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左小翎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到了脚底,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有错在先……”“左小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能用‘不是这个意思’来否认,而我只是与墨夫人在探讨问题,却要被扣上不孝无礼之名,这到底是何道理?!”沐云书冷道。
“真是一个巧言令色的丫头!”
一道威严又疲惫的声音从一旁响起,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仇嬷嬷扶着左老王妃从一侧的石路上走了过来。
左老王妃眼皮下垂,看着沐云书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见到左老王妃,左小翎嘴角弯了弯,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不管这沐娘子是谁,以后要嫁给谁,只要让左老王妃不喜,以后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等众人给老王妃见了礼,纪凝珍则是快步迎了上来,扶着左老王妃道:“老王妃,这里有风,咱们进轩厅里坐吧!”
左老王妃点了点头,被众人簇拥着走进了不远处的轩厅。
进了门后,仇嬷嬷安排众人坐下,唯独没有给沐云书留位置。
左老王妃含怒看了沐云书一眼,觉着自己的额头更疼了。
她记得明慧师太从前就说过,方锦音克她,方锦音病后,她的身体就好了起来。
如今方锦音找回了女儿,她的头就又开始痛了,莫非方锦音这个女儿同样克她!?
细细想想,这头痛的毛病的确是知晓方锦音寻到女儿后得的,看来这母女俩真的与她犯冲!
如此想着,她对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孙女就更加喜欢不起来了!
沉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老王妃抬眼看着沐云书,道:“你就是沐云书?”
左老王妃这是明知故问,之所以连名带姓地称呼沐云书,就是要叫沐云书知道自己的身份!
有她在,她定不会同意官家将这毫无教养的女子记入玉牒,败坏了皇室的名声!
沐云书端端正正地给左老王妃福了一礼:“民女沐云书,拜见圣母皇大妃!”
她没有避讳自己的姓名,是沐家将她养大,她丝毫不觉着这个姓名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
不过她也将“圣母皇大妃”几个字叫得格外明亮,她不是皇家的人,左老王妃亦不是。
老王妃不喜欢听到这个称呼,这会让她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官家名正言顺的娘亲了!
“早就想招你过来见见,今日遇到也好,便现在与你说了吧!”
左老王妃神情淡淡,抿了口茶又道:
“知许是国之栋梁,他的婚事不可能儿戏,他祖母一介妇人,只知道一味溺宠纵容,差点害了知许!这件事你也有错,你应有自知之明,怎敢随意应下!
老身与官家商量过了,赐婚可以不收回,不过,内容要改上一改,你为平妻,羲和郡主为正妻,你们一同嫁入镇国公府,共同服侍夫君!明日会有人将重新拟好的圣旨送去沐家,你将之前的圣旨送回即可!”
左老王妃这口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余月羲听后十分的欣喜。
从前不想让沐云书嫁到镇国公府,可若能嫁给知许哥哥,她愿意忍下这口气。
飞快起身跪在了左老王妃面前,余月羲红着眼睛感激地道:“多谢老王妃赐婚!”
左老王妃弯唇点了点头:“乖,你是个懂事的,起来吧,记得以后要与知许一起,好好为大奉效力!”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沐云书,声音立即沉了下来:
“你也一样,得了便宜就不要再卖乖,以后伺候好夫君、主母和公婆,别成日惦记那些不属于你的!命数都是天定的,有如今的命格,说明你没这个福分,安分一些才是正道!”
老王妃这话不仅说沐云书没有嫁墨归的命,还暗指她没有做帝姬的命,敲打她不要折腾,莫要给皇室抹黑。
纪凝珍连连点头,“老王妃说的是,个人有个人的福气,莫要自不量力的与天斗!孙猴子哪能翻得过老佛祖的五指山啊!”
纪凝珍不仅暗指沐云书没有福气,还将老王妃比作了老佛祖,自然是引得老王妃心里一阵舒畅。
她正要将这件事定下,让沐云书退下去,沐云书却仰起头,肃容道:“恕民女不能从命!”
