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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

    夏知被贺澜生带过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他那层的公共厕所有透风的窗户。没有护栏。

    基本上医院每层楼厕所都在一个位置,也是同一种设计。

    夏知含着糖,把大衣脱了反着穿。

    他这大衣是贺澜生的,他的衣服少不得骚包,正反都能穿,外面是银灰色,里面是鸦黑色。夏知低着头,穿着黑色大衣,稍微改变了一下走路的姿态,避开了见过他一眼的护士。戴着口罩直下电梯,躲进了一楼的医院的公共厕所。

    按理说那种狭窄的窗户是翻不过一个成年人的,但夏知太瘦了。

    他到了厕所就把大衣脱下了塞进了垃圾桶,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t和阔腿裤,从厕所利落的翻到花园里,然后从医院没什么人的北门走了出去。

    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保安也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没穿病号服,也就没拦。

    ……

    出了医院,夏知就直奔奢侈品店,反手把贺澜生的打火机给卖了。

    夏知也没想换多少钱,只是他没有手机,又身无分文,必须整点钱应急。

    贺澜生明面上不管他,也让他出来玩,但实际上盯的很紧,贺澜生给他买东西,游戏里大几千大几万的装备随便砸眼睛都不眨,但夏知假意提起说想要手机,贺澜生就笑笑说过阵子再给他买。

    为什么要过阵子?夏知不理解,也没有时间去理解了。

    身为一个现代人,在充斥着二维码的中国社会,没有手机说不上寸步难行,但也称得上举步维艰。

    店家很识货,看见打火机愣了一下,问他一万行不行。

    法国都彭ligne2,漫步太空系列,原价三万,而且这成色很新,一万的价实属抢钱了。

    夏知操了一声,实在没想到贺澜生手里一个破打火机还那么贵:“有现金吗。”

    店家打量他。

    少年长得漂亮,皮肤雪白,看着就一种精致的贵气,像是从哪个大门大户跑出来的小少爷,瞧着也不像小偷。

    “没那么多的现金……”

    现在都用手机支付,谁准备那么多的现金啊。

    “那这个先押你这里也行。”夏知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没那么急切,“剩下的我过一阵子来拿。”

    ……

    夏知换到了五千的现金,就打了出租车,风尘仆仆一路到家门口。

    天色已经晚了。

    左边邻居家的儿子娶了老婆,有了小孩,一家人吵吵闹闹;右边邻居家的老人去世了,门上贴着白条。

    中间他家的铁门被火烧的漆黑,是一种一无所有的静悄悄。

    夏知心魂俱灭。

    他心脏发颤,摇摇欲坠,只发着抖,想仔细看清些,下一秒脑后一痛,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嘴里的糖猝不及防割了舌头,疼得他把糖吐了出来,刀片糖沾着血,他话也讲不出。

    他模糊听见有人打斗的声音,随后就是刺耳的枪声,还有男人低声又粗犷的咒骂。

    一阵剧烈的颠簸。

    ……

    “啪嗒。”

