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眼泪像是珍珠，从红彤彤的眼睛里滚下来，“我……我其实有听说，夏哥在中国死掉的事情，我……我根本不敢相信，我那些天，每一天都很难过……”夏知微微一僵。
他恍惚看着宴无微。
来美国之后，他一直有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
“夏哥救我，我却从来没有……没有跟夏哥认真地道谢过。”
“我，我嘴巴很笨，遇到夏哥，就把夏哥的女朋友吓跑了，我知道我很过分让夏哥生气了……所以，所以后面也不敢和夏哥说话，夏哥也不理我，呜呜呜……”
“后来。”宴无微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着：“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宴无微是一个天生就没有感情的人。
但得知夏知死讯的时候。
宴无微的感觉非常微妙。
他提前得知了顾雪纯愚蠢的婚礼逃跑计划，也知道高俅是接引夏知的人。
他去高俅那里截人。
却什么都没有截到。
随后传来的，就是夏知上了那艘开往日本的船——而船被炸掉的死讯。
宴无微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什么心情了——大概也能想到，因为什么心情都没有。
只一枪打断了高俅的腿，然后在对方的惨叫中盯着他流血的伤口发呆。
他只模模糊糊，有点朦朦胧胧地想，怎么会死呢。
随后又想，哦对的，夏哥是人，是人就会死，这很正常，就像他想过把夏哥的脑袋砍下来当最喜欢的娃娃部件，但是因为这样夏哥会死掉所以放弃了那样。
然后想，死了的话，尸体还有吗，可以捡起来拼拼凑凑，缝回和夏哥初遇的那天夏哥的模样吗。
然后他又自问自答般知道，船炸了，夏哥的身体也掉进了海里，碎片也是，可能被鱼吃掉了。
所以不可以了。
可是怎么能这样啊，他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跟夏哥说，好多想法没有来得及跟夏哥分享啊，怎么死了啊，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
他怎么敢死掉！！！！！一块也不留下的死掉！！！
他怎么敢！！
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
……
夏知：“……”
“所以……不管夏哥是讨厌我，烦我，不想看见我，还是怎样。”宴无微说：“我都一定……一定要把我想说的话，说给夏哥听……每一个字，都要说。”
他紧紧抓着夏知的袖子，眼睛睁大，泪还在不停的，大颗大颗的流淌，他用力地看着夏知，看着夏知的眼睛，看着夏知浓密的睫毛，看着嫣红的嘴唇，看着散发着温热触感的皮肤，好像在确定下面流淌着滚烫的血。
活着……
他的夏哥，活着，好好的，有点可怜的，有点绝望的，被男人困囿着活着。
但是活着就好。
真好。
活着就是他的，骨头，血肉，头发，五脏，皮肤，牙齿，都会是他的。
谁也不能让他死掉，他自己也不行。
只有他宴无微可以掌控他的生死，其他的，谁都不行。
活着，热腾腾的骨头血肉是他的。
死了，冰冷的尸首也会是他的。
夏知没有察觉青年无辜眼睛下近乎恐怖的诡秘，只看到了青年断了线似的不停跌落的眼泪，还听到了他那充满绝望，惆怅的话。
这些话触动了他。
人死如灯灭，拥有的一切不复存在，快乐，悲痛，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死亡确是顶顶可怕的事情了。
宴无微会为他的死亡这样悲痛难过，夏知并非铁石心肠，没办法视而不见。
他又仿佛从这样的悲伤中自动理解了宴无微对他纠缠的热情。
大概的，模糊地理解着——他是宴无微的救命恩人。
但是因为某些误会，来不及说出感谢的话，恩人就已经“死”掉了。
多么的意难平。
所以异国他乡的重逢就变得尤为惊喜，尤为重要，以至于一定要苦苦纠缠，将想说的话完完全全说出口，才算了却一桩心事吗。
夏知茫茫然想，宴无微这样一个萍水相逢般施救的路人，都要为他的死讯如此痛苦难平。
那生他的父母，养大他的姥姥，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又是怎样难以释怀的悲痛啊。
他在美国活得好，也就算了，好歹能说服自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把身体照顾好，对爱他的父母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可是现在，好像也不太好，很努力了，但还是生了很多心病。
宴无微就看到少年的眼圈慢慢红了，但他没哭，只是有点怔怔的。
过了一会，少年低下头，仿佛屈服了似的，接过了宴无微手中的蛋糕。
“谢谢你。”夏知有点倦怠地说：“蛋糕我收下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宴无微盯着少年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的微芒，舔舔唇，眼瞳一瞬闪过血腥的暗光。
