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七眸光微动,也追了过去。须臾后,郡主府北面竹林的位置,一整面外墙坍塌成废墟。
少将军坐在塌了的墙石上,视线扫过目瞪口呆的郡主府众人,浅淡眼眸一瞬不瞬的落在少女的脸上,状似无辜,却又在得意。
“抱歉,本将军与人切磋,一不小心打坏了贵府的墙。”
第98章
小王驾到!咬死燕度!
别说郡主府的人惊呆了。
将军府的大伙儿也懵圈了好吗!
燕度大步走到三七近前,他低着头,目不转睛看着她,哪有先前一言不发扭头就走的狠绝样儿啊。
“郡主大人大量,可愿恕罪?”他轻声询问,上翘的尾音藏着讨好。
三七小脸绷紧,装模作样道:“要让燕少将军失望了,本郡主为人向来不大度!”
燕度压住唇角,苦恼般蹙眉:“那可如何是好?”
三七叉腰:“我刚搬新府,你就把墙给我砸了,谁砸的,谁负责修好!”
燕少将军低头噢了声,“燕某遵命,一定亲力亲为,绝不让旁人插手,以表诚意。”
三七凶巴巴的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众人:“……”你俩这戏演的敢不敢再假一点!
燕度抬眸:“府上备了晚膳,向郡主赔礼道歉,郡主可愿赏脸?”
“那就……勉勉强强给你点面子吧。”三七拎起裙子,跨了过去,燕度自然而然的扶了她一把,两人并肩就走了,压根不管旁人的表情。
奉旨来‘棒打鸳鸯’的两位老嬷嬷瞧都苍老了十岁。
三七和燕度并肩走着,等四下没旁人了,三七站定,斜眼瞧他:“诡计多端!”
燕度颔首:“郡主教训的是。”
三七没憋住笑出了声,凭栏倚着,揶揄道:“怎就那么巧,郡主府的一面墙与将军府是挨着的?”
“这就得问陛下了,府邸是他老人家赐的。”
“他老人家也没想到燕少将军会直接砸墙吧?”
燕度眼神游弋,手背负在身后,低着头,朝她迈进了一大步,突然附身在她耳边道:“我不想你离开,你知道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退到三步外。
像是春日里那恼人的柳絮,迎面而来,挠出痒意后,又随风飘走。
三七莫名有些牙痒痒,瞪他道:“罚你一块砖一块砖的给我垒好了。”说完,她扭头往小厨房去,走出两米发现走岔了路,又气鼓鼓的折返。
燕度忍俊不禁,小声嘀咕了句:“求之不得。”
不远处,少女含羞带恼的声音传来:“我饿了!”
“来了。”
少将军大步朝她走去,马尾在脑后摇曳。
“燕哥!老大,等等我啊!”
“汪汪汪!!!”
一胖一狗强势插足。
燕少将军:烦。
……
用了一顿胖飞狗跳的晚膳后,三七还是回了新家,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院子。
念十斋。
与她在将军府里住的院子一模一样。
可想而知是谁的手笔了。
屋内的陈设摆件,也是她熟悉的模样,就好像,她从未搬离将军府。
三七躺在摇椅上,大将军在她脚边闹腾,三七视线透过窗,看向夜空。今夜月明星稀,白日里的腥风血雨,像是被夜色遗忘。
许是夜色太浓,三七的眼眸一点点被黑暗浸染,在她脚边闹腾的大将军忽然安静下来,它夹着尾巴,惊恐又畏惧的望着三七。
摇椅上的少女不知何时闭上了眼,沉沉睡去,她脚下的影子却似雾般蔓延了开来。
骨碌——
一个圆润的小木雕从三七袖子里滑过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大将军跟前。
大将军耳朵压低,两只前爪人性化的抱住头,夹紧的尾巴和屁股疯狂颤抖,嘴里发出嘤嘤嘤的示弱呜鸣。
地上,大王木雕吸收着从三七影子里逸散出去的黑雾,一个更加凝实狰狞的巨大凶影却挣扎着从木雕内钻了出来。
大将军害怕的挪开了一只爪爪,刚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猩红恐怖的兽瞳。
狗嘴吓得大张的瞬间,那道凶影冲进了它的身体里。
——呕嗝儿~
大将军打了个干呕,甩了甩脑壳,再睁开眼时,猩红凶光从眼中隐没,它扭头看向睡熟了的三七,凶光褪去,变成久别重逢般的的欢喜。
狗头一个劲的在她脚边蛄蛹磨蹭。
蹭了一会儿后,大将军鼻子翕动,它在三七身上嗅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一个臭不要脸极其讨厌,它想要咬死许久的人族臭小鬼!
