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顾斯闲哦了一声,“戚忘风吗。”顾斯闲的视线落在了银装素裹的花园,“他确实有找过宴家的人,要让他们把你交出去。”
宴无微:“但是顾先生大发慈悲,用几笔生意把我救下来了?”
顾斯闲不动声色的笑笑:“生意还在谈,成不成,要看宴先生的态度了。”
宴无微打着游戏,正方形空缺的地方被填补,一瞬间,所有的方块都消失了,他好似有点无聊,懒洋洋笑了笑,“哦,还以为顾先生要挟恩图报,没想到只是画了个饼啊。”
花园很安静,一片凋零的冬青叶睡在铺着白雪的青砖上。顾斯闲没有理会宴无微的调笑,只掸了掸衣袖上的雪花,“小知了……”
他顿了顿,笑说:“夏知身上有药瘾,每个月都会发作,你应当知道吧。”
“因为这个药,他一直被戚忘风控制。”
宴无微玩游戏的手一顿。
方块掉下来的速度很快,只是一个停顿,小方块们唰唰唰的堆积到了顶层,game
over。
“我有办法解掉他身上的药瘾。”顾斯闲捻起一粒雪,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戚家防卫森严,我需要你把他带出来。”
宴无微懒散说:“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你要没有这样的本事。”顾斯闲淡笑一声,“戚忘风何必这样记恨你。”
“宴家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你父亲嫌你惹了麻烦,要把你交出去。”
宴无微散漫的听着。
顾斯闲:“听说他还为你准备了一味猛药。”
宴无微只把手机在手里转了转,灵活的动作让手机不像手机,倒像在是张轻灵的扑克牌,“哎呀,听起来可真吓人。”
“那顾先生要帮我,我可真的要对顾先生感恩戴德啦……”
顾斯闲:“我倒是不需要一个天生无情的人,对我感恩戴德。”
“只需你多想一步——”
顾斯闲步入花园,盐粒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他肩上,他修长的手拣起一枚沾了雪的枯叶,“戚忘风脾性阴郁,手段暴戾,又狭隘自私,而夏知身为戚忘风的妻子,身上有解不开的药瘾,又被禁锢在庄园,逃无可逃……你自逍遥的做了坏事,激怒了戚忘风,自己脱身倒是轻便,只留他一个人在那——婚内出轨,戚忘风心气又高,怕是受不住这样的羞辱,夏知就要受不少苦头。”
宴无微夹着手机的动作一顿。
顾斯闲语调斯文客气:“当然,这也不应当怪你。”
“你父亲跟我说,你情感障碍很严重,天生无法与人共情。做事上也向来随心所欲,从不考虑后果。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差点毒杀宴怀凉……他迫于无奈,才把你送往美国。”
“让我猜猜,你接下来会怎么做?”顾斯闲若有所思,“你偷了戚忘风的妻,戚忘风必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一逼再逼,而你在宴家算得上无足轻重,宴家当然会把你交出去……”
“你把他带出来。”顾斯闲温声说:“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慢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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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无微叹口气,歪歪头,兴致缺缺:“没兴趣。”
——这是不打算领情了。
顾斯闲顿了顿,没有再劝。
他自然不是什么好心的佛陀,宴无微不打算帮他把夏知从庄园里带出来,他便也没必要帮宴家对抗戚忘风。
宴家果然把宴无微交了出去。
在戚忘风慢条斯理的撸袖子准备料理人的时候,一揪起头发,却发现喂了猛药在地上打滚的人是哭得满脸泪花的人,是宴怀凉。
“……”
而与此同时。
宴无微抱着闪电,猫一样潜进了少年的卧室。
却发现夏知疼得在床上打滚。
少年穿着柔软的睡衣,被汗水浸湿得肌肤白得透亮,房间里溢满了诱人的香味。
宴无微:“?”
宴无微:“夏哥?”
