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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闻言,没什么表情的墨归也看了过来。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只是本能地竖起了耳朵,那样子像极了角落里同样伸长脖子看过来的阿旺。

    “哦,属下听说娄大人打算办一个济民堂,让那几个被牙子欺负的孩子有个容身之地。”

    听了这话,萧正祁面露欣赏之色,不由点了点头,“是个有心的!”

    随后,他将卷宗翻开,看了看娄鹤筠的履历,发现他在齐州风评不错,也做了一些实事,便笑着看向墨归道:

    “知许,这娄鹤筠为人正直,能力也不错,是个可造之才,哎,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会是嫉妒人家样貌好,怕他日入朝时,抢了你的风头吧!”

    墨归眉头轻挑,“有没有人说殿下的眼神很清澈?”

    萧正祁以为墨归在夸他,骄傲地摸了摸下巴,还拿起铜镜照了照,“还好吧,很清澈么……”

    墨归点头,“看上去特别好骗。”

    萧正祁翻了个白眼,将铜镜扔到一旁,还瞪了墨归一眼。

    “白字黑字的写着,卷宗总不能骗人吧,你就是对娄鹤筠有偏见!不,你是对长得好看的人都有偏见!”

    比如他,他才不好骗!

    墨归失笑摇摇头,“殿下也不想想,他一个从六品通判,每年俸禄不足百两银,哪来的银子修桥?”

    萧正祁一怔,“不是朝廷出的银子?”

    “修一座桥要多少银子?你看卷宗上记载他用了多少?朝廷只发了不足二百两,层层盘剥下来,到他手里能有多少?他居然解决了,且百姓们说他没有剥削他们分毫,那么这缺口是从哪里来?”

    萧正祁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不怕官员贪,就怕官员贪得完全没有痕迹,那才是真的难办!

    将推举信在手心里敲了敲,萧正祁再次看向高尹道:“再去查查,看看他这些银子到底是不是正路来的!”

    墨归暗暗摇了摇头,萧正祁还是不明白,这银子的来路只是次要,一个官员,要挪用自己的银子去解决事情,怎堪大任?

    不过这人升迁与否与他没有关系,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高尹禀报了娄鹤筠的事情后并未急着走,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到墨归面前。

    “小公爷,您交代属下的事,属下差人查过了,这耳饰样子独特,整个京城也没有几对儿,首饰铺子的购买记录属下都记了下来,有三户人家拿过这耳饰,分别是大长公主府、嘉仪伯府以及忠远将军府。”

    听到有大长公主府,萧正祁勾唇笑了起来,“啧啧,本王记得嘉仪伯府和忠远将军府没有年轻的姑娘,救你的人不会是羲和郡主吧?救命之恩,怎么也要以身相许,父皇为你的婚事都愁白了头发,这次你就应了吧!”

    墨归那双深不见底的瑞凤眼里难得露出几分不耐烦:“若不怕报恩成报仇,尽管来。”

    第31章嫂嫂客气了

    “你都二十好几了,一直不成亲,到底想干什么!”萧正祁瞬间化身成操心的老父亲,“成了家,有了记挂,你也不会这般拼命了!”

    “不会出现能让我记挂的人的,殿下莫要操闲心了!”

    萧正祁看着执拗的墨归,无奈叹了口气,葛老说得不错,这还真是个犟种,就因为幼时的一个诺言,竟真的不娶妻,不生子!

    这时候高尹抬头看了墨归两眼,表情有些犹豫。

    墨归早就发觉了他的异样,问道:“还有事?”

    高尹抿了抿唇,“还有一家,属下刚刚忘记说,就是西武街的娄府。”

    “娄府?”萧正祁惊奇与娄家的缘分,“可打听了,府上可有年纪差不多的姑娘?”

    高尹点头,除了府上的娄二奶奶,府上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小姐。

    萧正祁朝墨归看了过去,“不管是谁,救你没图回报,说明是个不错的姑娘,等他日查清楚,你要好好感谢人家。”

    这时候,阿旺也站了起来,一边摇着小尾巴,一边“嗷嗷”地叫着,似乎在附和着萧正祁的话。

    人们以为只是巧合,也没有理会阿旺,萧正祁又道:“若真是娄家人,那便寻个适合娄鹤筠的差事,推荐给他就是,算是还了他这份人情!”

