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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高颂寒听见自己安静的声音,“他把你丢在了美国。”

    “他从没有想过回来看你……也从没想过带你回家。”

    曲奇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尾巴耷拉下来。

    曲奇是长毛犬,而高颂寒对狗毛过敏。

    男人咳嗽了两声,白皙的脸颊和脖颈泛起了薄薄的红,但他不太在乎,只是低声说:“他太无情了。”

    高颂寒想到了什么,抿起唇,脸颊绷出一个冷硬的弧度:“走了,就不会回来。”

    但很快,他的目光柔和下来,“cookie。”

    “我想……留下他。”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但至少现在——振翅欲飞的小鸟,留在了他的掌心。

    *

    夜色很安静,风也很清凉。

    夏知坐在挂满绿叶的葡萄架下面,眼神空空的——应该说,今天是难得的一个休息日。

    前几天高颂寒践行了他的承诺,宴无微带他去海南转了一圈,在那边看了海,吃了海鲜,看似痛快的玩了好几天。

    但是夏知并不开心,因为在出去玩的前几天,他听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消息——他们在商量着,让戚忘风和贺澜生加进来——原因好像是因为他背后怎么也消失不掉的两根羽毛。

    但是他们的意见似乎并不统一,还有了争执,把他吵醒了之后,便没再提这件事。

    但这冰山一角无疑化作沉重的阴影,压在了少年孱弱的心头。

    他一直试图在旅行的时候找机会偷偷逃走,但有宴无微看着,他那点小聪明着实是班门弄斧,直像痴人说梦,于是一直压抑着心中的忐忑,终于在海南旅行要结束的最后一天彻底爆发。

    ……他哭着哀求过宴无微……不要带他回顾宅了……他身体力行的求他,发誓再也不跑了……给他随便弄……

    宴无微看着好像心软了。

    然后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像个被囚禁在这里的妓子一样被人翻来覆去的操。

    骗子……骗子!!!

    夏知用力的扯下一片葡萄叶,崩溃的撕得粉碎,碎叶落地,他看着满手青汁,却又只剩满心颓然。

    ——因为严格来说,宴无微没有跟他承诺什么。

    宴无微现在不爱跟他撒谎,他说的事儿基本会做,但不会做的事情,也绝不会给他承诺。

    但宴无微很狡猾,他会用一种心软的,哀伤的眼神看着他——事实上,他那精湛的演技,无声胜有声的眼神,足够给夏知营造出他已经心软答应的假象,既而让他全情投入,再被骗得体无完肤!

    宴无微的确生来就是个骗子,即便他努力在爱人面前诚实,也无济于事。

    他不用嘴巴撒谎,却可以用无辜含泪的琥珀眼睛,用漂亮楚楚的脸蛋,用一声无奈而又饱含怜爱的叹息,将爱人带进一场海市蜃楼般的美梦里。让少年觉得一切犹有希望,再毫不留情的打碎。

    ——他本人就像一个美丽的谎言,撒谎是他赖以生存的呼吸。

    ……

    高墙后的这座葡萄架,葡萄叶生的枝繁叶茂,把镜头挡住了,这是夏知唯一可以放松喘息的地方。

    他低着头,呆呆地,思绪纷杂又混乱。

    他知道他们在逼他,先把他逼的退无可退几乎崩溃,再忽而后退一步,假惺惺的给他考虑和喘息的空间,再配上温柔体贴的态度,柔和又无孔不入的性爱,引诱他上瘾,依赖。

    经历了那么惨痛的轮b,再面对他们柔和的,好似与他商议怜爱的态度……哦天哪,这是多么令人心动的赏赐!!

    可是夏知知道那是陷阱,是顾斯闲带着怨气的故技重施,逼迫他——要么接受,要么重演。

    接受这畸形的关系,得到男人们的温柔怜爱,得到一部分被限制的自由,得到人格的尊重与对他任性的纵容——

    否则,他就要重演第一天晚上遭遇的一切,要在每天晚上承受三个人无情而冰冷的**。

    不接受这段关系,他就是他们关在高墙里纵欲的美丽玩物,禁脔,肉便器,几把套子,或者,随便什么东西。

    而现在,又要加进来两个人。

    “宝宝。”

    不记得是哪天昏暗的黎明,顾斯闲抱着被玩弄得奄奄一息的他,对他耳语:“不想被台风掀翻屋顶,就得打开你的窗。”

