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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这大叔不仅没有受伤,手臂竟然还能做简单的动作,虽然没有那么灵活,但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

    手臂有希望医好,就是说大叔以后可以继续养家,他心中激动无比,竟“扑通”一声朝沐云书跪了下去,眼含热泪地道:

    “殿下,您救了我,您救了我全家的命啊!”

    他不觉得自己说得夸张,全家都靠他一人来养,他无法赚银子,家里那些老小孩怎么活下去?

    沐云书忙将大叔扶起来,“是我该谢你的信任!”

    这大叔并未痊愈,沐云书叫他之后来保信堂寻她,会将他的病医好,许诺他的也不会食言。

    大叔觉得昭庆殿下能为自己治病,已经让他感激不尽,打定主意,不能再要那十两银子。

    这一题,沐云书已经交出了让人震惊的答卷,反倒是裴淸怜的心情彻底被搅乱。

    行针时最忌心浮气躁,躯干位置危险,她害怕出错,只能保守一些。

    等她这边结束后,那小伙子的情况并没明显好转。

    小伙子本想帮帮裴淸怜,用力地去抬手臂,可手臂没抬起来,已是痛得他满头的大汗。

    比试的结果不言而喻,就算考核官想要偏袒,也骗不了百姓们的眼睛。

    裴深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输给了沐云书,不等考核官宣布结果,起身道:

    “学医先学人!其他的先不说,昭庆殿下还是解释一下,你这吴氏针法到底是从何处偷师而来?清怜是吴老神医的弟子,那半本医书还望你归还给清怜!”

    听到裴深如此无耻的话,吴非衣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做过的丑事全都说出来!

    吴婶也是气得发抖,但她并没有让吴非衣出面,而是自己缓步走到了沐云书身边。

    众人正不解,怎么突然又走出来一个妇人,吴婶直直看向裴深,压抑住心中的仇恨,冷道:

    “裴太医这句话说得真好,学医先学人,可你们裴家做到了么?”

    听到这声音,裴深震惊得呼吸一滞,下意识问道:“你,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裴太医好记性啊!你说裴女官是我父亲的弟子,怎么你们父女却不认得我呢?”

    吴婶一边说,一边解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被苦难折磨得有些苍老的脸颊。

    她没去理会震惊的裴家父女,而是转身看向围观众人,朗声道:

    “我乃鹤林吴氏女,吴忱君,我父便是吴思白!我可以用性命起誓,我父亲从未收过裴女官做他的弟子,更没有将医书传给过她,她手上那半卷,才是我吴家丢失的半卷医书!”

    吴婶的话让百姓们觉着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裴女官不是吴老神医亲收的弟子?这怎么可能呢?这也太幻灭了!

    裴深不知道自己的发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也顾不上去想,只想死死地捂上她的嘴巴!

    “吴……”他吐出了一个字,才惊觉不能让众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立即给了身边小厮一个眼神。

    小厮会意,忙对吴婶道:

    “这位大姐你休要胡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吴老神医的女儿?小的可是听闻吴家出了事,吴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你竟敢冒充老神医的女儿招摇撞骗,我这就报官将你抓去衙门!”

    “我看谁敢抓她!她是何人,老朽可以证明!”

    小厮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出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怒视着高台的方向。

    老者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大家不认识老者,但都知道那男人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皇城卫指挥使——墨归。

    墨归朝老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围人下意识给两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百姓们不认识这位老人,行内之人却有认识的,惊讶地道:“这……这不是霍老么!霍老怎么来了?”

    “霍老?哪个霍老?”

    “南霍北吴,大奉两大杏林世家的霍家家主,霍老神医!”

    “原来是那位老先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543章怎会选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众人惊讶之时,墨归已经护着霍老来到了吴婶面前。

    霍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吴婶,叹了口气道:“忱君,家中出了变故,怎不知来寻世叔?”

    吴婶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霍老,其实父亲在世时,与霍老的关系并不和睦,两人一见面,就会因为对医术的不同见解吵得不可开交,所以父亲出事后,她并没想过要去投奔霍老。

    霍老看出了吴婶的心思,摆手道:“旁的咱们之后再说!先解决眼前的事!”