大将军扭头吐了几口唾沫,它眼咕噜一转,狗眼里闪过一抹奸诈,扭头刚要走,哐嚓一声,一把剁骨刀从天而降,插在它的前方。
大将军的狗爪虚抬着,它若是再走快一点,爪爪就无了。
剁骨刀刀背上浮出几行血字:
——贱狗!
——别乱来!
——你想被炖掉吗?
大将军喷出一道气,轻蔑的绕开剁骨刀,后腿一抬,飚出一道侮辱性极强的水弧线,精准打击到刀身上。
剁骨刀:
——剁了你!剁了你!老子要剁了你啊啊啊!!
大将军翘着屁股,风骚又霸气的甩开四爪,就离开了屋子,堂而皇之的往将军府的方向过去。
内书房,燕度刚刚睡下。
南浔打着哈欠,也准备回屋睡了,刚出院子就瞧见一颠一颠跑过来的大将军。
“大将军~”南浔招呼了声。
狗子无视。
南浔:“郡主那边没给你留剩饭吗?那你白跑了,今儿咱们这边也没剩饭,只有潲水。”
狗子停下,瞥他一眼,鼻子发出蔑视的低哼。
南浔纵然不通狗语,也感觉到了那眼神的侮辱。
下一刻,一泡狗尿滋他一脚。
南浔气的跳脚:“死狗,你乱滋什么,信不信小爷明儿把你阉了——”话音刚落,南浔眼神突然放空,扭头就走,嘴里嘀咕着:“好饿啊,收拾收拾吃点潲水饱饱肚好了,潲水好啊,人活着就是要吃潲水啊……”
大将军遛遛哒哒畅通无阻的进了燕度的屋子,值守的将士与暗卫竟都没阻拦,像是没发现它的存在一般。
屋门大敞,一条狗子狗狗祟祟的朝软榻靠近,乌云忽散,月光透过门扉照了进来,狗子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的斜长,影子边缘黑气缭绕,俨然狰狞庞大,宛如一头凶恶野狼。
狗子突然立定不动,而它的影子却依旧前进的,影子宛如一头巨狼,它的嘴越张越大,对准榻上熟睡的燕度,要将其一口吞下去。
燕度骤然睁开了眼……
第99章
三七的梦里,会有他吗?
屋内空空如也,房门紧闭,将月光隔绝在外。
燕度眸色深沉,他手抵住胸口,十全十美牌在微微发烫。
有什么东西……靠近过他!
深夜,一条大黑狗疯了一般摇头摆尾在街道上横冲乱撞,只见它狗嘴高高肿起,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眼泪飙尿似的横淌。
坠在它身后的庞大兽影,阴暗、扭曲、爬行、无声嘶吼:
——嘴嘴嘴!痛痛痛!嗷嗷嗷!
——该死的臭小鬼!嗷嗷嗷呜呜!
大黑狗一个飞跃,须臾后,它出现在了刑部大牢外,狗眼紧紧盯着牢门口,肿成馒头的狗嘴漏出一条缝,口水滴答滴。
——嘴嘴痛痛…吃恶人的魂…疗伤……
——多吃多吃…变强变大……再去咬死臭小鬼……嗷呜~
郡主府内。
少女还躺在摇椅上,黑雾在她身边上下沉浮,她眉头微蹙,像是在做梦,但梦里并不安稳。
三七的确又做梦了。
梦里的她很生气,一巴掌一巴掌拍着脚边圆滚滚的杂毛小土狗。
——小王,管好你的小弟!
——再让它们出来乱咬人,我把它们全交给薛婶婶做成狗肉锅子!
小土狗贱嗖嗖的在她脚底下撒娇卖乖。
有人在背后问她:“它叫小王,是不是还有个大王?”