    他的眼瞳很黑,注视他的时候,是一种溢满温柔,又渗着极其可怕的黑暗。让人毛骨悚然。

    夏知有时候觉得顾斯闲已经疯了,但好像又不是那样,总归让他觉得渗人,又十分无助。

    有时候玩得过分了,他们会给他戴朱雀戒。

    但是在给他戴朱雀戒的时候,给他吃的晚饭里,就会有一点安神药,以及很多的厌乌草。

    他会知道自己戴过朱雀戒,是因为他手指很嫩,戴上沉甸甸的戒指,会留下一点点戒痕。

    以及本来被玩得很痛,被*得合不上的下面,也会恢复如初,身上一点点痕迹都看不到,连吻痕和淤痕也消失掉。

    想要变成黑朱雀,就要有朱雀戒……

    但是他们看得很紧……

    ……

    夏知怔怔对着手上的青汁发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隐晦而热烈的视线,好像有谁在窥视。

    夏知突然回头,就看到了低眉顺眼,戴着口罩,穿着白衣服的家仆,他站的很远,也不知道脸,但夏知能看到他脖颈上的一道有些扭曲的烫疤。

    “……”

    夏知记得他,他有时候特别崩溃的时候,会跑到后厨去哭,这个人经常在后厨呆着,偶尔也会服侍他吃饭。他上次哭的时候,还递给了他一块糕点。

    那块糕点里,没有厌乌草的味道。他知道他不喜欢。

    夏知被黑朱雀留下记号后,鼻子很敏感,食物里有没有混那个草,他一闻就能闻出来。

    其实这里没有摄像头的事情,也是这个仆人悄悄告诉他的——

    对方没有说什么,只是跟他说,很难过的话,可以去高墙后花园的葡萄架歇一会儿。

    然后夏知就看到摄像头被繁茂的葡萄叶子挡住了。

    而刚刚仆人的视线,夏知很熟悉……或者说,太熟悉了。

    他只发了一会儿呆,就断定——

    对方“爱”他。

    自从他们三个一起弄他之后,透骨香变强了,香味愈发浓郁。

    偶尔他们也会放纵自己,不抑制味道,在香味里弄他,那时候,满屋浪荡柔腻的浑香,缠缠绵绵的沾在床单,帐子,锦绣薄被上……

    仆人会被偶然泄漏的香味勾引,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夏知缓慢的眨眨眼,他看着家仆,慢慢弯起了唇角。

    对方也看着他,悄悄的,偶尔抬起来眼神看着,然后很快低下头,但是过会,又抬起来瞧他,然后他就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夏知——

    少年对他笑了——那是多么夺人心魄的笑啊。

    他肩上披着葡萄藤下破碎而清澈的月光,眼里光芒晶莹细碎,笑容天真动人,仿佛神话里美丽的,为爱所困的月亮神。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若少年是神明珍藏在妆奁中的无价珍宝,他就是那个愿意为了这笑靥付出一切,倾家荡产的好色之徒;一个汲汲营营一无所有的无名之辈,一个满怀激情萌动又不知所措,陶醉在爱情和怜悯中的卑劣小偷……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到一声含着浅笑的声音:“夏哥怎么在这里呀。”

    他立刻低下了头,心脏噗噗跳动,一刹间仿佛一脚踩空。

    他听见少年沉默一会,说:“因为睡不着……”

    他不确定少年说话的时候有没有在笑了。只是听着声音有些低落。

    “别再感冒了。”

    美丽的金发青年走进了葡萄藤下,把月神般的少年单手抱了起来,“夏哥抱着凉凉的呢……”

    “……今晚可以……休息……”

    “好呢,今晚夏哥跟我睡。”

    “……”

    话语模糊,他们走远了。

    空气中飘荡着属于初春的薄雾与花香。

    一霎间,他感觉到了莫大的痛苦。

    他从未见过少年绽放那样漂亮的笑容——在高墙的时候,他总是不大笑,不大开心的,可是刚刚那个笑……

    他控制不住的,让自己陷入了一种绮丽的,浪漫的遐思,他仿佛生出了一种不可理喻,但是大胆的猜测——

    香主……是在对他笑吗?