    说着,他看向几位考核官道:“诸位不认识忱君,可信得过老朽?”

    考核官中的一位中年男人紧张地走过来道:“师傅,您这话折煞弟子了……”

    “哼!”霍老白了那男人一眼:

    “你还知道老朽是你的师父!收受贿赂,昧着良心说保信堂的药材为次等药材之时,可记得我教你行医的准则!”

    男人抖了一下唇,想要反驳,便看见墨归那寒如古井般的眸子正睥睨着他。

    他腿一软,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裴家的交易,可能早就被皇城卫盯上了!

    他还心存侥幸的觉得,官家说此次考核一切从严只是句空话而已!

    霍老没再理会汗如雨下的徒儿,转头对其他几人道:

    “老朽可以为忱君作证,她的的确确就是吴思白老神医唯一的女儿!她父亲有没有收徒,收了何人为徒,她岂能不清楚!”

    老人声音不大,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惊得百姓们一个个都如同泥塑一般,呆愣在原地。

    看到那些质疑的眼神,裴淸怜只觉着双脚被钉在了地面上,让她转身都有些困难。

    输了比试就已经够让她难堪了,神医之徒的这层衣裳,她绝不能再被人揭开!

    思及此,裴淸怜故作镇定的仰着头道:

    “霍老与恩师虽然是故交,可有些事您并不知情,恩师收下我不久后就离世了,也许还没来得及告知您……”

    “闭嘴吧你!”霍老打断了裴淸怜的话,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吴思白那老东西岂会将医书传给你不传给她的女儿?你这蠢材哪里比他的女儿强!还有,是谁准你随意更改别人的医书,还改得狗屁不通,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蠢事?”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沐云书道:

    “你连这个女娃娃一半资质和刻苦都没有,要选,吴思白也会选这位姑娘做自己的徒儿!吴思白那老东西一辈子不收徒,不就是不想那些心思不在医术上的人糟蹋了他的心血,怎会选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霍老真的是很愤怒,他之所以与吴老神医总是吵架,就是因为两人对收徒的观念不同。

    吴老说他不管什么人都收到门下,这是不对的,可他觉得总要将医术先传出去,才能让更多穷人有瞧病的机会。

    不料他的徒儿借他的名声收受贿赂,助纣为虐,并未真正给需要救治的人带来帮助。

    吴思白那老东西更是惨,一辈子的心血被人窃取,最后还差点落个老糊涂的名声,他们终是谁也没有做对!

    裴深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已过耄耋之年的霍老会出现在京城,有他作证,百姓很难再相信他们!

    衣裳已经被冷汗打透,裴深知道此时已经无法糊弄过去了,只能快步走上前朝霍老行了一礼,恭敬地道: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件事咱们可以之后再聊!”

    他悄悄看了吴忱君一眼,好在吴忱君没有将他们另外一层关系说出来,那这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飞快想了一下应对之策,裴深真诚地看着霍老道:

    “这,这一局是小女清怜输了,输的心服口服,清怜年少成名,是有些骄傲忘形了,之后在下会好好管教她!难得能见到霍老,大比结束后到鄙舍一叙,如何?”

    裴深如今是太医院院判,他觉得自己出面周旋,霍老定会给些颜面,更何况他已经将姿态摆得这般低。

    不料墨归并没有给裴深糊弄过去的机会,朗声道:

    “继续比试?裴大人的和盛堂在比试第一局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取胜,又输掉了这一局,哪里还有继续比试的资格?”

    说着,他给阿泗递了个眼色,阿泗很快就带着人押上来几人,都是裴深暗中接触的官吏。

    在大比前,墨归就接触了户部的官员,他以检举有功作为诱饵,使得这些官吏在暗中互相监督,那些为了向上爬的官员,很快就将线索送到了他的案前。

    霍老神医也指着那个被裴深收买的徒弟怒道:

    “老夫刚刚瞧过了保信堂的药材,二十种皆是上乘,你竟然昧着良心评出次等来,老夫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今日起,老夫便与你断绝师徒关系,你去赚你的黑心钱,再与我霍氏一门无关!”