“你说什么?”左老王妃眼睛一立,脸上立即显现出几分阴沉。
但她虽然愤怒,却没有像纪凝珍那般外露,只紧紧捏着拐杖看着沐云书道:
“你要抗命?人家羲和郡主都能退让,你却还不依不饶,老身没让你做妾,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一声怒喝极具压迫感,如果是寻常的小女娘可能都被吓哭了,可沐云书却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认下这门亲事时,沐云书并不想搅进这些无谓的争斗里,但既然应下,就不可能退缩,除非墨归亲自走到她面前,说他不想娶了,只有这样,她才会放手!
第357章小公爷失踪
众人以为老王妃都如此说了,沐云书怎么也得退让一二,不料沐云书脊背笔直,郑重道:
“正因民女不敢抗命才不能答应老王妃的提议,这婚事是官家金口所赐,是皇命,民女若不从便是抗旨,民女再无知也知道君无戏言,老王妃就莫要再考验民女了!”
话音一落,就听到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谁也没想到沐云书的态度竟是这般强硬。
纪凝珍更是暗暗咬紧了牙关,真是一个难缠的小蹄子,没想到左老王妃出面她都不妥协,竟然还搬出了官家,莫不是以为官家会庇护她?!
深深吸了一口气,纪凝珍才堪堪压住心中怒火,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门口的婢女看到纪凝珍的眼神,立即悄悄退出了门去。
纪凝珍又担忧地看向左老王妃,劝道:“老王妃,这无知的女子不懂大局,莫要跟她计较,您快喝点水消消气,臣妇瞧您脸色不大好,可千万别气着身子!”
左老王妃的确很生气,纪家是从龙之臣,大长公主对朝堂上那些老臣有很深的影响力,难道要因这样个小女子让这两家与官家离心么?!
可官家的威严也很重要,她不好给世人留下官家出尔反尔的话柄。
正气闷之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没多久便有几个穿着海清的姑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姑子个子较高,大概五十的年纪,皮肤白净,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看到左老王妃后就打了一个佛礼。
“阿弥陀佛,左老施主,好久不见。”
见到明慧师太,左老王妃脸上那沉郁的表情立即收敛了几分,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太,可算见到您了!”
慧明师太走近了几步,打量了一会儿左老王妃的脸,眉头就紧紧皱起。
“老王妃可是有难事?贫尼见您印堂黑红,不是什么好迹象。”
左老王妃心中一紧,下意识去摸了一下额头,这几日一直觉着脑袋发沉,果然有不对的地方!
“师太,到底哪里不对,您可能瞧出来?”
慧明师太脸色更加严肃:“老王妃,贫尼曾与您说过,您是有大造化的人,您的命运干系着国运,若有人对您不利,影响您的运势,大奉也会灾难频出!”
左老王妃想起近日宜山县的火灾,更是对明慧师太的话深信不疑,眉心的川字又深了几分。
仇嬷嬷忙道:“师太可有化解之法?又或者可寻到这行克老王妃之人?”
纪凝珍也紧张道:“是啊师太,今日出游的时候,我瞧老王妃的气色还不错,怎一会儿工夫,老王妃脸色就差了下去?!”
慧明师太对左老王妃道:“自是与行克之人离得越近,受到的影响就越深!以您之前抽的签象上看,这煞星应不在您身边才对!”
之前不在身边,现在却出现了,满屋子里除了沐云书还有谁呢?
左老王妃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沐云书身上。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怪不得自她知道这女子后,就经常头昏脑胀,事事不顺!
听闻她是这两年才来的京城,而大奉这几年天灾不断,还真如师太所说,这行克之人离她越近,对她的影响就越大!
她的事情还好说,可她不能容忍这女子影响了大奉的国运!
慧明师太顺着左老王妃的目光,也朝沐云书看了过来,端详两眼后,她叹气摇了摇头。
“因果纠缠,终是躲不开啊!”
她说得含糊,可左老王妃如何能听不懂师太的意思。
看来行克她之人,真的是这个孽障!
没有认回就已经惹了这么多麻烦,真不敢想若叫官家认下她,会给大奉带来怎样的祸端!
她本想让沐云书给墨知许做个平妻,怎么说她身上也流着官家的血,可这样的不祥之人如何能留在京都,她简直就是个祸害!
左老王妃正思忖该如何处置沐云书时,一个小比丘尼快步走到了明慧师太身边,一脸愁容地低语道:
“师太,不好了,西边池塘里的几条锦鲤不知为何……突然翻白了!”
