人四十上下,不算绝色,但身上自有一股特殊的气质,颇有几分魅力。
而她身旁的男子也四十来岁,样貌端正,竟与女子很是登对。
裴深一下认出了这男人,这是刚从宜山调入京城的沙大人,前些日子,这沙大人还与他动过手!
看着沙大人对吴氏如此殷切,裴深气得胡子都要被他拔下来几根!
他又嫉妒,又不解,沙大人官职不低,什么样的妻子娶不上,为何看上了吴氏!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裴深大步冲上前,将吴氏一把拉到身边,怒道:
“吴氏,你怎能如此不守妇道?”
听到这声怒斥,吴忱君的脸色瞬间变白了,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日日出现在她的噩梦之中!
沙大人跨前一步,怒视着裴深道:
“裴大人……哦不,裴老爷已经离开了太医院,沙某便不能如此称呼了!吴大夫与裴爷没有半点关系,还请你嘴巴放干净些!”
裴深瞪向吴忱君,“吴氏,你与他说你我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觉着吴氏对他定然是有情的,当年就因顾及他的脸面,未与任何人提起他是入赘到吴家的。
如今定也是不忍让他名声受损,才没有告知众人他抛妻另娶一事!
他现在才发现吴氏竟对他用情如此之深,仰着下巴对吴氏低声道:
“吴氏,我知你受了些委屈,我将表妹扶正,是以为你和依依出了意外!这样吧,明日我便以平妻之礼接你回裴府,你还是我裴深的妻……”
“呸!”
裴深还没有将话说完,就被吴忱君吐了一脸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