    鱼肉滑不溜秋,从筷子底下漏了下来。

    顾斯闲放下了筷子,微微扶着额头,神色隐隐倦怠。

    到底毫无食欲。

    夏知的死讯传出来的时候,着实让他心旌意乱。

    但他也不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

    锁香枷是专门为香主定制的古器,刀劈不碎,火烧不融,是专门禁锢香主的坚韧无匹的软玉。

    无论香主跑到哪里,没有钥匙,锁香枷就会牢牢的锁住他的主人。

    甚至古时候有专门为锁香枷配备的司南,用以搜捕逃跑或者被掳走的香主。

    只是司南随着传承不慎,遗失了。

    到了顾斯闲这一代,便在锁香枷里放了定位。

    按照常理来说,锁香枷里的定位装置非常隐蔽,而且很难被检测出来,毒贩不会那么轻易的发现玉中的定位器。

    但事实上,夏知被掳走后,定位便失效了——这代表了,有人刻意在锁香枷附近放了屏蔽定位的装置。

    也就是说,带走夏知的人,必然是知道锁香枷里有定位。

    这并不符合毒贩的行为逻辑。

    而且,毒贩如果撕票,那么为了防止惹上麻烦,必然会弃尸,灌进水泥浆,埋进土里,或扔到海里,焚化炉之类的,简单粗暴又不会被发现的手段,比比皆是。

    但这些手段里,并不包括给已经死掉的人继续放需要持续供电的定位屏蔽装置。

    所以,要么夏知的尸体埋藏在了本来就有信号屏蔽的地方,要么夏知没有死,被心怀鬼胎的人用手段藏了起来。

    而且这个人很清楚锁香枷有定位。

    他放出照片的迷雾弹,做了这出搅乱浑水的局。

    顾斯闲消息很灵通。

    他知道渔夫没有真的杀死夏知,夏知被人带走了。

    果然,没几天,他就收到了带走夏知的人刻意发出了撕票照片——在锁香枷的定位被持续屏蔽的情况下,这张照片看着可信,实则十分可疑。

    顾斯闲按了按太阳穴。

    他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确定夏知没有死,只是被人刻意藏了起来。

    ……但即便他再不想确定,还是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夏知在被枪杀后,陆寅虎手底下人贪图良玉,将夏知碎了尸。

    毕竟锁香枷坚不可摧,少年却实在身娇肉嫩,而陆寅虎手底下的人多来自缅甸,金三角,那些穷惯了的地方。

    那里的人不是一般的见钱眼开,为了钱,他们什么歹毒的手段都使的出来。

    顾斯闲心脏几个抽搐,抵着额头,不愿再想。却依然无可遏制的,对戚忘风生出了恨意。

    他把香主带走,又没把人护好。

    之前夏知父母执意要回家扫墓,他不好强留。

    毕竟如果做的太明显,被夏知父母发现不对,夏知知道了,恐怕又要怨他。所以他只是派人跟着——但是没想到意外会出在夏知姥姥身上。

    火灾也是突然,戚忘风把人父母救了,而顾斯闲的人也帮忙灭了火。

    之后夏知一家人便被带到了戚氏的医院。

    总归是没出大事儿。

    而这些日子下来,被四家连手围攻,陆寅虎已是强弩之末。

    夏知可能没死这件事,他没那么好心,要去提醒戚忘风。

    却没曾想戚忘风发了疯,居然直接在报道上写什么火灾无人生还。

    顾斯闲看见报道,就直接派人去夏知老家守着了。

    他有预感,夏知看见报道,就一定会回去。

    ——如果他能逃走的话。

    ……

    就在这时,阿钱忽然匆匆进来:“家主!!”

    他额头带汗,眼里却十分惊喜,他拿着手机:“定位器有信号了!!”

    顾斯闲蹭得站起来,急声道:“在哪?”

    阿钱这才仔细看了一眼手下人传来的照片,脸上喜色一凝:“在云南……边境。”

    顾斯闲劈手夺过来,看了一眼,心血骤凉。

    ——国境线一过,对面就是缅甸。

    而顾斯闲派去守在夏知老家的人,都被暗算了。

    现场发生了械斗,战况激烈。

    幸存的人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夏知没死,确实回家了。

    坏消息是,夏知被毒贩带走了——这次是真的。

    根据定位显示,少年已经被逃窜的毒贩带到了云南,即将跨越边境,被带到缅甸。

    *

    陆寅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逼迫到这种境地。

    扫黑除恶的力道很大,尤其是后面咬着一个穷凶极恶的疯狗戚忘风,但最可怕的还是顾斯闲。

    顾斯闲虽然不做毒的营生,但也沾着黑,并非什么好惹的良人,尤其是双方的生意重合度很高,顾斯闲给他使点阴招小绊子,时不时的找到双方共同的国外生意伙伴,用大价钱买来消息再悄无声息的出卖给戚忘风……

    合作伙伴身在国外,怎么都摘得干干净净,倒霉的只有他陆寅虎一个“清白”人。

    尽管他再怎么谨慎,也挨不住这里应外合的背刺,加上警方的调查,他还是被抓住了小尾巴。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被揪住,他背后的东西,就藏不住了。

    而现在显然警察已经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已经下了逮捕令。

    他在中国辛苦经营多年的事业即将毁于一旦不说,处境也会变十分危险,一旦被抓住,以他多年积业,等待他的只有死刑。

    他察觉不对头后,立刻改头换面,换了个名字,用一个新替身暂时摆脱了那个杀人变态的纠缠,同时避开了逮捕令,和值得信任的手下连夜逃到了这边。

    但是在走之前,陆寅虎心中实在恨意难平——好在那个被贺澜生藏起来的,戚忘风的男妻,果然被家人的消息炸了一个五雷轰顶,失控之下真的偷偷跑回家里,被守株待兔的人逮了个正着。