闪电被主人的模样吓到了,喵呜叫了一声,蹬腿跑了。
宴无微脑海里飞速闪过了顾斯闲的话——你留他一个人在那,他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少年额头都是冷汗,头发一缕缕的黏在一起,哭着叫:“药,药……”
宴无微回过神来,意识到夏知是该吃药了——但他做过夏知一段时间的护士,记得夏知每次吃药都是按时按点,精准把控时间,不会让夏知药瘾发作。
戚忘风在惩罚他?
——也可能是夏知没吃药。
宴无微眉头皱起来,电光火石间想了很多,但他还是蹲下来,让疼痛难忍的少年握住他的手,温声问:“护士送来的药在哪?”
被顾斯闲指责的时候,宴无微总是不以为然,可是现在看见夏知药瘾发作,他却似乎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或许,也许,顾斯闲是对的?
夏知痛得厉害,手也用力的很,他哆嗦着牙齿,无心追究宴无微怎么又来了,只让泪水浸透了粉白的脸颊,“在……在药柜里……”
宴无微打开了药柜,发现了一小瓶的红药丸,但他只拿起来晃晃,就轻易分辨出了这药是假的,重量不对,细微的味道也不对——但假药里混着一粒真的。
宴无微把真药拿出来,喂给了夏知。
少年身体抽搐了几下,过了一阵子,才战栗着平静下来,额头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但依然心有余悸似的在宴无微怀里哆嗦,哭着说:“疼……疼……我好疼……”
宴无微蹭蹭他,蹭得满身香味,问,“疼怎么不吃药?”
夏知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哭着说,“吃了,昨天吃了……”
夏知昨天吃了药,第二天护士再给药,他就没吃,把药放进了红药瓶里,结果发作来的猝不及防,他疼得到处打滚,哪里还有力气去拿药?
本来是有护士看着夏知的,但是宴无微潜进来的时候顺便把他们都迷晕了。是以少年药瘾发作的时候,无人看顾。
如今少年疼得像一只受了重伤的猫,手脚蜷缩,怕得要死,宴无微抱着他,温言细语的安抚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平静下来。豫沿
其实对于顾斯闲找他说的那些话,宴无微很是不以为意。戚忘风的威胁在他看来,十分可笑。
宴家的生死也跟他关系不大,他甚至乐得看着他爹走投无路,对权贵跪地求饶,这简直算得上是个让他心情不错的小乐子。
如果可以,他当然会带夏知回美国,然而夏知身上的药瘾严重,走不了。
宴无微想了想,也就罢了,反正戚忘风庄园的防卫虽然森严,其实对他来说也就那样。
小太阳花虽然养在了别人的花园里,但有阳光有雨露,生长得还算不错,虽然宴无微经常性会觉得不爽,但想到古堡那场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他还是有点悻悻然的妥协了。
好吧。那就先这样吧。
今年五月份的时候,他越狱了,回到了古堡,管家还在那里守着,鸟笼图书馆被烧得一片狼藉。
那场火烧的很大,火势蔓延开,举目望去,曾经漂亮的花田只剩大片大片枯槁的玫瑰。
高颂寒跟他说夏知死了。
他信以为真,立了个墓碑,在那里伤心欲绝的哭了很久。
他那时候,是真的伤心欲绝。
管家在旁边,什么都没说,把那个有点变形的猫咪保温杯给了他。
……
人都是贪心的,那个时候觉得小太阳花只要活着,好好的活在阳光下就很好了。
但现在真看人好好的活在别人的花园里,还是会觉得好不爽。
他本来没有想过和顾斯闲合作——但是小太阳花在这里,好像生活也不是很如意的样子。
“夏哥……”宴无微轻声说,“你想离开这里吗。”
夏知还在痛疼的余韵里,这疼像是长在了骨子里,让他怕得哆嗦,他哭着说:“我昨天吃了药,为什么今天还会疼……”
宴无微:“那个小红药瓶的药是假的。”
夏知的脸色陡然苍白至极:“……”
戚忘风……戚忘风用假药丸骗他!!
