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殿下和王妃可知道世子的脖子上的红肿是怎么来的?他可接触过什么或者吃了平时不曾吃过的东西吗?”“没有,晟儿没吃过什么……”
汕王妃脑海里想到的只有芊凝手里拿着的香头,哭得更急了:
“是毒对不对?那香果然有毒!我该想到那几个孩子对晟儿没安好心,我怎么能引狼入室!是我害了晟儿!”
萧环山还是要镇定一些,将芊凝拿香头去烫萧晟一事与胡太医阐述了一遍。
“烫伤?”胡太医听罢皱起了眉,迟疑道:“这……不太像啊!倒像是虫儿咬伤的!”
太医话音一落,萧儒柏实在无法再忍着不开口,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向景德帝解释道:
“父皇,的确是虫儿的咬伤,儿臣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为这事来的?
景德帝这才将视线落在萧儒柏身上。
萧晟刚刚发病,老八怎会知道他生了病,这倒叫他糊涂了。
平时见父皇脸色不好,萧儒柏肯定就不会多话了,可这次他没有将话忍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狂跳的心,正色道:
“是这样的,父皇,宴会上芊凝发现晟儿的脖子上有个小虫子,是她认识的一种可以致人生病的虫儿,名叫蜱虫。她本想帮晟儿将这虫儿从身上摘下来,可三嫂误会芊凝他们要伤害晟儿,没让芊凝动手,自己将那虫儿取了下来。”
“宴会结束后孩子们将事情告诉了皇妹,皇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托儿臣请大夫去给晟儿瞧瞧,可儿臣去了汕王府后才知三哥三嫂带晟儿入了宫,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他说得太急,逻辑都有些没有理顺,不过景德帝还是听明白了。
他眼睛陡然睁大,显然十分震惊,老八讲述的事情经过,竟然与他了解的完全不同!
汕王妃听萧儒柏竟是来为那几个孩子脱罪的,瞬间气红了眼:
“八皇弟,你自己想想你说的话可信不可信?被一个小虫儿咬一下怎么会病成这样!再说,赶走小虫儿何须用香头!你想包庇昭庆和那几个孩子,做得未免也太明显了!”
萧环山冷冷看着萧儒柏,眼里是说不尽的失望。
“老八,你心软被人利用哥哥不怪你,可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分寸,你袒护那几个孩子作恶不是在帮他们,是在害他们!”
景德帝双眉紧拧,汕王妃说的不错,赶走一个小虫怎用得着点燃的香,这理由的确蹩脚!
挥了一下衣袖,景德帝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
“老八,这里有太医医治,你在这里帮不上忙,先退下吧!”
“父皇,儿臣没有说谎……”
“八皇弟,你今日是怎么了?昭庆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要如此帮他们?”
汕王妃愤怒地质问了一声。
萧儒柏被问得喉咙发干,他因为害怕惹事,害怕被人质疑,已经养成了万事不靠前的性子,对于解释这件事,他真的不擅长。
若继续说下去,一定会惹恼三哥,可看了看萧晟,又想起芊凝几个的脸,他还是抬起了头,捏着颤抖的拳头对萧环山道:
“若说好处,的确是有的!”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和一本书,递到了景德帝面前。
“父皇,这是皇妹送儿臣的蜜饯,还有孩子们给我看的书,这书里头就记载了蜱虫的危害……”
汕王妃见萧儒柏一个劲为那几个害了她晟儿的孩子说话,不等萧儒柏将话说完,便冲上前夺过了萧儒柏手里的书,愤怒地撕成了两半。
“晟儿到底怎么样,有太医在这里医治,八弟想帮昭庆他们脱罪,也要找个合适的时候,难道你连晟儿的命都不顾了么,你算什么叔叔!”
听到萧晟在榻上呻吟,景德帝拂开了萧泽玖,走到胡太医身边问道:
“晟儿到底如何,你瞧出来没有?”