    虽然埋伏在那里的人不少,但显然因为那只是个空房子,而且对方似乎对夏知回来的事儿并没有抱太多希望。

    而夏知回来的猝不及防,所以真被陆寅虎得手了。

    他带着人,连夜坐私人飞机飞到了云南边境。

    国境线有解放军看着,他的假身份似乎出了问题,人暂时出不去,得走野路子。

    陆寅虎阴冷的盘算着,等到了缅甸,他要划烂他漂亮的脸,给男人做最下贱的婊子,再剐掉皮肉喂狗解恨!

    不是喜欢吗?

    这次,他会仔仔细细的把过程拍下来,一帧一帧的发给他们看!

    ……

    夏知被人兜脸泼了一头凉水,艰难的醒了过来,入目一片漆黑。

    他四肢酸软无力,腿脚冰凉的浸在水里,仔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一座水牢里。

    夏知昏昏沉沉,听见耳边有人冷漠的交谈,还有一声声啜泣,水牢里好像还关着其他人。

    “醒了?”

    “醒了。”

    “带他去见陆哥。”

    _________

    过完这个事件,小戚地图就结束喽(松口气)(捧茶)

    430

    预警:剧情章,有点中二。

    泼他水的是个男人,水牢太黑,他看不清楚。

    对方给他解了链子,拽着他的头发粗暴的把他从水牢里拖出来。

    夏知迷迷瞪瞪的被拖了起来,腿冷不丁被撞在了栏杆上,痛得天灵盖都炸了,也因此一下清醒了很多。

    他艰难的四下环顾,察觉这好像是一栋半建成的烂尾楼,被人简单装修过。但他没时间仔细看,就被拖上了向上的电梯。

    电梯门开了,光漏进来。

    “噗通!”

    夏知被人狠狠摔在了地毯上,他细皮嫩肉,一下摔得浑身哆嗦。

    房间里开着冷气,他刚从闷热的水牢出来,猝不及防被这冷气吹了个遍体生寒。

    他剧烈的咳嗽两声,下巴却被人捏住,被迫抬起了头。

    ——饶是陆寅虎恨透了夏知,猝不及防对上这张脸,也生生愣了两秒。

    那是真真的冰肌玉骨,五官出众秀丽,合在这张脸上,美得不似凡物,即便在肮脏恶臭的污水里泡了几个小时,也不减这副皮囊的魅力。

    那双迷蒙的眼睛,像两枚在泥水里滚过一遍,也散着朦胧美的漂亮珍珠。

    陆寅虎拿着一把刀,贴着少年的脸,轻轻啧了一声,“划花了,倒也可惜。”

    夏知浑身都疼,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点,一没入人海就很难再记起的那种普通人。

    他穿着简单舒适的棉格子长袖衬衫,没有系领带,眼睛也是很常见的深棕色,看起来就像路过某个办公楼,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程序员,显得十分平庸无害。

    他想张嘴问你是谁,但是他的舌头之前被刀片糖割伤了,一动就生疼,根本说不出话。

    “你想问我是谁?”陆寅虎笑了笑,他说:“也是——你那天报警,警察把我的货都给截了,来拿货的人都被炸死了,真是多亏了你,让我陆寅虎在x国买家那边声名扫地。”

    夏知的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毒贩……

    放火烧了他全家的……毒贩!!!

    夏知死死的瞪着他,大抵是想做点什么,可是他的双手被捆在身后,又没吃多少东西,实在筋酥体软,有气无力。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陆寅虎说,“把你骗出来可真不容易,入侵那个电子狗,我真是花了大价钱。”

    夏知一怔,骗他出来?那——

    陆寅虎瞧着少年眼底的光,冷笑一声:“喔——我说骗你这个事儿,不是说你家人全死了这个事儿是假的。”

    “!!!!”

    下一秒,少年猛然咬住了陆寅虎的手,他脸颊涨红,带着刻骨的恨意,这一口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气,但他的身体还是太弱了,男人只用力一甩,他就被整个甩到了一边。

    “怎么?”陆寅虎冷笑:“恨我啊?”