但是他想想就又明白了,也是,戚忘风管他那么严,对他信任那么低,怎么会拿真药给他藏起来……
骗子……骗子!!
宴无微歪了歪头,又问。
“夏哥,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呢。”
*
“走……”夏知带着对戚忘风的满腔怨愤,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我跟你走……”
实际上答应了宴无微,真的被宴无微带出庄园没多久,他就有些后悔了。
药瘾发作有多疼只有他自己清楚……到时候疼起来了,可没人替他受罪。
而且其实已经跟戚忘风谈好了不是吗,戚忘风也答应让他上学了,他跟着宴无微跑掉,说到底不还是在宴无微的监视下……
好不容易都让自己妥协了,怎么又一时冲动了呢……考试也没考完呢……还有药瘾。
但夏知又想到了学校里的高颂寒。
……周旋在两个人中间好累,好痛苦。
而且宴无微又来了,戚忘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又罚他……
可是药瘾……发作起来,好痛啊……
宴无微感觉到了夏知的犹疑不安,他歪了歪脑袋:“夏哥?”
“我……”夏知蜷缩着手指,“你,你要不……送我回去吧。”
宴无微把夏知放下来。
夜风很是寒冷,乌黑的天幕挂着稀疏的几颗星,他看到了少年惶惑不安的脸。
宴无微想了想,“夏哥怕什么呢。药瘾吗?”
夏知:“……”
夏知没说话。脸色白白的。
“顾斯闲跟我说,他有办法克制你的药瘾。”宴无微眨眨眼,“他让我把你带出来。”
夏知一怔。
“不过我不想把夏哥交给他。”宴无微躬身抱住夏知,英挺的鼻梁一下一下的蹭着少年的耳朵,像是一只汲取主人身上温度的冷血动物,他黏黏糊糊的说:“夏哥是我的……”
宴无微……是个双手沾满血的杀人犯,顾斯闲是个毒贩头子……
……
夏知的脑海里,魔怔般的浮现起了梦中黑朱雀的声音。
【爱你的人……越多……透骨香的力量……就越强……】
这是……什么意思?
透骨香的力量还会因为【爱】变强吗……爱他的人越多?
夏知不太懂这话的意思,但他下意识的明白,不可以让宴无微和顾斯闲合作。
“别……别把我交给他。”
他主动靠近宴无微,刚刚才吃了药,香味还没散,他说话的时候,粉嫩的唇间含着一口诱香。
宴无微蹭了几下,低头含住了他的粉嫩的唇。
少年嘴里软软的,香香的,宴无微又吸又吮,夏知明明都被亲了,还想钻着空子说话,含含糊糊的,“我闷在庄园很久了……唔……”
“小狗……小狗带我去玩好吗。”
他说话的时候,香气从唇缝里溢出来,宴无微捂住他的后脑,“好呀。”
话音落下,青年的舌尖就探入雪白齿缝,仔仔细细吻得更深。
夏知被他亲的脸颊潮红,好一会儿喘不过气了,用力推他,高兴的情绪没维持太久是有了气恼:“不要亲了!!”
