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着床上闭目的女人，沈娆走到床边，恶毒的开口：“你娘因你而死，你还有脸在这里躺着？”程柒芫听到这话猛然睁眼，她一字一顿：“是你。”
沈娆就笑：“我说过，让你腾出后位，不是吗？”
看着女人得意的表情，程柒芫眼眶赤红，她撑在床边死死的盯着沈娆。
沈娆眸光一厉，突然朝一旁的柱子撞去，口中发出凄厉的喊叫。
裴程殷来的很快，沈娆抓着他的袖子，哀哀的开口：“陛下，别怪娘娘，她刚失去娘亲。”
程柒芫看着眼前的闹剧一言不发。
裴程殷转头看着床上面色漠然的女人，冷冷道：“去外面跪着。她肚子里的若孩子有事，朕要程家陪葬！”
第8章
坤眠宫外，程柒芫脊背挺直的跪在雪地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早已经感觉不到冷意，裴程殷的身影出现在回廊下。
她望了一眼男人，低下头磕在冰冷的地面。
“陛下，是臣妾推了皇贵妃，臣妾自请废后，只愿一力承担罪责。”
程柒芫声音里全是空洞和坚定。
她知道沈娆想要的就是这个，一天得不到她一天就不会放过程家。
裴程殷看着她不语，深邃的眼里是陌生，是怒火，独独没有爱意。
他久久的看着低着头不肯看他的程柒芫。
薄唇微动，便定下了今日之事的结局。
“宣朕旨意，皇后德行有亏，谋害龙嗣，废除后位，即日起幽闭长春宫。”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誓言字字，不过七年。
三日后，程柒芫听到长春宫外的小宫女都在说，沈娆顺利生产，皇上得了嫡子，大赦天下。
皇贵妃沈娆马上就会变成皇后了。
程柒芫望着高墙外的天空不发一言。
不过短短几日，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得过了分。
当傅昭然拎着药箱出现在冷宫，见她这样，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程柒芫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
傅昭然冷哼一声：“这宫里自您不管事以后，就是个给钱就能进出的筛子罢了。”
程柒芫看了他进来的门片刻，突然朝他盈盈一拜：“我想回程家，还请傅太医援手。”
傅昭然顿时手忙脚乱，好一会儿咬咬牙答应下来。
将程柒芫扮成了随医的小厮，很顺利的出了宫。
程府。
程柒芫推开侧门，跟傅昭然告别后走了进去，却没看到身后人眼中的痛惜。
“三弟妹，松手吧，阿满他要入棺了。”
程柒芫刚走到正堂，便听到二嫂哽咽的话语。
阿满？入棺？！
程柒芫一顿，如被雷击！
她猛然推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了呼吸！
她那端庄的三嫂，像个疯婆子一般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的，赫然是没了气息的程阿满！
“嫂嫂，怎么会这样！”
程柒芫几乎崩溃，她扑过去，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可二嫂的话却一字一句将她打入深渊：“三日前，陛下下旨，封锁程家，无论何人不准进出，可怜阿满他高烧未退，竟活活的……”
话到一半，程柒芫二嫂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柒芫啊，你回来了啊？阿满睡了，我先带他去休息。”
这时，一直呆呆的三嫂却对程柒芫说道，随即神情无悲无喜的从她身边走过，屋内有人忍不住抽泣起来。
程柒芫捂住嘴，她的三嫂，曾经的大津才女，疯了……
就在此刻，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洛云竟抱着阿满，直直的走到院内的水井边，跳了下去！
“不要！”
程柒芫冲到井边，却只看到一片沉浮不定的衣角。
……
等她们将人拉上来时，片刻前还鲜活的女人，已然毫无生气。
爱她宠她的爹爹，为了平定北疆，死了。
最疼她的大哥，为了救裴程殷，死了。
爱笑的二哥，为了平定南疆，死了。
形影不离的三哥四哥，因为裴程殷的阴谋，死了。
疼她的娘亲，为了程家的最后血脉，死了。
不久前还跟她说长大后要保护她的阿满，死了。
满眼关怀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三嫂，也死了。
他们并排躺在那里。
这满府的程家人，个个死在了这程家代代守护的大津！
程柒芫颤抖着手覆盖上洛云死不瞑目的双眼。
可奇怪的是，洛云的眼睛怎么也阖不上，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她跪在两人面前，崩溃的哭了出来，一下下磕着头——
第9章