    少年浑身发疼,但眼里依然燃着烈火一样的光,他死死的盯着陆寅虎,恨不得上去再咬一口,但他实在力气不多。

    陆寅虎被咬了一口,心情也不好,夏知显然是用了全身的气力,差点咬下来他一块肉。

    “你恨我做什么。”陆寅虎:“你应该恨戚忘风啊。”

    夏知瞳孔微微一缩。

    陆寅虎把深深的恶意藏在眼底,他慢条斯理撒谎,“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知道你家在哪儿啊。”

    少年瞳孔放大,身体微微发起抖来,陆寅虎看着他仿佛应激一样发抖,在心里冷笑。

    他就是要亲口告诉夏知,是他杀了他所有的家人——虽然他并没有做过这个事儿,但这不重要。

    因为他就要夏知和戚忘风夫妻离心,就是要他们彼此满怀仇恨。

    陆寅虎想到被戚家逼得走投无路的日子,再看少年崩溃发抖的样子,阴冷的想,届时就是他输得一无所有,他也不会让戚忘风好过。

    总归夏知的一家人都死了,戚忘风那天又确实在那边,纵然他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满怀仇恨和愤怒的人,是最容易拿捏,也最容易掌控的工具——人的精力有限,而恨意最磨人。

    他一向乐于折磨仇人的精神,看他们恼怒憎恨,然后在毒品的控制下绝望崩溃,跪地求饶。

    杀父弑母又怎样,只要受了好东西,照样会变成一条乖顺的狗。

    ——更何况夏知还很漂亮。

    他甚至笑了,“真漂亮啊,难怪迷的那些男人为你要生要死。”

    “我要是把你操了,他们不得疯啊。”

    夏知牙齿都要磨碎,他忍着舌头的痛:“滚……”

    “啧,把他拖下去。”陆寅虎拿起手机,先是拍了张照,冷笑一声:“给他打点好东西。”

    夏知瞳孔蓦的一缩。

    带他来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的拽住了他的肩膀。

    把他重新拖进了水牢。

    湿漉漉的污水让骨头冰凉发冷,夏知看见那个男人拿出了针管。

    他瞳孔缩小,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

    “给我!!”

    就在此时,旁边一个人扑了上来,他疯了似的要抢那个针管:“给我,给我……”

    水牢光线昏暗,夏知这才注意到旁边居然还有一个人。

    他头发凌乱,能看出白皙的皮肤,夏知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这人被男人一脚踹回了污水里,半天动弹不了,男人重新拽起夏知的手,就要给他打针。

    冰冷的针尖闪烁着寒光,夏知疯狂挣扎都毫无用处,下一刻——

    “等一下。”

    男人的手腕被握住了。

    “小九,你这是做什么?”

    夏知哆嗦的看见,握住男人手腕的,是瞧着年纪大点儿的中年男人。

    男人语调淡淡:“陆哥说要给他注射。”

    那个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夏知,随后又拽着拿着针的男人笑着说:“先别慌,你过来,我有事儿要给你说。”

    他们两个一起离开了水牢。

    危机暂时解除,夏知紧绷的身体蓦地瘫软下来,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

    他喘息着闭上眼,就是陆寅虎阴冷的目光。

    陆寅虎……

    夏知想到家人,想到被火烧得焦黑的家门,再睁开眼,眼里全然彻骨恨意。

    他用力喘息几声,身体发热发痒,隐隐有些痛苦。

    他紧紧咬住唇,药瘾……好像要提前发作了??

    *

    水牢在地下一层,中年男人跟那个叫小九的男人来到了后门。

    小九刚一张嘴:“有什么事儿要……”

    “砰”。

    小九翻着白眼,整个失去了意识。

    “啊呀。”青年戴着个黑色的蓝牙耳机,弯着眼睛笑:“我下手好像重了点。”

    中年男人摇摇头:“没事儿。”

    宴无微眉头挑起,漫不经心的扒了小九的衣服,捏着他的下巴瞧他的脸。

    “我会把人带出来。”中年男人说:“这栋楼每一层都有炸弹,你可以吗?”

    “小事儿。”

    拆个炸弹而已。

    宴无微舔舔唇,“不过夏哥在哪里呀。”

    中年男人:“在水牢。”

    宴无微耳机里响起高颂寒的声音。

    “人他会带出来,你的任务是协助拆弹,K。”

    青年啧了一声:“顾斯闲买通的人,你也信啊?”

