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若是被夏知知晓,定然又会冷嘲热讽。但他确实是心痛的。
无论是虚伪,还是做作,又或者是怎样,他的心中有一个地方,确实有在为少年所遭遇的一切细细密密的疼痛着。
他硬生生的克制住自己想要把少年身上的吻痕重新覆盖掉的,疯狂作祟的独占欲。
他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满足自己的独占欲和嫉妒,但第二天醒来的夏知,看到身上的吻痕,一定会控制不住的重新想起那个被伤害的场景。
他闭了闭眼,抱住了少年,克制着自己的疯狂,只轻轻的,温柔的啄吻着那些痕迹,他闭上发热发烫的眼睛,低声哽咽:“对不起……”
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
……
高颂寒的人查到仓库里被烧掉的尸体居然是他安插在monster集团的人,而疗养院那个小丑洗掉油彩,居然也是monster派来的。
monster想杀他,高颂寒一直都很清楚。
但他无法容忍的是,monster居然把手伸向了夏知,还是在他的大本营。
高颂寒用了雷霆手段。
monster的股价跌停了,资金链生生断裂,在纽约呼风唤雨的巨头,此时却如同被摁住了喉咙的巨兽,到处都是日暮西斜的颓势。
夏知并不知道外面的疾风骤雨和变幻风云,他只知道,从医院回来后,高颂寒就不许他出门了。
他不许他的小猪再到不干净的,有漏洞的院子里去,把小猪关在自己的窝巢里看得死死的。
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
夏知发现。
高颂寒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
夏知犹豫想,很听话?
夏知也不太确定,但确实是听话的,至少在床上,没再强迫他了……如果他说疼,不要,高颂寒就会隐忍的抱紧他,然后去冲冷水。
夏知很害怕的戒指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过.
有天夏知看见小黑屋的门打开了——以前那道门是锁死的,夏知每次看到都很害怕,连路过都不愿意,总是绕着走。
但现在这道门是敞开的,里面空空的,锁链也卸掉了,墙壁上装了很温馨的壁灯,设计成了小书房的样子,平时就敞开着,里面放了夏知很喜欢的各种系列的萨摩耶小狗狗手办,还有大狗狗玩具,还有一些会动的毛茸茸小狗玩具。
那个黑暗的,阴霾的角落,不知不觉,变得温柔敞亮起来。
夏知刚开始看到的时候,也是假装没看到,匆匆过去。
但某天,那个天天蹦来蹦去的小狗玩具跑了出来。
这只是做成萨摩耶样子的小狗玩具——但是这不是一只微笑的萨摩耶,这是一只悲伤萨摩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泣的委屈萨摩耶。
夏知本来想假装没看到,但是小狗玩具大概是没电了,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别墅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也没人管它。
夏知:“……”
夏知左右张望了一下,把那只毛茸茸的萨摩耶小狗泄愤似的一脚踢到了“书房”里。
萨摩耶小狗玩具遭受了这样粗暴的对待,眼睛亮了亮,发出低沉的声音:“对不起。”
夏知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骂了句卧槽,一溜烟跑了。
高颂寒真傻逼。
*
晚饭的时候,高颂寒看着夏知吃饭,状似无意的提起来:“今天是不是有小狗跑出来了。”
夏知闷声不吭:“……”
高颂寒轻声问:“只只,要养条小狗吗。”
少年掀起眼皮,漂亮的脸颊冷冷的,“你已经有一条狗了,不需要再养第二只了。”
他口齿清晰的咬字:“——master。”
夏知说完,也没看高颂寒的表情,放下碗筷就走了。
高颂寒一个人坐在餐桌后。
客厅灯火通明,那样宽敞,便也衬得人伶仃起来。
夏知走到楼上,他再次路过了那个敞开的小屋,各色萨摩耶玩具摆在书房里,热热闹闹的。
那只被踢回去的悲伤萨摩耶,宝石一样的眼睛孤零零注视着他。
明明那样热闹,却又那样孤独。
夏知移开了视线。
章节174:
7
months
ago
标题:chapter
概要:上帝
某天,高颂寒上楼路过那个敞开的小书房,忽然一顿。
那只被少年踢倒的悲伤萨摩耶不见了。
他犹豫着打开了监控。
少年呆在房间里,那只小狗玩偶被吊着脖子镶在墙上,少年飞起一脚踹上去:“傻逼。”
墙壁上无助的悲伤小狗:“对不起。”
少年本来好像还有点不忍,一听到小狗的声音,马上火冒三丈,一拳又揍了过去,“他妈的,闭嘴听见没!”