大夫瞧病是要安静的,一进门汕王妃就哭天抢地,胡太医完全没办法静下心给萧晟看病。
晟世子的身份又这般特殊,他更是紧张的汗流浃背,本来是没什么头绪的,可听了萧儒柏的话,他终于有了思路。
又用昏花的老眼仔细看了一下萧晟的伤口,胡太医连连点了一下头。
第633章愧疚
“怪不得!原来是蜱虫,难怪会有这样的症状!”
胡太医转过身紧张地看向景德帝:“官家,鲁王殿下没有说错,的确有一种叫蜱虫的小虫,咬住人的皮肉就不松口,越是用力抓,越是咬得紧!”
汕王妃听胡太医竟顺着萧儒柏的话去说,以为他们在外头已经合计好了,气得全身都在发颤。
“是米粒大的小虫儿,又不是山中的虎狼,咬上一下又能如何!胡太医,你到底能不能治好晟儿的病,莫非也被昭庆他们收买了?”
胡太医被质疑了一句,脸色变得不太好,声音也冷了下去:
“汕王妃,老臣查看了世子爷的伤口,不是烫伤,的确是蜱虫所咬无疑!刚刚老臣就想要说,可您一直说殿下中了毒,老臣这才又多查看了一番!”
说着,他一脸肯定地对景德帝道:“官家,这虫子咬住人后不会主动松口,不过这蜱虫怕高温,想要将它取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高温的东西来烫它!”
萧儒柏从地上拾起了被汕王妃扔掉的医书,找到了解释蜱虫的那一页递给了景德帝。
“父皇,这蜱虫还有一个可怕的地方,若是有断肢残留在身体里,不久后就会生红疹,烂疮,然后发热,头痛,会出现很多种不同病症,甚至会……会危及生命!”
胡太医附和:“没错,若不能找到病症及时医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还好鲁王殿下来得及时,这次真是要多亏鲁王殿下的提醒了!”
景德帝越听越是心惊。
他终于明白修逸和芊凝他们为何一反常态的“欺负”晟儿了,那根本不是欺负,是在救人!
他冷冷看向汕王妃问道:“胡太医刚刚说晟儿的伤口是被蜱虫所咬,你并不惊讶,是瞧见了那小虫是也不是?”
汕王妃被景德帝这冷冽的声音吓得一抖,“儿媳……儿媳隐约记得好像有那么个虫子,可……可儿媳轻轻一抹那小虫就被挥掉了,哪里像胡太医说得那么可怕!”
景德帝接过萧儒柏手中的书,仔细查看了一遍,当看到这小虫竟能让人变痴、变傻,甚至要了人的命,他的愤怒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芊凝几个明明是在救晟儿,可老三媳妇为了给几个孩子扣罪名,根本没有提蜱虫之事,只说芊凝用香头去烫晟儿,险些叫他误会了那几个孩子!
他将书本重重砸在了汕王妃脸上,怒吼道:“你自己看!”
汕王妃被砸蒙了,难道老八的话是真的?晟儿真的是因那小虫才突然病倒?
想到胡太医说若是用蛮力将小虫摘掉,会有极严重的后果,汕王妃只觉着自己的脚都软了。
是她害了晟儿么?不会的!那几个孩子怎么会那么好心!
她眼泪已经糊了满脸,也顾不得像景德帝谢罪,忐忑地看向胡太医问道:
“那……那现在可有法子救晟儿?晟儿不会真的有事的对吧!”
萧环山真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这样一来,父皇非但不会同情晟儿,还会气他们愚蠢,会为错怪了那几个孩子感到内疚!
他真是想狠狠给杜蓉一个巴掌,她怎么能这样蠢,害了晟儿不说,还失了圣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紧张地看了景德帝一眼,萧环山急中生智地道:
“胡太医,这蜱虫可常见?怎么会出现在王府呢?”
胡太医想了想道:“并不常见,一般在牲畜比较多的村子里会出现,所以老臣一时也没想到是蜱虫!”