程柒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中的。
她推开长春宫的门。
对上的是裴程殷冰冷的眼，和被侍卫压在地上的傅昭然。
“肯回来了？”裴程殷冷冷的问道，程柒芫没答话。
看着女人这寡淡不辩解的模样，裴程殷心中怒火迸发：“太医傅昭然协助皇后擅自出宫，赐死。”
最后一个字出口，程柒芫身子一颤。
“是我威胁太医带我出宫，一人做事一人当，请陛下收回成命。”程柒芫抬头仰望着站在高处的男人说道。
见她终于愿意开口，却是为别的男人求情，裴程殷眼神愈发的冷。
他上前一把厄住程柒芫下巴：“才打入冷宫几天，就耐不住另寻新欢了？你就这么贱吗？”
程柒芫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刺耳又叫人心酸。
裴程殷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而后狠狠的将人甩在地上。
程柒芫倒地之后，身子软绵绵的，一时间竟没力气爬起来。
裴程殷察觉不对，连忙扶起程柒芫。
却见女人嘴角不断溢出丝丝血迹，心中顿时一慌。
程柒芫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轻声道：“七年，我信你爱你，然后你爱上另一个女人，为了她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忘了我的生辰，原来现在连最后的信任都没了……”
裴程殷心里一颤，急急的打断她说道：“朕从未想过立她为后。”
程柒芫凄凉一笑：“这些年，程家为你出生入死。为了你的江山。我爹，大哥，二哥死无全尸，你竟还动手害死我三哥四哥……”
裴程殷心虚又慌乱，厉声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程柒芫平静的说：“这一世，是我看错了人，来世，就愿你我不复相见。”
说罢，她推开裴程殷慢慢起身。
她嘴角的血迹越流越多，却没有回头再看裴程殷一眼，就一步步走进了长春宫……
裴程殷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莫名抽痛。
想要抓住她，却连脚步都迈不开。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程柒芫点燃一片火光。
她身着雪白素服，将曾经与裴程殷有关的物品一样样都丢进了炭盆里。
最后丢进去的是那个她亲手做的荷包。
她恍惚想起，从沈娆入宫后，裴程殷便再也没戴过她亲手缝制的荷包。
原来有的事情，早从一开始就已经那么明显。
傻的人是她，有眼无珠。
直到所有东西烧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程柒芫才起身。
她拿起一个灵牌，上刻着程家所有死去的人的名字，朝外走去。
大雪纷飞，程柒芫一步步走上宫墙，喃喃道：“程家儿女清清白白的来，便要清清白白地走，爹，娘，女儿来尽孝了。”
坤眠宫内，沈娆抱着襁褓中的孩儿对裴程殷笑道：“陛下，您看他多像你，希望他长大后也能像陛下一样励精图治……”
言下之意，隐隐有这孩子已然是太子的意味。
裴程殷看她一眼，沉声道：“朕给你这个孩子，是因为太医诊断出皇后无法生育，你得到的够多了，就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沈娆猛然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程殷。
这时，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跪倒到门口，声音尖利：“陛下…不…不好了，皇后娘娘她爬上了宣武门的宫墙！”
还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裴程殷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程柒芫，你到底要干什么！
裴程殷飞奔在那条程柒芫曾跑过的长长宫廊。
他从来不知道这条出宫的路是那么长……
长到他冲到了宣武门前，什么都来不及做。
“柒芫！”裴程殷仓皇大喊。
宫墙上，那道雪白的身影似乎遥遥望了他一眼。
从他的眼前划过，重重的掉在地上——
“嘭！”
是雪，还是血？
灼伤了裴程殷的眼，整个世界只余下一片猩红。
第10章
程柒芫失去了声息。
死的那一刻，她很痛。
但又很痛快。
她想她终于能去找她的家人，终于能脱离这人世间的苦楚。
但是，没有！
她的灵魂浮在她身体的上空，没有那传说中的阴间使者来带走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程殷冲到自己面前。
看着裴程殷不顾身上象征着大津威严的龙袍，将一头青丝已然被鲜血浸泡的那具身体抱在怀里，对着身边太监怒吼道：“还不滚去请太医！”