好碍眼啊。
但他很快就把这种危险收敛住了，只期期艾艾，乖乖巧巧地说：“想和夏哥一起看电影……”
夏知沉默地看着宴无微。
他是讨厌宴无微的——或者说，他是极其厌恶同性恋的。
而对宴无微本身，他也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脱掉种种负面滤镜，看在他乡遇故知的份上，看在宴无微为他的“死”悲痛落泪的份上，也许，也会有些惺惺相惜吧，但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宴无微想要什么，其实他很清楚，要是之前，他一定是会拒绝到底，或者直接眼不见为净，或者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就像对待高颂寒的告白一样。
……
但是经历了高颂寒这变态一遭，夏知也成长了一些。
诚然感情这种事，快刀斩乱麻的确是直白干脆对谁都好的做法，但这似乎只适合异性恋和正常人……而同性恋，好像不太流行这一套的样子。
冷酷斩断的后果，太惨痛了。
他把高颂寒拉黑了，高颂寒忍不了了，就干脆利落地暴露了他根本无法接受的恐怖真面目，连一点缓冲都不愿意给他。
夏知无助的时候，也会反复思考他到底是不是不该那样刺激高颂寒，他那时候是不是应该好好和高颂寒谈一谈。
但他往往想一会，就觉得其实他和高颂寒，也没什么好谈的。高颂寒已经坏事做尽，也没什么后悔的意思，他谈又能怎样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因为无论是做继续被欺骗的楚门，还是做如今得知真相的夏知，都是很悲哀的事情。
前者看不透，后者看太清。
但无论前后，这种悲哀都是不相上下的。
夏知又想到了陈愚。
想到陈愚父亲对陈愚说，凡事不要看太透，就可以快乐一些。
平心而论。
什么不知道时候，确实是快乐的。
也许他不拉黑删除高颂寒，不摆出那么决绝的态度，也不会沦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吧。
至少能快乐一点。
一点点。
夏知又有点自嘲想。
其实他喜不喜欢的，他也没什么选择权。
他拒绝高颂寒，说不要，高颂寒就不会骗婚，不会把他困在洛杉矶了吗。
还有顾斯闲，还有贺澜生。
他们有权有势，又一意孤行，他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呢。
宴无微现在要比他们好一点，至少表面上，他只是缠上他，或者说，在……追求他？
但并非在强迫他。
夏知又悄悄打量宴无微。
他脸颊柔和，眉眼泛红，显得楚楚可怜。
夏知犹豫的想。
而且，看起来好像……很乖，很听话。
不太会……欺负人的样子。
—————
宴宴最听话最乖了！！（藏好牙齿（乖巧（摇尾巴
章节163:
7
months
ago
标题：chapter163
概要：懦弱
夏知想起高颂寒说他花心。
内心的小恶魔开始悄悄冒头，甩着尖尖地小尾巴：“他说你花心，那你就花心给他看嘛！婚内出轨气死他！”
小天使瞳孔地震：“啊！怎么能那样！为什么要因为混蛋把自己变成渣男啊！”
小恶魔一jio把小天使踹飞，“渣死缠烂打的同性恋算什么渣男！这叫回收社会垃圾！”
小恶魔回头继续谆谆教诲：“高颂寒这么对你，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报复回去吗？他一定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花心吧，既然他一直那么想你，那你干嘛不满足他呢？”
夏知深以为然。
那么要怎么做呢。
夏知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以前听人闲聊吐槽过海王，无非就是和好几个男的女的搞暧昧，钓着不回应，当个渣男那样子。
夏知看着宴无微眼睛亮亮的样子，忽然觉得好像也不需要他特地来做什么。
他拒绝宴无微，说不要，滚，宴无微就不会缠上来了吗。
宴无微明知道他跟高颂寒结婚了，还要来死缠烂打，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要做的大概就是再当一回傻子，当看不懂宴无微想要什么好了。
反正他被高颂寒捏得那么死，就算宴无微想要什么，他也什么都给不了。
高颂寒发现就发现，发现之后，宴无微就没办法缠着他了，更好了。
他也能摘得干净——对宴无微这边，他不是没有回应他，是高颂寒不让。
所以宴无微如果求而不得，也不要发疯，如果被高颂寒报复了，也不要恨他，是他自找的。
而高颂寒要找他麻烦，他就说是宴无微死缠烂打，跟他没有关系。
就这样吧，累了。
“夏哥？”宴无微睁大眼，微微躬身在夏知眼前摆手，“……夏哥怎么在发呆呀。”
夏知：“……”
夏知移开视线：“……走吧。”
宴无微愣了一下：“啊？”
夏知：“不是看电影吗。”
……夏知自嘲想，他到底是懦弱了。
他已经没有了当初可以对感情一刀两断的勇气了。
关于同性恋，无论爱恨，他付出的代价都太惨痛了。
他其实很害怕。
无论宴无微，还是高颂寒。
但这种事情，说起来真的很伤自尊。