    墨归也没想到救他的会是娄家人,除了蠢了些,娄鹤筠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污点,用这种方式还了这份人情倒也不是不行。

    他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萧正祁笑笑:“推荐的事倒也不急,那就再查查,父皇知道你这次伤得重,让你不要着急上值,我京郊有个庄子,你不回镇国公府就先去庄子上养病吧!”

    这一次墨归没有拒绝萧正祁的好意,他还有一些事要查,也不想这样早回皇城司。

    萧正祁见墨归同意,狡黠一笑,父皇这次还给了他一个任务,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给这个不通人事的冷面阎王寻个媳妇,这小子对男女之事如此冷淡,他得想办法帮他开窍才行!

    ……

    两日后,收拾好行李的沐云书带上宝珠等人准备离府,不知是不是因为带着几个孩子,娄鹤筠竟然出面相送了。

    一同出现的还有四爷娄珏,只是他看上去不是特意来送,而是要去书院时恰巧遇上了。

    娄珏帮忙将马车装好,然后将一把很普通的油纸伞放在了马车边,笑着对沐云书道:“我正巧多拿了一把伞,外头日头大,嫂嫂把这把伞拿在身上吧。”

    因为娄鹤筠就在一旁,沐云书也没有多想,看着少年诚挚又温和的眼神,她不好意思拒绝,点头道:“那就多谢四郎了!”

    这声“多谢”像是廊上的风铃,在少年心头发出清脆的响声,让他的脖颈都染上了点点红晕。

    娄珏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好像这样才能抑制那不受控的心跳。

    “嫂嫂客气了!”他笑了笑,很快就退到了一边,没有表现出半点逾矩。

    娄鹤筠并没看出什么不妥,因为他的心大半都在娄欣儿那边。

    这两日他虽然给孩子们派了几个下人过去照顾,可娄欣儿还是很不习惯,总是悄悄叫人来寻他。

    他也能理解,怎么说他的欣儿跟这些孩子都是不同的,好在欣儿很听话,母亲劝了她一次,她就乖乖地答应跟沐云书去庄子里了,相信再相处一段时间,沐云书就能接受欣儿了。

    安顿好娄欣儿后,娄鹤筠才走到沐云书身边,看她依旧戴着面纱,不由问道:“你的脸没事吧?”

    沐云书摇了摇头,淡淡回道:“无事。”

    娄鹤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从前他若是关心她一句,她会欢喜地跟他唠叨个没完,怎么现在如此冷淡,她这么回答,他想多说两句都找不到理由了。

    咬了咬牙,娄鹤筠只能讪讪道:“无事就好……要是有什么,你说出来就是,我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不必为了我日日戴着面纱。”

    沐云书抬起眸子朝娄鹤筠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疑惑。

    为了娄鹤筠?他是怎么联想到自己身上去的?

    沐云书的眼神让娄鹤筠有些别扭,害怕她说出自己不想听的,急忙转移了话题。

    “好了,既然准备好那就上路吧,若有什么事叫宝珠稍个信回来,我会……我会叫人去处理。”

    沐云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好”,转头上了马车。

    车队走后,娄鹤筠转身朝府门走去,却见娄珏还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出神。

    “四郎?”

    娄珏被这声音唤回了神,忙垂下眸,朝娄鹤筠作揖道:“二……二哥……”

    “不是要去书院?怎么还站在这里?”娄鹤筠端出一副兄长的做派。

    娄珏已经缓过神,回道:“我……我忘了些东西。”

    娄鹤筠教训道:“这般毛毛躁躁的可不好!以后如何做大事!”

    “二哥教训的是,弟弟会注意的!”

    见弟弟很听话,娄鹤筠这才满意点点头,“去吧。”

    两人分开后,永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衣裳都被冷汗打透了。

    天啊,他家四爷看着二奶奶的眼神暖得都快化出水了,二爷竟然都没有察觉!

    不过也好在二爷迟钝,不然小叔子恋上嫂嫂的事情被外人知晓,四爷和二奶奶都没脸活下去了。

    “四爷,您以后能不能克制一点,奴才的心都被你吓出来了!”