明慧师太闻言眸里闪过痛色,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叹道:“带贫尼去看看吧!”
左老王妃记得明慧师太曾说那几尾锦鲤很有灵性,已经活了多年,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她一张脸几乎被寒霜笼罩,脑袋顿觉更加昏沉,扶着拐杖站起身道:“老身也过去看看!”
于是众人簇拥着左老王妃,一起来到了静慈庵西侧的池塘附近。
初春的草儿已经在池塘边发出了嫩芽,看上去很有生机,可当众人看见十几条锦鲤一动不动的挤在一起,肚白齐齐翻在水面上时,都不忍再朝那边看过去了。
“这……可真是太可惜了!”纪凝珍哀叹了一句,“怎么突然就……”
左小翎挽着左老王妃的手,也难过地道:“我之前听师太说,这几尾锦鲤是大奉的吉物,这锦鲤出事,不会给咱们大奉招来什么祸事吧?”
纪凝珍身边的嬷嬷白着脸低声对纪凝珍道:“夫人……昨日,昨日老奴听到一个消息,怕您担心,因此一直没敢跟您讲!”
纪凝珍竖起柳眉,急道:“什么事?还不快说!”
那嬷嬷被吼得一抖,忙颤声道:
“昨日老奴去见老夫人时,听下人跟老夫人禀报,说小公爷前几日去了宜山县……之后,之后就遇到了火灾,至今没得到小公爷的消息……”
纪凝珍闻言险些晕倒,眼圈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这样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早知道知许出了事,我哪里还能出来踏青!他可是国公府的独苗,这可叫我如何与国公爷交代啊!”
纪凝珍昨日就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那老嬷嬷还没等听到具体细节,就被墨老夫人给打发了。
不管墨知许是否真的出了事,有这么一遭经历,也会觉着犯了忌讳。
再加上今日的事,国公府和左老王妃都会认为沐云书是个灾星!
地位越高的人就越会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沐云书以为有了赐婚就能嫁入镇国公府了?天真!
第358章带着圣旨去千佛庵吧
此时,众人看着沐云书的脸色都不大好,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你听说了么?这沐娘子之前嫁的那户人家,伤的伤死的死,几乎没留下一个好人!”
“这事我也知道,即便那娄二爷有错,也不至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我看就是被灾星缠上,这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小公爷刚与她定亲就出了事,的确太晦气了,镇国公老夫人要是知道会被这沐娘子所累,定会后悔帮小公爷求了这门亲事吧!”
众人又开始谈论起最近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好像这些事都与沐云书有关。
说话时,他们还不忘往后退了几步,似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一样。
唯有单妙竹紧张地看着众人道:“你们不要胡说,那娄家人我打过交道,是他们自作自受,怎么能把他们的死怪到云书头上!”
余月羲立即冷笑道:“祁王妃,天下有问题的人家多了,也没见哪家全家都出事的,就连孩子都被拐了去!这怎么可能是巧合啊!”
“那是那些人该死!”
宝珠气得手上已经出了一层滑腻腻的冷汗,娄家那一家子出事的确不是巧合,可那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自己应得的报应,难道他们欺负迫害小姐,小姐不该反击么!?
纪凝珍怒道:“你这丫头,好大的戾气!一个小丫头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莫非稍不顺你们的意,你们就不给别人活路了?那我们国公府怎敢留你!”
余月羲附和:“这世上的女子哪有不受委屈的,一点点小事就要闹得家宅不宁,如何能让家族兴盛!”
余月羲这话戳到了左老王妃的心窝里,她最讨厌那些不懂事,会耽误爷们前途的女子。
纪凝珍见左老王妃脸色越发铁青,又道:“老王妃,臣妇真的很担心知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与这煞气有关,您老人家见多识广,求您给我们出出主意吧!”
左老王妃此刻对沐云书是灾星一说已经是深信不疑,她沉声对明慧师太道:“师太可有什么办法?”
明慧师太沉吟了一瞬,蹙眉道:“这位女施主会如此,应是业障深重,唯有消除业障才可逢凶化吉,不若送去千佛庵静修十年,或可化掉身上浊晦之气。”
左老王妃点头,“好,那就依师太说的办吧!”
