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浅语一怔,“我有你的把柄我会不知道?”陆骁拿下巴点她的手机,“看微信。”
林浅语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她拿过手机,翻开他的微信,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是一张照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过来的,青筋暴起的喉结上沾着点点血红,相当的……活色生香。
林浅语忍下想把手机砸到他身上的冲动,轻声问,“你发我这个做什么?”
陆骁回得漫不经心,“我看你刚才玩它玩得很开心,还以为你喜欢。”
林浅语唇角泛起抹冷笑,“这就是你说的把柄?”
陆骁伸过手,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落到手机屏幕上,他将照片放大,“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在它动得快的时候,这颗痣才会这么明显。”
林浅语静待他的下文,“所以呢?”
陆骁屈指叩一下屏幕,看着她,不紧不慢道,“这件事只有你知道,这算不算把柄?”
第16章
男人嘛,不就是最怕谁说他不行
林浅语半夜从梦中转醒,身体像浮在云中,软绵绵的无力,嗓子有些发干,手心全是汗,她在黑暗中慢慢回过神,扯着被子使劲压到自己脸上,她这做的都是什么梦,总不至于是因为日有所思。
她翻一个身,在枕头上闷了一会儿,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想删掉那张照片。
这哪儿是他送到她手里的把柄,这就是搅合得她夜不成眠的祸害,他更是个祸害,以前就是,现在又修炼了几年,祸害直接成了精。
但手指触到屏幕,又顿住,她倒有些想看看他究竟能成精到哪种地步,狐狸精的七窍玲珑心再厉害,不最终也没能逃过一个手起刀落的身首异处。
林浅语指腹划过那颗痣,停了两秒,先改按了收藏,然后才把照片从对话框中删除。
她起身去倒了杯温水,一口一口地喝完,体内的躁动也慢慢散去,又躺回床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这次睡得很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一次好眠。
一觉醒来,心情都跟着轻快了好多,下楼看到他坐在餐厅,心里的不耐也比前两天少了些,还能不冷不热地和他道一句,“早。”
陆骁从面前的平板上抬起视线,看向她,也没什么情绪地回一声“早”。
沉哑的声线里带着明显的鼻音,听起来像是感冒了,还挺严重的样子,林浅语喝着水,看他一眼,他这体质未免也太差了些,不是发烧就是感冒,身材看着不是挺好,闹了半天是个绣花枕头,半点儿用都不顶。
平板里传来傅静雅的声音,“绾绾醒了。”
林浅语一愣,绕过餐桌,快步走到他身后,弯腰看屏幕里的人,有些意外,“妈,您怎么一大早给他打视频,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一低身靠近,散在肩后的长发纷纷垂落,轻拂过他的颈侧,发丝上的香气时远时近地在鼻端萦绕,陆骁黑眸微动,他端起旁边的水杯,缓缓喝一口水,面上无波也无澜。
傅静雅眼里笑意加深,两个人这样头碰头挨在一起,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高兴,她回道,“没出什么事儿,我和阿骁在说过年的事情,我刚让人把你们的房间收拾好了,你们定下什么时候过来了吗?”
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傅静雅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想女儿了,她想让林浅语早点儿过去,但也知道不可能,公司那么一大摊子压在她身上,她哪儿能轻易脱得开身。
林浅语柔声回,“我最晚二十八也就到了,到时候我和芸姨一起过去,我这次应该能多待些日子,陪您过完十五我再回来。”
傅静雅一听更是高兴,“那阿骁呢?他也能待到十五?”
