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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江老夫人就是江浩将军的母亲,孟萱的婆母。

    因孟萱不想让自己的丑事被江老夫人知晓,在她的汤药里做了文章,导致老夫人的眼疾越来越严重。

    袁家未能算计成蓉儿的婚事,孟萱也就没有借口回到钰谷关产子,她前些日子躲回了孟家,将江老夫人送到了庄子里就不管了。

    好在墨归一直派人盯着江老夫人这边的情况,沐云书知道江老夫人眼疾越发严重,便将人接到了保信堂医治。

    听闻江老夫人过来,沐云书便止了话题,与吴婶一起下了楼来。

    江老夫人见到一个素色身影朝她走来,笑着道:“可是云书姑娘?老身今日来早了些,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沐云书走过来扶着江老夫人进了一侧的屋子,回道:“不会,我们开药堂,就是为了给人瞧病,怎会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她让江老夫人坐到了椅子上,检查了她的眼底,询问了一些事情后才面露喜色地道:

    “您现在能瞧见影子,说明已经有了起色,应该用不了多久,您就能瞧得更清楚些了,不过可能恢复不到与正常人一样,您还是要有些心理准备!”

    能感受到光亮,江老夫人已经很开心了,更何况现在她还能看到人模糊的轮廓,很多事情都能自己来做,不必生活在无助又可怕的黑暗里,她怎能不开心呢!

    握住沐云书的手,她感激地道:“这还要什么准备,我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等浩儿回来,我都能瞧清他瘦了还是胖了,他可再也哄不了我了!”

    沐云书也听说镇国公的队伍已经到了怀安县附近,应该会在那里驻扎,然后等待传唤入京。

    想到母子两很快就会团聚,沐云书也替他们高兴。

    只是孟萱的事到底是一个疙瘩,不知道这个心结江浩能不能解得开。

    被沐云书担心的人,此时正坐在营帐里,读着京城送过来的书信。

    起初,他还以为是家书,急不可待地将书信拆开,咧着嘴读着上面的文字。

    但当他看到自己的妻子背着自己与人暗通款曲,还怀上了孩子,他的脸就像是被刷上了一层绿漆。

    再往后看,他瞪起来的眼睛几乎都要裂开了,妻子不仅背着他偷人,竟还害她母亲眼疾加重,亏他曾经那般的宠爱她!

    江浩被气得几乎无法思考,提起一旁的长枪,踢开帐帘就往外冲。

    他的副将瞧见他一副要杀人的架势,吓得忙冲上去拦住了他。

    “将军,您这是要干嘛去?”

    “你让开,我要回京,我要亲手杀了那女人!”

    “回京?”

    副将脸都白了,官家的旨意还没下达,他们这些将士无召怎可入京!

    “将军,使不得啊,触犯军令可是要掉脑袋的啊,您这次立了功,前途无量,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啊!”

    第516章让你的魂儿先回京都去!

    别的士兵听到声音也围了过来,听说江浩要回京,纷纷上前劝阻,江浩火气正盛,谁拦他,他便将那人一把推开,营地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都欠练了是不是,统统滚去校场给我跑三十圈!”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营帐附近,看着扭在一起的众人怒吼出声。

    男人生得本就严肃,这极具压迫感的怒吼声顿时让场面安静下来。

    之前拦着江浩的副将扶着腰间佩刀,大步跑到了满脸怒容的男人面前,抱拳禀报道:

    “国公爷,您快劝劝江将军吧,他不知道怎么了,非要返回京城去,兄弟们正劝他呢!”

    被唤作国公爷的,正是大奉朝赫赫有名的武将,镇国公——墨惜言。

    他生着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浓眉鹰眼,好像看谁一眼,那人身上就会被叼下来一块肉般。

    因此,那副将与他说话时,头都不敢抬,生怕国公爷一怒之下把他也给处置了!

    镇国公闻言朝江浩看了过去,拧着眉头怒道:

    “你疯了?滚过来,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本帅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让你的魂儿先回京都去!”