    娄珏白了永仓一眼,克制?他已经十分克制了好不好!再克制,他只能离开这个家,离开京都了!

    回到自己院子,娄珏从一旁拾起了一把没有完成的油纸伞,嘴角蔓出几分苦涩。

    自从见到二嫂风里来雨里去的为这家奔波,他就有了带两把油纸伞出门的习惯,希望有一日能递给她一把伞,哪怕帮她遮遮风也好。

    可他做了无数把油纸伞,却没敢送出一把。

    今日知道她要离开,他鼓足勇气跟着出了门,听到她向他道谢,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也能为她做一点事了,哪怕一点点,他都欣喜若狂。

    第32章克制

    娄珏小心翼翼地将油纸伞撑开,伞面上便显出一个女子的背影。

    虽然看不见女子容貌,但还是能从她娴静的背影中窥出些许端倪。

    娄珏伸出手指想要去触摸那身影,越靠近他指尖抖得越厉害,最后他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即便是这样的触碰,也是逾矩,她不是他可以染指的!

    他不能再进一步了,否则远远看着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失魂地收起了伞,他才对永仓道:“让你领的东西可都领回来了?”

    永仓点头:“放心吧四爷,都领回来了,奴才领东西的时候还瞧见了三爷身边的人,好像跟管事在闹呢!”

    永仓终于明白了自家爷的目的,四爷多领一件,库房里的东西就少一件,府里迟早因这事闹出事来。

    他默默叹了口气,别人家都是合起伙欺负外姓人,只有自家爷帮着二奶奶对付自己的亲人,也不知道四爷这样做是对是错。

    ……

    海棠院。

    得知沐云书离开,倚在榻上的许氏嗤笑了一声。

    还真是让她给说着了,这沐云书果真是在用这样的小把戏吸引她儿子的注意。

    “她以为她离开鹤筠就会惦记她?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娄晴一边给许氏揉着肩膀,一边附和道:“母亲说的是,就二嫂那容貌,站在母亲跟前还以为比您都年长呢,还给自己做那么多新衣裙,实在是糟蹋了好东西!”

    许氏受用地点了点头,看向吴妈妈道:“你去跟鹤筠说一声,不管那女人出什么幺蛾子,都不要去见她,晾着她一段时间,看最后急的是谁!”

    吴妈妈抿了抿唇,二奶奶走了,这家谁管?从不管事的夫人和二爷真的能打理好娄府么?

    可她不敢扭着夫人的脾气来,只能应道:“是,老奴这就去跟二爷说。”

    还没等吴妈妈出门,房门就“咚”的一声被人推开了,娄凤鸣虎着一张脸,气哼哼地走进了屋子,招呼也不打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许氏对面的椅子上。

    许氏瞧见小儿子脸色难看,立即心疼起来。

    “我的儿,这又是谁惹到你了!”

    娄凤鸣拿起茶壶“咚咚”地往嘴里灌了一口茶,然后用袖子抹掉了嘴边的水,咬牙道:“母亲,二嫂是要造反不成?”

    听娄凤鸣提起沐云书,许氏眼中露出几分狐疑,脸色也跟着冷了起来。

    “沐氏?是她难为你了?”

    娄凤鸣从鼻孔里喘着粗气:“我今日带朋友去长乐楼吃酒,离开时那掌柜的竟把我给拦下了,说咱们娄府的帐许久未清了,我以后都不能挂账到二嫂头上了!母亲,这不是打我的脸么?我的那些朋友哪一个家中不是达官显贵!我跟他们吃酒,也是为打通人脉,二嫂怎么如此不懂事,怎么不早点去把账清了!”

    还没跨出门的吴妈妈犹豫着开口道:“三爷……老奴听闻奶奶去庄子上养病,已经将府里的帐交给二爷管了。”

    “交给二哥了?”

    账交给谁,这些事情当然就交给谁处理,娄凤鸣闻言对沐云书的怒气瞬间就散去了一些。

    但他不敢直接跑去娄鹤筠那边去闹,皱眉迟疑了一会,朝许氏伸出了一只手:

    “那母亲先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把今日的账先结了!”