千佛庵在苦寒的鹤州,大奉最寒冷的地方,一个娇弱女子突然被送去那种地方,还要常伴青灯,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十年。
纪凝珍眼底闪过一丝得色,不愿意做平妻,那便去鹤州等死好了!
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纪凝珍心中高兴,但嘴上却叹道: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既然官家已经将沐娘子许给了我们知许,那她便是我墨家的人,我会叫几个丫鬟去鹤州照顾她,十年后,我们定会把她接回来,不会抛弃她的!”
左老王妃觉着纪凝珍实在心善,拍着她的手道:“你这般仁义,希望她能记得你的好,多为你念几句经!”
她又冷眼看向了沐云书:“你既然不敢抗旨,那便带着圣旨去千佛庵吧!”
官家孝顺,知道沐云书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甚至大奉的国运,一定不会反对她的决定。
至于墨老夫人,到底是她孙儿性命重要,还是迎这样一个女子进门重要,她会拎得清的。
墨家不可能让墨知许等沐云书十年,自己就会想办法毁了这亲事,那时就不是官家出尔反尔了!
左老王妃觉着打发了沐云书一人,所有事都顺心了,头竟也没那么痛了,板着脸对沐云书道:
“老身说得还不清楚么?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你快些出发,也好让知许快点逢凶化吉!”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沐云书身上,沐云书却是没有动。
墨夫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小公爷这才若是出事,就是她煞气所累,若是平安回来,说明让她离开起到了作用。
横竖她是洗脱不掉这煞星的恶名,以后有什么灾难,怕是都会往她的头上推!
沐云书的目光在纪凝珍和明慧师太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池塘里的那几尾锦鲤之上。
“民女不知,老王妃到底以什么理由要送民女去千佛庵,谋害池鱼?还是命中带煞?若民女有错,自有衙门制裁,但也要有真凭实据!”
左老王妃气急,用力敲了一下拐杖:“狂妄小儿,老身给你颜面,你却不留,国法也是人定的,只你命中带煞可影响国运一条,如何处置你都不为过!朝臣也只会支持老身所为!”
左老王妃说得没错,许多老臣对风水命理一说是深信不疑的,不管沐云书是什么出身,如果影响到国运,他们一定会极力劝说官家处置了沐云书。
更何况沐云书还曾得罪过纪家,这事若真闹到朝堂上,她的下场只会更加糟糕。
引着沐云书来静慈庵的丫鬟墨兰也开口道:
“沐娘子,您就别狡辩了,奴婢带着您进入静慈庵时,这池里的鱼还无事,这么一会儿鱼儿就死了,不是您煞气所冲又是什么!”
沐云书看着墨兰,平静地问道:“我的煞气若这般厉害,去什么千佛庵,直接去战场好不好!那我们大奉岂不是无往不利!?”
墨兰一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沐云书的话了。
沐云书接着道:“这些锦鲤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死,这些鱼儿若真这么重要,应该查一查是否有人给这些鱼儿下了毒!”
闻言,园子里的一个比丘尼忙道:“女施主,您说的我们也想过的,不过贫尼已经用银针查验过了,银针并未变色!”
银针没有变色,说明无人下毒。
沐云书道:“几位小师傅难道不知,大部分的毒都无法用银针测出来!”
沐云书明亮的双眸里渐渐聚拢了黑色的云雾,目光落在了墨兰身上,指着池鱼问道:
“墨兰姐姐适才也经过了这里,为何说是我克死了这些锦鲤,而不是你!”
她也未等墨兰回话,给宝珠使了个眼神。
宝珠立即会意,猛地将墨兰拉到池水边,揪住她的头往池水里按。
第359章她定是脑子不好使
宝珠此举不仅吓傻了墨兰,也将众人给惊住了,当纪凝珍反应过来命人去救墨兰时,她已经被按头灌了好几口水。
宝珠将墨兰拉起来,一把推倒在地,空气进入墨兰的肺腑,她第一时间不是呼救,而是跪在地上,用手指死命地扣着喉咙。
已经吐出了好几口池水,可墨兰依旧没停,直到吐出了几口胆汁才作罢!