汕王妃与萧环山多年夫妻,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且她也不想承认自己错怪了那几个孩子,于是哽咽道:
“王府里哪有什么牲畜,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办了一次酒宴,就跑出来什么劳什子蜱虫!晟儿,是母妃的错,母妃不该不设防,随意让人进后园的!”
萧环山对汕王妃这句话还算满意,虽然话中猜忌之意十分明显,但谁又会过分责怪一个担忧儿子的母亲!
景德帝的唇果然又紧抿起来,若按胡太医所说,这蜱虫的确不应该无端出现在汕王府中!
而最后与萧晟接触的,就是修逸那几个孩子了。
他听闻墨知许养了一只黄耳,常会溜到昭庆府与孩子们玩耍,昭庆也在府上养了几只小羊和小马给孩子们喂养。
孩子们也许无心,那大人有没有别的想法?
一时间景德帝心绪很乱,胸口又开始憋闷起来。
就在这时,守门的小太监一脸忐忑地走了进来,禀报道:“官家……鲁王妃求见!”
景德帝不解地看向萧儒柏,老八媳妇怎么也来了?
他对老八的关注不多,对这个八儿媳更是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是个脾气不大好,也不爱说话的姑娘。
还未叫小太监去传,门口已经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余弦儿竟是大着胆子直接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婢女元霜,两人进门后便朝景德帝行了礼。
“儿媳有急事来报,打扰了父皇,等儿媳将事情禀报完,任由父皇处罚!”
余弦儿都这般说了,景德帝怎好罚他,他不由感叹,这孩子的确如传言说的那样有些任性,不怎么会办事!
“说罢,朕要听听到底什么急事,让你这般横冲直撞!”
这话多少有些责备地意味了,但余弦儿没有在意,只道:
“父皇,儿媳想说的是晟世子被虫儿所咬一事!儿媳的婢女进入汕王府后便一直跟在芊凝身边,亲眼瞧见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回府后将事情告诉了儿媳!儿媳觉着不妥,所以特地进宫来禀报一声!”
其实起初她只想让元霜去一趟汕王府,可元霜还没等离开,就遇到回府传信的银宝。
萧儒柏知道自己每次出去办事都要等了又等,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回府,害怕余弦儿担忧,便安排银宝回府传了信。
余弦儿仔细问过才知萧儒柏进宫的目的,这让她很诧异,萧儒柏遇事一向是能避则避,能忍则忍,有几次她见萧儒柏吃亏也不去争辩,心中恼火便说了他几句,可王爷依旧不会为自己争辩半分,竟不想这次会帮几个孩子去解释。
第634章霸气护夫
但余弦儿想到此事的确关乎萧晟的性命,又想到王爷那性子可能一时半会见不到父皇,最后耐不住心里的担忧,带着元霜便入了宫来。
在殿外时她隐约听到了争吵声,得知三皇嫂竟是怀疑芊凝他们害了萧晟,还觉着她家王爷是想帮芊凝他们脱罪,心中的火气就涌了上来。
也不顾小太监的劝阻,执意要入殿觐见,小太监只能答应先进来通传,哪想到鲁王妃竟跟着一同进来了!
余弦儿也没去看众人的脸色,快速地将萧晟是如何欺负芊凝,芊凝又如何发现蜱虫,想要帮助萧晟,结果被汕王妃阻挠,还被推倒摔伤一事说得清清楚楚。
最后,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景德帝道:
“父皇,是晟儿先来寻的芊凝几个,所以绝不可能是芊凝他们主动去害晟儿!还有,若芊凝他们身上携带了蜱虫,虫儿怎会不咬芊凝几个?若他们真有害人之心,又怎会让我家王爷出面提醒!王爷得知此事后就一直想办法见三皇兄一面,奔波了两个时辰滴水未沾,结果却被当成戕害晟儿的同谋,儿媳实在是看不下眼,这才闯进殿来将事情告知父皇!虽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对几个孩子这般猜忌,是不是有些过了?”
景德帝被这耿直的八儿媳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可他知道余弦儿的话虽然直白又不好听,却是事实!