宴无微舔舔唇,“夏哥好香。”
……
宴无微把夏知从庄园偷出来这件事,毫无疑问,再次让戚忘风暴跳如雷。
但是他派人去查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就已经离开了a市。
高颂寒、顾斯闲,还有回过神来的贺澜生都去查对方的踪迹,然而以宴无微神出鬼没的反侦察手段,就算带了个人,不想被人查到,就绝对不可能被查到。
戚忘风费尽心思,只捡到了被宴无微摘下来扔掉的银环。
这些日子夏知过得很开心。
宴无微嘴甜,说话好听,跟他上床虽然还是很凶让夏知受不住,但他脸极其漂亮,嘴上会哄着他,还会穿裙子撒娇。
喝醉的时候,夏知还会把他看成一个漂亮女人,有时候意乱情迷,也会主动吻上去,宴无微便借着自己的漂亮脸蛋,蹭着夏知手上的戒指,撒娇说,“不喜欢。”
夏知就把那枚白金戒指摘下来,含含糊糊的哄着臆想中漂亮的美女姐姐:“那就不戴啦。”
然后就被发了疯的“美女姐姐”肏得哭叫,不停蹬腿,第二天花腔含着宴无微的东西睡个一整天。
温暖的房间,夏知蜷在宴无微怀里,青年遍布肌肉的臂膀懒洋洋的搂着他,偶尔擦过少年胸口处被吮得通红的尖尖,激得他脸颊泛起潮红,他难受的嗯了一声,有些迷离的眼睛看到了青年手腕上闪烁的,吊着耶稣的银链。
他微微喘着气,眼神慢慢聚焦,“你信上帝啊。”
宴无微昨晚弄得狠,脸上挨了好几巴掌都不愿意停,夏知哭得很厉害,是以说话的时候,也带着点闷闷的哭腔。
“是呀。”宴无微把人往上抱抱,含着他的耳朵,亲昵说,“让上帝保佑夏哥以后上天堂。”
夏知又被蹭到了敏感的胸口尖尖,他难受得踹他的腿,骂道:“你罪大恶极,上帝不会听你的。”
柔软的脚,关节处都是粉的,也没什么力气,倒是踹得人又硬了。
宴无微捏了捏他的脸:“没关系。”
他笑眯眯说:“那就让夏哥好好活着,上帝保佑我下地狱。”裕掩
“……”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夏知偏了偏头,不让他捏自己的脸了。
少年脖颈上的黑色玉枷因为他的动作露出来,纯黑的色泽牢牢禁锢着雪白的脖颈。
宴无微蹭了蹭,笑容垮下来,委委屈屈说:“不喜欢。”
夏知:“那你把我的头割下了,把它取下来呗。”
宴无微知道夏知在讽刺他之前吓唬他,他低头叼住夏知胸口的软肉,含含糊糊拒绝说:“不要。”
那样,太阳花会消失,夏哥会死掉。
……
宴无微的脾气好的发指,他并不像高颂寒那样需要主动的亲吻,扮演的温顺,也不像戚忘风那样总是满胸需要安抚的酸妒;宴无微是个无法与人共情的怪物,这代表他杀人时手指永远不会颤抖,同时也代表了他永远不会因为夏知待他不好而感觉愤懑嫉妒。
他想要夏知的爱,却不会刻意的要夏知把爱说给他听。顺理成章的谎言他张嘴就能编,何须夏知再对他弄虚作假。
但是他有努力不再对夏知撒谎,就像看见少年手上戚忘风的戒指,会说:“不喜欢。”
而不是想着把戒指偷偷藏起来,再对他装无辜。
就像看见顾斯闲戴在少年脖颈上的玉枷,也会真情实感的说“不喜欢”,而不是一点不爽,就想着把主人的脑袋割下来再缝上。
有时候是一点点微末的小情绪,有时候则是他向【正常人】靠近的一点点试探。
但更多的,是他在努力学着,像个正常人一样,小心呵护着他养在身边的太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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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着那辆小别克,一起去了成都吃了川菜,看了大熊猫,跑了宽窄巷子和锦里古街。又辗转去了南京,逛了夫子庙,夏知买东西,宴无微帮忙拎包。又去西安看了兵马俑,大雁塔,再跑到厦门看海,吃海鲜,最后又飞到了哈尔滨,处处天寒地冻,冰灯却漂亮的像是天上琉璃。
夏知身体娇贵,跑不动了就往那一坐表示动不了了,宴无微就笑眯眯的蹲下来,让夏知上来。
一开始夏知还会不太愿意,觉得很丢人。
但跑了太多地方,腿都跑麻了,他体力又不好,好几个景点还没逛,老坐着耍赖也不是事儿,便不情不愿的爬上了宴无微的背。
后来,便习惯了,有一次玩太晚了,还在宴无微背上睡着了。
夜色静谧而安稳,风吹动了青年的金发,夏知脸颊被头发蹭得有点痒,脑袋在宴无微后颈上蹭了蹭,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这些天他的身体重新认了主,宴无微的气息包裹着他,令他的呼吸声很安然。
景点人来人往,寒风四溢,灯火透过剔透的冰色,折射出绚烂的光。金发青年身姿修长挺拔,轻松的背着一个裹着很严实的少年,很多人悄悄侧目。
闪烁的冰中灯火里,漫卷的黑夜繁星下,宴无微听见夏知嘟哝着,“冷……”
他好像做了噩梦,一直不太安稳。
宴无微感觉背上人忽而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有些迷糊的声音:“啊……这是要去哪儿呀?”