林浅语顿住,偏头看向旁侧的人,她这才发现她和他挨得这样近,他喉结上变淡的那颗小小的红痣又进到她的眼里。
陆骁也转过头来看她,高挺的鼻梁差点儿撞到她的鼻尖,林浅语面不改色地拿着平板起身,回傅静雅,“他就不过去了,万一公司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他留在国内,也好处理。”
傅静雅不同意,“那怎么行,其他日子也就算了,这是过年,他就算待不到十五,除夕夜我们一家人总要一起过。”
林浅语不想让母亲不开心,只道,“到时候再看。”
傅静雅知道她这是在敷衍,她回,“别到时候再看,就这样定了,我想吃阿骁做的红烧鱼了,咱家年夜饭桌上那条鱼得让阿骁做。”
林浅语只得先应下来,等结束视频通话,她把平板递回给他,“到时候你就给我妈打电话,说你有事情过不去。”
陆骁看她,鼻音很重,“你在担心什么?”
林浅语不以为意地回,“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你一起过年。”
陆骁话说得直白又坦荡,“就算到时候我们晚上会共处一室,哪怕是睡在一张床上,你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我虽然算不上是个好人,但起码的自持力还是有的。”
林浅语睫毛颤了颤,想狠剜他一眼,又不想表现得像是恼羞成怒。
陆骁又道,“还是说,你怕你会对我见色起意,所以走到哪儿都想和我保持着距离?”
林浅语被气笑了,“你觉得你有哪儿点色是能够让我起意的。”
她双手环于胸前,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轻慢,“也是,我确实不用担心,就你这脆弱的身子骨,发烧还没好利落,就又感冒了,就是想做点儿什么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我看以后就该让芸姨给你做些什么十全大补汤之类的贴补着点儿,省得你三十还没到就先气血不足了。”
陆骁一直波澜不显的神情终于变了色。
林浅语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起了水,看吧,会恼羞成怒证明是被她说到痛处了。
陆骁看着她抵在唇边的水杯,眼神一闪,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只是无声地轻笑了下,起身离开了餐桌。
林浅语不知道他在莫名其妙地笑什么,只当他是被她给气疯了,男人嘛,不就是最怕谁说他不行,他也不例外。
方芸从后院摘菜回来了,林浅语听到她的脚步声,走出去迎她,“芸姨,生日快乐,看到我给您放在门口的生日礼物了没?”
方芸放下菜篮子,高兴地捋起两个衣袖,一只胳膊上戴着一个崭新的大金镯子,“我早就戴上了,你和阿骁心有灵犀,送的礼物都是一样的,我一手一个,干起活来两个胳膊都觉得沉甸甸的。”
方芸不喜欢别的,就喜欢金子,大大小小的节日,林浅语给她准备的礼物都离不开金子。
林浅语忽略掉那句心有灵犀,看着方芸的手腕,认真道,“好看,金色最衬您。”
方芸笑得合不拢嘴,又想起刚才听入耳的一句话,她看林浅语,“我刚听到你说让我给阿骁做什么?”
林浅语眨了下眼,她没想到芸姨耳朵这么灵,一时没接住话。
陆骁虚握着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回道,“芸姨,绾绾说,让您以后做些十全大补汤什么的,给我贴补着些,她觉得我体质差,怕我比她先走一步,不能和她白头偕老。”
林浅语横起眼风朝他杀过去,她发现他信口开河地说起瞎话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方芸看着陆骁有些发白的唇,很是担心,“绾绾说的对,阿骁你是该贴补着些,你说这下一场雪,我一个老婆子都没事儿,你这又是发烧又是感冒的,体质是有点儿不行,我今天就给你补起来,你放心,这个冬天过去,我绝对能给你补得壮壮实实的。”
陆骁面上一僵,本就因为感冒没什么血色的脸,又添了几分白,他不能说他感冒是因为昨晚洗的冷水澡,只能有些生硬地回,“那就麻烦芸姨了。”
林浅语没忍住,趴在方芸的肩膀上闷闷地笑了起来,她真的好爱芸姨。
陆骁看她一眼,徐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拿她手里的杯子。
林浅语抬起头,声音里的笑想压都压不住,“你干嘛抢我的杯子?”