……
虽然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夏知根本没想到，宴无微带他看得居然是恐怖电影！！！
夏知在电影院门口站着走不动路了。
宴无微睁大圆圆的小狗眼，天真的问：“夏哥？”
夏知一动不动。
宴无微闻弦歌而知雅意：“夏哥是不是不喜欢恐怖电影啊？那我们也能去看点其他的，唔……这里有中国的喜羊羊总动员可以看诶，夏哥我们看这个吧。”
夏知有点意动，但…这么大了还看喜羊羊是不是有点丢脸……啊。
夏知瞟见一个白人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纯洁的看着他，用英语问妈妈：“那个漂亮哥哥是去看喜羊羊的吗。”
她妈妈笑笑，“可能是的吧。”
然后她们一起走进了恐怖片片场。
夏知：“……”
夏知顿觉丢死人了。
宴无微眨眨眼睛，纯洁的说：“夏哥害怕的话我们也可以去看喜羊羊的，我也很喜欢看这种，唔，有趣的动画片呢。”
夏知脸色有点白，他是害怕看恐怖片，但也不太想在宴无微眼前露怯，移开视线：“……没事，恐怖片而已。”
……
但夏知很快就为他强撑的勇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啊夏哥不喜欢恐怖电影吗，怎么吓成这样，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夏哥不喜欢恐怖片……”
在厕所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夏知：“……”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一脸血的女鬼，再看身边这个委屈巴巴的宴无微，只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蠢货。
妈的，高颂寒不是他妈随时监控他行踪吗！！
怎么还不冒出两个壮汉，把宴无微叉走！
夏知觉得丢死人了。
宴无微肯定在偷偷的嘲笑他吧！！
但一回头，就看到宴无微担忧的看着他，“夏哥真的没关系吗。”
夏知：“……”
夏知重新转过头对着马桶，假装冲水，同时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报以深深的羞愧。
夏知一回头，宴无微就勾起唇角，有些快乐的微笑了起来。
宴无微仔细的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夏知看电影被鬼吓到的时候就要出来，但在半路上余光扫到了大荧幕上的闪现的女鬼，被吓到了，脚一滑，摔到了他的怀里——
他一只手掐住了少年的腰肢，带着薄茧的指尖摸到了薄薄的，因为恐惧而微微战栗的，富有弹性的腹肌，侧腰紧绷而柔韧的线条，以及腰后深陷的小窝。夏哥整个人都暖暖的，香香的。
这让他联想到了奇迹之夜，夏哥一边痛哭一边吻他的漂亮模样。
宴无微看着镜子，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在笑——不是微笑唇让他看起来是在笑，而是实实在在的笑。
他知道这两种情况的区别。
他的表情往往都是思考过后，才会做出的行为，喜，怒，哀，乐，每一种情绪他都有对应的无数套模板。
如同要大脑指示的精密仪器，仔细控制着每一个肌肉给脸部制造的细节。
但此时他是无意识的在笑。
宴无微没有收回这个笑容，他有些惊讶的看着盥洗室镜子里的，在笑的自己。
随后他明白了——此时的笑，这何尝不是大脑的指示呢。
人的潜意识是无穷海洋。
而他拥抱了久别重逢的夏哥。
于是潜意识就命令身体要开心一下——虽然他感觉不到【开心】这种情绪，但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由潜意识神经控制的皮肉，似乎都在开心。
这代表他潜意识海洋里的每一个小小的浪花。
都在为此开心。
所以身体很舒服。
这和他做其他事情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杀人的时候，身体的感觉是兴奋，遇见喜欢的娃娃的时候，也是兴奋，找到漂亮的表情的时候，也是兴奋，看见夏知活着，他很兴奋，知道夏知死了，他也很兴奋。
他长那么大，其实只有两种状态，兴奋，平静。
哦，现在似乎有了第三种状态——因为体验不到的开心，而产生的一种舒适。
于是宴无微思索一下，就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来。
虽然他还是不太懂开心和喜悦到底是什么。
不过并不妨碍他去演绎这份货真价实的愉悦。
……
于是宴无微就保持着这样愉悦的笑，对上了夏知的狐疑的脸。
宴无微：“。”
夏知：“。”
夏知狐疑：“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怕鬼。”
宴无微：“。”
宴无微缓缓把笑容收起来，露出了一个有点茫然，有点诚恳的表情，试图辩解：“没有的，夏哥……”
夏知点点头，肯定：“你刚刚在嘲笑我。”
宴无微琢磨一下，微笑说：“……我是在担心你啊。”
夏知：“滚！”