    许氏听到这个数字,心都颤了颤。

    “凤鸣,母亲手头也没那么多银子,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娄凤鸣就瞧见八仙桌上那金雕镂空香炉,顺手就将那香炉给拿了起来,对许氏道:“那儿子先拿这个应个急!”

    这香炉可是值钱的物件,许氏怎能让娄凤鸣这样拿走,急的一把拉住了他。

    “我的祖宗呦,咱们家又不是败落了,你怎么能拿物件出去顶账!你快给我放下!”

    娄凤鸣急着出去玩乐,被许氏拦下心里怎会畅快,“那母亲倒是给我拿银子啊!”

    娄晴见许氏不想拿银子,心里瞬间有了计较,起身对娄凤鸣道:“三哥,不能把账记到二嫂头上,不然,不然你跟长乐楼的掌柜说说,先将帐记在二哥头上!二哥是官身,那长乐楼掌柜总要给些面子!”

    听到娄晴给出的建议,娄凤鸣眼睛瞬间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帐记在二哥头上就是!”

    许氏心中有些打鼓,总觉得哪里不妥,看着娄晴问:“这不会对你二哥有什么影响吧?”

    娄晴立即奉承道:“几顿饭钱,怎会影响到二哥,要是二哥升了官,没准那长乐楼的东家会巴不得帮咱们把账抹了!”

    许氏觉得娄晴的话也有道理,一个小小酒楼还敢与官家作对不成?而且记在鹤筠名下,沐云书回来也不会不管,根本不用她操心。

    主要是她心疼那金雕香炉,舍不得被三郎这样给糟蹋了,遂将那香炉抢了回来,对娄凤鸣道:

    “你这孽根祸源,还愣在做什么?耳朵不好使了不成!”虽是骂着,可语气怎么听怎么宠溺。

    “还是母亲疼我!”娄凤鸣并不在乎被许氏骂这么一句,嘿嘿地笑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娄晴小心翼翼地看了许氏一眼,捶着许氏的腿笑道:“母亲真疼三哥,不过以后三哥像二哥一样有出息,也一定会如二哥一般孝敬您!”

    许氏受用地勾了勾嘴角,她那么疼儿子,他们怎么可能不孝顺她!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又没外人,别拐弯抹角的,你也是娄家的小姐,别弄得跟沐氏一样一身小家子气。”

    娄晴知道许氏高兴才会这么说,忙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月库里的香料和布料都只剩陈货了,要不要也跟那些铺子说一声,叫他们早点把东西送来!女儿也不是为了自己,二哥回京,定是要宴请从前的同科和以后的同僚,咱们穿得寒酸,不是给二哥哥丢脸面么!”

    许氏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喝了口甜汤,朝吴妈妈摆手道:“你去把这事也办了吧,去大铺子选些好东西回来,不要像沐氏一样,总是比来比去的,平白让人看娄府笑话。”

    第33章未被辜负的善意

    娄晴听得一喜,这样看来沐云书交出管家权也是好事,没人会管东管西,她们终于是想用什么就能用什么了!

    吴妈妈犹豫道:“夫人,这些账也要记在二爷名下么?”

    大户人家买东西一般不会用现银,永乐楼那边不能挂二少奶奶的账,估计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许氏觉得这些零七碎八的东西也用不了多少银子,等鹤筠升了官,俸禄也会跟着涨,到时候用鹤筠府俸禄还上就是。

    遂不耐烦地颔首道:“这点小事也要我操心么?快去办吧!”

    “是!”

    ……

    赶了半日的车,沐云书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西屏山下的慕霞庄。

    西屏山景色宜人,许多达官显贵将庄子都落在了这附近,所以这一带并不缺人气。

    庄里的管事得到消息早就候在这里了,沐云书的马车到了后,便十分恭敬地向沐云书请了安。

    见庄子被林管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沐云书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道了一句辛苦。

    她的这句辛苦让林管事和几位长工分外激动,忙不迭跟罗三一起安顿沐云书和孩子们的行李去了。

    宝珠去收拾屋子,沐云书和翠玉便带着几个孩子在田间随意走走。

    因为旱灾的影响,今年庄稼长得并不太好,不过京都总算是比那些颗粒无收的州府强上太多,沐云书看着这些还未成熟的粮食,轻轻蹙起了眉头。

    现在的灾情还只是个开始,之后还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与娄鹤筠和离后,她要为自己和沐家打算,不能守着这点东西坐吃山空。

    正出神的时候,田间竟有许多劳作的佃户直起身子朝她行礼,还有人特地跑过来给她送新鲜的蔬果。

    “二奶奶,听说您要来庄子,我们早盼着了,这是我家那口子在井水里冰过的瓜,您快尝尝!”