    这话让众人全都缩了缩脖子,悄悄给江浩让出了一条路来。

    江浩虽然愤怒,可到底没敢在国公爷面前造次,拖着长枪走过来,然后跪在了镇国公的面前。

    “国公爷……属下……属下也是没有办法!”

    他把心一横,将怀中的书信拿了出来,呈到了镇国公面前。

    “国公爷,属下……实在不放心母亲安危,爹爹兄长他们早逝,这些年母亲过得不易,那女人竟还如此对待她,属下若不回去,岂不成了不孝不义之人,不管您之后如何处置都好,属下都必须赶回去见我母亲!”

    镇国公一目十行地将手中书信看完,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江浩家中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怪不得他竟不顾军规也要回京。

    可就算情有可原,军规也不能为他而改,镇国公沉吟了片刻,沉声道:

    “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在营中闹事,去领二十军棍!领完后给本帅跑一趟,本帅正有本折子要送入京城,你送到后立即返回,不得有误!”

    江浩怎能不知这是国公爷的关照,感激地抱拳道:“末将领命!”

    见江浩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起身领罚去了,镇国公不由叹了口气。

    京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从未停歇过,不知他离京这么久,镇国公府有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他只知道母亲给知许寻了门亲事,对方竟是皇后娘娘失散多年的女儿。

    他知道那个倔驴一样的儿子十分敬重皇后,怕是因此才会应下这门亲。

    可他前几日收到了夫人纪氏的家书,信上写着未来儿媳不仅成过一次亲,心思还十分深沉,这段时间挑起了许多是非。

    旁的都好说,只心思深沉这一点他便不太喜欢,他真怕这女子进门后将镇国公府闹得鸡犬不宁!

    回京后,他定要先看看这个儿媳,若不是知许的良配,他就算拼了这一身军功,也非要将这门亲事退掉不可!

    另一边,江浩领完军杖,半分也没歇,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都。

    将折子送到了尚书台,他便急急地返回了家中。

    可江老夫人近日住在庄子上,他并未在家中看见母亲,想要外出寻找母亲时,正好遇见了返回江府孟萱。

    孟萱是回来取衣物和银子的,见到江浩的那一刹那,她惊得转头就要逃,被江浩一个箭步揪住了衣领。

    “孟萱,你要去哪?我母亲呢?”

    孟萱身边的丫鬟都惊得失了神,反应过来后才上前阻拦道:“将军,您快放开夫人,您这样会伤到夫人的!”

    这两个丫鬟都是孟府过来的陪嫁丫鬟,都知道孟萱有身孕的事情,怎敢让江浩如此粗暴地对待孟萱。

    这个时候,孟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她提了提掉落到臂弯上的披帛,用笑容将惊慌的神色掩去,装作惊喜地道:

    “夫君!真的是你?你真是吓了妾身一跳,妾身还以为家里遭了贼呢!妾身听闻官家还没有召你们入京,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孟萱并不知江浩已经知道了她有孕的事情,拢了拢身上的衣衫盖住了小腹,尽量表现得如从前一样温婉。

    可江浩见到孟萱刚刚那惊慌的表情时,就已经料定信上所言非虚,哪里能与孟萱表演什么夫妻情深。

    他捏着孟萱的手腕,冷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将我母亲送到哪里去了?”

    江浩的表情几乎要吃人,看得孟萱一阵心虚,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她试探着去拉江浩的手,柔声道:

    “夫君,你离开这么久,就只惦记母亲么?妾身也很想念你啊!母亲身子不爽利,妾身送她去庄子上静养了,你还怕妾身没有好好照顾母亲不成?你这样会吓到妾身的!”

    “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江浩一把甩开了孟萱伸过来的手,“你以为你做得那些丑事能瞒天过海?孟萱,你偷人,我虽恨你,但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害我母亲!你知道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这话如天雷般轰入了孟萱耳朵里,她不知道江浩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慌忙看了一眼身后还没关紧的江府大门,她忙瞪了丫鬟一眼道:“还不去将门关上!”