明慧师太看到这一幕,心里就咯噔一下,左老王妃相信鬼神之说,可她不傻,看到墨兰的动作,哪能猜不出这池子被人投了毒。
其实池子里的水是活水,鱼儿中毒后,那些毒药早就被冲散了,这锦鲤又是祥瑞,左老王妃不可能叫人开膛破腹的检查,因此他们才会放心的用锦鲤之死给沐云书扣上个煞星之名。
谁料这沐娘子竟然用这么粗暴的方式,来证明锦鲤是被人投了毒!
这件事是墨夫人出的主意,她身边的丫鬟当然知情,那丫鬟被灌了池水后自然拼了命要将池水吐出来。
如明慧师太所想,左老王妃的确很快就想通了这锦鲤的死因,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不过她倒是没有怀疑明慧师太,只是寒着一张脸,侧头看了一眼纪凝珍。
沐云书是纪凝珍找过来的,她也有明确要赶走沐云书的目的,不难想这事是她所安排。
纪凝珍看到左老王妃的眼神,脑子嗡的一声,刚想开口辩解,却被左老王妃挥手打断:
“得了,既然是意外就休要再提!”
左老王妃虽然厌恶纪凝珍利用了自己,可她依旧认为沐云书会克她,不为别的,就因她是方锦音的女儿!
锦鲤之事可以栽赃,宜山县火灾和墨知许出事之事,总不可能也是有人故意陷害!
左老王妃并没有打消送沐云书离开的念头,正打算叫人强行将沐云书带离时,庵内竟快步走进来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风尘仆仆的,他步子走得很急,可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姿容。
自打他一进院子,眼睛就锁定了一个方向,黑漆的眸子盛满光芒,仿若一捧星星碎在了其中。
看到这个人,沐云书的眼眶竟温热起来,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惦记他。
适才纪凝珍说他也许在宜山县出了事,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紧紧捏住,呼吸都是闷痛的。
墨归甚至顾不得向左老王妃问安,三两步就跨到沐云书面前,声音暗哑地道:
“抱歉,我回来晚了,叫你担心了。”
沐云书尽量的弯起嘴角,可眼睛却不受控地泛起了泪光,抿着唇瓣点了点头。
她不敢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掉了出来。
墨归看到沐云书这个样子,心疼极了,若不是有人在一旁,他真的很想将沐云书拥进怀中。
他应该再快一些的,他早些回来,就不会丢她一个人面对这些讨厌的人!
“知许哥哥!”
一直蔫蔫的余月羲看见墨归后眼睛里瞬间就有了光,她扑上来拉住了墨归的衣袖,眼泪顺着脸颊漱漱而落。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余月羲觉得好,纪凝珍却不这样认为。
墨归这个时候回来,沐云书煞星一说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他以为以墨归的性子,回来怎么也要负个伤,可这一次竟然一点彩也未挂,这叫她如何自圆其说!
心里就算再不高兴,她也不敢表现出半分,强扯出一抹笑容,关切地道:
“谢天谢地,知许,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一次可要好好感谢郡主,这几日我和郡主没少为你在佛前祈祷,这才保得你平安归来啊!”
她这意思是说墨归没有被沐云书克到,都是她和余月羲的功劳。
纪凝珍身边的嬷嬷立即附和:“是啊小公爷,夫人担心您,好几日都没好好用饭了!”
墨归冷笑了一声,这继母装模作样的本事依旧如故啊!
他“唰”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将余月羲拉着的衣袖瞬间割断,冷道:
“墨夫人和郡主这般厉害,不如去千佛庵替天下万民祈祷,有你们两个在,大奉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知许哥哥……你,你怎么能让我去千佛庵……”余月羲满眼受伤地望着墨归。
墨归退到沐云书身边,眼睛半寸不离开沐云书,脸上有气愤也有委屈。
“我与她说过多次我不是她的哥哥,她定是脑子不好使,要不怎么记不住!”
他说话时眉心都打成了死结,像是在担忧沐云书误会,说得又急又冷。
沐云书被这些人搅乱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小公爷有时候说话真的很气人。
她抿唇点头道:“我知道!”
墨归眼底终于有了暖色,离开几日,他竟然觉着与她分开了好久,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是这样的煎熬。
左老王妃看到浓情蜜意的两人,脸色就越发冷沉起来,这两人让她想起了当初的官家与方锦音!
那时候官家也是这般贪恋温柔乡,若非她明智地想了许多办法帮官家成器,他如何能得到帝位!