    接下来,墨归当众宣布了他查到的一些罪证,揭露了楚大人换题一事,还请来了沙县令,让他将宜山火灾之事说了个清楚明白。

    裴家为赢得比试做下的那些不光彩手段,顿时无所遁形!

    阁楼上,看到这一幕的景德帝面色沉冷。

    他扭着手上的扳指,手臂拄在椅子的扶手上,怒道:

    “朕已经严禁有人在此次考核中搞小动作,裴太医是不是觉得他是京都药行的土皇帝了!亏朕之前那么信任他!”

    海公公忙给景德帝打起了扇子,劝道:

    “官家息怒,好在小公爷发现的及时,也好在昭庆殿下是真的有本事,有了今日的事,想必之后参加考核的药堂就不敢再动歪心思了!”

    景德帝虚了一下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沐云书给病人瞧病时那镇定自若的样子。

    那样沉稳,定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有这样实力的云书,怎屑于在赛前陷害对手?

    老七的事,定还有隐情,景德帝捻了捻手指,对海公公道:

    “老东西,去给朕宣旨!”

    没过多久,海公公便带着几名内侍来到了高台上,扬声道:“官家有旨!”

    闻言,众人顾不得多想,急忙跪到了地上,个个埋着头,等待着海公公后面的话。

    第544章跑丢了一只鞋

    海公公抱着拂尘朝众人扫了一眼,才接着道:

    “和盛堂东家贿赂官员,破坏考核大比,至此取消和盛堂大比资格,永不录为正店!裴深裴院判监管不力,革职查办,并将吴老神医遗物归还吴家!其他涉案官吏视情节论处,钦此!”

    听到海公公宣读的旨意,裴深险些瘫坐在地上。

    毁了,这下全毁了,和盛堂永远无法成为正店不说,他的院判之位竟也被罢免了,官家怎能罚得如此之重!

    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朝前跪行了两步,对海公公道:

    “公公,贿赂官员的事情本官并不知情啊!我怎能做出这种事呢?应该是底下人做的,求您让我见官家一面,我会向官家解释,求官家再给臣一次机会……”

    后面的话裴深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的脸被突然飞来的鸡蛋打了个正着。

    蛋液顺着他脸颊流下来,让他顿时狼狈不已。

    下面的百姓叫嚷道:“卑鄙,亏我们从前那么敬重你们,你们竟是这般的下三滥,真叫人恶心!”

    “偷了吴老神医的书,竟将自己说成吴老神医的传人,城墙都没有你们的脸皮厚!”

    “让你们这些人霸占药行正店的位置,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还有出路?好在苍天有眼,没让你们得逞!”

    “没错,还造谣抹黑昭庆殿下,幸亏殿下有本事证明自己,否则我们都被迷惑了!”

    一部分百姓觉得自己被愚弄,十分愤怒,而另一部分人的愤怒不止如此,他们太过信任和盛堂,将银子都押在了和盛堂那一边,和盛堂输了比试,他们的银子也就全赔进去了!

    那些本来押了保信堂,但中途又将赌票卖出去的人,更是整个人都傻了,几乎到手的银子全飞了,巨大的落差险些让他们晕死过去。

    人们将心中的愤怒都算在了和盛堂头上,叫嚷着,恨不得冲上去厮打和盛堂的人。

    裴深见场面混乱起来,担心真的有哪个失心疯冲上来伤到他们,忙让和盛堂的伙计顶在前面,趁乱带着裴淸怜离开了现场。

    差点跑掉了一只鞋,裴深才得以带着裴淸怜躲到了马车上,上了车后,他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一日间几乎毁了他半辈子的经营,他怎能不慌!

    裴淸怜更是满腔愤怒地捏着手中的帕子,霍老刚刚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他居然说她是个蠢材!

    怎么可能,她自小就被人夸奖漂亮聪慧,怎会不如那个半路出家的沐云书!

    裴深抬头看向女儿,心里不免有些埋怨,冷道:

    “你不是说这场比试一定会赢么?哪怕你把心思多用一些在医术上,今日也不会丢这么大的脸!”