    说罢,她又走过来去拉江浩的手,“夫君,有什么事咱们进去说……”

    “你还知道要脸面!你既然知道丢脸,为何还要做这种事?我现在不与你算账,你先把我母亲送回来!”

    孟萱发现江浩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那颗悬着的心反而踏实了下来。

    她不必在他面前演戏,这对她来说轻松了不少。

    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扬着下巴对江浩道:“你非要在这里说这件事么?江浩,给我难堪,你会后悔的!”

    第517章一颗被人玩弄的棋子

    孟萱理直气壮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朝正堂迈步而去。

    江家门户不低,可人口单薄,院子就显得有些萧索,大大的厅堂里,只站着孟萱一人,仆妇小厮都不敢上前来听主人家的乱事。

    江浩咬着牙跟了上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刚要开口,孟萱却朝江浩翻了个白眼,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了一只茶杯呷了口茶。

    “江浩,你敢动我一下,我皇后姑姑定不会饶了你!”

    “皇后娘娘若知道你做下这等丑事,绝不会容你!”江浩怒道。

    “我说你天真,你就是不信!你以为皇后娘娘为何对你好?不过是因你一直相信和拥护大皇子!可我是她的侄女啊,真遇到事情,她只会选择维护我!实话告诉你,我的事情皇后姑姑早就知晓了,就等着你回来将事情告诉你,还会当着你的面儿责罚我,不过,这些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因为皇后姑姑知道你一定会顾及情面,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浩不可置信地看着孟萱,拳头都被他捏得青紫,似乎皇后娘娘对孟萱的维护,比孟萱的背叛更让江浩心疼。

    半晌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问道:“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

    孟萱想要听的就是这句询问,她忽地收起了刚刚的不可一世,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你以为我想做这种事,你不在府中,江府只有我和母亲,谁人为我们撑腰?有人想用我做筹码去拉拢权贵,我哪里有拒绝的资本,出了事,你们只知道怪我这个弱女子,连一句解释都不给我,我……我的命怎地这么苦啊!”

    这些话并不是孟萱一时间想出来的,而是经人指点,才想出来的对策。

    如果她的丑事注定会闹得人尽皆知,那就把这事的原罪扣在皇后身上。

    她不过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在上位者的圈子里,被姑母随意支配供人玩弄,就算事情泄露出去,大家也只会觉着她可怜而已。

    孟萱的话比她背夫偷人更让江浩震惊。

    他身子抖了抖,觉着心里像是漏了一个窟窿,呼呼的往里面灌风,死命摇着头道:

    “你休要抹黑皇后娘娘,娘娘不是那种人,她为何要利用你去拉拢别人?”

    “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么?”孟萱嗤笑一声:

    “皇后姑姑找回了自己的女儿和亲孙儿,这些事当然是为自己的孙儿筹谋!”

    “本来她要安排我给蓉儿妹妹送嫁,这样就不会让你知道我的事情,你还会如从前一样尊敬她,拥护她,谁能想到袁三郎突然出了事,蓉儿妹妹的婚事告吹,我也就无法离开京城了!”

    说着,孟萱忽地站起身,抬起江浩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想杀我就杀吧,反正我也没脸活着了,我保护不了我自己,又怪得了谁!”

    一行清泪从孟萱眼角滚落,让江浩握在她脖子上的手,如何都捏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真的会为推孙儿上位,将自己的侄女推出去拉拢人脉么?皇后娘娘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信任娘娘和大皇子的人品才死心追随,难道这些年他的信任与坚持都是一场笑话?

    倏地,江浩又想起了母亲的病,捏着孟萱的脖子怒道:

    “那你为何要害母亲,她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为了与旁人私会,你就给母亲下毒么?”

    孟萱干咳了两下,急道:“我……我哪里懂得什么毒不毒的,那些药……都是昭庆殿下给我的啊!她说她可以治好母亲,我才信的,我也没想到母亲的病会加重……要是母亲能瞧见,没准还能护着我些,我怎会害她啊!”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恐慌,照着宫里来的那位嬷嬷说的,一字不差地说给了江浩。

    江浩皱眉问道:“昭庆殿下?就是皇后找回的那位帝姬?小公爷的未婚妻子?”