跟随他年岁最长的那个太监战战兢兢的跪下，哆嗦着开口：“陛下，娘娘她，断气了……”
男人猛然回头，眼里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厉声道：“朕让你去请太医！”
没人敢再说话，有人连滚带爬的冲出宫门，直奔太医院。
程柒芫觉得好笑，又莫名觉得自己可怜。
她看着裴程殷将那具身体抱起往寝殿大步走，她也好奇的跟着身体飘了上去。
裴程殷心慌失措，女人的脸已经被血布满，身子软绵绵的，那双眼，不管是失望还是愤怒，此刻都不会再睁开了。
裴程殷眼眶酸涩，他不敢去看程柒芫的脸，到了寝殿直接将人放在床上。
程柒芫自己也好奇的打量自己。
太医已经来了两三个，一个年长的老者被太监拉着，几乎滑倒在地，小太监急了：“张太医，您快点吧！要是陛下震怒起来，你我都要掉脑袋的！”
太医根本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但太监永远是最能揣测圣意的，张太医将药箱往小太监手中一放，喘着气说：“走吧。”
也不知道那位年轻天子的后宫，又出了什么事，张太医边走边想。
还未走进寝殿，裴程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太医为什么还没来？朕这些年白养他们了？！”
张太医是第一个到达的太医，此刻听到天子的话，顿时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一进门，张太医看着裴程殷坐在床边，手里还死死抓住床上人的手。
正准备跪下，天子暴怒的声音就响起：“不必跪！快来救人！”
张太医依言上前，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冷汗瞬间就冒出了脑门。
飘在空中的程柒芫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救？死人怎么救？
看着张太医几乎一打眼就跪在地上不敢抬手的模样，裴程殷的心重重的坠了下去。
他单手提着太医的领子：“你这是何意！庸医！给朕把这人逐出太医院！永世不得录用！”
有小太监战战兢兢的上前，还没来得及扶起太医，剩下的太医们都陆陆续续的到了，‘陛下万福’的声音不绝于耳。
却在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女人时，个个都像被掐住了脖子。
年轻帝王身上的气势越升越高，偌大寝殿的人瞬间都跪了下去，没人敢抬头。
裴程殷轻轻的将程柒芫的手放进被子下，他站起身，杀意盎然的开口：“你们只知道跪下？太医看病是跪着就行的吗！还有你，林院首，不是说医术通神吗？你怎么不说话！救她啊！朕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被点名的林院首头低的更厉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年轻帝王此刻赤红着眼眶，脸色虽然难看，但眼里的惊惶和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无措，正正好的落在程柒芫的眼里。
程柒芫却已经没有了兴致再看下去。
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死心，连他的后悔和在乎都一并死心。
就在这时，她耳边响起一阵莫名熟悉的‘滋滋’的声音。
灵魂状态的她一阵头疼，她捂着头痛呼出声！
下一刻，眼前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裴程殷、林院首、张太医……所有的人颜色都在她眼前褪去！
第11章
程柒芫再次睁开眼，眼前是一个不断浮动着数字0、1的空间。
她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那个‘滋滋’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第一千个任务！”
“角色‘程柒芫’正式封存，宿主获得重生机会！”
半响，跪在地上的人终于恢复正常。
她想起来了。
她不是什么‘程柒芫’，她叫程天悦，是‘次元维护系统’挑选的宿主。
这个世界‘次元维护系统’由无数故事次元组成，不同次元之间会产生对抗。
较为单薄的空间便会发生折叠，导致其中主要人物溃散。
‘次元维护系统’便会从其中挑选出意志力强大的灵魂投入这个空间，维护其基本稳定。
为了保证因果秩序。
系统会封印该灵魂的记忆，使其在一片空白下走完人物一生。
而所谓意志力强大的灵魂，一般来说，就是具有通天恨意的怨灵。
程天悦便是如此。
她的一生，何其不幸。
她本是启国护国将军嫡女，与太子裴舜自幼订婚。