陆骁看着她的眉眼弯弯,冷冷淡淡道,“大小姐,看清楚,这是我的杯子。”
林浅语的笑容凝在唇角,手上也松了劲儿。
陆骁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喝一口水,又将杯子放回到她手里,对方芸说,“芸姨,我去公司了。”
方芸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这小夫妻俩的相处就像是后院里那结了冰的湖,表面上看着硬梆梆的,其实底下涌着别人都看不到的暗流,她笑着嘱咐道,“那你今天可要早点儿回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吃一顿生日饭。”
陆骁点头应好,又看一眼林浅语泛红的耳根,才迈步离开。
他和程崇远的饭约在中午,程崇远这顿鸿门宴找的由头很简单,说是要为程深之前的出言不逊向他道歉。
道歉是假,试探是真,程崇远本来十拿九稳林浅语不敢拿他怎么样,但前天的事情给了他一个警醒,原来好多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了,所以陆骁这个身份对他而言又变得重要起来。
程崇远相信,这年头,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忠心,如果有,那就是摆在他面前的利益还不足以动摇他,就算这个陆骁是铁板一块儿,只要他给得足够多,总能撬开他的嘴。
一个锋芒不露,一个阴险狡诈,两个人各怀心思,饭桌上的每句话都说得半真半假,饭都吃到快收尾了
,程崇远还是没摸透陆骁的态度。
他知道林永良既然这么看重这小子,他肯定是有几把刷子,但他还是小觑了他,他没想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城府能深到这种地步。
相比之下,再想想他家那个干啥啥不成的败家子儿,差的岂止是一个天上地下,心眼儿这种东西还真是天生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后天再怎么培养也培养不出什么来。
程崇远又抛出另一张试探的牌,“陆骁,我这次找你出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有一多年好友,你应该知道,远洋国际的周董,他和你有过一面之缘,对你那是赞不绝口,他只有一个女儿,对家里的生意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老周愁得不行,那么大的家业你说最后交给谁,他就想着给自己女儿找一个可靠的女婿。”
他边说着话边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远洋国际这份家业,任是摆在谁面前,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但他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连眼神都没有变化,程崇远心道这小子果然能沉得住气。
他又继续,“我那个世侄女可是才貌双全,性子也好,她也见过你,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对你那是一见钟情,”他又加重了些语气,“陆骁,你这个年纪每一步的选择都至关重要,有些路走好了,那就是青云直上,要是走错了,那剩下半辈子的时间就光用来后悔了。”
陆骁只安静地听着程崇远的话,手边的手机亮了下,他扫一眼进来的信息,眉头一皱,直接拿起手机,点开了她发来的信息,看完了后半段。
【家里来客人了,晚上你别回来吃饭了,等我给你电话你再回来,或者你今天直接回你自己家也行】
陆骁眉头蹙得更深,他收起手机,直接打断程崇远的话,温声道,“抱歉,程总,怕是要辜负您的美意了,我已经结婚了。”
程崇远一顿,那双阴沉的绿豆眼带着假笑像探照灯一样看过来,“哦?什么时候的事情?哪家的千金这么有福气,早早就定下了你这个优秀新郎官的人选。”
陆骁言简意赅地回,“早就结了,只不过一直没办婚礼,是以前的同学。”
程崇远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一口茶,“同学好啊,知根知底,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也让我们大家伙见见。”
陆骁笑得有些无奈,“她人在国外,我们自打结了婚就一直都是两地分居着,这不刚才还发信息找我闹,说我要是再不过去找她,就要跟我离婚。”
他轻叹一口气,语气有些遗憾,“虽说林叔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怕是在公司也待不太长久了,我们这样一直两地分居着也不是个事儿,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她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而且我也想做出点儿自己的事业来,我一个男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屈居人下。”