    孟萱连连点头:“没错,她养父母是开药堂的,所以我才信任她……”

    江浩将孟萱推开,他没有说是否相信孟萱,只急声问道:“其他的我不管,你先告诉我母亲在哪!”

    江浩既然这样说,就说明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

    孟萱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显,忙回道:“京中环境不适合母亲养病,我便送她去了东郊的庄子……”

    不待孟萱将话说完,江浩已经转身朝大门走去。

    伸手将大门拉开,他又侧过身子,冷冷看向孟萱:“孟萱,莫要让我知晓你在骗我,你知道我的脾气!”

    孟萱的脸色白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否则之前也不会那么担心被江浩知晓她的事情。

    这男人就是一根筋,会誓死守卫他要守护的人,倘若与他成为敌人,他也会与对方不死不休!

    她跌坐在地面上,正在考虑如何回答,江浩已经甩上了大门踏出了江府。

    孟萱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孟萱并不知江母的眼疾已被沐云书好,所以没有阻拦江浩去寻江母,扶着椅子站起了身,对远处的丫鬟瞪眼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我母亲送信,将江浩回来的事情告诉她!”

    丫鬟抖了抖,忙道:“是,奴婢这就去孟府!”

    另一边,江浩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东郊庄子上,见到了将近一年未见的母亲。

    他跨进院子时,江老夫人正坐在石桌前,面前放着一个大大的簸箕,好像在从簸箕里挑拣着什么。

    江浩愣住了,他离京时,母亲的眼睛就不大好了,信上又说母亲眼疾加重,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做这种活呢?

    “老夫人,您看谁回来了!”

    老仆的一声呼唤将江母手上的动作打断,她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壮硕的身影站在院子口儿。

    这个身影她日夜惦记,虽然好久都没有瞧见了,但却是刻在了脑子里,不可能忘记。

    江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瞬间涌上了一层薄雾,嗫嚅着双唇道:

    “浩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母亲竟然认出了自己,江浩不可置信地跑到母亲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娘,您……您看得见我?”

    第518章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江老夫人更加确定自己没有做梦,握住儿子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哽咽道:

    “我儿……还是那么壮实,这眉心上的疤……也好看!”

    她没有心疼儿子受伤,让儿子练武,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即便心再疼,她也不能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脆弱,不然儿子上战场时会因为惦记她而变得怯懦!

    江浩抚摸了一下自己眉头上的疤,一颗心跳得更加快了,母亲连这个也能看到,她的眼睛真的可以看见了!

    可是信上说母亲不仅看不见,身体还变得很差,这到底怎么回事?

    转过头,江浩正好看清了簸箕里的东西,是豆子,红色的豆子里掺杂了零星的绿色豆子,旁边放着的小碗中,正是母亲挑拣出来的绿色豆子。

    江母虽然还看不太清儿子脸上的表情,可她能感觉到儿子的情绪。

    看着那些被自己捡出来的豆子,江老夫人笑道:

    “这是昭庆殿下给我开的方子,我长年瞧不见东西,手不太听眼睛的话,这样练习几次,手就听使唤多了!”

    “昭庆殿下?”

    江浩见到母亲的喜悦被这个名字冲淡了许多,孟萱说她给母亲吃的药,正是出自那位殿下之手,是她害母亲病情加重,可现在的情况,好像与他了解的有些不同!

    江老夫人看着儿子呆愣在原地,拉着他坐在石凳上仔细打量。

    “我没听说镇国公的队伍回京的消息,浩儿,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江浩并不擅长说谎,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回道:

    “儿子这一趟回京,是为帮国公爷送信,我心中惦记您……便跑过来看看!”

    江老夫人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她夫君和长子都是军中武将,她最了解军中的规矩。

    气呼呼地瞪了江浩一眼,然后立即将人拉了起来。

    “大禹治水时三过家门都不入,难道他不惦记自己的家人?你在军中,就要守军中的规矩,旁人若像你一般,因为惦记家里的事情都偷偷往家里跑,那这队伍岂不成了一团散沙?上行下效,将来你若带着这样一支队伍出去打仗,怎么可能打退敌人!”