且老八媳妇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得罪老三夫妇,他真是颇为欣赏着儿媳的胆量!
再回头去看自己的八儿子,他这才发现老八满身的风尘,脸上是未干的汗水和已经豁成泥的灰尘,衣襟也早被汗水打透了。
他这才想起现在的天气有多热,老八去了汕王府等不到人,又在福宁殿外等了那么久,若不是真的着急,有几人能挨住这样的酷暑?
心中对老八生出了几分愧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辛苦了!”
这声“辛苦”让萧儒柏一时竟愣住了,喉头发苦,但心里却觉着甜丝丝的,看着余弦儿的眼神里有轻松也有感激。
随后,他又忙拿出一张方子递给了胡太医。
“这是皇妹让我带来的,用这方子外敷应该可以减轻一些症状,胡太医看看得不得用!”
胡太医接过方子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有几味药用得极好,微臣会根据晟世子的情况略略做些改动!有了这方子就能节省不少时间,昭庆殿下真是帮了大忙!”
景德帝知晓萧晟的病情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也安下心来,让海公公寻了一个空着的宫院让太医给萧晟瞧病。
将汕王夫妇打发走前,景德帝看着汕王妃冷冷提醒道:
“孩子若能教得好就教,若是教不好,老三说的那个封山也不错!”
明明是晟儿欺负芊凝在先,老三媳妇纵容便罢,还伤了那瓷器般的小芊凝!
想到老八媳妇说那娃娃满手的血口子,怕人担心却忍着不说,景德帝就心疼的要紧!
他现在有点怀疑那个与西亲人对弈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萧晟了。
可萧晟生了病,刚刚那一局也算不得数,应是没有发挥出他的水平,要是萧晟的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那皇后好不容易帮忙想出来的制敌之法也无法实施了!
越看老三夫妇越来气,于是他瞪着萧环山道:“是非不分,教子无方,罚你一年俸禄,回去好好反思!”
罚俸禄倒是小事,可父皇的那两句训斥实在重了!
这天下哪能让一个是非不分之人做储君,以后他如何服众啊?
心中一万个不服气,但表面上不敢表现出半分来,萧环山只能深深行了一礼道: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定当好好思过!”
老三夫妇走后,景德帝又看向余弦儿道:
“以后有要紧事,直接进来禀报就是!”
随后又看着老八:“你也一样!”
看着愣神的鲁王夫妇,海公公忍笑:“鲁王殿下,鲁王妃,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典,还不谢恩!”
两人这才回了神,略带拘谨地向景德帝谢了恩。
余弦儿起身后,忍了一下还是问道:“可儿媳不知什么事对父皇来说算是要紧事!”
海公公嘴角一抽,怪不得鲁王妃人缘不好啊,怎么什么话都那么当真,官家客气一句而已,她们还真能天天来打扰不成?
正想着要如何提醒鲁王妃一句,景德帝竟是“哈哈”笑了起来。
“只要你觉着要紧,那便要紧,朕相信你们!”
余弦儿应道:“是,儿媳遵旨!”
折腾了一番,景德帝有些乏了,便让萧儒柏夫妇离开了。
人都走后,他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冷笑道:
“老三想让朕觉得他友爱兄弟,装模作样地将兄弟们都叫到了府中团聚,可出了一点事,想得都是如何除掉眼中钉肉中刺!大奉若真的交给他,他那几个兄弟哪个能得了善终?”
海公公见景德帝又开始揉起眉心,担忧地道:
“官家,您不舒服的话老奴叫太医给您看看吧!”
景德帝摆手:“老毛病了,看过也是给朕开一堆苦药,半点用也没有,朕不耐烦喝那些!你莫大惊小怪,叫人以为朕怎么着了,还嫌眼下不够乱?”
海公公知道现下局势紧张,绝对不能传出官家身体不适的流言,那西秦更会趁虚而入了!
他忙点头:“是老奴失言,老奴知罪了!”
“行了,晟儿这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再差人去找几个棋艺不错的少年吧!”
“是,官家您好好歇着,老奴这便差人去办!”