小狗:“对不起。”
夏知顿时跟上了发条似的,对着悲伤小狗咣咣咣一顿拳打脚踢——其暴力程度令人发指,这视频剪剪放网上,不用加标题估计都能引起爱狗人士激愤谴责,言语暴力到这辈子不敢网上冲浪。
悲伤的玩具小狗当然不会鼻青脸肿,但精细的毛毛四处乱飞。
高颂寒:“。”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夏知走太快,他又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情绪里,以至于忘了监督他吃药了。
……
晚上,高颂寒带着药和热水,若无其事的来到卧室。
打开门的一瞬间,高颂寒眼尖的看到少年猛得一脚把悲伤小狗踢到了床底下,慌慌张张的拿着书假装在看,但是——
床下——
“对不起。”
夏知:“。”
高颂寒:“。”
房间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夏知尴尬得无地自容:“……”
高颂寒想了想:“喜欢的话,书房都是的。”
夏知一下绷不住了,把书朝高颂寒扔过去:“谁他妈喜欢!滚!”
厚厚的英文原著,直直的朝着高颂寒摔过去,高颂寒只微微侧头,锋利的书页陡然划过他冷白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厚厚的书摔在墙上,哗啦砸碎了一个猫猫手办套着的玻璃罩。
“……”
夏知砸完就后悔了,但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实际上惹怒高颂寒,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但高颂寒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说:“吃药了,只只。”
高颂寒是很冷静的。
他当然可以让只只随意泄愤,只只杀了他也没关系。
——如果没有对只只虎视眈眈的宴无微。
年轻力壮的白狼遇到了暗处觊觎伴侣的敌人,在死死困住伴侣的同时,也要保持健康的身体和锋利的牙齿,将敢于挑衅的觊觎者统统咬杀。
否则,柔弱又不知自己有多惹人发狂的美丽少年,就要被其他的猎人抓走了——就像之前,只是稍一疏忽,这漂亮的孩子身上便挂满了别人肮脏的痕迹。
高颂寒看着少年低头吃药,看着少年无意露出的白嫩脖颈,想,如果他不在了,只只会怎样呢。
少年有着浓密如鸦羽的睫毛,白嫩如同牛奶的皮肤,也许他自己总是很难意识到自己的美丽,然而但凡见过夏知的人都会发自本能的叹息——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适合私藏的美人。
这是即便没有透骨香——也有着惹人痴狂的美丽。
所以,如果他死了,少年会被无数野兽觊觎,咬住脆弱的喉咙拖到巢穴,锁在暗室里,细细玩弄品尝。
或者……因为一身诱惑香味,无数当权者手中辗转流离,永远不得自由,被不同的人一遍遍*穿身体?
当然会这样——这是美丽而没有能力的人共同的命运。
高颂寒垂下眼帘,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想。
独占只只这件事。
只要他活着。
就永远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
吃完药,夏知激动的情绪也缓和了很多。
等少年困了,揉揉眼睛要睡了,高颂寒往前一步,少年陡然睁大眼,警惕的看着他,手无意识的攥紧了床单:“……”
像一只受惊的白鸟,翅膀的羽毛都警惕害怕的支棱起来了。
高颂寒望着少年身上渐浅的痕迹,沉默了一下,折身去了浴室。
深夜。
少年睡着了。
长风送来漫夜,月色与星光交替间,男人抚过少年身上每一寸痕迹,最后在少年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在死神镰刀的威逼下,他终于放下了激烈的嫉妒与傲慢的偏见,茫茫然的承认。
他这样自私卑劣的人。
的确是不太懂爱的。
要怎么办呢。
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白狼在白鸟休息的时候,轻轻松开咬着它喉咙的牙齿,用柔软的肉垫小心翼翼的抚摸白鸟的细长脖颈上的伤痕,锋利的爪子收得片痕不见,生怕再因为自己偏执的愤怒,令可怜的白鸟再受到致命的伤害。
*
风和日丽的一天,高颂寒去医院,独自去看望宴无微。
青年穿着病号服,悠闲的躺在单人病房的床上,金发灿灿,手里拿着一杯热热的卡布奇诺,奶香和咖啡的香味融合在一起,午日阳光慵懒的落在他身上。
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被他随意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修长的锁骨,他身高腿长,躺在上面病床显得有些狭窄了。
看见高颂寒来了,他眨眨眼,笑眯眯的看着西装革履,神情严肃冷漠的男人:“好久不见呀,老同学。”
高颂寒冷淡的看着他:“没想到你也会来美国。”
宴无微只自顾自的叹气,“怎么看望病人也不带礼物,真让人失望啊。”
宴无微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暗杀对象,随意的估摸了一下力量差距。
高颂寒看着也很强,但没有经受过反暗杀训练,想处理掉也简单。
他漫不经心的想,要不现在就把人杀掉?