    他按住胸口,只觉血液沸腾,蒸腾到大脑,化作一种灭不掉的绮思。

    ……

    夏知故意勾引了家仆。

    他一直对这份透骨香赐予他的,柔弱的美丽深恶痛绝,然而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把可怕的,杀人不见血的武器。

    夏知有时候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也没有怎样勾引对方——他只是在家仆抬起眼的偷看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笑,或者若有似无的在对方给他递餐刀的时候,顺着餐刀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手指。

    ——对方眨眼间就背叛了他的主人,变成了他最忠诚的狗。

    他若有似无的说一句不大喜欢厌乌草的味道,第二天的水里,食物里,那可恶的味道果然就淡了更多,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微不足道。

    他说想要点迷药,对方也会偷偷给他弄来,还会隐晦的提醒他高墙摄像头的分布。

    ——是很乖的狗。

    他有什么错呢,反正他想对谁笑就对谁笑,他就是对路边到处撒尿的野狗笑,他们也管不着。

    当然,他虽然满腹怨气的这样想着,却也不妨碍他在床上哭着求顾斯闲不要让戚忘风和贺澜生找到他。

    那晚的争执,他没听清谁同意谁反对,他只知道,要是他们三个都同意了——他未来的日子一定痛不欲生。

    他紧紧的抱着顾斯闲,流着眼泪跟他道歉,说对不起不该抛下你跟着宴无微走,好听的话,哄人的话,不要钱一样说了一箩筐。

    显然他对宴无微会带他逃走这件事,已经彻底绝望,也对未来要面对的事儿恐惧无比。

    他只能对顾斯闲服了软。

    于是从他回高墙后的那么久,顾斯闲弄他的时候,第一次没有说那些假惺惺的话,只是一直沉默。

    他之前弄他的时候总是嘴上温柔,下手残忍。

    但这次他虽然沉默,动作却很温柔,夏知说疼的时候,就会轻一点。那个纵容他的男人,好像又回来了。他没有那么古板,也没那么残忍,微笑不再是面具,温柔变作了温柔本身。

    这天晚上弄完,夏知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鼻子红红的,还带着些哽咽,他蹭蹭男人结实的胸膛,娇气的说:“你弄得我好疼呀……”

    顾斯闲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看他头顶的两个发旋,嗓音沙哑,“……抱歉。”

    ……抱歉。

    繁星点缀漂浮着浓雾的夜,少年抱着他,蹭蹭他的脖颈,没有说没关系,却问他,“你怎么不戴那个檀木珠了呀。”

    他们贴的很近,能听到彼此怦然跳动的心。

    顾斯闲摸着他的后颈肉,又慢慢往下,是温暖,琐碎,又带着怜惜的亲昵。

    顾斯闲听见自己说:“……因为没有用。”

    ——因为没有用。

    神明不愿意眷顾他。

    祂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给他希望,让他以为他们能长久的时候,再残忍无情的,将未来打得支离破碎。

    顾宅历史悠久,这里的花树下葬着太多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代又一代的家主与香主在这里演绎着悲欢离合,他们在一幕幕写好的故事里挣扎着,怨恨着,纠缠着,最后变化成泛黄落满尘埃书卷里,不值一提的戏中人。

    他也曾信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日夜焚香,虔诚以拜,戴上折寿的檀木血珠,祈求生生世世,他为此积德行善,凡事留一线。

    可最后,依然是满眼狼藉,覆水难收。

    三千神佛,无一能留下他的白鸟。

    478完结章

    顾斯闲轻轻抚摸着怀里人,眼瞳晦暗难辨。

    人间人谈人间事,何须天上神佛一念之差,就要他们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不复得见!

    世事在他眼中不过一盘棋,人人都在局中,人人都是棋子,与其对虚无缥缈的神佛虔诚以拜,不若他汲汲营营,一步三算。

    搅动风云,称王拜相,无论高低贵贱,结局不过一抔黄土,而他顾斯闲,也不过是这漫长史话里,一出不得善终的可笑折子戏。

    顾家历史悠久,家主与香主之间有过无数残忍而冰冷的纠缠,他们中间也并非完全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多的是骇人听闻的冷酷手段。

    香主一旦逃出顾宅,以他那柔弱的身体,缠绵诱人的香味,会遭遇什么,简直众所周知。

    不同的家主,有着不同的应对手段。有人心软,有人心狠——

    也有冷心冷情,雷厉风行的家主,会直接让香主面对残酷的命运——

    他会为出逃的香主,精挑细选出身体健康,健硕强壮的好几个男人,然后在某个隐秘的暗巷,冷眼旁观香主凄楚悲痛的哀嚎。

    等到对方奄奄一息,再施施然,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温柔体贴地将遍体鳞伤的香主带回家。