“等等……”
景德帝想起今日皇后提起修逸那孩子棋艺不错的事,可想了想,又摆了摆手。
“算了,也不急,你先去吧!”
他一是没对修逸报什么希望,晟儿被老三吹嘘得那般厉害,他觉着也不过如此,修逸那孩子这两年才有机会与昭庆学棋,不可能比晟儿还厉害。
另外,他也觉着今日误会了几个孩子,差点把他们送去封山,实在有点愧疚,他想寻点什么礼物来弥补一下,便也就没有着急让海公公传孩子们到跟前来。
第635章花烛
另一边,萧儒柏和余弦儿已经离开了皇宫。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了宫门外,萧儒柏才开口道:“多谢你来帮我解围!”
余弦儿冷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别扭地别过了脸。
“王爷别误会,妾身这么做都是为了孩子们,妾身不想让他们的好心被人误解!”
“原来是这样……”
萧儒柏喃喃了一句,眸色里涌上了几分自嘲。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有多么不讨喜,被人忽视他已经习惯了。
“那我替昭庆和孩子们谢谢你,若不是有你来,我在父皇面前未必能解释妥当!”
元霜在一旁看得直着急,王妃明明是担心王爷才来的,怎么往孩子们身上推呢!
看着银宝将马车赶了过来,元霜忙道:“王爷,有事要不在路上说吧!”
她这话的意思是要请萧儒柏与余弦儿同乘一辆马车。
萧儒柏下意识朝余弦儿看去,就见余弦儿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两个字。
虽然知道弦儿看不上他,她喜欢的是可以上阵杀敌的大英雄,可萧儒柏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扯了一下嘴角道:
“本王骑了马,会在后面跟着你们,你们先上车吧!”
萧儒柏将两人送上马车后就离开了,元霜看着王爷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人知晓,王爷和王妃新婚夜后就再也没有同过房,王妃一直用各种借口疏远王爷,不知道这样下去王爷会不会寻个侧妃回来!
“王妃……”
元霜担忧地看着余弦儿:“当年那些事又不怪您,您该放下的!”
“元霜!”
余弦儿冷声喝断了元霜的话,抿着发白的嘴唇道:“你若不想坐在我身边,便也下去吧!”
“不是的王妃!”元霜连忙摇了摇头:“王妃别赶奴婢走,奴婢不多嘴了!”
马车里很快就恢复了安静,余弦儿悄悄望了一眼外面,眼中满是落寞。
夜里时,余弦儿又发起了噩梦,元霜想去找萧儒柏求助,却是被余弦儿严词拒绝了。
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鲁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而沐云书这边却是极为热闹,因为宝珠出嫁的日子终于到了。
阿泗将从各处省下的银子拿出来,竟是可以在离昭庆府两条街的地方买个小院。
他的好友们都惊呼起来,原来平时抠门些竟是可以省下这么多银钱!
院子虽然不大,但足够温馨,老李等人眼红是眼红,可还是帮兄弟将小院布置得极为喜庆。
宝珠和阿泗都没有父母在身边,沐询和林氏便代替他们的父母,坐在了高堂之上。
担任司仪的罗三叫一对儿新人拜了三拜,便高喊着送入洞房!
众人一下子就欢呼起来,阿泗将胸口的大红花扭正了一些,迫不及待地拉起了宝珠的手,随着喜婆朝洞房而去。
小两口在洞房坐了一会儿,新郎官儿就被人推出去喝酒了,剩下一群女眷陪着宝珠说话。
吴婶看着嘴丫咧到了小耳垂的宝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忍不住对众人道:
“瞧瞧,看把这丫头喜的,别人成亲都哭成花猫儿,她啊,笑得比阿旺还欢实!”
身上也绑了一朵红花的阿旺好像听懂了这话,“旺旺”地叫了两声,然后竟跑到箱笼前,将一个包袱叼了过来。
吴婶拍了下脑门儿:“瞧我,都给忘记了,林姐姐坐了高堂,就不能再来洞房,这是她特意给宝珠丫头准备的!”