程崇远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算是参透人生真理了,你这话说得一点儿没错,自家媳妇儿永远是天底下最大的那一个,而且,男人确实得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行,你林叔不会怪你的。”
陆骁倾身给程崇远的杯子里续上茶,“这件事我还没跟林总说,还请您先为我保密。”
程崇远了然道,“放心,咱都是自己人。”
陆骁看他,眼神里有感激,程崇远使劲拍拍他的肩膀,像对待一个很疼爱的后辈。
他本来对这小子说结婚了这件事,还有所怀疑,直到他说了那句“我一个男人总不能一辈子屈居人下”,男人最了解男人,他有能力,也有野心,怎么可能一直甘心在一个女人手底下做事,所以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程崇远这顿饭吃得把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现在就算林家那丫头察觉到了什么,也不足为惧,要是没了陆骁,她就相当于断了一条胳膊,更不敢乱折腾什么,只能越来越倚仗他们程家。
陆骁从私家菜馆出来,直接驱车回了凌水湾,院子里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就是他昨天刚见过的那辆红色超跑,他将车停在了跑车的旁边,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有些意懒地靠到椅背上,长久地没动。
天上又飘起了零星的小雪,屋里的热闹和笑声时不时地传过来,不用想就知道,她现在应该很开心。
陆骁手握上车门把,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最终推门而下,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外套上落下的雪花,然后面无表情地大步走上台阶,连门都不敲,直接按下密码。
骆嘉树正好过来开门。
门一打开,四目相对,空气里一默,身量相当的两个男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骆嘉树一挑眉,先朝陆骁伸出手,自我介绍,“骆嘉树,绾绾的发小。”
陆骁冷眼扫过他身上系着的围裙,脚上穿着的拖鞋,神色愈沉,他只冲骆嘉树点一下头,连最起码的风度都不想保持,敷衍回道,“陆骁。”
余光里看到从客厅走廊匆匆走来的人,像是生怕他多说了什么,陆骁眼神一寒,唇角反倒勾起笑。
他目光紧锁着她,漫不经心地对骆嘉树又添一句,“她的初恋。”
第17章
千万别出声,不然他会听到我在亲你
风卷着雪粒子吹进门,
“咚”地一声,谢盈秋手里端着的果盘没拿住,红澄澄的苹果纷纷滚落,
一个两个砸到地上,打破了空气里瞬间冻结起来的沉默。
谢盈秋有些傻的拿着空荡荡的果盘站在原地,
看看林浅语,
再看看陆骁,最后对上一脸玩味儿的骆嘉树,
她刚才是听错了吗?
陆骁……是绾绾的初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这怎么可能?!他俩上学的时候明明看对方最不顺眼,
她记得高三一整年,他们都是前后桌的位置,
挨得那样近,却从来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两个人哪怕是面对面,头碰头地撞到一起,
也只把对方当空气,
视而不见地直接擦身而过。
这样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陆骁当初来给绾绾当助理,
她就觉得奇怪得不行,
现在陆骁竟然还说他们在一起过,
而且他还是绾绾的初恋?!!
谢盈秋觉得自己完全风中凌乱了,
难道是她刚下飞机,时差完全没倒过来,
所以做了一个相当荒诞的梦,谁快来叫醒她啊,
她要疯了。
陆骁平静地掷下一颗炸弹后,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挡住了外面渐大的风雪,转身再对上她乌亮的眼仁儿里压着的恼怒,被阴霾包围住的心情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好了些。
他伸出手,碰上骆嘉树还没收回去的手,简单有力地回握了下,随即松开,沉稳地道一声“你好”,算是正式的打招呼。
陆骁今天鼻音很重,但骆嘉树还是从他平稳的语调中确认下来一件事,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昨晚他在绾绾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声音,骆嘉树再看一眼林浅语略显慌乱的神色,就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他还是第一次见大小姐在一个男人面前失了镇定,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儿。
以绾绾的初恋自居,这个自我介绍可真是耐人寻味,骆嘉树打量陆骁的眼神兴致更浓,他回道,“你好。”
林浅语竭力想遏制住脸上渐渐升高的温度,可是根本不行,他总是有本事像这样把她搅合得一团乱。
她轻扬着下巴,看他的眼神里全是警告,声音平和如常,“你来干什么?”