    但短暂温存,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即便家主把那几个男人枭首活埋,抹去所有痕迹,最后还是被香主发现。

    ——机关算尽,到底挡不住天命难违。

    香主性格刚烈至极,于是那一代香主与家主的结局,鱼死网破,异常惨烈。

    ……

    顾斯闲行在命定的孤舟上,他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惨烈的结局。

    神明并不公平,它高高在上,给了少年为人所爱的祝福,被爱者不愿沉沦,爱人者便如猪狗,为命运践踏;

    顾斯闲已经看淡了。

    让戚忘风和贺澜生一起的事儿,是顾斯闲提的。

    ——那些纠缠香主,诸如高颂寒,宴无微之类的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工具。

    他们与那些迫使少年听话的道具,没有任何不同。

    为人所爱,是香主没有办法挣脱的悲哀宿命,也是每一代家主,都要接受的现实。

    从得知少年活着的那一刻开始,顾斯闲便对此早有准备。

    他冷眼看待少年与高颂寒的夫妻关系,看着戚忘风狼狈不堪的纠缠,只冷静下着一盘棋,他割裂了恶毒的嫉妒与汹涌的感情,一半冷酷无情高高在上的搅动风云,一半成为和高颂寒戚忘风他们一般无二的局中棋。

    他放纵着自己肆无忌惮的伤害算计,又不可自拔地在欲望里沉沦,他是高高在上搅动风云的天上神明,也是滚滚红尘沉沦爱欲的凡夫俗子。

    这世间诸事,向来都是有舍有得,公平得很。

    神佛却不同,神佛随心所欲,不与人讲道理,不讲规矩,更没有什么公平,祂高高在上,要求人们虔诚,积德,行善,心怀情义,又许人们跪下,向祂日夜祈祷,虔心哀求,可即便这样做了,却也不一定能得什么善果。

    更何况,他顾斯闲,向来无情无义,作恶多端。

    那夜,他向神明还愿,以为日夜虔诚,终修到了善果。

    但翌日,小知了便与宴无微走了。

    那一夜,他伫立在神像前,檀木珠散落一地,火烛摇晃,光影斑驳的神龛前,是长久不歇的孤独与沉默。

    原来神佛只爱玩弄人心,多年虔诚,不过彻头彻尾的一场笑话。

    祂高高在上。

    从未施舍给他哪怕半分的垂怜。

    ……

    顾斯闲轻轻亲吻着怀中人。

    夏知又听见他呢喃的声音:“因为,没有用。”

    也许是夜色太漫长,爱恨被月色消磨,夏知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平静,像此夜的涣散的星光。

    “有什么用呢。”

    他的声音带着些天真,“怎样才算有用呢。”

    他握住了顾斯闲的手腕,仰头轻轻亲吻他,圆圆的眼睛盛着潋滟的薄光,“这样,有用吗。”

    他太漂亮了,仰起头来,脖颈修长,线条被明灭的夜灯拉扯得缱绻温柔。虞燕

    ——那夜,他在神像前摔碎了神龛,扯断了檀木珠,珠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无边的怨气积郁肺腑。

    他那时候发了疯似地想,他一定要抓住他,他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要在他面前跪下,为他做的事情终生后悔!

    可是他的怒意又那样的轻薄与廉价,只需少年握着他的手腕问他,你的檀木珠呢……

    只需少年轻轻吻一吻他,问他,这样有用吗。

    于是那些积郁在顾斯闲肺腑中长久的,明明只有几个月却好似经年的怨怼,就这样轻轻地消散。

    明明已经九十九步将对方逼退悬崖,逼迫对方要么往这里走,要么万劫不复——可就这样,对方只是轻轻往他这边踏出一小步……

    哪怕明知对方不得已而为之,他却还是忍不住诚惶诚恐,退上九十九步之多,还要嫌不够。

    爱一个人的样子,真是懦弱又没用,不够高贵,也不够优雅,失却了家主的从容,也不见运筹帷幄者的底气。

    ——可是,就是那样的……心甘情愿。

    星光穿过簌簌地窗,他们衣衫纠缠,在氤氲的暖香中耳鬓厮磨,没过一会,下雨了。

    雨声轻灵而破碎,哗哗哗,昏暗的和室亮着暖暖的微光,他抱住了少年。

    和服的金丝勾缠着皱起的层云,叠起的屋檐落着积雨,细碎的水珠飘飘摇摇,晃动着窗外湖面粼粼的声影,摇晃的雨,莫测的云,飘落的春叶,暧昧的喘息,层层遮掩着那一颗不为人知的却在激烈跳动的心脏。