三七听到自己回答着对方:
——是啊,小王是狗,大王是猫哦。
三七回头朝说话的人看去,四周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像是墨色晕染,要将整个梦境覆盖,要将这段记忆遮掩。
一种拉扯感出现,三七感觉自己要醒了。
她突然很想看清说话那人的模样,可她越是竭力去看,墨色越浓,周围的一切开始坍塌,她被一股力量朝后猛拽着。
三七突然很生气,朝着拽着自己的那股力量拍了一巴掌。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可怜巴巴的惨叫。
下一刻,三七在摇椅上睁开了眼。
沉浮的黑雾早已散去,外间天光大亮。
三七在摇椅上坐了会儿,她美目微眯着,“又睡着了?”
这好像是她第三次毫无预兆的睡了过去,三七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上两次也是这样,她明明做了梦,但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上两次,她莫名其妙的没有去深究,可这一次,心里那种‘懒得’深究的念头刚浮现,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果然不对劲。”
“我梦里到底有什么呢?”三七下意识的想揉揉眉心,视线却凝在指尖上。
她指尖染着一层细粉,她指腹轻捻,凑近嗅闻了一下,一股熟悉感浮上心头:“石蒜花粉?”
石蒜花形似龙爪,色红如血,黄全村外就长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终年不枯不败的,孟婆婆熬的一手好汤,石蒜花粉就是汤中的一位佐料。
三七忘记是村里哪位长辈与自己说过,阴阳路上所开的彼岸花与石蒜花模样相仿。
石蒜花粉的味道,三七从小吃到大,不会记错。
三七垂眸思忖着,毫无预兆的睡着,醒来后永远想不起内容的梦,以及黄全村的石蒜花粉。
果然,种种问题都指向了黄全村。
三七余光落到地上,她弯下腰,捡起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大王木雕,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恰这时,傀一在外面敲门。
“郡主,少将军请你过去用早膳。”
三七应了声,门打开,常嬷嬷和山楂端着水盆进来,三七随口道:“昨夜我听到些动静……”
山楂绞了帕子递给她,道:“是不是大将军吵着了郡主?”
“昨夜它不知跑哪儿溜达去了,像是被蜂子蛰了似的,回来后狗脸都肿变形了。”
三七挑眉,她记得自己昨夜昏迷式睡着前,大将军正在自己脚边撒泼打滚呢。更何况,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
“一会儿把它带过来。”
她洗漱完毕,就去将军府那边和燕度共进早膳了。
……
三七一进屋就发现燕度今天的不同,他没有穿平时的劲装武服,而是穿着件广袖深衣,外罩着大氅,显出几分慵懒,这身衣服随性的甚至过于简单了些,却盖不住他与生俱来般的贵气。
长发未梳,懒散的披着,只在脑后随意绾了个半髻。
瞧着不像个厉兵秣马的将军,倒真像是锦玉堆里养出来的世家贵公子。
“真等着我帮你梳发啊?”三七随口玩笑。
燕度给她盛了一碗粥,放她面前:“想赖账?”
三七撇了撇嘴,用完早膳后,燕度给了她个眼神,就往内书房过去了。
三七心领神会,等进了书房,手里就被塞了把梳子,燕度已经坐好等她了。
三七走到他身后,取下他头上的玉簪,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她一边梳着一边道:“等元宵过了,我还是准备动身回一趟黄全村。”
燕度眸光微动,下意识想回头,却被三七警告:“别动。”
他只能老实坐好,沉吟开口:“昨夜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何来此问?”
“昨夜,有东西靠近过我。”燕度眸色幽沉:“十全十美牌在发烫。”
三七手上微顿,快速替他弄好头发,在他身旁坐下。
“可看清是什么东西?”
燕度摇头,见她皱眉思索,伸手弹了下她的眉心:“还老说我,你自己不也爱皱眉。”
三七白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如实告知他。
燕度听到‘想不起内容的梦’时,目光一动,手下意识握紧。
三七的梦里,会有他吗?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三七目光灼灼看着他:“燕度,你说两日后我能顺利离京,出发去黄全村吗?”
燕度瞬间领悟她的用意。
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三七回到黄全村,她已然察觉。
若她义无反顾,一定要回去,那么那股力量势必不能再隐于暗处,定会浮出水面做些什么!