陆骁讥诮地扯了下唇角,却也配合她演戏,“芸姨给我打电话了,今天是她生日,她邀请我来吃她的生日宴。”
方芸和傅行舟两个人都在厨房忙活,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方芸喊骆嘉树,“嘉树,你快来尝尝这个菜合不合你口味儿,不行的话我再加点儿辣。”
骆嘉树扬声回,“就来,芸姨。”
他对陆骁点一下头,又对林浅语悄悄眨眨眼,拽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谢盈秋,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对立而站,林浅语死死盯着他,周遭的空气好似都不流通了,只剩寂若死灰的安静。
陆骁不急不缓地脱下外套,放到旁边柜子上,慢慢挽起衣袖,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结痂露了出来,他半弯下腰,将滚落到他脚边的苹果捡起来,往前走两步,再捡起一个,又直起身,站到了她面前,没有再动。
他垂眸睨着她晕着薄粉的脸颊,低声道,“气什么,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林浅语气得都想咬他,生平第一次想飙脏话,“屁的事实。”
陆骁下颌紧绷成刀锋,“所以,我不是你初恋?”
林浅语回得斩钉截铁,“不是。”
陆骁眸底闪过稍纵即逝的寒戾,语气平静无波,“那你说说我排在第几个?”
林浅语红唇一动,但话全都卡在了嗓子里,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她伸出食指轻点在他的胸口,冷冷淡淡的嗓音里又有压不住的凶,“你要是想进来就给我把嘴闭紧,不该说的话别说,要么你现在就开门走人。”
陆骁冷眼看她,“我为什么要走,晚上睡在这儿的人是我。”
他想起什么,眼神更冷,“我就该麻烦芸姨,在我的拖鞋上,绣上我的名字,这样就不会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给穿走了。”
林浅语嗓子又是一噎,她从他手里拿过一个在地上滚过的苹果,踮起脚,直接塞到他嘴里,一个字一字地轻声道,“闭上你的狗嘴,没拖鞋穿你就光脚。”
她说完还不解气,又一脚踹上他的小腿,在他的闷哼中,利落地转身离开。
方芸在厨房听到了骆嘉树和谢盈秋的话,知道是陆骁回来了,她借口出来拿东西,小跑着来到玄关,没看到林浅语,只看到刚从洗手间洗手出来的陆骁。
她已经被林浅语嘱咐过,所以话也不敢说得大声,“阿骁,你回来了,你怎么光着脚,你拖鞋呢?”
陆骁拿纸巾慢慢擦着手,“芸姨,没我的拖鞋,绾绾让我光脚。”
他扫了眼从二楼走下来的人,又不动声色地开口,“有地暖,也没多凉,光着脚也挺好。”
方芸嗔怪他,“光什么脚,你可是还在生着病,这新拖鞋都在这柜子最下面,你以后找不到拖鞋就自己拿。”
她说着话拿出一双新拖鞋来递给他,陆骁接过去,又偏过头,虚握着拳,挡在唇边,轻咳几声,鼻音比刚才又重了些,他话说得意有所指,“多谢芸姨,这个世上,除了您和妈,也再没谁会关心我了。”
他鼻尖有些红,眼尾也有些红,又时不时地咳嗽两声,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颓丧,方芸再想到他的身世,心里暗叹一声天可怜见的,柔声道,“怎么会,还有绾绾呢,绾绾早晨的时候还让我去检查了你屋子的窗户,看有没有哪儿是漏风的,怕你是因为晚上吹了风才感冒得这么严重。”
陆骁怔了下,视线转向不远处的人,林浅语不看他,对方芸道,“芸姨,您来帮我把这两瓶酒开了。”
方芸“哎”一声,又对陆骁道,“阿骁,你收拾好也快来,咱马上就开饭了。”
陆骁低声应好,目光落在不紧不慢走远的那个背影上,长眸微微眯起,她要是没把芸姨给支开,他还不能确认芸姨话里的真假,这样看来,那就是芸姨说的确有其事了。
谢盈秋以每秒钟回三次头的频率,在把自己的脖子扭断前,终于把林浅语给盼了进来,她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她都不需要再和林浅语做什么确认,她俩从小玩儿到大,光看她的反应,她就知道陆骁的话只真不假。
谢盈秋知道林浅语不想多说,她也不多问,只是忍不住想捏捏这死妮子白里透着粉的小脸蛋儿,“我说,你俩藏得可是够深的,任谁看你俩之前的样子,都以为你们会老死不相往来,谁会想到你们还偷偷摸摸地在一起过。”
林浅语也不想跟好友再否认什么,“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也没在一起多长时间。”
谢盈秋看她都亲口承认了,按压住内心快要爆炸的激动,又问,“那现在呢?”