夏知还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糯糯的鼻音。
这是醒了。
宴无微笑嘻嘻,“去天堂~”
散漫嬉笑的口气,深夜迸溅的血,古堡的枪声,狰狞的小丑……
不好的回忆接踵而来,一霎间,金发的温暖背脊忽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血色。
夏知微微发起抖,挣扎起来:“放开……放开!!”
……
宴无微花了点功夫,才把突而失控的夏知安抚好——显而易见,虽然很多事情在宴无微看来都过去了,但在夏知这里,并没有。
一件都没有。
夏知亲眼见过他漫不经心的杀人,是以在宴无微眼里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在少年眼里,却不啻于刻骨铭心的恐吓。
宴无微对夏知说很诚实的话,比如很老实的说:“我不会杀你的,夏哥。”
可是到底他演技太好,骗人的时候,表情甚至可以比现在更诚实。
夏知攥着手指,紧紧抿着唇,偏了偏头,不去看宴无微。
宴无微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不是简简单单的情感障碍——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他要怎么相信一个疯子的承诺?
他跟宴无微一起出来玩的时候确实很高兴,一种单纯的高兴,但这种高兴就像白日狂风下,海浪迭起时迸溅的浮华泡沫,流光溢彩的漂亮,可一旦到了寂静无风的深夜,那五彩的泡沫便一个一个的炸裂了,重新融入了沉默的黑海。
他在和一个精神病患,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在一起旅行。
宴无微低头,单膝跪下,拿起了少年的手。
“……”夏知怔了怔,看他。
金发青年面容精致漂亮,低头轻轻吻了他的手背:“不去天堂啦,夏哥手好冷,和小狗一起回去,好吗?”
夜风寒冷,宴无微的手很粗糙,却又是很温暖的。
夏知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了,他做了噩梦,又气宴无微吓唬他,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去,怎么不去,就要去,你送我去。”
宴无微蹭蹭他,有点委屈似的:“好吧。”
“?”
……
“天堂”只是一个冰灯景点,很多冰灯雕琢成了小天使的样子,流光溢彩的很漂亮。
宴无微没有撒谎,也没有在故意戏弄他吓唬他。说“去天堂”,只是因为那个临时景点叫这个名字而已。
夏知在宴无微背上,抱着他的脖颈,埋在他颈侧,脸颊有点烫。
他和宴无微出来玩,基本还是用陀螺拧地图,然后让宴无微开车带他去,至于景点,酒店什么的,都是宴无微找的。他也不知道……有个景点居然叫什么天堂。
宴无微很会调情,嘴巴也很甜,路上还会给他变魔术,无聊了宴无微还会跟他一起玩纸牌游戏……
说起纸牌游戏,夏知就生气。
一开始的赌注是输了的人给赢的人钱,夏知把宴无微身上的钱都赢光了,赢得红光满面,他有心让宴无微出丑,得意洋洋说,没钱的输家再输一次就得脱一件衣服。
从那以后,情势急转直下,夏知居然一把也没赢过,一口气输光了从宴无微身上赢来的钱不说,内裤都没能留下半条,偏偏他打牌上了瘾,输没了还不大甘心,总觉得宴无微打牌看起来烂烂的,他一定能扳回一局,结果毫无疑问一输再输,这下没了衣服抵,只好肉偿;被宴无微摁在车上透得肚皮一鼓一鼓,又磨又蹭,座椅上铺着的软毯子都湿透了。他哭得不行,结果宴无微这逼也哭,哭得比他还惨一点,“夏哥夹得我好疼哦……”
第二天回过神来,夏知悔的肠子都青了。宴无微这逼真是诡计多端,每次打牌都让他觉得他快赢了,然后在马上要赢的时候功亏一篑!