好男儿就不该沉溺于感情,只知道儿女情长,这辈子都毁了,她惜才,时不忍看到一个好男儿就此毁掉!
左老王妃垂着眼皮,掩住了眼底的薄怒,耐着性子道:
“知许,你能顺利回来,多亏你母亲祈祷,祖上庇佑,这才得以逢凶化吉,你要体谅她的苦心,莫要孩子气伤你母亲的心!”
“体谅她什么?体谅她诬陷我未过门的妻子命中带煞么?”
墨归那长睫下的眸子满是寒气,阿泗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沐云书,所以刚刚庵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阿泗说了个大概。
仇嬷嬷见左老王妃脸色不好,立即对墨归劝道:“小公爷,这种事您莫要不信,要有敬畏之心啊!”
纪凝珍这会已经想好了托词,哽咽道:
“老王妃,我那丫鬟定是瞧见池里死了那么多鱼,一时害怕才会做出那样的反应!沐娘子命中带煞,可是明慧师太所批,我是担心知许才附和了几句啊!”
第360章大恩人!
在左老王妃眼中,儿子若不知母亲的苦心,那就是不孝!纪凝珍或许有错,但一切都是为了墨知许的前程着想,墨知许不知感恩便罢,竟还为了一个女子顶撞长辈,良心都被狗吃了!
“墨知许,老身知晓你是国公府独苗,被娇惯坏了,稍微不顺你心意,你便接受不了,可你要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母亲养你到这么大不易,难道她还不如一个你只认识几个月的女子!?”
左老王妃脸上的肉越发下垂,喘了一口气继续道:“老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主动将沐云书送走,今日的事老身可以不再计较!”
墨归眸里的光暗了下去,还带着几分寒意,他将沐云书整个护在了身后,沉声到:“老王妃要如何与臣计较!?”
见墨归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左老王妃瞳孔一缩,气道:
“那就不要怪老身让满朝文武给你上一课!有碍国运之人,一丁点都马虎不得!”
见左老王妃动了怒,纪凝珍急忙劝道:“小公爷,您就别执迷不悟了!你不信我是为了你好,难道还不信老王妃么!老王妃可是最英明的人!”
余月羲也红着眼道:“知许哥哥,明慧师太说这女人是老王妃的克星,她会影响国运,你忍心见百姓们因各种灾难流离失所吗!?”
“影响国运?”
墨归眼底露出了深深的讽刺,“云书的确会影响国运,但她带来的是福,不是祸!”
纪凝珍急道:“小公爷,你……你怎么这么倔强!自沐云书来道京城,不是旱灾就是匪祸,如今宜山县还发了火灾,烧了大半个城,你……你怎还能睁眼说瞎话!”
与墨归一同进入静慈庵的几人终于听明白众人在争执什么。
他们对视了一眼,上前给左老王妃请了安。
其中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对左老王妃作揖道:“请老王妃安,微臣乃是宜山县县令,沙谦。”
见宜山县县令竟与墨知许一起入京,左老王妃便知这火灾一定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失。
她声音冷沉地对沙县令问道:“宜山县因何而起火查出来没有?这场火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屋子,可有统计?”
沙县令将身子躬得更深了些:
“微臣惶恐,虽已经查出这大火是有人蓄意而为,小公爷也帮忙抓到了纵火之人,可审讯时,那人咬舌自尽了,并没有问出幕后指使之人!”
左老王妃有些意外,皱眉道:“你说是人为,不是天灾?”
前几日打过几个干雷,左老王妃还以为这火是天雷所至。
“当然不是!”沙县令回道:“是人祸,不是天灾!”
说着,他不由朝沐云书的方向看了一眼,试探地问道:“请问,您可就是保信堂的那位沐娘子?”
听沙县令询问起沐云书,余月羲顿时兴奋起来:“沙县令,你问沐娘子做什么?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能证明火灾与沐云书有关!”
其实话一出口,余月羲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可她现在太希望做实沐云书是灾星一事,这样他们就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将这狐媚子从知许哥哥的身边赶走了!
沙县令并不认识余月羲,听了这话,他脸上顿显不悦地皱了皱眉,回道:“要说有关,也的确有些关系!”
余月羲大喜,激动得差点又掉下眼泪来,拉着左老王妃的衣袖道:
“老王妃,您看,这沐云书果然是个灾星,您万不能心慈手软,不能让她留下来祸害大奉!”