    “还有这个,是我奶攒了一年的茶叶煮的茶水蛋,二奶奶,给您吃,都给您!”

    看着跑过来的婶子和小姑娘,沐云书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我用不了这么多,你们留下吧……”

    可这些老乡根本不容沐云书推辞,硬是将东西放在了她怀里,甚至修逸几个孩子的怀里也抱了许多瓜果。

    一个婶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道:“二奶奶,我们知道你不差这个,可这是咱们的心意,这年景您也不给我们涨租子,让我们能好好活下去,我们真的很感激您!您就让我们尽一份心吧!”

    沐云书眉头渐渐舒展,眼里的忧愁散去,浮上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她想起前世她来庄子上查账时,这些老乡也曾想把收获的食物送给她,可她那时候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们。

    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辜负你的善意。

    “好,那我就收下了,不过就这一次,我带的人不多,吃不了就浪费了!”

    “好嘞!”老乡们爽朗地应了一声,又跑去田里忙活了。

    看到沐云书如此受人尊敬,几个孩子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对她更加崇拜了。

    沐云书弯下身,接过芊凝怀里抱着的西瓜,揉着她的头问道:“累了么?”

    芊凝眨着如葡萄般漂亮的眼睛,摇着头道:“不累的,芊凝可以帮婶子们一起干活!”

    沐云书并没有惯着这些孩子,上一世的经验让她知道教孩子不能一味的宠着,于是点头道:

    “你们跟我来庄子上,也要学些东西,庄子里有几块药田,明日起你们跟我一起打理药田,可愿意?”

    孩子们对视了一眼,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苦差事,忙点头大声回道:“愿意,我们愿意!”

    只有娄欣儿暗暗撇了撇嘴,有点不开心。

    她的不开心也不全是因为要干活,而是沐云书并没有给她过多的关注。

    看着沐云书总是亲近那个叫芊凝的小女孩,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甚至还偷偷的将芊凝挤到了一旁。

    走到庄子边缘的地方,沐云书停了下来,对几个小家伙道:“你们去玩一会儿吧,注意安全,仔细别糟蹋了田里的东西!”

    说着,看向照顾孩子们的几个下人吩咐道:“照顾好他们,别叫他们受伤!”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听说可以去玩,个个开心地笑了起来,下人们也点着头,保证会看好孩子们。

    只有小小只的芊凝仍然跟在沐云书身后,好像生怕把人给跟丢了一样。

    但她并没有跟得特别紧,好像害怕沐云书会误会她故意粘着她,讨好她。

    沐云书知道小芊凝缺乏安全感,便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进了药园。

    看到这一幕,娄欣儿委屈得直想哭,娘亲说她是千金小姐,被捧着护着的人应该是她,凭什么那几个小乞丐跟她吃的一样、住的一样!

    可她想起父亲交代过她,必须要让这个女人喜欢上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回到娄府,光明正大的叫他爹爹。

    不就是哄人开心么,这个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娄欣儿想起娘亲最喜欢漂亮的花朵,总是把房间里装满花,这个女人也一定会喜欢的!

    如是想着,娄欣儿便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瞧见不远处有一排葫芦藤,跑过去将葫芦藤上的白花都折了下来。

    照顾她的丫鬟瞧她这番动作,犹豫着阻拦道:“欣儿小姐,这些花儿好像不能摘,咱们要不去别处吧!”

    娄欣儿不悦地瞪了丫鬟一眼:“怎么不能摘?这庄子都是我们娄家的,我想摘什么就摘什么!”

    娘亲跟她说过的,爹爹的就是她的,她是爹爹最爱的宝贝!