沐云书好奇地看了过来,一边解开包袱一边问道:
“母亲给宝珠准备了东西?怎么没跟我说?这么神秘!”
吴非衣和翠玉等人也一脸不解,挨个把小脑袋凑了过来。
吴婶正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话春景”三个字明晃晃地出现在众姑娘面前。
瞧着封面上罗带半解的丰腴女子,几个姑娘齐齐红了脸。
翠玉直接将眼睛捂住了,吴非衣抬起了头,宝珠则是用团扇遮住了半张脸,沐云书更是不知该将这画册放下还是拿起来!
吴婶瞧着几个姑娘的囧样,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她没有旁的女子那般重礼守规,世事无常,她只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幸福肆意的活着。
且云书也马上就要成亲了,闺房里的事情可不能半点不知。
将宝珠手上的扇子拿下来,她细细叮嘱道:“食色性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阴阳交合这是天道,否则还如何传宗接代,这世上哪还有人在!”
宝珠听得糊涂:“吴婶,什么是阴阳交合?小娃娃不是从脚心里钻到娘亲肚子里去的么?”
吴婶点了一下宝珠的额头,“不是从脚底板,从哪里你晚上就知道了!”
沐云书将那画册塞进宝珠怀里,笑道:“好了新娘子,好好学习天道,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她看见五个小脑袋扒在窗户上往里面瞧,多大的人办多大的事儿,这事儿可不适合娃娃们听!
站起身,她又轻轻地抱了抱她的宝珠,从今日起,陪了她多年的宝珠就要开始她新的人生,不舍肯定是有的,但沐云书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她们终于摆脱了那些黑暗的过去,会迎来更多的幸福!
刚刚笑得没心没肺的宝珠被沐云书抱了一下,眼眶里瞬间就填满了泪水,“小姐……”
沐云书握了握宝珠软乎乎的手,笑道:“傻姑娘,两条街而已,想家了,随时回来!”
翠玉也笑着道:“有我在主子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好好做你的新娘子,再哭就不美了!”
说着,她扶住了沐云书的手臂:“主子,走,咱们得瞧瞧新郎官的酒品如何!”
皇城卫那些人混蛋的很,她害怕阿泗被灌得烂醉,没办法给宝珠留下一个美好的新婚夜!
几人说笑了几句就离开了洞房,阿旺最后还朝着那画册“旺旺”了两声,好似在嘱咐宝珠认真研读。
宝珠红着脸翻开了第一页,然后不知不觉的,竟已将画册看了大半。
再要翻到下一页时,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636章费腰
“原来娘子喜欢刚刚那页,竟是看了那么久!”
宝珠一抬头,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清秀的俊脸。
男人脸上泛着陀红,眼中闪着幸福又炙热的光,好像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宝贝。
他拉住宝珠的手,笑着道:“定是饿了一晚上,走,我给你带回来了两个蹄髈,先垫垫肚子,然后……”
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凑到宝珠耳边低声说:“然后我跟你一起研究!”
这一夜对于这对小夫妻来说,过得格外的快,好在墨归给阿泗放了两日假,否则阿泗就要因旷工扣工钱了!
扣工钱对阿泗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扣了工钱,他就没办法给他的宝珠买香喷喷的美食,宝珠吃不到好吃的,就会没那么开心,这会让他心疼的!
两日后阿泗终于回到皇城卫报到,只不过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卷宗掉到地上他都不去拾,一直指挥着新人办事。
他这举动惹来了新人们的不满,阿泗大人这简直是仗势欺人!
唯有墨归知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别光给宝珠买吃食,你自己也补一补!”
阿泗觉着自己的尊严被他家爷给践踏了,撇嘴道:
“爷这是还没上战场,上了战场就知道,杀红了眼时根本顾不得补给!那种滋味会上瘾!”
墨归朝阿泗翻了个白眼:“是你不行!再啰嗦派你去蹲点!”
蹲点是皇城卫探子最常做的事情,可这事极其费腰!