    他为他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又为他打碎了三年虔诚以拜的神龛。他为他开始易怒多变,又一次次隐忍收敛。

    他的爱意向来和神明一样傲慢,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可他终于承认,无所不能的顾斯闲,在惧怕。

    惧怕着那一代一代,被命运写进史书的,不可扭转的死别。

    他被少年的离开戳中了痛处,他恨自己太会算计,以至于每日都在预见他们此生不复见的惨痛命运,他算尽天命却无力更改,他发了疯,发了狂,跌跌撞撞,一次一次,近乎绝望。

    最后他在狭缝中,选择了与人共享。

    他闭上眼,掐住少年的腰,重重地吻了上去。

    ……能留下就好。

    能留下,就够了。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小知了现在,已经被他死死地攥在了手心。

    ——于是习惯了一步三算,重重布局的顾家家主,竟也开始贪了这一晌之欢。

    他终归屈服于不可挣脱的命运,他承认他热烈地爱着他的香主,他是他的年少轻狂的懵懂错误,也是他汲汲营营的苦涩真心。

    风雨骤急处,夏知仿佛看到了男人微红的眼尾,他睁大眼想仔细瞧瞧,却被大手蒙住了眼睛,唇被深深吻住,带着些痛意。

    他轻轻叫了一声。

    于是那吻便轻了,很轻,伴随着柔软的,细腻的千头万绪;落在少年身上,如同这不可挣脱的万丈红尘。

    *

    哄好了顾斯闲,夏知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高颂寒在美国,平日只要视频电话,也不是次次都要裸聊,偶尔也会他坐在那里,高颂寒跟他分享一些洛杉矶的见闻和日常。

    夏知本来不怎么想搭理的,但听见高颂寒被邀请和英国皇室的贵族一起赛马,还是忍不住有点好奇,高颂寒就给他看照片。

    “哎,这个是王子吗?”

    “嗯。”

    “怎么长得跟旁边的人一个样……”

    “……”

    “不好意思,我对外国人有点脸盲……”

    “。”

    一般这个时候,他们会忘记发生的很多不愉快。

    他说难受,顾斯闲和宴无微便也有所节制。

    平日里他做点什么,在高墙里面上房揭瓦,顾斯闲也当没看见;宴无微得了闲,还会陪他一起胡闹。

    有时候宴无微也会整天都不在。

    夏知问他去干吗了,宴无微跟他说他去应聘医生了。

    夏知:“?”

    夏知:“……”

    宴无微搓搓他的脸,委屈地说:“人家也是要养家的……”

    夏知讽刺他:“你面试的时候不会画了个小丑妆吧。”

    “怎么会呀。”宴无微说:“我在美国有行医执照哦,这边好多私立医院争着要我呢。”

    夏知:“你说话就说话,脸红什么……”

    宴无微:“我太优秀了,很不好意思。”

    夏知:“。”

    因为夏知的顺服,顾斯闲没再提起过戚忘风和贺澜生的事,宴无微和高颂寒仿佛忘记了还有这两个人似的。

    而他们也不会一起上了,都会尽量让他舒服一些……日子总也不算再那么难熬。

    但也不代表夏知欣然地接受了这段畸形的关系。

    实际上,即便他们再怎么宽和,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一个月的某个日子,高颂寒会从某国回来,然后便是极其难熬痛苦的一夜。

    第一次的时候,已经慢慢习惯这种模式,还算好过的夏知,再次度过了一个极其痛苦崩溃的夜晚——他被三个人轮流草得肚子鼓鼓囊囊,后面大开,合都合不上。

    “为什么!!”

    “你们不是答应我不会再一起的吗?”他崩溃地嘶声问:“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顾斯闲并不解释什么,只亲亲他的唇,温情地说,“宝宝,一个月就这一次,好不好?”