    江老夫人说得激动,气得声音都有些抖。

    “我再想见你,也不想你是偷跑回来见我的,你现在就给我回去,现在就走!”

    江浩见母亲动了怒,急忙站起了身。

    他不顾触犯军规也要赶回来,是担心母亲的身体,见她无恙,江浩那颗不安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至于旁的,等正式回京再处理也不迟。

    “儿子知错了,母亲莫要生气,儿子这就回去了!”

    江老夫人有些不舍,可脸上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

    江浩知道自己不走,母亲不会原谅他,跪下朝母亲磕了一个头,道:

    “儿子不能好好照顾娘,娘你自己要保重,儿子回了,您等儿子回来对您尽孝!”

    说罢,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大步走出了院子。

    哗啦啦的铠甲声越来越远,江老夫人这才扭过头看了一眼儿子的背影。

    见人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幽幽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一旁的老仆见江老夫人满脸不舍的样子,上前劝道:“老夫人,您这样想将军,应该留他一晚再让他走的!”

    江母却摇了摇头:“我栓着他只会害了他!”

    “那家里的这些事?”

    老仆说的自然是孟萱那摊子事。

    孟萱虽然一直防着江老夫人,江老夫人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后来又听昭庆殿下说了事情原委,她才知道这个儿媳竟然如此心狠。

    老仆知道江老夫人心里难过,除了将军,老夫人其他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所以她将嫁进江家的少夫人,当成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看待。

    可少夫人竟然下毒要害老夫人,只是害怕老夫人发现她的丑事!

    老仆叹了口气,对江老夫人道:“您为何不将实情告诉将军?老奴瞧将军就是为了这事来的!难道您还想原谅少夫人么?”

    江老夫人抿起略微褶皱的嘴唇,坐在石凳上继续挑拣起豆子。

    她不说,并不是原谅了孟萱,而是答应了昭庆殿下。

    殿下请她先不要搬回京城,不要将眼疾已好的事情泄露出去,她虽然不懂殿下用意,但既然答应,就会照做。

    “不要问了,等浩儿再次回来,那些解不开的事情都会一一解开!”

    怀着重重疑问的不只有江家老仆,还有江浩。

    天色已晚,他策马上了官路,正要朝怀安的方向奔去,却被一个人拦在了十里坡附近。

    这人似乎在这里等了许久,拦下江浩后,他抱拳对江浩道:

    “江将军,在下有笔交易,不知道你想不想谈!”

    江浩并没有见过这人,看上去像是高官府上的门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勒住了马,与那人走到了十里亭中。

    “不知阁下姓甚名谁,要与在下谈什么交易?”

    那男人笑着道:“鄙人的姓名不重要,只是为主子传个话,贵夫人的事情相信将军都已经知晓了,皇后对您不仁,您又何须对她有义呢?我们主子说了,只要您愿意帮她个忙,以后高官厚禄,自是不在话下!”

    江浩神情一变,沉声问道:“那封信,是你们主子写给我的?”

    男人笑得神秘,“江将军是个明白人,我们主子也是不想让将军一直被不值得的人利用!”

    江浩捏了捏拳,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不值得的人是谁。

    “你想让我背叛皇后娘娘!”

    “将军,别说得那么难听!”

    男人不甚苟同地摇了摇头:“您这不是背叛,江家终于的是大奉不是么?皇后娘娘想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儿上储位,这是在毁我大奉基业啊!您能眼睁睁看着您父兄打下来的大奉江山,毁在一个自私无知的妇人手上么?”

    男人的话让江浩的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有些动摇。

    男人很高兴,有了仇恨和欲望,说服江浩为贤妃娘娘所用就不是难事!

    于是他再接再厉地与江浩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大奉现在虽然撑过了去年的旱灾,但国库并不充盈,百姓无银子,民心便不稳,官家又迟迟不立储,大奉实则危机四伏。

    只有定下储君之位,风雨飘摇的大奉才能安稳一些,而最适合储君的人选,唯有祁王!