却被奸人蒙骗，误以为裴舜害得二十万程家军全军覆没，致使自己家破人亡。
她用尽了余生去报复那个男人。
最后终于亲手将他送入黄泉。
程天悦还记得国破那一天。
裴舜那一句句带着恨和痛的话。
“朕为你遣散后宫，给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你摘下你喜欢地狱之莲，后宫任你安置，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你说你要朕如何，你才肯回头看朕一眼。”
也记得裴舜双手握着她的手，将剑锋用力刺入自己的心口。
“悦儿，朕这一生什么都依你了，这回……这回……你也依朕一次，别用你的手杀朕，朕……不想……死在你手里，等朕到了阎王殿……也是朕自尽……而、亡。”
裴舜，那个霸占了她半辈子的男人。
他死的那一刻，程天悦才知道，她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而裴舜死后，那些衣冠楚楚的禽兽们才对她露出了獠牙。
宸王裴辰！和她的好姐姐程禾蜜！
她替他们打开了城门。
他们却狞笑着告诉她，她这一生蠢得可怜。
所谓裴舜害得二十万程家军都是他们骗她的！
她以为被裴舜害得坠崖的大哥，是裴辰和程禾蜜做的！
她以为被山匪打劫惨死的二哥，是裴辰和程禾蜜杀的！
她以为被战马踩踏尸骨无存的弟弟，是裴辰和程禾蜜吩咐人办的！
她以为被敌军程辱嫡亲的姐姐，也是裴辰和程禾蜜！！
程天悦清楚的记得的。
他们强行掰开了她的嘴巴，拉出她的舌头，用锋利的匕首切断。
他们折断她的双腿，将她带到众士兵前跪着。
大声宣读她的罪名。
“残害父母，设计白姣关一战，害得程家军全军覆没！”
“妖言祸众，迷惑皇上，勾结燕王篡位，趁机弑杀天子！”
“妖后杀我皇兄，杀我王朝忠将烈士，丧尽天良，按我大周启国律法，五马分尸！”
在众人“求宸王处死妖后。”的高呼声里。
一条绳子，扣在了她的脖子上。
被人硬生生的拖着分尸那一刻。
程天悦眼眸猩红。
恨！恨！恨！
她脑中只剩一个词。
她恨骗她的裴辰和程禾蜜，恨他们佛口蛇心，骗她致死！
她更恨自己识人不明，被仇恨蒙蔽双眼，连真心对她的人都分不清！
冲天怨气，让‘次元维护系统’立刻注意到了她。
在她死的那一刻，系统便和程天悦达成协议。
——只要程天悦能走过一千个世界而灵魂不溃散，便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要知道，没有记忆的灵魂，每次进入一个世界，便会像重新经历了一次人生。
每一次都是对灵魂意志力的折磨。
一般人，几乎连十个世界都通不过。
程天悦却真的走完了一千个世界！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请宿主准备，交易完成，即将投放灵魂。”
程天悦还想问些什么，一道耀眼光芒就包裹了她！
……
“小姐，你不要吓奴婢……”
痛。
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感从心底蔓延她的全身，真真的让程天悦觉得痛不欲生。
耳边不时传来熟悉的哭啼声，可她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这时，程天悦就觉得身子被人腾空抱起，一道浓烈的檀香扑鼻而来。
“程天悦，你就这般厌弃孤！”
冰冷低沉的嗓音蓦地划过她耳畔。
程天悦猛地瞪大双眼，大白的天空，刺眼的阳光，还有那俊美无双的熟悉面孔赫然撞入她的瞳孔——
第12章
那抱着她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裴舜年轻时的模样。
他是启国第一美男子，就是与四国相争，他的品貌都在顶端，无人能及。
他久经沙场，浑身散发着武将的军魂，程厉又充满着震慑力，最重要的是……这副模样的裴舜，满是朝气与生息。
程天悦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然而下一刻，抱着她的男子就将她推到了另一个怀抱。
她还未缓过神来，那男人就干脆利落的站起身，语气冰冷骇人：“你不必以死明志你厌弃孤的决心，既然你不情愿，孤与你的婚约，就此作罢！”
他拂袖一挥，三两步走到了骏马前，翻身上了马背。
程天悦这才恍的回过神来，那熟悉的声音，以及那活生生的身影，让她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她猛然回头看了看，那抱着她的人正是她的贴身侍婢福喜。
“小姐，你怎么那么傻，马车跑的多快啊，你就这样跳下来，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赶来接住了你……”
“现在是什么年？”
