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梁叙平静道:“不必找了,他根本不是你儿子,也没必要跪你叶家的列祖列宗。”
看着老人的呼吸越发急促,嗓子里发出咯痰般的噪声,梁叙只觉得无趣,他起身披上外套:“时律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人家家庭幸福美满,也不在乎叶家这三瓜两枣的,可惜你见不着他了,不然你大可以自己问问,他身上有没有一滴叶家的血。”
身体是66直接拉过来的,做了本土化的适应改造,连腺体和信息素都是临时安的,安的还不太好,所以早期时律和个大傻子似的,分不清香水和信息素。
病床上的老爷子形销骨立,他的皮肉干瘪萎缩,像具枯瘦的干尸,他直直盯着梁叙,眼光空茫怨毒。
梁叙却没再说什么,他最后看了眼这个磋磨他数年的老人,转身离开了病房,毫不拖泥带水,如同抛却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乔四进了监狱,叶老爷子瞒不住当年的事情,等庭审结束,他若是还未死去,也必将面临牢狱之灾。
奇怪的是,明明筹谋多年,可他真的攫取了新叶的权柄,不在受人控制后,梁叙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在系统的剧情中,梁叙早已知晓既定的结局,在那个更加惨烈的世界中,他的精神濒临崩溃,剜去了腺体,有强烈的后遗症,只剩下了三年时间,那个世界的他远比如今绝望,也远比现在疯狂,他会掐断老爷子的氧气管,亲手送这个折磨他数年的人归西。
但如今的梁叙,不用做这些事情。
在那极为昏暗的数年,梁叙心中唯一的执念就是扳倒叶老爷子,重获自由,这个执念支撑他走过漫长的岁月,他无数次在辗转反侧的夜晚里设想老人的死亡,可现在,这个曾经被视为他毕生阴影的人,却仿佛只是他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路过便路过了,梁叙拂开他,就像拂开了衣服上微不足道的尘埃,他不必在此怨恨停留。
毕竟,他有了更在意的事情,更重要的人,那个人还在另一个世界等他。
最后,叶老爷子没等到案件开庭,就离世了。
梁叙飞快的完成了财产分割。
新叶被委托给信任的股东,叶老爷子的财产被他继承,而后一一分了出去,分给福利院,敬老院,山区小学,还有很大一部分捐给了信息素研究机构。
或许随着科技发展,从今往后,所有的性别都能摆脱信息素的困扰。
然后,他坐飞机出国。
他没带行李,孤身一人登机,为了66的剧情,梁叙选了剧情里他剜掉腺体,逃出国时的那辆航班。
不同的是,剧情里他饱受折磨,仓皇逃离,内心只有仇恨,而如今飞机在同样的时间飞过同样的海域,梁叙支着额角,俯视云层之下的陆地大海,在平流层湛蓝的天幕中,他想的却是:“要和时律去哪里度蜜月呢?”
时律和他说过几个现代的度假胜地,梁叙很感兴趣,当了这么久情侣,梁叙都没和他出去旅游过,以后要一一补回来。
*
另一个世界里,时律也一直在等电话。
梁叙不是本世界的人,66将他送过来,没法确定位置和身份,时律只能等他来,没法去找他。
他回到了昔日的宿舍,和爸妈通了个很长的电话,然后打开电脑,看着桌上自个敲好的毕业论文,准备准备,就去毕业答辩了。
时隔多日,物理系的东西他忘的差不多了,考研也不现实,于是想了想,干脆跨考金融。
在梁叙身边呆了那么久,耳濡目染之下,时律会的不少。
他翻开书籍,开始备考,明明是上课从未讲述过的内容,可学起来却得心应手。
在热恋期和恋人分开,时律的日子有点难熬,尤其是当室友和女朋友恩恩爱爱,调侃时律为什么不谈恋爱的时候,时律都会木着一张脸:“其实我谈了。”
还谈了一个超棒的。
室友拍拍他的肩膀,担忧他是不是得了癔症:“什么时候啊?不会是梦里谈的吧?”