左老王妃正要说话,沙县令先一步开了口:“姑娘慎言!您怎么能如此说我们宜山县的大恩人!”
沙县令这话几乎是冷喝出口,若非老王妃在这里,他的态度只会更差。
“大恩人?!”
众人听到沙县令对沐云书的称呼,全都惊愣住了。
“沙县令,你在说什么?是不是一场火把你吓得善恶不分了!”余月羲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瞪着沙县令,气得几乎想将他的嘴堵住。
沙县令沉声道:“这场火的确把下官吓坏了,可下官清醒得很!若非沐娘子在年后为宜山县捐了十几辆水车,这场火会烧的更大!损失不可估量啊!沐娘子不是下官一人的恩人,是我们整个宜山县的大恩人,下官知晓小公爷前来见沐娘子,所以特地跟来,想要当面感谢,再去见官家请罪!”
说着,他撩起衣摆就要朝沐云书跪下,沐云书一惊,忙扶了沙县令一把,道:
“沙大人不必如此,小女也是顺手而为,当不起您这一跪!”
沙县令却红着眼道:“当得起,当得起!若非有这些水车,许多百姓都会被困在屋子里无法得救,您救了几百口宜山县百姓的命,还有本官的项上人头啊!”
沙县令怎能不知,如果这次火灾后果严重,他躲过了火灾,也躲不过铡刀!
墨归眼中透着缱绻,一脸骄傲地看向沐云书,温声道:
“不必谦虚,没有人比你更有这个资格接受他们的谢意!你救了他们,也救了我!”
可沐云书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一揪,她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小公爷的意思,他当时定是很危险!
沙县令说完话后,后面的几个官员也纷纷走上来,朝沐云书作了一个揖:
“我们也是来感谢沐娘子的,您捐的水车和药材我们都收到了,因为您的药材,我们福安县医署派药时发现了几名得了痢疾的流民,及时将他们控制了起来,这才没有让疾病传播!我们与宜山县相邻,借了人手帮宜山县救火,知道沙县令要入京禀报火灾一事,便顺路过来感谢您!”
沐云书记得墨归是去福安办案,估计回程时想起水车一事,便调头去了宜山,想要安顿一番,结果正好遇上了火灾。
沐云书对于前世的天灾人祸能记下的有限,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做出一些改变。
她被山水围绕,自当用力守护!
沐云书对福安县的县令淡淡笑了笑:“能帮上忙,我所做的就没有白费,大人不必多礼了!”
第361章把我的真心掏给你看
沙县令身后站着的都是这两个县县里的官员,他们以为做了这么多好事的人,定是如左老王妃这般上了年纪的老善人,不想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
讽刺的是,左老王妃这些佛家信众,并未做出什么善举,还为了脸面和利益合起伙逼迫一个小娘子,将天灾人祸都怪到一个小娘子头上!
而这小娘子行善不图报,被冤枉也不见委屈失控,怎能不叫他们心生敬佩!
几个官员一字排开,又朝沐云书行了一礼,他们无以为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谢意与敬意!
几位官员的态度让左老王妃脸上火辣辣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沐云书竟然歪打正着地救了两县百姓!
左老王妃觉着自己的面子和微信受到了挑衅,本就有些松动的牙,被她咬得更痛了。
宜山县的百姓因为沐云书捐的水车才逃过一劫,如今再以灾星的名义将她送走,官家同意,朝臣同意,百姓也不会同意的!
沐云书是不是灾星不知道,但一定克她!
这时,墨归又朝左老王妃看了过来,问道:
“老王妃,沙大人他们的话说得可还清楚?过一会儿微臣要带几位大人入宫面圣,老王妃若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一同前往!”
他又看向纪凝珍:“墨夫人若还有质疑,那便随我一同入宫,顺便带上池子里的那些锦鲤!”
墨归说这话的时候,沐云书又看到了从前那个冷面阎王,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都快忘了小公爷原来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小公爷竟然让她觉得莫名的心安。
纪凝珍唇瓣都快要被她咬出血了,她若是有胡子,此刻定会被她吹的飞起。
她悲声道:“是我心急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知许,母亲也是因为太紧张你,才误会了沐娘子!”