    男人知道这些忠臣看中的并非名利,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起来。

    他说了一会儿,江浩突然打断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第519章血肉模糊!

    听了江浩的询问,男人眼睛一亮,凑上前一步,低声道:“简单……”

    两人在十里亭内交谈,不远处的山坡上,阿泗看着两人急道:

    “爷,那男人曾经是纪家的幕僚,他找江将军绝对没什么好事,咱们一会儿要不要拦下他?”

    墨归盯着亭中的两人,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一幕。

    “蛇还没有完全出洞,急什么?”

    阿泗一怔,这才知道爷放任事态发展,是想钓出一直在幕后布局之人!

    现在这个人已经锁定,就要看她下一步的动作了!

    阿泗将露出的头往后缩了缩,低声道:“贤妃娘娘还真不简单,袁家和江家的那些龌龊事,她怎么全都知晓?”

    若非如此,也不会让她搅出这些事来!

    墨归用手摩挲着剑柄,淡道:“也不稀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句物以类聚便提醒了阿泗,京都贵族各有各的圈子,纪邱和纪山兄弟也好南风,所以知道袁朗的秘密并不稀奇。

    至于孟萱的事,应该是孟萱的姘头与贤妃有些关联,只可惜他们现在也没有找到那个人是谁。

    看到十里亭中,江浩从纪家幕僚手中接过了什么,阿泗紧张地道:

    “爷,江将军不会真的被纪家人说服了吧?”

    墨归眸色不变,只看着江浩与男人分开,然后骑上马绝尘而去,才喃喃开口:

    “这般轻易被人利用,也不堪大任!看他自己如何选择了!”

    权利之争就是这样的残酷,搅进去的人善良也好,忠诚也罢,没办法挣脱就只会变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江浩回京的事情除了惊动了孟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方锦诗见女婿没有找来,暗暗送了一口气,觉着江浩定然是相信了女儿的说辞,心里对贤妃娘娘无比的感激。

    幸亏贤妃娘娘教了他们这个破局的办法,不然江浩那小子不知要如何跟他们闹腾!

    沐云书也收到了江浩回京的消息,她与墨归的态度一样,并不如何惊讶,只等着潜伏在暗中的那条毒蛇,完完全全的爬出洞来。

    贤妃没有让沐云书失望,支走了萧正祁后,她便立即叫秋嬷嬷给绿屏去了消息,让她尽快解决了单妙竹的事。

    绿屏知道不按照贤妃娘娘说的做,她会失去娘娘的庇护,于是寻了王府没有外客的一日,装作自己腹痛,让府里下人调查是何人在她吃食里做了手脚。

    绿屏怀着祁王的孩子,祁王府的下人怎敢怠慢,仔仔细细盘查起来,连沐云书留在祁王妃身边的嬷嬷,也被管事叫了过去。

    绿屏便趁着这个时候潜进了单妙竹的屋子,见单妙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绿屏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她俯视着单妙竹,冷声道:“王妃,装够了没有?你以为你这样王爷就会多看你一眼?真是痴心妄想,王爷已经离府去办差了,他走的时候甚至连询问都未曾询问你一句!”

    见单妙竹没有反应,绿屏坐在了榻边,朝身后的婢女招了一下手,那婢女立即拿来了一把绣花针。

    绿屏冷眼看着单妙竹,继续道:

    “早就与你说过了,没有这个命,就莫要惦记不属于你的!还记得你刚嫁入王府时的事么?我不过在给你梳头的时候弄痛了你,王爷竟然狠狠责罚了我,怎么说我也陪了王爷多年啊!他居然因为这点小事来骂我,叫我在众丫头面前没脸,我当时就在想,你这个麻雀能飞上枝头,那我也可以,即便我飞不上去,也不能让你这只麻雀过上与我们不一样的日子!”