时律懒得搭理他。
他心说:“等梁叙回来,我非要带着你看看。”
这么优秀好看的男朋友,怎么能不拉过来炫耀炫耀?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又无聊,时律顺利结束答辩,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学校,跟着导师开始学习,生活忙碌又充实。
金融系的学生总是有很多实习,不少研一就开始投递了,时律随大流,也投了几家。
不过虽然投了,时律倒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他履历上没什么经历,前世虽然做到了新叶的ceo,但这也不能拿出来写,简历几乎是空白的。
可意外的是,还真有公司打电话,要他去面试。
公司不大不小,对实习生来说是个不错的岗位,时律收拾收拾,换了件西装。
这次面试照例是群面,时律打印好简历,坐了两个小时公交车,赶到公司楼下。
人事引着他上楼,来到会议室前,时律推门而入,而后便窒住了呼吸。
在会议室的中央,是个戴银框眼镜的男人。
男人面容矜贵,长相斯文儒雅,他穿缎面西装,眼镜上垂着银质镜链,链子随着他垂首的动作晃来晃去,晃出一片细碎的银光,瞧见时律,他深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
“同学,请把简历给我吧。”
??[181]番外
现世
面试依旧是群面,时律简历最烂,却答的最好,他说话时,梁叙始终含笑注视着他,不时颔首点头。
等面试结束,他理所当然的入选了。
梁叙将他带到办公室,亲手递上一式两份的合同,时律翻到最后,便笑了:“只有这个吗?我上一次签,张平可是给了我两份。”
上一次签,还有一份来自ceo的“包养”合同。
梁叙将笔塞给他,摊手道:“暂时养不起你了,得过段时间。”
人是过来了,存款却没过来,梁叙如今说不上一穷二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66给梁叙捏的身份是刚刚回国的前公司高管,公司不详,实绩不详,是圈子里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因此,他没有直接挑战行业顶级公司,而是折衷迂回着选了现在的这家,凭着过硬的能力,短短数月间成了公司小高层,但离前世还有不小的距离。
金融圈重社交,讲身份,要维持体面,衣着不能太差,加上平日里的酒会饭局,几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依然捉襟见肘,占大头的分红又要到年底才下来,现在梁叙手头还真没几个钱。
时律掏出自个的银行卡:“嚯,难得梁总还有一穷二白的时候,那感情好,我请你。”
他还是个学生,自然请不起海鲜大餐,将就着找了个路边饭馆,扫了扫桌面:“我和室友经常来这家吃,味道还可以,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梁叙:“我也不是什么饮食精细的人,来叶家之前也是这么吃的。”
他与时律一同在小木桌旁坐了下来,银框眼镜收起,领带放到一边,袖子挽到上臂,这一身衣着依然是面试时的高管打扮,可他神态坦然,丝毫没有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
时律接过菜单,熟练的点了几个,掰开筷子递给梁叙:“这是家老店了,我从大一吃的到研一,豆花和蒜苔味道不错,可以试试。”
都是家常菜式,时律一边吃一边给他指,那条街是美食街,那边的商品便宜又实惠,梁叙跟着他的视线,像把他的大学四年也一起过了一遍。
小情侣腻腻歪歪吃了个饭,梁叙取出车钥匙:“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时律乐了:“你不是一穷二白,还买了车?”
梁叙:“二手桑塔纳。”
梁叙大概这辈子都没开过这么破的车,这桑塔纳有个二十年车龄,说不定时律还得叫它哥,外表破破烂烂,漆面缝缝补补,梁叙一脚油门,桑塔纳像被踹了一脚,喘着粗气往前飘去。
他把时律送到了学校门口。
时律就没坐过这么颠的车,腰都要散架了,他下了车,小小声:“非得开车吗?我觉得坐公交挺好的。”
梁叙扶住方向盘,笑道:“暂时代步,等年底就换了,我在外头租了房,有车好接你上下学。”
时律:“!”
都是情侣了,又隔了许久不见,时律当然不会再住宿舍,他收拾收拾,和室友打了个招呼,便搬了出来。
C大允许研究生跨专业组宿舍,时律的室友保研到了本校,如今两人依旧是室友。
他正打游戏,瞧见时律收拾东西,不由惊讶:“你要搬出去?”