墨归冷笑:“墨夫人还是不要给天下父母抹黑了,若我母亲在世,她绝不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你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你知道云书很好,可你见不到我好!”
“知许,你怎么能这般说母亲!你……你还是不理解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墨家好!”
纪凝珍知道左老王妃在意什么,她只要扮演好一个为继子操碎了心的母亲就不会被老王妃怪罪。
她假做心痛地捂住了心口,呼吸也渐渐加重起来,苦笑道:
“之前听说继母难为,我觉着只要用心没什么做不到的,现在我算是知道了,终究是没办法把我的真心掏给你看啊!”
说完这话,纪凝珍抖了抖唇瓣,竟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她身后的众女眷惊呼了一声,忙上前扶住了她。
纪凝珍这番话并没有打动墨归,却打动了左老王妃,她比谁都能理解做一个母亲的难处。
此时,她已经将墨归划到了糊涂不孝的逆子范畴,若改变不了这犟种,她不敢再让官家用这种人。
毕竟为了一个女子,能与养育自己多年的母亲反目之人,心智能有多坚定?他日若被人贿赂,还不分分钟叛国求荣!
不过这些话她并未说出口,只冷冷对仇嬷嬷道:“走吧,再不回宫,怕有人会指着老身鼻子骂老身糊涂了!”
一般她这样的话一出口,官家会急忙告罪,用承认错误的方式来给她台阶下。
可墨知许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
左老王妃脸皮更烫了几分,忍怒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朝静慈庵外走去。
仇嬷嬷急忙跟上,左小翎等人也忙搀扶着纪凝珍离开了此处,唯有单妙竹走到沐云书身边停了下来。
她淡淡叹了口气,担忧地道:
“云书,你受委屈了……不过,寻个机会,你还是与老王妃和国公夫人说几句软话吧,你嫁入镇国公府,相处最多的人一定是国公夫人,我怕那时候她会……刁难你!”
沐云书没想到单妙竹会跟她把话说得这般直接,她这样一个软弱的人,自己遇到事情都是能忍则忍,能躲则躲,竟然愿意特地留下来提点她。
有人愿意为了她勇敢,沐云书怎能不动容,只不过她还没有回答单妙竹的话,墨归便先一步开了口。
“祁王妃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云书受这份气,成亲以后,我不会让那女人有机会见到云书!”
单妙竹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着笑着,她的表情里就带上了几分没落。
“你们两个真是让人羡慕!不管是我还是王爷,若是能有你们一半勇敢,也不必活得这般窝囊!”
沐云书知道单妙竹在伤感什么,祁王其实是个好人,可若是寻常人被称作好人,算是褒奖,但处在他这个位置,若只有仁善,就只能被人摆布!
她记得祁王妃被害死以后,祁王便生了大病,纪家人怕他病死,想尽一切办法吊着他的命。
他活着不能为自己的心意而活,死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死,也是一个可悲又可怜的人。
“王妃,能否借一步说话!?”
沐云书会跟着墨兰来到静慈庵,目的就是想要见单妙竹一面。
单妙竹略略有些诧异,但见众人已经走远,没人在意她,便点头道:“好,那我们去那边的亭子说吧!”
沐云书颔首,又看向了墨归,眼神里带上几分歉意。
墨归弯了弯嘴角,用清润的声音宠溺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说定后,沐云书便与单妙竹来到了一旁的亭子,两人站定,沐云书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单妙竹。
“王妃,我听闻祁王殿下要迎娶侧妃,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单妙竹愁眉缓缓聚拢,眼底是化不开的无奈。
“我也不瞒你,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哪个女子会愿意与别人分享夫君呢!?可我又能怎么办?王爷始终是要纳侧妃的,我拦不住,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是谁都好,为何是左小翎……”
单妙竹眼里泛起一层水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沐云书不解道:“为何不能是左小翎?”
第362章又拉到一个盟友
单妙竹捏了捏拳,“云书,我知道我的性格,可我不傻,左家的姑娘怎么可能甘愿屈居人下?且左小翎几次三番挑衅我,我知道她的目的是想取代我!而我被取代只有两种下场,一种被下堂,一种便是……死!云书,人能预见到自己的下场其实是一件很残忍,很可怕的事情,你日日都会担心,醒来的那一天就会迎来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