    “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其他的。”高颂寒语调平淡:“在那之前,我会把声波探测出的炸弹位置告诉你。”

    宴无微笑了,他舔舔唇,“真有意思。”

    这项合作,代表了双方必须交付百分之百的信任,因为烂尾楼里的炸弹全都是烈性TNT,只要引爆了一个,那么一连串的炸弹全部都会被引爆,必然无人生还。

    高颂寒如果告诉宴无微的炸弹位置是错的,行差踏错,宴无微必然尸骨无存。

    对宴无微而言,这是一场极其危险,充斥着不公的死亡游戏。

    他也清楚,一旦夏知被顾斯闲的人带出来,高颂寒也不会基因突变成什么有道德底线的善类。

    不过他只是一开始比较陌生,需要高颂寒给他一些声波探测提示,等他掌握了对方的埋弹规律,即便高颂寒给他假提示,他也能一眼辨认出来。

    宴无微舔舔唇,他依然觉得很兴奋。

    因为这一刻,他的生命,再一次,与夏知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就像命运。

    那朵骄傲的太阳花,再一次,成为了他百无禁忌的护身符。

    *

    水牢。

    夏知强行平复心气,就在此时,旁边那个被踹开的人哆嗦着爬过来了,“是你……是你……”

    夏知看了一眼,昏暗的水牢,他总觉得旁边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对方尖叫:“是你,夏知!!”

    夏知回过神来:“你……”

    他靠得近了,夏知蓦地想起来——这不是那次去剧组,突发肠胃病的小明星吗?

    夏知:“……你怎么在这?”

    金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

    自从那天晚上他陪金主喝完酒,再醒过来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被人操了,那个**的男人跟他说,他金主把他送给他了。

    后来他知道那个人叫陆寅虎。

    然后他想走也走不掉,还被逼问了有关那天见到夏知的细节,他收了封口费的,本来不想说,结果被威逼利诱,还被强行注射了dp……瘾头一发作,后面自然就由不得他,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一遍,而且大概是毒瘾发作,他把断了片的事儿都想起来了。

    他也后悔自己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导致惹火上身。

    但后悔也没用了。

    再然后,他就被人打晕强行带到了这边。

    他本来就是没什么背景的平民,因为脸好看嘴又甜才勉强跻身上流,但是他也没什么不温不火的大作,也没有太多的关注,结果就被人割开了肚子,塞了dp,带到这边,成了运毒的毒骡子,一直被关在了水牢里。

    看着很多人被麻袋套走了——那些被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是金蓝听说他们都装着毒被运到了缅甸……

    如今面对夏知,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因为出卖了夏知才混到这种境地的,只含糊其词,说自己叫金蓝,是被绑架的。

    只是没等他们好好同病相怜,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夏知抬起头,发现是那个中年男人,他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个粗布麻袋。

    金蓝一看见那个粗布麻袋,就尖叫着滚开了:“不要装我!!”

    中年男人开了门,看了金蓝一眼,径直走向夏知。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夏知盯着他,男人却低下了头,“你叫夏知是吧——顾家的人花了大价钱,从我这边买你的命。”

    夏知瞳孔微微一缩。

    ……顾斯闲。

    中年男人低声说:“进了麻袋,会有人接应你走。”

    夏知感觉身体越来越难受了,他喘了几口气,抬起眼,看着对方:“我不叫夏知。”

    男人一愣。

    夏知的语气却很平淡,他指着金蓝:“他刚刚告诉我,他叫夏知。”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了。

    中年男人皱眉看他,“不要骗人,你脖子上有玉……”

    他忽然迟疑了,眼睛定在了夏知身上,一时间有些放空,刚刚的香味好像小勾子,扎进了血肉里。

    香味在水的挥发下,越来越浓,越来越艳,那是一种又浓又细腻的香,勾人心魄,令人升起无限的恶欲。

    金蓝鼻子动了动:“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夏知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特效药药效到头了,药瘾要发作了……但透骨香,也失控了。

    夏知攥着地上的水,这水牢的水大概到膝盖,透骨香融于水,味道会更浓烈。

    透骨香极其霸道,本来是恶臭的污水,那臭味却生生被香味吞噬,成为了香味最好的催化剂,没多久,空气中所有味道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馥郁而惑人的香气。