时律:“和男朋友。”
室友A一愣:“你还真有男朋友啊?不是你什么时候谈的?”
时律满脸黑线:“你以为我是虚构的?”
他早和室友说了恋爱的事。
室友B道:“你别说,我真以为你虚构的。”
半年时间了,时律一直说有男友,但谁家刚谈恋爱不是黏黏乎乎,恨不得手机煲一晚上,时律倒好,假期不出去住,电话不打也不一起吃饭,问起身份一问三不知,这还能不是虚构的?
室友们还以为他发了癔症,想给他推荐心理医生,在寝室里小心翼翼,连和女友聊天都避着他,生怕给他什么刺激。
时律:“……算了,看来这嫌疑是洗不清了?”
室友便道:“带出来见一面行吗?”
提问颇为小心翼翼,似乎在评估时律的精神病是否加深了。
时律:“……”
他已然没有了脾气。
室友出去玩时也带过女朋友,时律见过,他含糊两句:“我问问。”
结果还没等几人有空,先在停车场给人撞上了。
梁叙开着桑塔纳来接小男朋友下课,室友恰好从实验室回来,他远远一看,时律上了辆车,驾驶位升了一半,看不清人脸,但依稀是个容貌俊美的男人,于是松了口气,将这事儿揭过了。
时律实习学习两把抓,事物繁多,梁叙的工作也日益繁忙,偶尔连轴转,他跳了几回槽,位置越来越高,那辆二手桑塔纳也被换掉了,换成了埃尔法的MPV。
期间,又给室友撞上一次,室友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含含糊糊没说话。
时律考了驾照,梁叙忙的时候他自个上下学,顺便送送梁叙,梁叙不忙的时候则过来接他,两人在车上腻腻歪歪一阵,就滚到房间里去。
结果这日时律下课,照常出门寻梁叙,却没看见他的车。
那辆低调的银灰色大商务不见踪影,视线尽头倒是有辆贼拉风的跑车,时律试探着走过去,从玻璃车窗中看见了梁叙的侧影,他依旧架着眼镜,鼻梁高挺,瞧见时律,梁叙笑笑,真要说话,却见时律一阵风似的上了车,飞快拉上了车门。
——活像有人撵着他似的。
梁叙一愣:“怎么了?”
时律把车窗摇上去,将他的脸全遮住了,才压低问:“你换车了吗?”
梁叙偏头看他:“给你换的,不喜欢吗?”
他前阵子拿了分红,数额喜人,虽然还不至于和前世相提并论,但换换车还是很容易的。
过几天时律生日,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喜欢的东西就那么几样,比如球星的亲笔签名,比如拉风的跑车,时律没有喜欢的球星,但开车还挺溜的,梁叙想了想,干脆给他提了一辆。
车是新款,8升的发动机,挡流板与大灯几乎融为一体,大概是所有男生都会喜欢的款式。
时律:“喜欢是喜欢……但是……”
他有点迟疑的压低声音,苦恼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同学眼中是个什么形象吗?”
C大的教职工开车都比较简朴,停车场里豪车不多,梁叙先前那辆放商务酒会不起眼,放这里已经很出挑了,他经常来接时律,不少同学都看到过,还是室友隐晦提醒他,他才晓得有些奇怪的流言。
梁叙推了推眼镜:“什么形象?”
时律深吸一口气:“一开始你开桑塔纳的时候呢,就是正常恋爱,说我有了男朋友,男朋友有点穷,开二手桑塔纳,但是我们很恩爱,经常一起上下班。”
“然后你开埃尔法的时候,就变了,传言说我嫌贫爱富,仗着年轻漂亮,把开桑塔纳的倒霉男朋友甩了,换了个有钱的小老板,把小老板迷得七荤八素,时常跑过来接我。”
“现在呢,你开了一辆迈凯伦,我猜剧本要更新了,我马上就要把痴情的小老板甩了,仗着年轻漂亮,傍上有钱的大老板,再把大老板迷得七荤八素了。”
也怪不得其他同学八卦,谁家升职也不和梁叙似的,简直坐了火箭,一年从桑塔纳换到迈凯伦,这是人能达到的速度吗?