    “父亲这是在责怪女儿?”裴淸怜半句不让:

    “您不知户部会抽查哪一家药堂,不舍得更换更好品质的药材,这才被小公爷当众揭穿,我顶多是输掉比试,爹爹才是毁掉和盛堂正店招牌的人!”

    裴深气结,抬手就想朝裴淸怜打过去,可手抬到一半,还是被他忍住了。

    他的官丢了,和盛堂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清怜是他仅剩的筹码,他不能再与女儿离心!

    那位大师说他女儿一定有出息的,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裴淸怜也冷静了下来,现在麻烦的事并不是比试失利,而是父亲的那位原配妻子!

    现在顶多被人唾骂几句,可害死吴老神医的事情若被查出,那他们是真的再没有什么未来了!

    “父亲,吴忱君不知对马匪的事知道多少,她来京都,不会想为吴老神医报仇吧?”

    想到吴忱君,裴深脸色变了又变,捏着眉心道:

    “她不敢,依大奉律,妻告夫要坐牢!且她无凭无据,能奈我何?最重要的是我若被判罪,子女会受牵连,她那女儿也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孩子就是母亲的软肋,吴忱君若真的想与他鱼死网破,今日怎会没有暴露两人的关系。

    深吸了一口气,裴深接着道:

    “且吴忱君也没那么聪明,她应该并不知道我与那马匪有关系,只是恨我在外养了外室罢了!她现在无依无靠,我会把她接回来好好养着,再想办法哄她改口,先保住你的名声再说!”

    裴淸怜知道父亲指的改口,是她冒充吴老神医徒弟一事,虽然不想让吴家母女回到父亲身边,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听父亲的安排了。

    马车绕了小路从后门回裴府,可刚到后巷,车夫就勒马转头道:

    “老爷,小姐,前头有人在等,好像……好像是九殿下!”

    听到是萧泽玖来寻,裴淸怜咬了一下唇对裴深道:“父亲先回吧,我去见见九殿下。”

    裴深道:“你即便不允他,也莫要得罪了他,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

    裴淸怜点了一下头道:“女儿明白!”

    说罢,她便在兰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脚下白色裙摆轻晃,如白莲般缓缓绽放,萧泽玖觉着眼前人依旧是那么美,可不知道为何,却美得那么陌生。

    裴淸怜走到萧泽玖身边后,发现他只看着她不说话,苦笑道:

    “殿下这是怎么了?也对清怜失望了么?过来可是为了训斥我?那清怜洗耳恭听!”

    萧泽玖闻言下意识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本王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你,我只是想找你来说说话!”

    萧泽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裴淸怜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暗暗捏了捏拳,她表面依旧是无所谓的样子,点头道:

    “好,那臣女陪殿下走走!”

    两人沉默着走到了巷口的一颗柳树下,萧泽玖扶着那颗柳树抬头看了看,弯着唇角道: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那时候我们随父皇入京,住进了皇宫中,我实在受不了那道道红墙的束缚,便偷溜出宫玩,可我没带银子,因为太饿了,我爬上树去找鸟蛋,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是你救了我!”

    听萧泽玖提起往事,裴淸怜皱了一下眉,这件事她听萧泽玖说过好多次了,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545章不须借你的余光,她已经足够夺目!

    萧泽玖没去看裴淸怜的不耐烦,自顾自地讲述着过往:

    “本王还记得,你那时候也就六七岁,扎着双丫髻,可爱得很!与本王骄傲地说你父亲要做太医,你以后会是太医的女儿!还说我很幸运,若是晚一天从树上掉下来,你可能就不在京城了……”

    那一天,小小的清怜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顾不得腿疼,给他讲了很多故事,直到他被内侍找到,他们才分开。

    临别时他答应过清怜,定会再来见她的。

    回宫后他就求了父皇,请他在太医考核时,一定要录取一个姓裴的太医!

    父皇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他偷溜出宫,原本要罚二十板子,加上这个请求,就得罚五十板子!