    中年男人的眼神也放空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夏知。

    乌黑的脏水里,少年的衣服被浸泡的湿漉漉的,皮肤却白的像在发光,他乌黑的头发黏在雪白的额头,脖颈上的锁香枷令他看起来更加的绮丽,像一条皮肤雪白,在黑海里用美丽歌喉引诱人类上钩的漂亮人鱼。

    香味从少年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笼罩了欲望与人心。

    ——想要,想独占,想拥有……

    夏知攥了攥被捆在身后的手,强行忍着药瘾发作的痛苦,看着中年男人,嗓音轻柔:“——你也不想他带走我的,对吗。”

    ……

    金蓝尖叫着被整个套进了麻袋里。

    夏知见男人要走,又歪歪头,露出有些痛苦的样子,“我的手好疼啊。”

    他睫毛颤动的像羽毛,他说:“你可以给我解开吗?”

    “你不要想着乱跑。”中年男人说:“陆寅虎刚刚让小九给你注射的是高纯度***,我刚刚拦下来了,而且这座烂尾楼里到处都藏着炸弹——很危险。”

    “我知道了。”夏知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我不会乱跑的。”

    少年的笑容乖巧又漂亮,眼睛盈盈闪着温顺的光。

    “我只是……太疼了。”他柔顺的哀求着,“我害怕,我不敢跑的,我会在这里乖乖等你回来……”

    千帆过尽,他显然明白被透骨香所蛊惑者真切的欲望所在。

    ……

    中年男人走了。

    夏知终于撑不住了,他捂住胸口,窝在水牢里疯狂打滚,药瘾发作了,四肢百骸都灌满了难以遏制的阵痛。

    他额头泛着冷汗,香味一波一波浓郁的扩散开来。

    他死死咬着牙,强忍着痛苦,慢慢的从水里爬起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又重重跌倒在了水里,四溅起肮脏的水花,药瘾的痛一次次发作,他痛得蜷缩起来,又将刻骨疼痛生生吞下,如同吞刀。

    ……好痛啊,他妈的好痛……!!!

    ……

    “妈,再给我点零花钱呗。”

    “找你爸要去。”

    “……”

    ……

    “姥姥~今天我做饭吧?”

    “冰箱里有西瓜……”

    ……

    “爸……呃,我想买双新球鞋……”

    ……

    但他很快稳住了身体,大口大口的喘息,额头全然都是冷汗。

    他低下头,再抬起来,眼底泛着红,却也燃着刀子一样的光。

    他望着前方,却仿佛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一片火焰的汪洋,他听到了哔剥哔剥的火焰炸裂声,嗅到了皮肉被烧焦糊的味道,感觉到了那剔骨般难以熬受的灼烫,他眼睁睁看着他的爸爸,他的妈妈,他的姥姥,他所有的过去如同书页,被人生生撕碎后,一片片扬在大火里,烧得连灰都不剩。

    从此夏知的脚下再无过去,夏知的未来无所皈依。

    夏知的存在,从此失却意义。

    夏知在痛意下,一点一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烈火的尽处。

    紧闭双瞳的火红朱雀倏然睁开了眼睛,在火焰尽处,与少年遥遥相望。

    少年穿过那破碎的庭院,穿过烙铁般灼热的土地,一步一步逼近朱雀。

    焦灼的火焰浮于半空,连绵的爆炸声细细密密——朱雀张开了它赤红的羽翼,发出了清脆的啼鸣,无尽火光,贯穿云霄,朝着四面八方席卷,无边红焰辉煌,金火耀耀天光。

    ——十余年人生尽数一炬,疮痍满目,不过如此。

    ……

    少年一步一步的走在淋漓的黑水里,卷着无尽蔓延的浓郁香味,浓香所过之处,水翻浪涌,一切摧枯拉朽,勾动人心的味道褪去了柔软的媚态,带起蓬勃无尽如同滚刀的冷寒。

    杀意填充他的血肉,恨意撑起他的脊梁。

    柔软的衣服贴在他雪白的皮肤上,他下颌线绷紧,眼瞳赤红,药瘾的切肤之痛里,少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

    整个世界都在痛意中模糊,只有一个意志撑着他。

    ——杀了陆寅虎。

    他要……杀了,陆寅虎!!!

    ——————

    写金蓝的时候总有种:哎呀是不是太荒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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