三七这是在钓鱼呢!
“那咱们静观其变。”
燕度突然将一样东西塞她手里,是一枚三兔抱月的玉佩。
“这玉佩找到了?”
当初这玉佩被柳氏拿去巴结她嫂子,之后又牵扯出色骨香和楚善仪诸多事来,三七都把这块玉佩给忘了。
燕度嗯了声:“抄没楚善仪家产时找出来的,不曾想兜兜转转这枚玉佩到了她手里。”
燕度也知道楚善仪留下这枚玉佩的用意,这是燕氏的家传宝玉,唯有燕氏长媳才能佩戴但三七显然不知道这点,燕度存着小心思,也没明说。
“这玉佩不是你母亲的遗物吗?真要送给我?”
“你不也送了我十全十美牌?”燕度忽然拿过玉佩,起身走到她身边半蹲下。
三七背脊不由绷紧,就见燕度已认真的将玉佩系在她的腰间。
她低头看着,小心抚摸玉佩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三只小兔子,抬头间,正逢燕度起身,他还弯着腰,视线恰好与她持平。
两人靠的极近,目光中但凡有一丝不清白,都能被对方察觉。
他俩这般对视着,目光望进了对方眼底。
燕度看着她,忽而翘起唇角:“好看。”
三七的心猛的漏了一拍,结巴了一下:“什……什么好看?”
“你……”
第100章
人活着就是要吃潲水啊
一个‘你’字莫名让人心慌。
三七咽了口唾沫,后仰几分与他拉开距离:“燕度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你戴着这玉佩好看。”他神情过于清白,三七没看出任何端倪,只能狐疑的在心里嘟囔,莫不是自己多心?
燕度刚刚给她的感觉,真的好奇怪。
明明眼神和气息都很干净,可她莫名感觉到了一点‘居心不良’。
三七正狐疑之际,听到了一声委屈巴巴的呜呜嘤嘤。
一条狗子顶着一坨肿胀脑袋朝她扑来,三七瞧着大将军那肿成眯缝眼的狗头,噗得笑出了声,手戳了戳狗脸,换来狗子的嘤嘤嘤。
“好家伙,你昨夜去捅了马蜂窝吗?怎么肿成这样了?”
狗子委屈可怜又在三七脚边转圈,硬生生将燕度给挤开了,两条前腿耷在三七膝上,脑袋往她怀里钻。
燕度在旁看着,冷峻的眉眼微眯。
错觉吗?这条蠢狗好像突然不怕他了?
非但不怕,它身上那股子贱嗖嗖的味儿,还有点似曾相识。
三七又仔细检查了会儿狗头,许是太肿了,她没发现哪里有被蛰的痕迹。
倒是不知它昨夜跑哪儿野去了,身上臭烘烘的。
三七赶紧让人把它带下去洗个澡,狗子恋恋不舍,傀一来逮狗的时候,它那幽怨的嘤嘤声,活似怨种上身。
“乖了,洗完澡请你吃大鸡腿子。”
狗子听到鸡腿子,这才作罢,腚眼子一撅,大摇大摆走了,还不忘给傀一投去个小眼神,仿佛再说:还不搞快点来伺候本王,愚蠢的人类!
燕度目送着狗子走远,“这条狗,有点讨人厌。”
三七闻言叹了口气:“燕度,你果然不喜欢狗吧。”
燕度本想否认,话到嘴边,他改口道:“幼时被一只恶犬追咬过,那恶犬体大如牛,手下还跟着一大群野狗,穷凶极恶,很是讨厌。”
“什么恶犬,还能体大如牛?”三七觉得有些夸张:“看来你那时被吓得不轻,难怪不喜欢狗了。”
“倒也算不上不喜欢。”燕度话锋一转:“但每每想起不免害怕,时常也会噩梦惊醒。有朝一日若再能遇见那恶犬,将它吊在灶上,涮个锅子,想来就不会再怕了。”
他说完,看向三七,神情忧虑又认真:“三七会觉得我残忍吗?”
三七是挺喜欢狗的,但是吧……
“若是恶犬的话,它又攻击你在先,你报复回去,也不算残忍。”
“我若害怕,你会帮我吗?”