阿泗扶着腰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忙道:
“爷英明神武,不用补给也能攻城略地!好像又有西秦人的情报送来了,属下这就去取!”
看着阿泗跑得比兔子还快,墨归不由失笑。
上瘾么?
不用做那种事,他早就对昭昭上瘾了!
“小公爷,已经摸清了那些人的底细!的确是西秦人无疑,只不过没有与使团同行,而是随商队入的京!”
老李急匆匆走了进来,与墨归禀报了近日对西秦人调查的结果。
“这些人用与百姓对弈的方式来击垮百姓对朝廷的信心,现在民间的确传出了些负面的流言!不过还好您及时派人到热闹的坊市蹲点,只要看到有西秦人摆局就会让咱们的人把百姓清走,事态也就没有进一步恶化!”
墨归倚在椅背上,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几张画像,沉声道:“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禀报于我!”
老李应了一声“是”,刚想离开,又想起一件事回身道:
“爷,属下今日还听说一事,是关于九殿下的事!”
萧泽玖?
墨归听闻昭昭说萧泽玖这些日子好似心情不佳,都不出来喝酒听曲儿了,日日呆在府中不知惆怅什么,对他的事多了分好奇。
“他怎么了?”
“属下听闻,昨日左老王妃将九殿下招入了宫中,要给九殿下赐婚,可九殿下好像不愿意,顶撞了老王妃几句,现在还被关在慈明宫的佛堂里。”
“又是为了拒婚!”
墨归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小子心心念念着那个小时候救了她的姑娘,还说小时候对那姑娘失约了,所以会尽他所能的去弥补。
他已经为裴清怜做了很多,帮她父亲进入太医院,给她寻各种稀奇的玩意儿,就连裴府的宅子都是他帮忙安置的,做了这么多却仍觉不够,还真是个痴的!
可他又想到若换作他和昭昭,他也未必会清醒到哪里去,就无奈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得空我会进宫去看看他!”
而此时的萧泽玖正跪在慈明宫中。
左老王妃神情冷厉地看着他,喝道:“从前要娶清怜的是你,如今老身要成全你们,你竟又拒绝,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泽玖抬起头,桃花眼里满是倔强。
“孙儿前些日子就与裴姑娘说清楚了,以后各自婚娶再无瓜葛,祖母为何非要孙儿娶裴姑娘?”
“混账!你跟着人家后头跑了那么久,把人家名声都毁了,现在一句再无瓜葛就把人撇下,拒亲的事传出去,你要让裴姑娘怎么活?”
左老王妃气得眼皮都抽动起来,老九跟沐云书走得太近了,现在连他都开始忤逆她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皇子,她不信自己摆布不了!
“你的亲事,你父皇已经交给了老身来办,清怜是你自己选的人,所以这亲你是成也要成,不成也得成!莫要叫老身将你母妃招过来,教教她如何管孩子!”
听左老王妃竟拿母妃做要挟,萧泽玖衣袖里的双手瞬间握成了拳头!
“祖母,是我自己不想,与母妃有什么关系?你要教训,直接教训我好了,莫要为难我母妃!”
左老王妃咬牙冷笑:“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想让老身教训你是吧?好,老身成全你!”
她转头看向仇嬷嬷,“把禁军叫进来,以不敬尊长的罪名,抽他二十响鞭!”
跪在萧泽玖身后的金宝人都蒙了,二十响鞭?爷金尊玉贵的,哪里受得住啊!
他也着实看不懂爷为何要拒绝,等了那么久的人真的说放下就放下了?这是为何啊!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解,但金宝怎忍心看九爷挨鞭子,急忙朝左老王妃磕了几个头,求道:
“老王妃开恩,我家爷……我家爷与裴姑娘相处时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未与外人提过要等的人是裴姑娘,爷没有毁了裴姑娘的名声,爷他心里可能有盘算,求老王妃莫要与我家爷计较!”