    夏知睁大眼睛,他近乎无助地看向高颂寒。

    高颂寒也是看着他,沉默。

    他又胆寒地看着宴无微——宴无微对俏皮地眨眨眼,但显然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夏知的心陡然寒透了。

    那晚,他被弄得非常疲惫,又被喂了带药的参水,后来沾床就睡了。

    第二天起来,身上的伤痛已经消弭,他看到了手指上淡红的戒痕。

    “……”

    夏知的眼瞳一片麻木地黑。

    难怪他那么累,还要喂那种参水给他……

    戴朱雀戒之前,总是要喂药的……用药来保证他没有意识。

    那次一起之后,夏知又开始大吵大闹,歇斯底里地发脾气,而那三个人到底理亏,也是心疼,便也由着他闹腾。

    闹腾了几天后,少年精神又萎靡了一段时间,他不是很能提得起劲儿做什么。

    高墙后的花园,是他唯一能放松一些的地方。

    初春了,花园里的花草开得十分繁茂,杜鹃,洋牡丹,还有很多白色与淡黄色的铃兰,金色的迎春花,姹紫嫣红,很是漂亮,顶级的园艺师总能把杂乱的春花,处理得别有风致。

    因为他不喜欢樱花树,顾斯闲把樱花树移栽到了别处,花园里种了很多桃花树,初春,粉色的软桃花开了一树,它不似樱花那样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飘出满地落红,淡粉的柔和花瓣自有一种温柔的风骨。

    他们并不会逼得太狠,夏知偶尔去花园喘口气,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知平时都是傍晚来,只是昨天弄得他太难受,他发了脾气,午后就跑了出来。

    夏知揪了一朵三色堇,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粗重的,暧昧的喘息。

    ——夏知一听就知道那是什么,他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地望过去。

    他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家仆,他手里拿着一段极其精细,花纹和绣工都属上乘的布料,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在zw,而夏知也一眼认出来——那是他昨天的枕巾……

    ——夏知的床品精细而柔软,是极其昂贵的绸缎,而且是一次性用品,每晚都会换,里面多少沾了薄香。顾家富贵,再昂贵的绸缎,夏知用过以后,只要沾了薄香,就会让人用特殊的药水处理干净味道,让专人带走填埋或者直接销毁。

    而夏知很清晰地认出来那个枕巾,是因为昨晚他被三个男人摁在床上,脸深深地陷在这柔软精细的枕头上,两只手都抓着沉重而粗大的男根,手掌心都被摩挲的要破了皮,脸颊更是印上了枕巾繁复的花纹,他本来被肏弄得想放声大哭,结果因为脸陷在枕头里,哭的声音不显,枕巾整个湿透。

    夏知看到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某处,发出了一声喘息,随后那枕巾就被白白黏黏的东西浸透……

    夏知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看到了自己平时最爱呆的游戏室,那里有一扇挂着帘子的窗,对着花园。

    夏知不爱光线太昏暗,白天没事,会把窗拉开。

    宴无微会陪他打游戏,如果打着打着,开始做一些暧昧的事儿,金发青年就会把笑眯眯的窗拉上。

    ……

    在花丛的掩映下,他看见那个男人几乎痴迷地亲吻着脏兮兮的枕巾……

    夏知胃里陡然翻江倒海,一瞬间几欲作呕。

    他捂住嘴,慢慢地,慢慢地后退。

    于是顾斯闲发现,这一晚,少年超乎寻常地沉默,有些蔫巴巴。

    ……

    家仆叫舒谨。

    他发现,娇气的香主最近对他的脾气,变得差了很多。

    身为高墙里管事儿最多的家仆,他当然清楚每天晚上香主要做什么。

    香主被关在这里,要张开腿侍奉三个人——顾家的家主,美国的那位名正言顺的丈夫,以及自己招惹的那位美貌情人。

    最开始香主哭闹着不愿意,锁在脖子上的链子天天扯得直直的,娇嫩的脖子都要被锁香枷勒出红痕了,看得人心疼得不行,但可怜见的,香主大抵是做了什么惹火的事儿,让他的情人们都对他狠了心肠。

    前几夜,他们这些下人们总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暧昧的,破碎的哭泣,还有好像被弄傻了一样的,啊啊的娇柔叫声,伴随着锁链晃动的美妙轻响,啪啪啪的水声,还有那紧紧关上门窗,也要溢出来的诱惑的,混杂着痛苦的香味,一个人弄香主,已是姣美无比;三个人如何活色生香,当真也令人遐想。