妈的，就是在嘲笑他！！还以为他看不出来，还特么笑！
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的夏知扭头就走。
宴无微连忙跟上，抓住了夏知的手：“夏哥，别走——”
夏知一被摸到手，一瞬间甩开了宴无微：“别碰我！！”
宴无微发觉少年脸上真正的厌恶和不耐烦，意识到他那个微笑——或者，他刚刚的触碰，似乎把他的小太阳花惹毛了。
脾气好坏呀。
宴无微睫毛微动，秀美的眉毛微微蹙起，露出了一个羞愧不安的表情来，“……夏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的。”
他诚恳的，认真的道歉：“其实我刚刚也很害怕，所以看见夏哥比我好像还害怕一点，就才忍不住笑出来了。”
夏知烦死了：“承认你嘲笑我有那么难吗？”
宴无微从善如流，立刻摆出认错的态度：“对不起，我不该笑你的夏哥，我只是没想到……”
宴无微抬起头，诚挚极了：“像夏哥这么厉害帅气的人，也会怕鬼，觉得有点……嗯。”
可爱。
宴无仿佛忍着笑似的：“意外，然后有点高兴。”
夏知皱着眉头看他，“……高兴？”
“是呀。”宴无微眉眼弯弯：“因为又了解了夏哥一点点。”
夏知：“……”
夏知开始觉得自己答应和宴无微出来看电影是一个荒谬的错误。
他图什么啊，图让高颂寒不爽吗。
他为什么要为了让高颂寒不爽，牺牲自己的心情和宴无微在一起啊，四舍五入他更不爽啊。
还是小天使说得对，小恶魔整天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离谱到家了。
宴无微：“不过我笑夏哥确实错了！带夏哥去吃好吃的赔罪好嘛！”
夏知刚想拒绝，手机却震动了。
夏知没想看，想也知道是高颂寒催他回去。
宴无微却忽然说：“夏哥，你手机好像响了诶。”
夏知一顿，还是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是高颂寒的消息。
【老公：今天记得早些回来。】
夏知唇抿起来，他心情更坏了。
宴无微察言观色：“夏哥？”
他小心翼翼的说：“是……夏哥讨厌的那个人吗。”
夏知沉默了一下，他把手机揣兜里：“走了。”
宴无微：“？”
夏知微一挑眉：“烦，不是带我去吃好吃的？”
……
宴无微如果想讨好一个人，那确实是很会讨好人的。
他很会说一些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
夏知本来因为宴无微嘲笑他怕鬼，心情很糟糕，一直坏着脾气讲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但是宴无微也没有多不耐烦，一直笑吟吟的哄着他，就是路上看见只小猫咪，都能拉着他蹲下来逗弄半天。
“是只三花诶。”宴无微眼睛亮亮：“好可爱。”
夏知对猫不喜欢也不讨厌，没什么感情。
但是看着宴无微从口袋里变戏法的时候掏出了一把猫粮，还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哪里来的猫粮？
宴无微又摸出一把猫粮，“夏哥，一起喂喂吗？”
夏知：“……”
夏知有点心动。
他犹豫的从宴无微手里抓了一把猫粮，靠近那只三花小猫咪，伸手喂给他。
宴无微眨眨眼，看着少年掌心舒展，小心翼翼的喂猫。
他站起来，微微错开身体，让隐秘在暗处的人拍下了一张少年在黄昏下喂猫的照片。
听见口袋里的振动，宴无微笑得悠闲又狡猾。
章节164:
7
months
ago
标题：chapter164
概要：昙花
“诶，可不能这么喂。”宴无微蹲到他身边，捏着他的手腕边的袖子，把他手里的粮都放到了小猫罐头上，“不能直接用手喂，会把你的手咬穿的。”
夏知在宴无微靠近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躲，但看见宴无微只是捏着他的袖子，就放松了一些。
夏知看着猫罐头：“……？”
宴无微很贴心的解释说：“洛杉矶街头经常看到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所以随身会带着一些逗它们玩啦。”
夏知迟疑的看着那只瘦的皮包骨头的三花狼吞虎咽的吃着罐头：“……小动物？”
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再抬眼看，忽然感觉街头似乎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
以前他走在洛杉矶的街道上，看见的都是行路匆匆的路人，干巴巴的行道树，微蓝的天，到处都弥漫着陌生，灰暗，窒闷的味道。
但此时再看，他看到了角落纸箱里藏着的几只小猫咪，看到了流浪的小狗，黄昏渗透盛夏茂密的梧桐，温柔的落在路边一只觅食的小松鼠身上，偶尔石头楼梯旁边还能看见几只黑白毛相间的小浣熊，几只鹿穿过公园，灰色兔子在草丛里跳来跳去。
夏知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生活在城市的野生小动物。
“还是跟中国有很多不一样的吧。”宴无微也站起来，愉快的说：“美国禁制猎杀野生动物，所以能看到这些.”