但是今天阳光很不错,咖啡也很好喝,血太多的话会把很好的下午茶氛围弄脏的。
外面老鼠也太多。
清理起来有点麻烦。
那就算了。
再说,粗暴的让高颂寒死掉的话,很不戏剧性,还有点砸场子的感觉,不太符合他的故事美学。
所有的思绪都是电光火石,宴无微弯着唇,笑吟吟的说:“真没想到夏哥还活着。”
“顾斯闲在国内找他都要找疯啦。”宴无微捂着唇,下垂的小狗眼看着乖乖巧巧的,“他派人在海上捞尸呢,这都一年了,人都没撤回来,我来美国之前有见过他,瘦了很多呢。”
高颂寒寡淡的眼瞳慢慢浮起了透骨的冷意。
宴无微仿佛没看到似的,笑嘻嘻的,“我在a市混了半年,逢人就听顾斯闲如何心黑手狠,最擅长杀人灭口把事做绝的,但自从夏哥过世,是现他做事可是凡是留三分下限,就差立地成佛了……”
宴无声音几乎是一种淬了毒的甜蜜:“想来现在恨不得吃斋念佛给他爱人积阴德顾家家主,就算知道你抢了他的人,也不会赶尽杀绝吧。”
高颂寒:“他现在是我的妻子。顾斯闲就算人在这里,也没有权利带走他。”
宴无微有点无聊的说:“啊,可是夏哥既然死了,现在和你结婚的又是谁呢。”
“顾斯闲要是知道了,夏哥就能恢复身份啦。”
“夏哥虽然不太喜欢男人,但其实也很好选的吧——是身在异国他乡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还是回国恢复身份,能见到父母,顺便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宴无微顿了顿,眨眨眼,“我随便说说的,你不会生气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三分笑意,然而却让人莫名有种凉意,仿佛蛰伏已久的毒蛇爬上猎人的脊背,嘶嘶吐着红信。
高颂寒眉眼都是寒意:“管好你自己。”
高颂寒转身就走。
但是走到门口,他又停下来,侧眼看着宴无微,眼瞳森然幽冷。
“关于你的慰问礼物,会有人专程给你送来的。”
*
宴无微收到了礼物。
一张黑卡。
还有凌乱的,花花绿绿的小丑假发,以及漆黑美瞳,和被撕扯下来的变声器。
还有一张画着枫叶的卡片。
背面写着【物归原主】。
宴无微看着这些礼物,最后盯着这张卡片,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他托腮,打了个响指,戏法似的,手中就多了那枚枫叶戒指。
他含着笑意想。
高颂寒可真是个聪明人呀。
在威胁他把戒指还回去吗。
一语双关。
但可惜哦。
他悠闲的拿起手机,陈愚给他发了消息。
【陈:你怎么把monster派去接应你的人杀了???】
宴无微懒懒散散。
【sunny:因为他明明是外国人,眼睛却是黑的哦,我不喜欢。】
陈愚:“???”那真是好委屈哦。
陈愚也不知道对方眼睛是不是黑的,她无语了一会,给宴无微发。
【陈:……monster着急了,高颂寒最近跟疯了一样咬他,他说如果可以处理掉高颂寒,他可以加价。】
宴无微随意的回。
【sunny:那就……monster集团,30%的股份吧。】
【陈:monster不可能同意的!!!】
宴无微打了个哈欠,起来给自己泡咖啡,一连往里扔了三块方糖,又加了整整半杯的牛奶。
咖啡味儿混着奶香气氤氲开来,他松散的伸了个懒腰,带着戒指松散的进了他的专属工具间,随意给陈愚回。
【sunny:那你问问嘛。】
……
等宴无微处理好了戒指,手机震动了起来。
【陈:monster……同意了。】
宴无微露出了狐狸似的微笑,又带着毒蛇一般艳丽的诡谲。
怎么会不同意呢。
资金链都断了,银行也不借钱给他,再不同意,monster这么个庞然大物,就要被发疯的高颂寒活活逼死了吧。
而且,30%的股份……现在monster的股票,未必比厕纸贵。
想来现在monster真恨不得高颂寒死。
只有高颂寒死了,UA集团大乱,monster才能获得喘息之机。
【陈:这样趁火打劫不好吧.】
宴无微想,这怎么能是趁火打劫呢。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sunny:是不好呀。】
【sunny:我好愧疚哦,今晚就烧纸给上帝,宽恕我吧,阿弥陀佛。[划十字表情包]】
【陈:?】
章节175:
7
months
ago
标题:chapter175
概要:幸福
夏知在格里菲斯公园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在这里旅行。
大概是第一次出国,他们看起来很拘谨,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导游,脸上也没有什么开心的模样。