    那时他真的很犹豫,五十板子他得养好几个月,可想起小丫头那么渴望父亲能考入太医院,他便咬牙答应了父皇!

    正因如此,他们错过了好几年,有机会再见面时,小丫头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早已看不出年幼时的样子,甚至不记得他们说过的话,连他也忘记了。

    若不是他打问过裴太医就这一个女儿,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萧泽玖一直觉着很愧疚,自己惦记了多年的人,他却把她的相貌都忘记了。

    还有当初分开时,他答应过很快就会再来寻她的,那时清怜没有等到他,一定对他很失望吧!

    于是他拼命想弥补自己的失信,想让清怜知道他真的没有忘记会回来找她的话。

    这件事大概成了他心里的执念,所以一直不甘心地围在淸怜身边。

    直到最近他才想明白,有些事能够忘记,就说明不重要,一直是他自己在感动自己而已!

    也许,他应该放手了。

    将心中的苦涩全都咽进了喉咙里,萧泽玖勉强扯着嘴角道:

    “抱歉,又说这些你不想听的。”

    裴淸怜抿了抿唇,摇头道:“没什么……我那时候太小了,实在记不得与殿下说过什么,但我还是很感激殿下记得那些事,感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萧泽玖没有接裴淸怜的话,而是问道:

    “清怜,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发现了猫草丸中没有致幻之物,可是第一时间告知了父皇?”

    裴淸怜瞳孔微缩,没想到萧泽玖还在纠结猫草丸的事。

    “殿下这是怀疑臣女?”她惨笑一声,微抬着下巴道:

    “是啊,如今我都快成过街老鼠了,算了,清者自清!殿下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裴淸怜说话的时候并没发现,萧泽玖眸中的光几乎熄灭了。

    母妃已经跟他说过了,父皇会知道猫草丸无事,不是清怜第一时间告知的,是在母妃那里发现了剩下的猫草丸。

    清怜对他说谎了,却还说什么清者自清!

    萧泽玖觉着心口很痛,想起吴非衣指着他鼻子骂他瞎子傻子的样子,真的很难受。

    其实他不瞎也不傻,他只是无法接受珍视的东西,在手心中粉碎的感觉。

    “我知道了!”萧泽玖收回了扶在树干上的手,轻轻拍了拍道:

    “这是本王最后一次来打扰裴女官,不管怎样,本王感谢你年幼时的相救,盼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话落,萧泽玖便转了身,有怅然,竟也有解脱。

    裴淸怜想要叫住萧泽玖,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做。

    而且,她也不相信,说是最后一次,但那男人哪有那么容易将她放下!

    会回来的,属于她的,一定都会回来!

    她望着萧泽玖的背影,见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脚步,嘴角便轻轻扬了起来。

    萧泽玖果然回了头,脸上的表情却是裴淸怜从未见过的严肃。

    “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若有求,我会相还!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对我皇妹不利的事情,我知你心里有知许,可知许从未对你动过心思,即便你把皇妹比下去,他眼中也只会有皇妹一人!还有……你虽然很好,可我皇妹也很好,皇妹没有学过你,这世上每个人都很耀眼,不须借你的余光,她已经足够夺目!”

    落下这话,萧泽玖便转了身,消失在了巷子里。

    裴淸怜气得嘴唇都被她咬破了,萧泽玖竟然赤裸裸的揭开了她一直不想面对的事情,她怎么能接受!

    是了,一定是欲擒故纵,萧泽玖定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她主动靠近他,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躲在角门边的兰月见萧泽玖离开,快步走过来扶住了裴淸怜,关切道:

    “小姐,您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呢?一时间名声和喜欢她的人都离她而去,裴淸怜的心比被万只蚂蚁啃食还要难受!

    兰月见裴淸怜铁青着脸不说话,又低声劝道:

    “小姐,天无绝人之路,官家虽然罢免了老爷,但并未动您和少爷,少爷还是稽查司指挥使,您也还是裴女官,咱们还有睿亲王做靠山,百姓们都是健忘的,只要您和大少爷以后能立下什么功劳,百姓和官家的心就又会回来了!”