    丫鬟知道娄欣儿的身份,她原来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人,二爷这一次是特地把她派到欣儿小姐身边的,所以她不敢顶撞娄欣儿,只能顺着她。

    娄欣儿摘了一捧葫芦花后,转头又瞧见对面一个凉亭边摆放着几盆漂亮的紫花,将葫芦花都塞给了丫鬟,她高兴地跑了过去,一把将那些花从盆子里拔了出来。

    躺在凉亭里休息的两个人听到声音,迅速将挡在脸上的草帽拉了下来。

    第34章再相逢

    阿泗瞧见小女孩把自家爷辛苦养出来的香叶天竺葵全都糟蹋了,脑门儿青筋直跳。

    墨归也将剑眉锁在了一起,哪里来的熊孩子?

    阿泗一个挺身就跃出了凉亭,抓住了娄欣儿的手腕,怒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谁叫你跑到这边来揪花?”

    阿泗跟着墨归没少审问犯人,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子戾气,娄欣儿被吓得立即扁起了嘴,“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声音传出老远,站在药园里的沐云书很快就听到了这哭声。

    不用仔细分辨,她也能听出这是娄欣儿的声音,只是再没了从前的紧张和焦急。

    庄子很安全,周围都是下人,沐云书并不担心娄欣儿会出什么危险,但她还是提起裙摆,带着翠玉等人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穿过葫芦藤,沐云书就瞧见凉亭下站在两个穿着粗麻衣衫的男子。

    男子可能刚刚劳作回来,领口和袖口都是汗,衣襟半敞着,隐约漏出了里面的麦色肌肤。

    沐云书没有上前,远远朝两个男子微微欠身。

    “我们初来乍到,不知这葫芦藤外是其他庄子的地界,希望两位兄弟不要怪罪!”

    她以为娄欣儿误闯了别人的院子惹人家不高兴了,朝后面跟过来的翠玉看了一眼,翠玉立即抱着一筐瓜果走了过去。

    听到沐云书的称呼,墨归轻轻挑起了眉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为了练武,他选了一身方便的衣裳,估计这女子是把他当成这庄子里的庄头了。

    阿泗看着翠玉递来的一筐瓜果,冷笑道:“怎么,一句初来乍到就想糊弄过去?你可知你们家这孩子做了什么?她把我们的花都糟蹋了!”

    阿泗跟墨归一样,没什么同情心,别说孩子,七八十岁的老人,怀了身孕的妇人,只要犯了错,到他这儿一样受罚。

    “欣儿只是摘了几朵小花花,欣儿没有做坏事,是他们欺负欣儿!”

    娄欣儿被阿泗吓得眼泪如同珠子一般一颗颗往下掉,不明所以的人当真会觉得这小女孩是被两个大汉给欺负了。

    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甩开了阿泗的手,朝沐云书扑了过去。

    娄欣儿的丫鬟小喜害怕娄欣儿闯祸,她跟着吃挂落,见两人穿得很普通,连连点头道:

    “没错,欣儿小姐真的没做什么,她只是摘了几朵野花,这两人……这两人定是想要讹咱们银子。”

    阿泗被这话气的得胸口痛,“你们是不是想拿无知当借口?什么叫就摘了几朵花,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这时候,沐云书垂下头朝娄欣儿手里捏着的花儿看了一眼,这才明白对面这两个小哥为何会如此生气。

    “这是天竺葵,能止血驱虫,是草药,也是名贵的香料,这种花在京城很少见,十分名贵。”

    沐云书的话让墨归和阿泗有些意外,一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认得天竺葵这么稀有的花草,其次,是没想到她知道名贵,还这么轻易就认错,就不怕赔付很多银子么?

    沐云书将娄欣儿手里的花接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道:

    “欣儿,不管这花是否名贵,你都不该将别人辛苦种下的花摘下来,去跟两位哥哥道个歉吧。”

    娄欣儿并不知道什么是天竺葵,她摘这花儿是为了送给沐云书,她不夸赞她,不维护她,竟然还让她给两个下人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若是她娘亲在,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娄欣儿委屈地将手中的花扔在了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哭着道:“我没有错,我不道歉,我不喜欢你了,你也是坏人!我要回家,我要回娄府!我要……”

    不等娄欣儿喊出要找爹爹的话,小喜立即捂住了她的嘴,惊慌地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住欣儿小姐,您别怪欣儿小姐,要罚就罚奴婢吧!”