    绿屏一边说,一边示意丫鬟脱了单妙竹的鞋袜,然后拿起托盘里的一根银针狠狠朝单妙竹的脚趾上刺了进去。

    粉红的指尖瞬间变得青紫,针尖刺进透明的指甲里,将指甲都挤得变了形。

    绿屏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喃喃道:“昭庆殿下还说救你逃过了鬼门关,她若真有本事,怎么没把你救醒?还是妾身来帮帮王妃吧!”

    瞧着单妙竹雪白的脚趾上渗出血迹来,绿屏并未停手,再次将另一根绣花针刺进了单妙竹的小脚指中。

    单妙竹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没有睁开眼,绿屏气恼地要再去拿绣花针,一旁的婢女急忙道:

    “夫人,昭庆殿下留下的那位老嬷嬷好像回来了,这事不能让她瞧见,咱们还是先走吧!”

    “昭庆殿下倒是把单妙竹看得紧,可又能怎么样呢!在贤妃娘娘面前,她还是太嫩了!今儿我就要她知道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的痛苦!”

    绿屏却没有动,只冷冷盯着院门的方向,对侍女道:

    “去,把下人都招呼来,把那个偷偷虐待王妃的老仆给本夫人抓起来!”

    侍女愣了一下后便明白了绿屏的意思,怪不得绿屏能得贤妃娘娘青眼,她比旁人胆子都要大!

    她不敢停留,应了一声“是”后便快步离开了,没过多久,这侍女就带着祁王府的下人,将熙嬷嬷围在了院门口。

    熙嬷嬷看着冲上来的丫鬟仆妇震惊不已,挣扎着喊道: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昭庆殿下派来照顾祁王妃的,你们不得对我无礼!”

    绿屏缓缓从院子里走出来,站在熙嬷嬷面前,伸手扇了她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她很是畅快,好像把沐云书之前给她受过的气,全都还了回去!

    “好一个刁奴,借着昭庆殿下的名头胡作非为,竟敢在暗中伤害王妃!”

    熙嬷嬷一惊,忙否认道:“什么伤害王妃!老奴怎会伤害王妃?老奴是来保护王妃的!”

    “保护?”

    绿屏冷笑:“要不是本夫人惦记王妃过来瞧瞧,哪里会知道她身上竟有那么多细小的针孔!你这刁奴,到底为何这样做,是不是想要等王爷回来之后陷害于我?你处心积虑在王府挑拨是非,到底是何居心?”

    “老奴没有,老奴冤枉啊!”

    第520章俊俏的小土豆

    熙嬷嬷气得脸都白了,她一心照顾王妃,何时伤害过王妃,这位屏夫人明显就是在污蔑她!

    “放开我,我要见昭庆殿下,我要见……”

    熙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绿屏一巴掌。

    “这几日只有你在贴身伺候王妃,还想狡辩!你见昭庆殿下也没用,你做下这种恶事,昭庆殿下也保不住你!”

    绿屏抬起下巴看着府里的下人,怒声吩咐道:

    “把这刁奴给我关到柴房里去,好好查一查她到底为何伤害王妃!等查清楚后,再去禀报昭庆殿下!”

    熙嬷嬷想要推开祁王府的下人,奈何对方的人数太多了,她根本反抗不得,索性也就不再挣扎。

    站稳后,她怒视着绿屏,冷冷道:“屏夫人,你这般冤枉老奴,你一定会后悔的!”

    绿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你这位老仆要怎么让本夫人后悔!”

    说完这话后,她便不想再与这老嬷嬷周旋,挥手叫下人将人拖走了。

    等人离开后,绿屏才又侧过身对侍女道:“将那老嬷嬷关进柴房,但门不必关得太严,要给她逃脱的机会!”

    侍女惊讶道:“夫人这是要放掉那位嬷嬷?这是为何?”

    绿屏回头朝单妙竹所在的屋子望了一眼,勾唇道:

    “总要有人承担杀害王妃的罪名!不是那位熙嬷嬷?难道是你?”

    侍女吓得瑟缩了一下,忙摇头道:“屏夫人莫要说笑了,您吩咐怎么办,奴婢一定照做!”