梁叙当即笑了,自从离开了ABO世界,他连笑容都比以往真挚许多,在小小的驾驶舱内笑的前仰后合,漂亮的狐狸眼眯起来,鼻梁上的眼镜都戴不住了,直往一边滑。
时律:“……”
——盯。
在时律的死亡视线中,梁叙好容易收住了笑意:“那怎么办好?”
时律系上安全带:“……先这样吧,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谣言这种东西,越是解释传的越离谱。
事实证明,时律的担忧不无道理,迈凯伦开了没多久,就在梁叙来演讲的当天,大老板的谣言果真传出来了。
时律的室友再次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瞧了时律老半天,还是时律没绷住,按住胀痛的额角:“怎么了?”
室友:“时律,我是想说……我们还年轻。”
时律:“……?”
“就,有些时候,你可能分不清真心和假意,你现在是青春年少,但是等以后呢?你听说过分桃的故事吧?”
时律:“……”
“而且!”室友的语调转急:“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妻子,有没有孩子,说不定早就结婚——”
时律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这个真没有。”
时至今日,时律已然记得他们混乱且颠倒的第一次,信息素交缠时如燎原的烈火,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拥抱缠绵,梁叙的反应克制且压抑,时律慌张而不得法,他们都是第一次。
“行。”见他如此,室友只得停住话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他已然做好了安慰时律,舍命陪君子通宵喝闷酒的准备,毕竟哪个正经人会泡到学生头上,只有那些有钱有闲,玩得花的公子哥们,可是那“大老板”的车停在学校,从研一一路停到了研三,最后毕业时几人奔赴南北,联系不如往日密切,又过了些时日,室友都快将这事儿忘了的时候,他却接到了时律的婚帖。
请帖上的另一个名字有点熟悉,是近日C城的新贵,对方眼光毒辣,许多投资案例被当成典型,在极短时间内扶摇直上,如今他的公司已然是学校里许多同学的梦中情司。
时律与他在同一家公司,他知识水平过硬,又在早期参与了投资,似乎是股东之一。
室友如约参加婚礼,看见昔日的同学与另一位年长些的男子彼此交握,眉眼中都是细碎的笑意。
他们确实相爱。
于是室友送上祝福,离开时他与时律闲聊,聊到了婚礼现场的布置:“你们用的香水很特殊啊,我从来没有闻到过,是什么牌子?”
时律道:“是梁叙找调香师定制的,没有牌子,是我俩的纪念款。”
梁叙真财大气粗,后来公司涉及香水业务,专门点了两款香,却不对外出售。
室友评价:“很独特的味道,像是,嗯,像是……”
时律:“是空山新雨和青竹酒啦。”
梁叙和时律都厌恶信息素背后意味着的禁锢和不公,但这个味道,他们又都很喜欢。
大概是兜兜转转两个世界,缘起之时的味道。
??[182]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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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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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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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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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番外
婚后if
世界线的珀西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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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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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烟疤
仓促之间,闻弦闭眼将被子一拉,装作已经睡着。
他侧耳听浴室的动静。
江知意推开了内层玻璃门,草草吹了吹头发,而后浴室主门开合,他走出来……停在了床边。
闻弦将呼吸放的很平缓。
闻弦没睁眼,但他能感觉到江知意在打量他,那视线在他身上巡视,定定看了好半天,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闻家二少爷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闻弦眼形偏狭长,睁眼时锋芒毕露、不好相与,但此刻安稳的睡着,倒比平日好亲近了。
啪嗒一声轻响,江知意关了灯,而后轻手轻脚的坐上床沿,将身体移动上来。
他的动作很小心,而后,闻弦旁边的床垫微微内陷,江知意平躺在了他身边。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在闻弦的身上。
江知意却没有伸手拿被子的意思,他只是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呼吸平缓,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
卧室开了空调,室温稳定在人体舒适的温度,但寒冬腊月的,窗外北风呼啸,江知意又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
闻弦啧了一声。
他作势一滚,翻到了江知意的身边,顺势递过去了大半截被子,手臂一捞将人捞到怀里,下巴抵再江知意发顶,把他牢牢抱住了。
怀中的躯体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江知意轻声试探:“闻弦?”