林浅语默了半晌,她其实自己都搞不太清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更不知道该怎么跟谢盈秋解释,只避重就轻地回道,“现在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我是发他工资的老板,他是给我干活儿的员工。”
谢盈秋明显不信,陆骁岂是会随随便便认谁当老板的人,他要是想,完全自己可以老板。
不过有些事情,她一个局外人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有更关心的事情,“你能跟我说说,给前男友当老板是什么感觉吗,是不是还挺爽的?!”
这简直是她做梦都想干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能爽到不行,更何况这个前男友还是一向冷傲不驯的陆骁,她可是从没见他向谁低过头。
在前男友面前,哪儿用得着当什么好老板,自然是要把他完完全全地踩到脚底下,一点一点踩断他的脊梁骨,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他要是不好好干活儿,就买上一把小皮鞭在后面使劲抽他,看他还敢不敢再那么傲。
林浅语看谢盈秋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情,她轻捏上她的耳朵,“你别给我瞎想象。”
谢盈秋收起脑子里的遐思,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她这哪儿是瞎想象,她这是合情合理的思维发散。
方芸喊她们,“绾绾,小秋,开饭了。”
林浅语推着谢盈秋往外走,“走了,谢大小姐,咱去吃饭了,你不早就嚷嚷着饿了。”
谢盈秋斜眼瞅她,“你越是着急避开我的问题,就越说明你心里有鬼,你给我等着,我也不着急,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灌醉了,把该套的问题都给套出来。”
林浅语轻声哄她,“行,只要你今天别在饭桌上问不该问的问题,我后面肯定给你把我灌醉的机会。”
谢盈秋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
林浅语点头,“我说的。”
谢盈秋很好哄,“好吧,今天就暂且饶过你。”
她又想起什么,使劲搂上林浅语的肩膀,佯装生气,“要不是我这次着急回来想介绍奶甜奶甜的小弟弟给你认识,就错过今天这出大戏了,就你嘴严的这个劲儿,这件事我没准儿到死都不会知道,你说你把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放在哪个位置。”
林浅语顺着她的话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话说你准备什么时候介绍奶甜的小弟弟给我认识?”
谢盈秋的关注点马上被移开了,“真要我给你介绍?我手头可是有好多人选,你要是想,明晚就能给你约出好几个来,要多奶有多奶,要多甜有多甜,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林浅语想了想,“等年后吧,我年前这段时间都比较忙。”
谢盈秋刚要点下头,正好和厨房里走出来的人对上眼睛,她肩膀一僵,又把到嘴边的话全都给咽了下去,她怎么觉得陆骁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刀子。
她拱拱林浅语的肩膀,悄声道,“咱俩的话该不会全被他听进去了吧?”