三七盯着他看了会儿,幽幽道:“你……会怕?”
“会。”燕度眼神里带出几分偏执,在她身旁坐下,朝她挨近:“你帮我还是帮狗?”
“帮……你……”吧?
三七不确定的回答着,身体朝旁边挪开了些。
燕度好怪,这话问的怎么像争宠似的。
燕少将军心满意足了。
“我记下了,不许耍赖。”他睨向她,幽幽道:“小猪才耍赖。”
三七:“……”是马上要过年,逢九之劫要到了吗?燕度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难不成他的劫难是脑子出问题?
傀一也觉得狗脑子出问题了。
他好不容易把这狗大爷拖过来洗澡,他还没开始淋水呢,这狗大爷就呲起个狗牙,咔咔嚓擦一副要嚼碎人骨头的架势。
那肿成猪头的狗头上戾气横生,凶光毕露,仿佛下一刻就要吃人似的。
吊吊在旁边给傀一打气。
——怕个球,这傻狗敢咬你,我用舌头抽死它!
傀一突然就有了安全感,一瓢水泼到狗头上,手动捏住了呲起个大牙的狗嘴:“别凶,再凶小心郡主没收给你的大鸡腿。”
狗子没呲牙了,一双狗眼意味深长的瞥向一人一鬼。
呵,很好!
愚蠢的人类和丑鬼,本王记住你们了!
还有那个叫燕度的臭小鬼,哈!居然想把它吊起来涮锅子?等着!
今夜本王就来咬死你!
……
因为燕度说昨夜有‘东西’进过他的屋子,三七便与他一起在将军府溜达了一圈,中间云不饿也加入了进来。
三人转完了一圈后,一无所获。
云不饿不安的拍着自己的肚腩肉:“连老大你都探究不出所以然,这回来的莫不是只穷凶极恶的大鬼?”
“不好说。”三七摸着下巴,她只是画符的能力被限制了,但感知还在,可她并没感知到将军府内有什么陌生鬼气或是恶念留存。
但十全十美牌既然有反应,说明那东西实打实是想对燕度下手的。
“除夕要到了,鬼门将开,这段时间京中鬼物变多是正常的,但是……”三七顿了顿,“将军府里我早就设了结界和驱鬼阵,除了吊吊,别的鬼物进不来。”
“所以……?”
三七抬眸:“那只‘鬼’就在咱们身边。”
云不饿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燕度若有所思,三七看向他道:“今夜我留下陪你,看看那只‘鬼’会不会再上门找你。”
“好。”燕度应下。
云不饿瞄了眼他俩,在心里嘀咕,那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啊这,燕哥心里不得开心死?
他试图在燕度脸上找出蛛丝马迹,燕度落后了三七一步,抬手掐住云不饿的后勃颈。
燕度头未偏,余光冷睨向他,低声警告:“再想那些龌龊东西,你别等着过年,等着死。”
云不饿:冤枉啊!不是,燕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龌龊东西?
“说起来,南浔呢?怎么一整天都没见着他?”三七在前方突然问起。
云不饿趁机挣脱燕度的钳制,拱到三七身边去:“听说他昨夜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一整天呢。”
“是吗?”三七挑眉,她昨儿观南浔面相,没看出他有此灾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去看看南浔。”
三人看到南浔时,他面如菜狗趴在床上,一副吾命休矣的衰样儿。
三七和云不饿神情都微微变化。
云不饿:“嘶……你小子,你是得罪谁了啊,居然被人给下了诅咒!”
“啊?啥……啥诅咒?”南浔茫然:“我上窜下吐不是吃坏肚子了吗?”
“上窜下吐……”云不饿沉默了两息,对三七道:“好恶毒的诅咒啊,针对的还是脑子。”
三七没吭声,她打量着南浔,缓缓地,捏住鼻子,后撤一大步,问道:“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潲水啊。”南浔脸上的表情清澈又愚蠢:“郡主你们要吃吗?我让厨房留了两桶。”
燕度&三七&云不饿:“……”
这是诅咒吗?不确定,再看看……
第101章
她无心一撩,搅乱一池春水
南浔中的这个诅咒,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三七从这诅咒中感到了浓浓的恶意和怨念,不免让她怀疑起,南浔到底是喂对方吃了‘米’,还是吃了‘田’,还是吃了‘共’?