夏知平静的,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夏知茫茫然想,才不过一年而已,爸爸妈妈好像老了很多。
他记得他妈妈很爱打扮,老是喜欢追新潮的东西,穿漂亮裙子,手机也总买新的,最宠他。
但是现在,记忆里那个年轻爱笑的母亲,现在眼尾有着细细纹路,穿着的衣服也暗沉沉的,发丝也泛着微白,脸色暗黄带着憔悴。
夏知记得他爸的肩膀总是很宽阔,很有力,小时候总爱教训他。
现在却腰背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们明明是来洛杉矶散心的,但一种如影随形的悲伤却笼罩着他们,这让他们显得沉默而哀伤,并没有多少愉快颜色。
即便来到异国他乡,也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吊唁他们失去的孩子。
夏知跟着跟着,忽然想,也许当初假死出国是错的吧。
他又有点无助的想,其实当时他只是想挣脱顾斯闲的掌控而已,他也没想到顾斯闲会炸船……
他听到自己的“死讯”时,第一时间松了口气,想到顾斯闲再也无法纠缠他了,他终于自由了——但却忘记了,他的死讯也会深深的伤害他的父母,真正爱他的家人。
他一直努力不去想这件事,他像个懦夫在逃避着,但现在,他终于没办法逃避了。
是他不孝。
夏知回过神来的时候,泪已流了满脸。
他几乎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和他们相认。
然而脚步一动,却又生生顿住。
透骨香对他来说是诅咒,对父母,又何尝不是呢。
顾斯闲困住他的时候,没有对他的父母下手,是他自信。
高颂寒也是自信。
他们都不屑用家人威胁的下作手段。
但是如果他回到父母身边,觊觎透骨香的人因为他的负隅顽抗,要对他的父母下手,他要怎么办呢。
夏知惶恐的发现。
他什么也办不到。
就像他现在想见父母,都需要高颂寒的帮助那样。
夏知又茫茫然的想,那他当时该留在顾斯闲身边吗……
夏知想到了顾斯闲的那些残酷手段,又哆嗦了一下。
他不能留在顾斯闲身边——如果他不听话,顾斯闲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变成傻子。
夏知一时竟无法分辨,成为一个跟在男人身边的傻子,还是沉海死掉,哪个更能让父母宽心些。
……
高颂寒看着远处的少年。
如果少年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去和父母相认——高颂寒不会阻止他。
高颂寒冷静而缜密的思考着。
第一,夏知活着的消息绝对不能流回国内。
第二,站在夏知的角度思考——夏知心情差劲,需要父母的陪伴。
再来……
高颂寒想,虽然有透骨香的药牵制着少年,但其实并不太稳妥,一旦把夏知逼急了,想要鱼死网破……
但是如果有父母的筹码握在手上……
这并非威胁,高颂寒冷静的想,他会把岳父岳母照顾的非常好。
当然,他当然知道这是卑劣的。
那仿佛发自血脉的疯狂占有欲在他耳边幽幽的低语:“只要把只只的父母留下,再把姥姥接过来……他就哪里也去不了了……他的家在这里,他不会再想着偷渡这种危险的事情……也不会回国了……”
“把爱的人留在身边,这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啊。”
“你害怕他因为你的自私责怪你吗——不要怕,是他自己主动要跟父母相认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高颂寒一瞬间竟是阴暗的希望,夏知冲动去和父母相认的。
——只只也是想要和父母在一起的吧。
高颂寒远远望着,只只爱着父母,那么一定会不忍与他们分别吧——把爱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这是多么正常的事。
洛杉矶的夏天是温和的,格里菲斯公园人来人往,然而高颂寒设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婆娑的树影下,少年没有冲上去,没有大哭,没有激动。
他只是对着父母的方向,慢慢弯折了双膝。
他跪得姿势很标准,比在地下室当sub的时候要标准的多——少年缓缓的,朝着他们,磕了三个头。
每一声都很重,每一声都重重的敲在了高颂寒心上,把那些冷冰冰的处心积虑敲得粉碎——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夏知的父母。
——并非什么可以随意挪动的棋子,而是夏知搁在血肉里的爱着的人。
可是,明明是这样重要的人,只只却没有冲上去相认。
……为什么。玉沿
和爱的人分别多么痛苦啊.