闻弦没说话。
他装作依然在睡觉,只牢牢将江知意禁锢在怀里,像是梦中无规律的翻身。
于是,闻弦的鼻尖蹭过发顶,灼热的呼吸喷在后颈,江知意身体更加僵硬,几乎绷成了一块木头,闻弦嗅了嗅,想得却是,这个味道很熟悉。
清爽的柑橘调,夹杂着柚子薄荷和青柠,尾调是浅浅的檀香,后世江知意也喜欢用这个味道的洗护用品,没回洗完澡都是这个味道,只要闻弦亲吻他的发顶准能闻到,家中的香薰换了几茬,可柑橘调从未变过。
这东西不是什么贵牌子,甚至可能是全家洗护用品中最便宜的一款,闻弦后来都闻腻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江知意不肯换,还专门问过他。
江知意当时笑笑,反问:“你不记得了吗?”
闻弦满脸问号,江知意就说:“高中的时候,我们住外国语旁边那间房子,你就用这个牌子的洗发露沐浴露。”
闻弦恍然。
彼时他们都已经功成名就,外国语旁的房子只是张小萍买来方便闻弦读书的,后来就空置了,他们都搬到了更大更好的房子,有了更大更重要的事业,但是江知意始终记得那个漫长的夏日,他和闻弦面对坐着,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必想,唯一的苦恼,只有面前解不开的压轴题。
彼时他还没有进入沈家,没有沈越川没有沈季星,江知意也不是沈照,只是他自己,外国语前的房子就像命运岔路口前休憩的安全屋,是面对母亲死亡真相前难得的喘息时机,让江知意得以在吵闹的蝉鸣和沉闷的苦夏之中,呼吸到一点柑橘清爽的味道。
于是他从未忘记过。
那个味道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闻弦用了三年,他挺爱干净,洗的勤,几乎被沐浴露的味道腌入味了,这世的江知意如果与他擦肩,是能闻到的。
“……”
于是,在卧室清爽的味道中,闻弦的心脏悄然柔软了一块,莫名的情感在胸腔中肆意奔涌,他悄悄收紧手臂,无声将江知意抱紧了。
在黑暗中,江知意身体的气味越发清晰。
清新淡雅的柑橘被体温捂热,调像是变成了某种致幻的迷情剂,小钩子似的,若有若无的往鼻腔里钻,闻弦一顿,悄悄拉远了身体。
这躯体才二十来岁,年轻时的爱人就在怀里,怎么可能不情动?他想要与爱人拥吻,品偿唇舌间的味道,想要将手掌沿着身体的曲线描绘下去,想要让皮肤温度变得更高,柑橘调变得更加鲜明,但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好在江知意没有察觉,他浑身绷直,僵硬成了一根木头。
过了很久很久,怀里木头才重新放松下来,他像是笃定闻弦已经睡着,不会轻易醒来,便在闻弦怀中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很轻蹭了蹭。
闻弦身体一僵。
本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又是装睡状态不好有大动作,于是江知意很清晰的感觉到身后躯体的变化。
怀中人重新变成了木头。
闻弦轻轻吸了口气,也装不下去了,他往旁边移了些,单手撑着半坐起来:“不是,沈总,我……”
可这玩意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能说什么?虽然他百般争取,虽然他们的离婚协议只差一个签名,虽然他们分房睡,虽然他们闹得很僵,但现在他忽然特别喜欢你,想要和你做喜欢做的事情,还是坦白他重生了,往日的恩怨一笔勾销不再作数?
无论那种听起来,都非常的渣男,还得是闻弦最看不上的那种渣男。
闻弦默默咽回辩解的话:“……我去睡客房。”
“做吗?”
江知意忽然问。
闻弦还没反应,江知意忽然抬手,开始解睡衣扣子。
他穿着保守型的老式睡衣,扣子一路扣到了最上方,锁骨袒露在空气中时炸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而后他执起了闻弦的手,放在了温热的皮肤之上。
江知意不再言语。
之前他们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