    这样弄了半个月,香主明面上,便乖巧了许多。

    但暗地里,却在若有似无地引诱着他。

    舒谨知道自己不该逾矩,但是葡萄架下的微微一笑,直接让他摸不着边,他意识到,也许,他也是有希望的……

    他知道他不该背叛家主,为美色诱惑,可是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怦然心动,以及对他勃发的浓厚欲望……

    最近香主大抵是表面上认了命,很乖巧,那三个要命的情人便也没再下狠手折腾他,细细地宠着,要星星不给摘月亮。

    但前几日高先生从美国回来,不知为何,又三个人一起,来回折腾了香主一夜。

    所以如今心情不好,到处发脾气,也是理所应当。

    床帐里少年和情人在翻云覆雨,剧烈的啪啪啪后,隐隐传来哀哀的,喘息的哭泣。

    舒谨在外面,小心的在床头放上了被炖得柔嫩的,温度适中的鳕鱼粥,还有口味清淡的烤牛肉,放上叉勺,里面的动静稍微停了,舒谨听到少年有点喘息的哭腔,“我饿了……老公,别弄了,我饿了……别弄了……啊,哈……”

    随后舒谨便听到了“啵”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把沉甸甸的东西从紧紧吮吻着它的东西那里拔出来——

    舒谨低眉顺眼,他看到了一只雪白的纤纤玉手拿起了床头的粥,那手被亲得到处都是红痕和咬痕,被人揉捏亵玩过度,没一处是好的。

    但下一刻,那粥便泼到了舒谨脸上。

    舒谨:“……”

    舒谨下意识地抬起头。

    床帐被拉开了。

    少年身上裹着被子,除了手臂,一抹肉色也没露出来,他抿唇看着他,眼神冷冷的。

    而一边揽着他的男人,肌肉结实,声音带着沙哑的宠溺,“只只发什么脾气?”

    夏知垂下眼睛,“不喜欢这个粥。”

    舒谨感觉对方看了他一眼,那视线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眼里温情尽褪,带着一股冰冷的打量。

    舒谨低下头,“我去换。”

    ……

    高颂寒看着抿唇不语的夏知,低声问:“怎么了?”

    印象里,少年被锁在这里,脾气差劲,使劲发疯砸东西,难过的时候扯着链子崩溃大哭,也有过凄惨无能狂怒破口大骂的时候,可是风暴再大,也很少为难这些下人。

    高颂寒看着舒谨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他记得这个人,在后厨给过只只一块点心。

    “……”

    “很饿。”夏知扯了扯他的袖子,低下头,“不想吃有味道的,鳕鱼汤。”

    高颂寒回头看他半晌,轻叹了一口气,他低头亲亲他的脸,披着衣服下了床。

    没多久,夏知看见高颂寒端了一碗热粥过来,还有热气腾腾的米饭,以及一些简单的饭菜,是他们在纽约经常吃的那些。

    夏知不动筷子。

    高颂寒顿了顿,说:“里面没有厌乌草。”

    夏知这才拿了筷子,尝了一口,然后也没说什么,低头慢慢吃了。

    温暖和心的饭菜好像也打开了人的话匣子,夏知抬起头,看高颂寒,眼神哀戚:“你们非要一起吗……”

    高颂寒看着他,“每个月只会有那一次。”

    他顿了顿,大抵是想起了西藏那些不大愉快的事情,声音也有些冷了,“只只,听话。”

    “为什么?”夏知紧紧抓着筷子,嗓音渐渐尖了:“为什么非得这样,为什么非得每个月一次!!”

    他摔了筷子:“我受不了!!我不要这样!!”

    高颂寒只冷眼看着他发疯,不言不语。

    夏知被那近乎冷酷的眼神看得心都冷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挣扎哭诉毫无作用,但他依然会觉得,不停地觉得心冷,他眼睛都红了:“高颂寒你不是爱我吗……”余沿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他喘口气,语气渐渐凄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高颂寒以为自己会对少年痛苦的眼神无动于衷——事实上,他这一个月来一向如此铁石心肠。

    可是夏知这样质问他,即便再怎样从容,也终于还是忍不住觉出不堪和狼狈,以及绵绵密密的痛楚。

    他不是不在乎,不是不心疼,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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