高颂寒忽然茫然了。
少年站起来,转过身。
高颂寒心中蓦地漏跳了一拍。
夏知远远的和高颂寒对视,随后垂下眼,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高颂寒一瞬不敢置信——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夏知会在父母与他之前,选择走向他。
这几乎像是一场难以置信的梦。
格里菲斯高低起伏的山峦,天文台在远方映着金红落日的余霞,他背后是喧嚣而遥远的整个洛杉矶,而少年背着父母,朝他走来。
“……回去了。”
少年走在前面,高颂寒跟在身后,半晌,男人听见夏知有些疲惫的说。
“谢了。”
高颂寒一顿。
他想说,我们是夫妻,这是应该的。
但他直觉这样说,少年会很悲伤。
最后他只嗯了一声。
心中却依然萦绕着深深地疑惑——为什么?
他看着夏知的背影,又觉得他那样伶仃。
高颂寒几步走到少年身边,与他并肩。
夏知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高颂寒疼痛的心又轻轻跳动起来,他抿着唇,手指蜷缩一下,悄悄的碰了碰少年的手。
大概是情绪太过低落,又或者是麻木,少年没有什么明显的抵触情绪。
于是高颂寒心脏跳得快了些,像有只小鹿在心中唱歌,又带着些紧张,他悄悄牵住了少年有些温热的手,小心翼翼的与他十指相扣。
他的动作又慢又轻,像希腊神话里要偷摘金苹果的亚特拉斯。
夏知被高颂寒这样牵着手,也许是麻木到习惯了,也懒得再去挣扎了。
他想,随便吧,摆烂吧,都被上了多少次了,搁这矫情一次两次有什么用。
智斗比不过高颂寒的脑子,逻辑比不上高颂寒缜密,阅历也没有,武力打不过,方方面面被按在地上来回碾压,还被透骨香的药牵着鼻子走。
够了。
真是够了……
不过,如果差的是这些,其实也正常,他才19岁……
夏知出神想。
那再长大一点点,多学一点东西的话……可以变聪明一点,变厉害一点,想出更万全的办法摆脱这一切吗。
夏知也不知道。
高颂寒太缜密了,尤其是在他全心戒备的时候,很难被人找出什么漏洞来。
而且就算现在摆脱了高颂寒,宴无微也要缠着他。
回国的话,贺澜生和顾斯闲也不会放过他。
高颂寒说顾斯闲和贺澜生还在找他……会找多久呢。
现在回国,会被当场抓住关起来吗……
如果会的话,那他费尽心机回国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那些变态什么时候可以放弃找他呢。
一年不行,两年,三年,四五六年,会放弃吗。
夏知想,会的,一定会的吧,就像小时候特别想要,特别渴求的玩具,五年后,也早就忘记长什么样子了,连想要的心情都没有了……时间会冲刷一切的,无论悲伤,爱,或者偏执,他……说不定,他只要等等就好了呢。
等耐心等长大一点,再成熟一点,想出一些更聪明更万全,能逃过高颂寒,也能回国不被发现的办法……
他正出神想着,蓦地听见高颂寒低声问他。
“回家吗。”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悦耳,让人联想到冰山融雪汇成的溪流,冰凉又柔软。
夏知的思考被打断了,他顿了顿:“……随便。”
高颂寒却停下了,问他:“随便,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呢。”
他静静的盯着夏知,仿佛不想要任何敷衍,一定要从夏知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夏知:“……”
高颂寒于是慢慢的,但很有耐心的说:“回去的话,可以吃晚饭,洗个澡,然后休息。”
他说:“不回去的话,可以去玩。”
夏知沉默的看着他。
于是高颂寒思索了一下,换了一个更容易让夏知理解的说法:“以后想做什么的话,你自己可以决定。”
夏知说:“那离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