左老王妃目光如刀般地朝金宝看了过来,她未开口,仇嬷嬷已经冷喝出声。
“这里哪有你一个奴才多嘴的地方!竟敢让老王妃莫要计较,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罢,仇嬷嬷看着门口的太监道:“老王妃不管事,皇子府都乱了,一个奴才也敢与老王妃这般说话,拉出去大半个时辰!”
“祖母?”
萧泽玖震惊地看向左老王妃,然后死死地拉住了金宝的衣袖。
“半个时辰会出人命的!”
左老王妃不以为意地道:“奴才的命算什么命!你若学不乖,咱们慢慢来!”
第367章打死
孔嬷嬷一挥手,宫人就上前抓住了金宝,拖着他往出走。
金宝恐慌地看着萧泽玖,却没敢为自己求饶,只道:
“老王妃,奴才……奴才愿意受罚,九爷刚挨过板子,身子还没好,求您饶过九爷!”
萧泽玖想要阻止,可门外的禁军很快就冲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对付得了这么多壮汉,听到外头响起打板子的声音,急得双手都冰冷起来。
“祖母,你打我,打孙儿好不好,金宝还有老娘要照顾,打坏了,他娘怎么办?”
左老王妃根本没有去看萧泽玖,端起一旁的茶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你若应了这亲事,老身就叫人住手!”
萧泽玖急得红了眼,“祖母,裴女官也不愿嫁孙儿的,为何一定要孙儿娶她?孙儿不想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寻个合适的人简单的过日子,为何一定要逼孙儿?”
他虽然胡闹,却并不愚蠢,皇叔的女儿嫁给了裴文硕,裴家算是皇叔的人,也就是祖母的人!
祖母是想用这亲事把他捆住,而他们之前没有应这门亲,定是因看不上他。
他,不过是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清怜哪里会像你这般不懂事,她早已应了这亲事,等钦天监选好日子,你们就可完婚!”
应了?
还真是可笑,他全心全意地求却求不得,如今不要了,却又非要往他手中塞!
听着外头一声声的闷响,萧泽玖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他知道现在想要救下金宝,唯有答应祖母的要求,可他真的要与裴淸怜成亲么?
他想要将禁军推开,看一看金宝的情况,可禁军将门口堵得死死的,他只能看到高高扬起的木板,重重地落下来。
扭过脸,抬起猩红的双眼,萧泽玖痛苦点头:“好,我应了,求祖母将金宝放了!”
“这便是了,何苦叫老身和你父皇为你的婚事操心,回府去吧,等日子选定,老身就会帮你向裴家求亲,你好好等着便是!”
左老王妃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精芒,朝孔嬷嬷招了招手:
“老身累了,扶老身回去歇着吧!”
萧泽玖发现祖母根本没有放了金宝的意思,急道:
“孙儿已经应您了,祖母,您快叫人住手!”
左老王妃居高临下地瞥了萧泽玖一眼:
“你这般胡闹任性,都是长随带累的!这个长随不好,打死了事,等回头老身挑一个合适的给你送去王府!”
这话让萧泽玖耳朵一阵轰鸣,一股无力感袭遍全身。
眼泪不受控地流了出来,他近乎哀求地道:
“祖母,孙儿都答应你了,你不要再为难金宝!他陪我一起长大,对我来说就像亲人一样!”
“胡说八道!”
左老王妃怒视着萧泽玖:“堂堂皇子,竟说一个奴才是你的亲人,你把老身当成了什么?”
她正要挥手叫禁军再用些力气,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位小太监。
“左老王妃,皇后娘娘求见!”
方锦音?
左老王妃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说老身不舒服,不见!”
小太监迟疑地抬了抬头:“老王妃……皇后娘娘是带着太医过来的……”
萧泽玖知道这可能是救金宝的唯一办法,冲到门口大声喊道:
“母后,母后,儿臣在祖母这里,儿臣有事要与您说!”
听到萧泽玖荒唐的喊叫声,左老王妃气得恨不得上去堵住他的嘴!
事已至此,她如何还能再阻拦,只能让人先停下了对金宝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