    听到兰月的安慰,裴淸怜脸色稍霁,马行千里,不洗尘沙。一点挫折而已,她撑得过去!

    兰月见裴淸怜的脸色缓和了些,又道:

    “小姐,您说那个曾与九殿下有过一面之缘的,会否是老爷在鹤林的那位千金啊?”

    她隐约记得,当年老爷要考太医院,那位吴夫人带着女儿也来到了京城,但老爷害怕被吴夫人知道他在京城养了外室,没过多久就将人送回了鹤林。

    裴淸怜冷冷看了一眼兰月:“你想说什么?想说九殿下对我的喜欢和对父亲的照顾,都因为儿时的那一面么?”

    兰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怎么会!九殿下倾慕您,只会是因为您的容貌和才华!他现在生气,也不过因为得不到而已!”

    裴淸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心中烦躁,正想回院子静一静,这时候又有一辆马车快速地驶进了后巷。

    马车停下后,有丫鬟将一个打扮美艳的妇人从车厢里扶了下来,正是裴淸怜的母亲,裴夫人。

    第546章告知秘密

    裴夫人穿着一身齐胸襦裙,扑过来时带着一阵香风,见到裴淸怜后,她便急忙问道:

    “怜儿,我听闻大比时和盛堂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的么?这件事可会牵连到你兄长!”

    裴夫人说了一堆,裴淸怜知晓她在乎的,只是会不会影响到兄长的前途!

    “你这丫头,倒是说话啊!”

    裴夫人急得很,当初老爷考太医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差点落选,可最后竟是被破格入取。

    老爷进入太医院后,旁敲侧击地问过老院正,老院正只夸老爷女儿养得不错!

    所以自此后,老爷就把清怜当作了福星,对她们母子也在意起来。

    可她听闻今日正店比试清怜出了大丑,老爷那位原配还出现在了京城,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正室之位又要让出去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地瞪了裴淸怜一眼:

    “你自己不争气,别连累你大哥的大好前途!好在你大哥不在京城,不然真是被你害死了!早让你攀附一个皇子你不听,还真以为自己能当上皇后不成!”

    裴夫人心情烦躁,不想与女儿浪费口舌,推开她便提裙进了角门。

    ……

    裴家人灰溜溜的离开后,比试也就结束了,因皇城卫抓了一批官员,之后的比试便被推延了一日。

    这事在药行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其余人要怎么应对,就与沐云书无关了,她只等着第二轮考核即可。

    比试结束后,沐云书将霍老请到了府上,聊天中吴婶才知道,其实霍老并不是主动来京城的,而是被沐云书请来的。

    云书知道裴淸怜擅自改动了她父亲的书籍后,便将德高望重的霍老请来,为父亲正名。

    若不是云书,她父亲的一世英名,全被裴家父女毁了,吴婶真的不知要如何感激沐云书。

    沐云书只道:“吴婶,您把医术传于我,对我来说才是大恩,我只是做了我应做的!”

    霍老目露欣赏地看着沐云书,心中感慨吴思白还是好福气的,他活着都没寻到的徒儿,那家伙死后竟得到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他称赞道:“你做得好!决不能让那些一知半解之人,靠着拉踩别人成果博取众人眼球!你说的对,这些人就是阻止大奉医学发展的罪人!”

    沐云书点头:“我会紧记霍老的话!”

    白发老人朗笑了几声,在心里叹道:吴思白,你的徒儿老夫帮你瞧过了,是个好的,你这老头子可以瞑目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霍老才想起一事,看想吴婶道:

    “忱君啊,老吴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老夫记得你曾招婿上门,你那夫婿……可是也遭遇了不测?”

    听了霍老的询问,吴婶倏地握紧了拳头,吴家灭门时的惨像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知道霍老会问起这事,也不想再隐瞒云书,便将吴家遭受马匪劫掠之事说了出来。

    听到吴家人惨死在马匪手中,霍老唇瓣抖了抖,眼中有悲痛也有震惊,喃喃道:“怎么……怎么也是马匪……”

    吴婶陷入了悲痛中,没有发现霍老用了一个“也”字,沐云书却觉着这个字用得奇怪。

    她看向霍老道:“霍老前辈,您为何说也是马匪?还有谁遭遇过这样的劫难?”