夏知气愤想,装得再好,也掩盖不住宴无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比!
……
回去的路上,夏知问:“你以后还会杀人吗。”
夏知其实觉得这个问题没必要问,毕竟狗改不了吃屎,指望宴无微不杀人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可是……
果然,宴无微的态度模棱两可:“唔……”
“别杀……别做那样的事儿了。”
夏知听见自己闷声说:“我不喜欢……养那样的小狗。”
宴无微偏了偏头,绮丽的灯光下,那微微下垂的眼尾和微笑唇,让他看起来温顺又漂亮。
他好像有点妥协似的:“那好吧。”
……
酒店。
夏知支使宴无微去给他买鹅肝寿司,这家店寿司味道特别好,夏知吃过一回就很馋,但他们家只能打包,不给外送。
夏知窝在酒店里玩游戏,酒店的内线电话却响了。
夏知漫不经心的接了电话,就听见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老婆,该回家了。”
“啪嗒”
电话机摔在桌子上,夏知见鬼似的盯着电话,漂亮的小脸一片惨白,他嘴巴张张,身体发起抖来。
他看了一眼日历,揪心的疼痛一下攥住了他的灵魂。
是的……他该“回家”了。
……
滋味甚好的鹅肝寿司变得索然无味,夏知草草吃了,犹豫一下,跟宴无微说玩累了,想回家。
其实他哪里还有家呢。
只是发作的日子一点点逼近,于是戚忘风的庄园,就成了他无论浪多远,都不得不回的“家”。
他们在一个很好的天气离开了哈尔滨。
薄薄的月光洒在小别克上,夏知太困,在车里睡了。
宴无微亲了亲夏知的唇角,把围巾给他拉高一点,下去买了点水回来。
少年在车里睡着,没宴无微的气息安抚着,大抵又做了噩梦,很不安稳,宴无微来了,他被梦魇魇住了,哭着抱住了宴无微,“疼,我好疼……我不要回庄园……不要回去……”
浪了一个月,药瘾快要发作了——不过现在,应该只是夏知在害怕的做噩梦。
虽然这一个月以来,夏知一直假装没有药瘾这回事儿,但宴无微能瞧出来他是很怕的。偶尔,好吧,经常会做这样的梦。
小狗其实还是不大懂到底应当怎么爱人,但无论如何,小狗不是很想让太阳花难受。
……
高床软枕,暖烘烘的舒适。
夏知模模糊糊醒来,看到了金红色的床帐,空气中氤氲着柔和的雅香,他大脑嗡嗡的,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哪儿。
这是……这是高墙里的内殿!是顾宅……
夏知脸色唰得苍白。
他感觉手指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乌黑的朱雀戒。
这朱雀戒有一角被磕碰坏了,但仍不难看出这戒指玉质极美。
这是……顾斯闲的戒指。
夏知一把脱了戒指扔到一边,然而下一刻,他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戒指的离开而从他的身体强行抽离,钻心刺骨的痛楚骤然从心脏处传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啊!”
夏知猝不及防,整个痛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夏知还是有些恍惚。
有人抚了帘进来:“醒了?”
夏知抬眼,就看到了顾斯闲。
男人身姿挺拔,穿着的和服微微裸露着胸膛,色泽素净淡雅,手腕上的檀木珠缠绕着古香。
“……”
“跋山涉水的玩了那么久。”顾斯闲把手掌放在他额上,确定他不太发烧,才温声说:“也该停下来休息休息了。”
夏知眼瞳放大又缩小,他嘴唇动了动,下意识想找宴无微,像一只失了主人的无助小猫。
顾斯闲知道这是因为夏知的身体认了主,是以并不生气,只解释:“他先把你放在这里,自己去把戚忘风搜你的人引开了。”
“你……”夏知嗓音干涩,“你们……”
顾斯闲微微笑笑,“你担心什么?”