林浅语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也不刻意压低音量,“听到又怎么了。”
谢盈秋被林浅语这个态度又给带出了些胆量,但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就是,你是他老板,怕他一个前男友做什么。”
林浅语掐她一下,不想让她再提这个词儿。
谢盈秋赶紧给自己的嘴拉了一道严严实实的拉链,有些事儿她们好姐妹儿私底下怎么说怎么闹都行,但到了男人面前,尤其还是前男友这种生物,她是绝对不会再乱说什么的。
陆骁端着最后一个菜从厨房出来,骆嘉树也摆好了餐具。
今天是芸姨的大日子,林浅语推着她坐到了主位,谢盈秋拉着傅行舟,坐在了芸姨的右手边,傅行舟一向严肃的脸上竟有难得一见的不好意思,芸姨也表现得有些羞涩,林浅语和谢盈秋对看一眼,都觉得这个安排再好不过。
芸姨早年离异,傅师傅一辈子都没结过婚,两个人已经认识好些年了,对对方也都有意,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今天这个时机还算不错,林浅语和谢盈秋就想着适当地给推波助澜一下。
谢盈秋和芸姨好长时间没见,林浅语把芸姨左手边的位置留给了她,她坐在谢盈秋旁边,骆嘉树则顺势坐到了林浅语旁边。
陆骁不紧不慢地拉开傅师傅身旁的椅子,坐到了林浅语正对面,两个人的眼神对上,又各自面无表情地移开。
骆嘉树将两个人神色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他唇角牵起一抹笑,伸出一只胳膊搭在林浅语座椅的椅背上,有些宣示主权的意味。
林浅语和谢盈秋配合着起哄让芸姨提酒说开场白,没注意到骆嘉树搭到她椅子上的手。
陆骁只对那只碍眼的胳膊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连看都没看他,骆嘉树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些寒意,他动了动胳膊,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完全撤回。
方芸清了清嗓子,端起酒杯,感谢大家伙儿抽出时间来专门给她过生日,林浅语听方芸的话听得认真,腿无意识地一动,不小心碰到了对面人的脚,她睫毛轻微地颤了下,眼睛没有动,只把脚若无其事地收回来,继续听芸姨说话。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的脚尖总是会撞到,一连几次,林浅语有些恼了,以为他是故意的,她明明都没有动。
她低头看向桌子底下,却发现也不能全都怪到他,他的腿太长了,她喜欢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所以这张餐桌定做的时候,按照她的要求,没有做得太宽,他的腿现在还是有些收着的,要是完全舒展开,碰到的就不只是她的脚了。
没事儿腿长这么长干什么,除了碍事儿什么用都没有,林浅语从桌子底下收回视线,一抬头,正好撞进他看过来的黑眸里。
她想一眼横过去,他却先一步掠过她的眼睛,移开视线,偏头去和旁侧的傅师傅说话,林浅语的目光一空,落在了他的侧脸上,又不自觉地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往下,被他凸起的喉结牵绊住。
也是奇怪,她之前也没怎么注意到过他这颗痣,现在一看到他,视线总是会不由地往那处看一眼,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得改。
林浅语端起酒杯,喝一口酒,骆嘉树也端起杯子,伸过手来和她碰一下杯,林浅语对他笑笑,背有些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边喝着酒,边和他低声聊起了昨天在饭桌上提及的事情。
她总觉得对面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拢在她身上,她不经意地回看过去,他还在和傅师傅说话,并没有看她,刚才那种感觉应该只是她的错觉。
她又转过头,接着和骆嘉树聊,谢盈秋正和芸姨说着她在国外遇到的趣事儿,说到高兴的地方,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骆嘉树说了句什么,林浅语没太听清,她把头往他那边凑了凑,骆嘉树也挨过来,林浅语这才听清他说了什么,她刚要回骆嘉树的话,又顿住。
她的脚尖被对面的人踢了下,她可以确定他这次是有意为之的,因为他在看她,林浅语面上继续正常地和骆嘉树聊天,脚下的动作也没耽误,她使劲朝他回踢过去,但是没踢中,脚反而被他的腿给按住,她抽也抽不回来,又伸出去另一只脚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