    绿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沉声道:

    “你去将王妃的几件贵重物件放到那嬷嬷的行囊里,到时候就说我们发现这个婆子总是贼兮兮的,便偷偷查了她,不想她居然趁着王妃昏迷,将王妃的贵重物件全都窃走了,被咱们拿住后做贼心虚地逃出了王府,走前还想要带走脏物,结果失手打翻了烛台,将王妃的院子给点燃了,可怜我们的王妃,没能从这大火中逃出来……”

    侍女听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爬王爷的床的。

    有屏夫人这样的侍妾,王妃就算熬过这一次,怕也撑不了多久!

    “奴婢记……记住了,现在就去安排!”

    “等等!”

    婢女转头要走时,绿屏又唤住了她。

    “记得在那老嬷嬷的行囊里再放上几包迷药!可不能让王爷以为咱们的王妃真的是昏迷不醒,她只是听了昭庆殿下的主意,吃了迷药装作昏睡,结果自食了恶果,真的在大火中醒不来了!”

    沐云书是如何羞辱她的,她记得清楚,让她多管闲事,那这盆脏水她就好好受着吧!

    觉着自己的安排十分妥帖,绿屏这才笑着离开了院子。

    ……

    保信堂。

    吴婶整陪着沐云书练习针法,见沐云书将银针稳稳地刺进穴位,与要求的分毫不差,她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溢了出来。

    “你现在的针法完全不亚于我,当年我达到你这种程度,可是练习了好多年!”

    沐云书没有太多自谦,只笑着道:“那是因为老师教的好!”

    吴婶叹了口气,还是很遗憾没能让父亲教导云书,说不定云书会超越父亲!

    “哪里是我教得好?你比旁人多用了十倍的心思,就算老师平庸,你也会摸索出一条正确的路来!”

    一旁的吴非衣看着两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女人,失笑道:

    “娘,殿下,你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沐云书等人早就知道吴非衣是个女子,但她依然作儒生的打扮,并未穿回女装。

    吴非衣现在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多赚些银子,将母亲妥善安顿好,然后寻到裴深害死外祖的证据,替外祖一家报仇!

    在此之前,她会好好为殿下做事,尽量报答她的恩情。

    吴婶转头嗔了女儿一眼:“你啊,与殿下混熟了,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沐云书反而喜欢这种自在的相处,非衣也好,蓉儿也好,都是她的朋友,朋友间说话还要那么谨慎,那便不是朋友了!

    “我们吴先生也很厉害啊,现在很多茶楼都在说你的话本子,以后不是吴先生,应该是吴大家了!”

    “吴大家是哪位?本王也想拜见一下!”

    一道慵懒恣意地声音从楼梯上响起,很快就有一个穿着松散红色直裰的男子走了上来。

    走到楼梯口处,他倚在楼梯扶手上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睛落在吴非衣身上后,他惊讶地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点着手中的折扇道:

    “这……这不是墙都翻不过去的那个小土豆么?”

    吴非衣见到萧泽玖也惊讶了一下,她想起当初被飞章斋掌柜囚在店里时,是这位公子和小公爷的属下救了她。

    她因为个子小翻不过墙去,是这位公子帮了她的忙。

    那次之后她们没有再见过面,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本来是高兴的事,可听到对方叫自己小土豆,还把那么难为情的过往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吴非衣俊秀的脸庞瞬间被臊得通红。

    “公子慎言,在下不是什么小土豆!”

    吴非衣认真起来的样子憨憨的,惹得萧泽玖大笑起来。

    “是本王失言了,先生的个子是被才华耽误的,本王给先生赔礼了!”

    萧泽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洒脱,没有王爷的架子,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不舒服,他便立即认了错。

    见萧泽玖这么快与自己致歉,吴非衣红着脸朝他拱了拱手,“殿下言重了……殿下救过在下,这份恩在下记着!”

    萧泽玖又多看了吴非衣几眼,越发觉着这位小公子有趣。

    个子不高,脾气和口气都不小,而且……他怎么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黑了?脸上的麻子也不见了!

    这么一看,还挺俊俏的!

    他摆了摆折扇,走上前拍了一下吴非衣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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