    霍老脸色一白,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是老夫口误而已!”

    站在一旁的吴非衣也觉察出霍老的反常,他和母亲一直以为外公的死是裴深一手造成,可见霍老这个反应,她觉着这件事可能还有些她不知道的内情!

    她正想询问两句,霍老却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吴婶道:

    “人死不能复生,忱君你要节哀!老夫能活这么久,就是知道一个道理,有些事既已经注定,那就不要过分探究!你放心,你父亲的后事老夫会重新料理,你若在京都住不惯,也可随老夫去江南!”

    说着,他轻扶桌面站起了身,看着吴婶的眼神里竟夹杂着一丝愧疚,拱手道:

    “老夫还会在京城逗留几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在老夫能力范围内的,老夫无有不应,今日,便先告辞了!”

    沐云书本还想挽留一二,但霍老去意坚决,她也不能强人所难,便将人送出了府。

    霍老走后,吴非衣一脸困惑的看着吴婶道:

    “娘,我怎么觉得,霍老神医听到外祖死讯后,表情有些不正常?”

    吴婶也觉得奇怪,可是霍老远在江南,与父亲多年不联络了,根本不认识入赘到吴家的人是谁,更不清楚裴深与她们家的恩怨,怎会了解他们家被屠门一事?

    难道是她冤枉了裴深?那些马匪与他没有关系?

    不对,若与裴深没有关系,马匪就不会在吴家寻找医书,到底还有什么是她所不了解的?

    吴婶想不出答案,半晌后才转过头看向沐云书道:

    “云书,我们吴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与裴家有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

    今日她选择出面揭露裴淸怜,以后的麻烦事就不会少,她不能再对云书隐瞒下去了。

    回府后,吴婶便将与裴深的恩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沐云书,沐云书这才知道,裴太医竟然是吴家的赘婿!

    因为吴婶当年害怕裴深会因为赘婿之名而抬不起头,所以从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她夫婿的身份。

    她为了让夫君圆梦,还支持裴深进京做太医,哪承想她竭力的维护,换来的是裴深勾结马匪,屠了吴氏满门的结局。

    沐云书再如何处变不惊,都被这个故事震惊到了,论心狠手辣,裴太医在她认识的人里,绝对是佼佼者!

    她一脸凝重地对吴婶道:“早知道这样,今日就不是让裴深身败名裂这么简单了!”

    沐云书从未觉得自己是善类,对待敌人,分毫的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本想问吴婶为何不去状告裴深,但见到吴婶死死地拉着非衣的手,她便已经猜出了答案。

    第547章面首的下场

    沐云书知道即便裴深是入赘吴家,吴婶也是裴深的妻,妻告夫要坐牢,且非衣是裴太医的亲生女儿,裴深被定罪,非衣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被送去教坊司!

    报仇和保护非衣两种选择,吴婶只能选一种,所以,她才没有揭露自己与裴深之间的关系吧!

    沉吟了片刻,沐云书认真地看着吴婶道:

    “婶子,别怕,在我心里,早已经把你与非衣当成我的家人,我不会叫非衣出事,并且,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查出真相,为吴老神医报仇,还你们一个公道!”

    吴非衣听得心口一紧,红着鼻子直接跪在了沐云书面前,呜咽道:“殿下……”

    沐云书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将他拉了起来,“哭什么哭,你要让别人哭才是!也莫要说什么谢,我们不提这个!”

    沐云书的话让吴非衣鼻子酸得更加厉害,她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才能遇见这么好的殿下!

    她一边打着嗝儿,一边压抑着抽泣声道:“殿下,以后上刀山,下油锅,我先来闯!”

    沐云书的心也暖暖的,她没有姐妹,能有全心全意护着她的朋友在身边,她真的很满足!

    见一向坚强的非衣哭得可怜,她便揽着她的背,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

    “莫要哭了,你现在是府上的长史,叫人瞧见你哭成这个样子,可是要笑话你的!”