他温柔说:“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这话中之话,莫名令人心冷,夏知打了个寒噤,又被顾斯闲拢在了怀里,男人轻柔的抚着他的头发,“小知了……”
夏知总觉得顾斯闲温和的表象下,通体笼罩着一种令人畏怯的肃杀寒意,他不敢再问宴无微的事,他转而说,“这个……戒指……”
“这是朱雀戒。”顾斯闲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解释,“戴着它,药瘾就不会发作了。”
夏知恍然。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讲。
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在戚忘风手里,在宴无微手里,还是在顾斯闲手里……
只是……
“你……”夏知说,“贩毒?”
顾斯闲微微一怔,啼笑皆非,“那倒也没有。”
似乎觉得夏知这话很有趣,他满身杀意似乎也淡去了很多,像春日多情的桃花,柔柔和和的清润。
夏知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望着身边嗡嗡嗡试图吸引注意力的绯刀,难免颓然。
兜兜转转那么久,那么久,带着满身伤痕,最后,又一无所有的回到了原点。
真是……可笑啊。
这样一想,他心里又生了疲惫,在顾斯闲怀里,迷迷瞪瞪又睡了过去。
……
顾斯闲翻阅着刚刚从日本那边寄到的古籍,上面详细记载了香主使用朱雀戒的注意事项。
如果香主带着朱雀戒去了灵山,释放了黑朱雀的诅咒,那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只要透骨香的力量变强,变得足够强,强到洗去浸染香主身体的黑朱雀诅咒,一切便迎刃而解。
而使透骨香力量变得更强的办法……
……
顾斯闲微微一顿,眉头皱起,冷冷合上了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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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静地思索半晌,叫来了眉头紧皱的阿钱。
顾斯闲说:“宴无微,留他一条命。”
阿钱闻言,犹疑说:“……家主,宴无微……他跑了。”
顾斯闲轻轻啧了一声。
他得到夏知后,在宴无微身上放了定位器。并且反手向戚忘风出卖了宴无微的位置,伪装成宴无微刚带夏知回a市的假象。
顾斯闲甚至准备好了枪手,在戚忘风来的时候就把宴无微解决掉,栽赃嫁祸戚忘风的同时,无声无息的把夏知永远藏在高墙里。
阿钱:“戚家的人赶到定位地点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缺了腿的洋娃娃……”
——宴无微显然比他想象中更聪明机敏,甚至更难缠。
也是,能在戚家庄园那种地方来去自如,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风声萧索,宴无微懒散的躺在梧桐树干上,看着树下戚忘风气急败坏的把洋娃娃扔进垃圾桶,无聊的嚼碎了嘴巴里的棒棒糖。
既然已经把夏哥送到了顾家,戚忘风便没用了。
其实宴无微一直觉得戚忘风很碍眼。
按他以前的脾气,会顺手杀掉的。
嗯,但夏哥说,不喜欢杀人的小狗。
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顾家派来的枪手没了目标,宴无微手有点痒,他又从兜里掏了颗糖果,咔嚓嚼碎。
剧烈的甜味吞噬了他的味蕾,让他按捺住了对血腥味儿的渴望。
顾斯闲可真是,不讲武德喔。
*
夏知在高墙生活了下来。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不好习惯的。
他的确是讨厌高墙,讨厌这里的一切。
但是他听顾斯闲说了,戚忘风疯了一样在找他。
“高颂寒也在找我谈条件。”
“贺澜生也找来了……”顾斯闲点了些香,说,“听说之前,他家里出了点事……贺语嫣向家里出柜了。”
“这事儿在贺家闹得很大。”
夏知想起来之前贺家好像就曝光过这个事儿,股价大跌,最后当谣言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