“以前在……”宴无微顿了顿，“以前小时候，经常会有小浣熊啊，蛇啊之类的东西溜进来偷我的饼干呢，还把我的玩具都咬坏，真讨厌。”
他抱怨的时候也是带着笑的，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夏知洛杉矶看着这座陌生，却又在此时渐渐有了一点鲜活的城市。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那种灰暗似乎消失了些许。
笑容总是富有感染力的，也许宴无微一直笑眯眯的，所以夏知的心情也慢慢变好了一些。
“夏哥，你是不是不爱吃甜的啊。”宴无微看着暂时被夏知放到脚边的蛋糕，说，“蛋糕你拿一路了，不吃的话，丢掉也没关系的。”
夏知把蛋糕给他，“……太甜了这个，你吃吧。”
夏知没什么浪费食物的习惯，扔奶茶那次是为了让宴无微死心。
这个蛋糕他本来是想扔的。
但这家蛋糕店卖的蛋糕还挺贵的，再加上宴无微好像真的排队排了几个小时……已经答应了人看电影，再扔蛋糕，着实太无理取闹了。
所以夏知就一直带着了。
宴无微眨眨眼，没煞风景的说，不爱吃为什么还要我买，只说：“夏哥怎么知道我爱吃甜的？”
夏知的心情敞亮很多，也有心情玩笑了：“因为你给我带吃的，都是带各种甜的。”
宴无微：“那夏哥喜欢吃什么啊。”
夏知顿了顿，说：“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了。”
宴无微：“哎这怎么行，人没点喜欢吃的多无聊。”
“肯定有喜欢的吧，就是夏哥不喜欢我，所以才不要跟我讲。”
宴无微只是嘴上这样抱怨着，心情依然很好的模样：“那就带夏哥吃饺子吧。”
夏知看他一眼，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明知道自己不被喜欢，还可以开开心心的。
夏知想，如果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那应该是顶顶难受的事情吧。
但宴无微好像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似的。
夏知把那种怪异感压下去，想，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乐天派？
不过确实，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夏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
七点了。
高颂寒安静的等着，昏暗的，渐渐夜的天。
昙花抽着纤细的枝叶，含苞待放，微微渗出的一点花瓣像白的雪，花蕊嫩黄。
高颂寒垂眸，看见手机震动，夏知还在外面。
他蹲在街头喂猫，黑发被夕阳映得金红，睫毛根根纤毫毕现，他不再郁郁寡欢，眼里浮动着一点点好奇，一点点喜爱。
这点点情绪像微末的星子，迸发在少年黑夜似的眼瞳里，让他显得生动美丽。
昙花渐渐的开了，雪白的花苞绽开，雪堆似的花瓣舒展。
高颂寒却没有看昙花，只看着那张照片，他忽然发现少年还买了蛋糕，放在脚边。
什么时候买的蛋糕？
高颂寒若有所思起来，他放大了照片，看那块小蛋糕上的牌子，xx蛋糕，是最近洛杉矶很火的一家蛋糕店。
高颂寒记得夏知办了终身卡的那家舞室旁边的十字路口拐角就有一家。
而且日常排队很长。
高颂寒盯着那块蛋糕，眼神慢慢深了，半晌，他忽地冷冷笑了一声。
只只不吃甜食。
更不会无聊到浪费三四个小时，去排队买这种他根本不会吃的甜食。
……
夏知足足跟宴无微浪到九点钟才想起来该回去了。
夏知没想到，跟宴无微在一起居然还挺放松的。
他以为和同性恋虚与委蛇会很恶心难受，结果居然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