福喜声音嘎然而止，一脸惊慌的看着程天悦：“小……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快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
“启国，周六十四年十月初六！”
周六十四年，先帝还在位，裴舜刚被立为太子不久！
她真的重生了。
系统没有骗她！
这一天，是她被父亲下令送往龙云山金月庵的日子。
裴舜想把她带回东宫，她不愿意，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被父亲送到金月庵，全是裴舜造成的。
她一气之下，当着裴舜和他的下属的面，以死明志。
表明：她死都不会跟他走。
于是就从马车跳下来了，裴舜接住了她。
但是……
前世他从未提过解除婚约啊，就算她再怎么折磨闹腾，他都不曾对她松手过。
可他刚才竟然跟她说，他与她的婚约就此作罢。
不！
怎么能就此作罢。
这一世，换她来守护他，换她来追他。
她愿意用一生去忏悔赎罪，哪怕这一世他再也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程天悦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身，看了看已经走远的身影。
泪流满面的呼喊道：“裴舜——”
她提起了裙子，朝他的身影追去，一遍一遍的呐喊他的名字。
“裴舜……”
裴舜——
裴舜，你慢点走，等等我……
我知错了——
对不起！
“啊……”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慎踢到了石头，狠狠的摔了出去。
撑在地面的双手火辣辣的痛。
她睁大双眼，翻转掌心，看着血淋淋的双手。
曾经，裴舜那双握剑的手，就是被她一点点摧毁的，她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
她正要爬起来，却先被一只有力的手拽拉而起。
程天悦抬头，就见裴舜俊颜冰冷的站立在她面前，声音冷漠到了极点：“追来做什么，孤……”
“砰！”他手里抓着的人儿，突然扑到了他怀里，双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身。
裴舜的身子顿时绷紧……
第13章
裴舜的身子顿时绷紧，可是下一刻，他就自嘲的冷笑了。
“君无戏言，孤回去，就写退婚书，你不必再这样伤害你自己！”
这次，换程天悦僵住了身子，心尖上冒着一丝丝的寒意与心酸。
她没想到重生之后，这个傻瓜的脑子竟然开撬了。
他若是早一点开撬，前世也不置于那般惨。
虽然不知道，这一世为何不一样了，可这一次换她不想放手。
然而，裴舜一旦下定了决心解除婚约，他们之间……就真的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她得赌。
赌他不忍看她这般遍体鳞伤，赌赢了他们之间就还有可能。
她缓缓松开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退到了三米之外。
然后冲着他抬起了血淋淋的两只手掌，双眸含泪道：“好，既然太子殿下要退婚，那就把我身边的太医撤走，一个都不许留。”
“把我身边的暗卫调走，一个都不许跟着我，把我身边的宫女召回东宫去，我不需要你的人来伺候我。”
“还有那些御厨，那些扮成商贩、老百姓偷偷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滚，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保护。”
“就算我在路途中被人劫杀、程辱、那也是我的命与你无关，你滚，你滚，统统都滚，你们都不要管我！”
“啊……”
劫杀、程辱，四个字，触动了裴舜心底克制隐忍的情绪。
他大步走前，直接将程天悦扛在了肩上，走向马车。
程天悦挣扎道：“你放开我！”
“砰！”
“啊……”
他将她轻放在马车坐榻，程天悦却突然惨叫了一声，裴舜脸色一沉，掀开了她的裙摆。
她不止伤了手，连脚趾头也踢破了，鲜血染了她整个白玉般的脚趾，伤口处还沾了不少的沙石。
程天悦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这代价真的太大了，太痛了。
可是在看到裴舜眼底流露出来的那一抹隐忍的心疼时，程天悦又觉得值得……
你看，能用性命护她一世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三两句话就放下她！
“太医！”裴舜低喝了一声。
太医是个女的，拎着医箱就上马车来了。
程天悦没有再闹，她娇小的身子窝在了坐榻，两眼通红的对赵太医说：“赵太医，随便包扎，不必顾及到会不会留疤痕，反正日后，都是嫁不出去的太子弃妇，定京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