“老大,这诅咒有点扎手啊,我怎么越解,他越亢奋了?”云不饿死死摁住南浔。
就见南浔顶着一张菜狗脸,眼中流露出穷凶极饿的光,嘴里喃喃:“潲水,给我潲水……”
三七有点头疼,原本她只需要敕令加手符就可以破了这诅咒,不过现在她画符的能力被限制,强行画出来,没准效果会朝着不可捉摸的方向跑偏。
三七担心到时候南浔嘴馋的就不是潲水了,而是别的……
“先睡会儿吧你。”三七抬手在南浔脑门上一拍,他双眼一翻,立刻软躺在地,张开的嘴淌出哈喇子,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好、好吃…嚯嚯……多吃……”
“老大你这手妙啊,又是啥术法?”
“梦魇术罢了,让他在梦里闹腾去。”
“所以他这会儿是梦见自己正在吃……呕——”云不饿打了个干呕,心有余悸道:“不敢想小南子梦醒后该有多破碎……”
三七和燕度对视了眼。
三七:“除夕那天你多给他点压岁钱吧。”
燕度:“……好。”
云不饿被留下盯着南浔,一是防着这小子再出什么意外,二是守株待兔。
至于三七,她的任务就是守燕度这另一朵‘株’了。
给南浔下诅咒的与昨夜偷摸靠近燕度的,很大可能是同一只‘鬼’。
十全十美牌既然有了反应,那对方肯定也被创到了,否则不会落荒而逃。看南浔的下场,就知道对方是个报复心重的。
既如此,那东西势必会再向燕度报复!
是夜。
将军府内书房。
三七和燕度大眼瞪大眼。
内书房并不算是正经休息的地方,屋内就搁了个软榻,是燕度处理军务或太忙时留下休息用的,燕度身高腿长,那软榻的大小也就勉强躺下两人,稍不注意还会掉下去。
三七坐在靠墙的里侧,拍着身边,“上来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吹灯,等兔子上门。”
燕度略显局促。
三七鲜少见他如此不自然,困惑道:“你在扭捏什么?”
燕度欲言又止,终是开口道:“男子的床榻,唯有妻子才能坐卧……”
“可事急从权……”三七迟钝了片刻,后知后觉:“额,那我去床底下?抱歉,是我不知礼了,我先给未来嫂子道歉。”
燕度骤然抿紧唇,三七刚爬起来就被挤回了角落。
两人体型差巨大,燕少将军躺在外间,就如一头拦路虎似的,三七盯着他的侧脸勺,戳了戳他。
燕度闭着眼,呼吸有些沉,“你说得对,事急从权,你我都不必过多矫情扭捏。”
三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忘了吹灯烛。”
燕度:“……”
他猛的睁开眼,偏头瞪向身边人,一字一句:“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闭眼翻身,理也不理三七,脑子里盘旋着的还是她那句‘未来嫂子’。
见鬼的嫂子。
三七:“……”
有时候她真的很不理解燕·不大度的燃点啊!
三七瘪了瘪嘴,心念一动,影子飘了出去,须臾后,屋内灯烛熄灭,黑暗将两人包裹。
视觉被剥离后,其余感知会变得格外敏锐。
黑暗中,两人都清晰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声,乃至心跳声。
哪怕燕度侧着身,依旧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存在,明明没有触碰,可她的一切都让他难以忽视。
他突然有些懊悔,为什么要背对着她?
突然,一只小手贴上了他的后背。
明明隔着衣袍,燕度却感觉那只手好像毫无阻隔的攥紧了自己的心脏,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燕度,你在紧张吗?”少女压低的气音在后背响起。
她的手指安抚般的在他后背轻点,她感觉到了他的僵硬,所以用这种方式安抚他。
殊不知,她无心一撩,搅乱的是一池春水。
燕度只觉有一股难耐的痒意顺着背脊爬遍了全身,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局促,燕度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在盘旋。
——真是疯了。
他骤然转过身,握住了她的手。
黑暗中,燕度却清晰看到了少女脸上的错愕。
他的心忽然软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