    说着,她朝墨归和阿泗的方向躬了躬身,“求两位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了!”

    阿泗听着这道歉的话,怎么都觉得不顺耳!

    什么叫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孩子犯错就有理了!

    他正想骂小喜几句,自家爷却先一步开了口。

    “你们是娄府的人?”

    他声音低沉,与这身穿着极不匹配。

    因为要守礼数,沐云书不好去直视墨归,只轻轻颔首当作了回答。

    她没有再执着于教导娄欣儿,只将翠玉招过来,让她把药园里几株名贵花草搬过来。

    这些花草是她的赔礼,并表示若两人不满意,可以赔付银两。

    墨归当然不会要银子,让阿泗收下了那几盆花草。

    事情解决,沐云书不再停留,带着翠玉等人原路折返了回去。

    有风吹过,将沐云书帷帽上的轻纱扬了起来,露出了她圆润的耳垂。

    阳光折射在她的耳饰上,发出了闪闪亮光。

    墨归扬了扬眉,喃喃道:“是她……”

    阿泗不知道爷这是在说什么,问道:“爷认识这位姑娘?说起来,这姑娘倒是个懂事讲理的!”

    之所以叫姑娘,是因他听到那个叫翠玉的丫鬟唤这女子为“小姐”,所以猜测她是娄家没有出阁的姑娘。

    墨归也是这样认为的,也猜出了那几个孩子的来历。

    他没有与阿解释太多,斜了一眼地上的几盆花草,对阿泗道:“抱上,回!”

    阿泗的脸一下子扭成了包子。

    “爷,这么多盆,奴才抱不动啊!”

    墨归淡淡哼了一声,“你刚刚不是还嫌弃人家赔的少!”

    阿泗委屈,他是为了给爷讨公道,为何遭罪的总是他!

    墨归看阿泗一脸不情愿,顿下脚步道:“不乐意?再过几招?”

    “愿意,小的愿意!”阿泗立即改了口。

    他家爷是什么怪物,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练武,主要这样的情况下爷也能分分钟把他打趴下,他可不想再做沙包了!

    回到慕霞庄,看着依然痛哭不止的娄欣儿,沐云书默默叹了口气。

    从前她以为孩子是可以慢慢教的,小时候不懂事,终有一天会明白大人的苦心。

    可她错了,有些事是改不了的,那些你认为善意的规劝,在她眼里是约束,是苛待,是控制,只会让她一直记恨在心。

    第35章欣儿病了

    沐云书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对娄欣儿耐心地讲道理,只对小喜道:

    “你带她去将手洗干净吧,记得晚一点再让她用饭。”

    小喜以为这是沐云书对欣儿小姐的惩罚,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晚点吃东西并没什么,只要奶奶不生气就好了!

    小喜拉走了娄欣儿,沐云书没再多言。

    见孩子们在地里帮忙除了半天的草,她便命翠玉将孩子们叫回来。

    看着几个孩子累的小脸儿通红,她拿起帕子帮他们擦汗。

    “叫你们去玩儿,怎么又跑去干活儿!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仔细又伤到了!”

    几个孩子开心又激动,一个个乖巧地眨着眼睛等待沐云书帮他们擦去头上的汗水。

    修齐还红了眼睛,偷偷掉了两颗金豆子。

    尽管他将脸藏了起来,还是被其他几个孩子发现了,孩子笑他是个小哭包,修齐就用袖子抹了脸,在地里追着几个孩子跑了好几圈。

    听着几个孩子的笑闹声,沐云书眼里笑意更浓。

    翠玉也捂着嘴道:“小修齐嘴真硬,明明是感动了,非要说被风眯了眼睛,真是人小鬼大!”

    沐云书笑了笑,有些感情说出来未必是真的,她已经在娄欣儿身上体会到了。

    翠玉又把孩子们叫了回来,几人返回了沐云书的小院。

    宝珠已经将饭菜准备好,孩子们并没有着急坐到座位上,等沐云书坐下后,他们才凑了上来。

    见面前摆着满满一碗饭,孩子们不安地对视起来。

    修逸站起了身,将碗递到宝珠面前,“宝珠姐姐,我们……我们吃不了这么多,我们几个吃一碗就够了!”