    吴非衣被说得不好意思,也渐渐停止了哭泣,不过昭庆殿下的怀抱真是温暖啊,以前都是她哄娘亲,现在竟有人愿意来哄她,她有些舍不得站起身来。

    这时候,院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没多久外间的帘子就被人打了起来。

    来人一进门,便瞧见沐云书安慰吴非衣的画面,那双桃花眼惊得都瞪圆了去!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退回去又重新打帘子进门,这才见两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九殿下,说了我们主儿正与吴婶谈事呢,您就不能等一等?”

    追上来的翠玉一边喘着气,一边无奈地对萧泽玖道。

    萧泽玖这才被唤回了神,想起刚刚皇妹与姓吴那小子抱在一起的画面,他用力闭了闭眼,天,自己一定是因难受而变得恍惚,所以才看花眼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才道:“我……我是来给皇妹道歉的……”

    他语气里没有半分不甘心,只是带着些颓然。

    其实沐云书并没有怨过萧泽玖,九哥与裴淸怜早就相识,信任她也无可厚非。

    重要的是九哥并没有因为信任裴淸怜,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她还听说今日九哥为防止赌徒找她们麻烦,拿出许多银子去购买赌票一事,对他哪里还有气在。

    “我没怪过你,九哥不用与我道歉!只是希望九哥以后莫要再带我去见她!”

    “不了,不只不带你去,我也不会去见她了!”萧泽玖苦笑道:

    “不过这也挺好,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今儿本王赚的银子,比我这些年得到的俸银还多上几倍呢,本王今后想不躺平都不行啊!”

    听萧泽玖自己打趣自己,沐云书和吴非衣等人都不由轻笑起来。

    沐云书道:“那九哥好好做这个富贵王爷,没准以后我还会求到九哥头上!”

    萧泽玖抱臂道:“好说,若保信堂真的可以成为正店,流水宴的银子,九哥包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后,红豆跑过来禀报说沐询请沐云书过去,要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沐云书便请吴非衣先招待一下萧泽玖,自己去寻了沐询。

    吴非衣能感觉到萧泽玖一直在强颜欢笑,与母亲说了一声后,便与萧泽玖一起到园子里散心。

    一路上,萧泽玖一直斜眼看着吴非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吴非衣忍了半天没忍住,停下脚步皱眉道:“九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萧泽玖见四处无人,才握拳轻咳道:

    “那个……本王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面首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墨知许那人又小气得很,你,你和皇妹的事若是被他知道,你定是凶多吉少!”

    吴非衣扯了扯嘴角,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面首?”

    谁的?难不成九殿下以为他是昭庆殿下的面首?

    萧泽玖拍了拍吴非衣的肩膀:

    “行了,我们一起醉生梦死的交情,自不会嫌弃你!但本王还是要劝你回头是岸,男子汉大丈夫,想博前程得靠自己!”

    说着,他还朝吴非衣的胸口垂了一下,垂完之后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挑眉道:

    “看你瘦巴巴的,这里还挺壮实!”

    吴非衣的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险些一拳头朝萧泽玖的面门招呼上去。

    这男人不是难过么?这哪里有难过的样子!

    当萧泽玖的手又朝她垂过来的时候,她立即抓住了萧泽玖的手腕,咬牙道:

    “呵呵,九殿下误会了,在下会用我的生命护着昭庆殿下,却不会对她有半点非分之想,您用不着担心!”

    这答案让萧泽玖怔了怔,护着她却不要她,只守着便满足了,他没想到,这小土豆还是个情种!

    虽然觉着皇妹值得,但也觉着吴非衣可怜。

    他揽住了吴非衣的肩膀道:“你还挺重情!你这性子我喜欢,咱们啊,还真是难兄难弟,走走走,再陪本王喝几杯去!”

    “不是……我不能再喝了,九殿下……你别拉我……我不是墨迹,我是真的不能喝!九殿下……九殿下……”

    吴非衣急得脸都扭曲了,想要拒绝的,可她如何能拉扯得过萧泽玖,最后还是被他拖着去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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