    看着几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宝珠一阵心疼。

    翠玉立即板起了脸,对几个孩子道:“给你们的就都吃掉,要是剩了那就是糟蹋粮食,小姐可是要罚你们的!”

    几个孩子都知道食物的可贵,哪会糟蹋粮食,每一口饭都吃得格外仔细,就连最小的芊凝也没有把米粒掉到外面。

    看着孩子们吃得很满足,沐云书也就放心了,转头看向宝珠道:

    “小喜可是带着欣儿回来了?”

    一提起娄欣儿,宝珠脸色就难看起来,之前不知道那是二爷的亲生骨肉也不觉得如何,现在知晓,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也不知道怎地了,回来就跑到屋子里哭去了,奴婢给送了饭,出来时竟听见碗被摔了的声音,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宝珠咕哝了一句,虽然是二爷的骨肉,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听娄欣儿耍脾气,沐云书并不意外,也没有去哄的打算,只淡淡道了句:“随她吧!”

    次日,沐云书按照约定,早早叫起了几个孩子,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身棉布衣裳。

    现在天气很热,孩子们又喜动,棉布衣裳既舒适又方便。

    几个孩子得到新衣裳都很高兴,只有娄欣儿非常不开心。

    这棉布衣裳皱巴巴的,上面没有任何漂亮的花纹,一点都不好看,娘亲说做女孩子姑娘一定要美美的,美美的才会有人喜欢!

    而且只有下人才会穿这种布料的衣裳,她不是下人,才不要穿!

    等几个孩子将衣裳换好,她却迟迟没有换,还是穿着来时的那件漂亮锦裙。

    沐云书也没有强求,带着孩子们去了药园。

    让沐云书意外的是,这些个小家伙都非常聪明,药园里的药材他们很快就都认得了,而且还记住了草药的药性,就连最小的芊凝都背得头头是道。

    当然也有例外的,娄欣儿对这些东西就完全没有兴趣,只觉得哪里都是脏兮兮的,越发想回到娄府去了。

    这样住了几日,娄欣儿终于病倒了。

    消息传回娄府,许氏一听立即就恼了。

    “怎么让她带了几日人就病了!她是怎么带孩子的?”

    吴妈妈道:“许是欣儿小姐不太适应庄子上的生活……”

    “你莫要给她找理由了,孩子都照顾不好,她还能做什么?你快去把这件事告诉鹤筠,让他看看他这媳妇有多么无用!”

    吴妈妈一听又要去找赵二爷,迟疑着没有立即动身。

    不是她不想跑这个腿,自二奶奶告病不在管家,夫人什么事都要叫二爷。

    一两次还没什么,次数多了二爷瞧见她脸色就不大好,她真的不大想去触二爷霉头。

    可吴妈妈了解夫人的脾气,绝不敢不去,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去青鹤园将事情报给了娄鹤筠。

    娄鹤筠一直没等到上面的安排,这几日心烦得很,家里大事小情都要过来寻他,让他眉心都填了几道浅浅的竖纹。

    看见吴妈妈迈进门,他眉头瞬间夹得更紧了,忍着不耐烦问道:“又怎么了?”

    吴妈妈福身道:“是……是庄子上来了信儿……”

    听闻吴妈妈不是来报母亲的事,娄鹤筠的眉头着才舒展开来。

    不过沐云书有事怎么报到海棠院去了?这女人是想要借助母亲之口叫他去庄子上看她么?

    怎么这么多小心思!

    “什么事?可是二奶奶身体不适,想让我过去一趟?”

    出奇地,娄鹤筠的语气竟有了几分缓和。

    吴妈妈见二爷没生气,这才道:“是下人来报,说欣儿小姐病了,夫人叫老奴过来跟爷知会一声,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你说什么?”娄鹤筠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沉落谷底。

    欣儿身体很好,在他身边都没生过病,怎么就突然病倒了!

    娄鹤筠的态度把吴妈妈吓了一跳,“具体的老奴也不大清楚,报信的人只说好像第一日受了罚,没有用晚饭,后来又一连两日都呆在药园中,于是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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