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边吃边说:“谁养我,我就跟谁学的。”我哥轻笑了声,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蓝先生。”特殊病房只有我们两个人,查房的医生停在门外敲了声。
右手腕还吊着生理盐水,左手也夹着仪器,我哥经常把我抱来抱去,医生进门后看见躺在我哥怀里的我也不会意外。
查完心率,医生又观察了番我身上的枪伤,记录完数据后看向我哥说:“蓝先生,病人可以进行下场手术了。”
我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窦华的枪技太烂,那颗子弹正好卡进骨头缝里,还差五厘米就进心脏。
手机刚好来了条消息,看完后我哥若有若无地蹙起眉头:“知道了。”
等到医生离开,我哥说有点事要忙,晚上再来看我。
吃素这么多天,我趁机说自己想吃他做的红烧肉。
我哥“嗯”了声,摸了摸我的脸后带上外套出门。
确认我哥真的走后,我立刻给陈狗发消息,让他买两根加麻加辣的火山石烤肠来看我。
陈狗回我:“大哥明白。”
过半小时。
陈狗嬉皮笑脸地进门,将两根外焦里嫩的烤肠都拿给我后还从口袋里摸了盒旺仔牛奶出来。
“严宁怎么样了?”我三口吃完一根烤肠,喝了口牛奶问他。
上次兄弟们都来看过我,临走时严宁告诉我自己要去新加坡。
我问她为什么。
“我大哥决定的。”严宁平静地说。
“你哪个大哥?”我又问。
“严业秋。”严宁似乎不太乐意提到这个名字。
“她说自己明天的飞机。”陈狗回答说。
我点点头,随即咬掉最后一口烤肠。
支好轮椅,陈狗带我到楼下透气,突然说:“小少爷,我把台球馆关了。”
我转头看他:“你也打算改邪归正了?”
“我打算跟山猫一块儿开个水果店,好好过日子。”陈狗说得有些害臊。
我望着他那张笑逐颜开的脸,顿了顿问:“你知不知道什么东西来钱最快?”
陈狗疑惑地看向我:“小少爷,你想干什么?”
“我想娶我哥。”我说。
陈狗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认真地劝说:“小少爷,你现在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每次结束检查,我哥总会问我觉得怎么样,我总会回答他自己没事。
其实胸口一直在隐约发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挤压,有时候还会难受得喘不过气。
我没有告诉过我哥,因为我知道自己能够醒过来并不是我真的属猫,而是我哥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不想让我哥再难过。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我哥难过。
所以我绝对不能当言而无信的混蛋。
瞥见街道对面的工商银行,我对陈狗说:“带我去抢银行。”
陈狗推着我快步走开:“小少爷,这件事你不用这么着急。”
“我他妈要急死了,”我紧盯着逐渐远离的银行,“要是我死在手术台上,我哥就变成寡妇了。”
“我操你他妈别乱说!”陈狗听不得死字,爆着粗口打断我。
“我他妈说真的!”我恨不得能从轮椅上跳下去。
“你他妈别乱说了!”陈狗着急地制止。
“我不要我哥变成寡妇!”我低吼道。
“快走快走!”陈狗向前俯冲,速度快如秋名山车神。
……
回到病房,我照例躺下去睡觉,再醒来时窗外变成一场深蓝色的雨夜。
“饿了吗?”我哥推门而入,黑色风衣的肩身有些潮湿的痕迹。
“我要饿死了。”坐起身,我带着鼻音说。
放下食盒,我哥捏了捏我的耳垂:“不准乱说。”
我讨好似的蹭了下我哥冰凉的手:“哦。”
打开盖子,我急不可耐地夹起两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好吃死了。”
操他妈的,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哥掂了道眉苇,没再开口训诫我,只是叫我:“慢慢吃。”
我越吃越难过,心里有种这是自己最后的晚餐的感觉,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情不自禁地流泪。
发觉后,我哥替我擦掉眼泪:“哭什么?”
我抱住我哥的手臂:“蓝何,我不想你当寡妇呜呜呜。”
我哥沉默片刻,手掌向下抚摸起我的脊背:“小混蛋一天到晚在乱想些什么?”
“我怕你看见我被开膛破肚的惨状,”我泪眼朦胧地抬头,“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你买戒指求婚呜呜呜。”
“哥哥找了最好的医生,宝贝乖乖地躺在手术台上睡一觉就好了。”我哥将我抱进怀里,吻了下我的额头哄道。
我相信我哥的任何话,听后继续往嘴里狂塞红烧肉。
手术在隔天下午三点,打完麻药后我毫无睡意,只好紧张地看着医生的一举一动。
医生穿得浑身上下只剩眼睛露在外面,举着明晃晃的手术刀站到我面前:“别害怕,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我忍不住开口:“你都还没动手,怎么知道很快结束?”
医生貌似挑了下眉:“因为我是医生。”
“这个刀痛不痛?”我又问。
“不痛。”医生明显在骗我。
我不受欺骗:“真的吗?”
医生开始下刀:“真的。”
我失望地别开眼睛,心里腹诽这个世界怎么到处都是骗子。
幸好宝贝老哥不是。
想到宝贝老哥还在门外等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察觉皮肤的异样,我问医生:“你在割我的肉吗?”
医生:“嗯。”
我:“看见子弹了吗?”
医生:“还没有。”
我:“为什么?”
医生:“子弹太深了。”
我闭上眼睛,开始欺骗自己真的是属猫的。
麻药的威力凶猛地攻击着神经,我控制不住地说起胡话:“我十三岁还尿过床,我哥帮我洗了屁股和鸡鸡。”
“我哥真好,居然没打我。”
“然后我就偷穿他的内裤。”
“我哥的内裤好香,我想一辈子都偷穿他的内裤。”
于是整个手术室的医生听我说了两个多小时的胡话。
推出手术室时身上的麻药劲儿还没消退,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盯着不断移动的天花板看个不停。
操,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打完麻药能看见满天的奥特曼打小怪兽。
操,为什么还有长着翅膀的大鸡巴。
我哥叫了我好几声,见我毫无反应后紧握住我的手:“阿雨。”
我迟钝地侧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哥说:“蓝何,我刚才看见你的鸡巴在天上乱飞。”
真心
我哥给我休了半年的学,让我在医院好好养伤。
住院部特别无聊,每天我除了睡觉就是敲方块。等腿脚利索后,我经常推着其他病人去旁边的公园晒太阳,还被姓王的老头儿认了个干孙子。
他说自己在家排行老八,我差点脱口而出“老王八”。
待得够久,医生护士都认识我,还都知道上次我在手术室里的傻逼事。
我倒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天当混蛋。要是哪个护士姐姐不相信的话,我还能当场脱掉裤子让她好好看看。
老头们喜欢看电视,出不了院我也跟着他们看。我年纪最小,老头们都得让着我,每天先让我把动画片看完,等晚上七点放新闻联播我就回病房等我哥来看我。
偶尔老头们会用零食留我,我毫不客气地全都吃一遍,耳朵也会听进去几条新闻。
无意间听见周建明和曹关西的公司破产倒闭,我咬着猫耳朵抬起头,心里腹诽宝贝老哥的本事真大。
过了几天,消息灵通的老头们告诉我,上次在边境持枪绑架的那几个人都被判处死刑。
我“哦”了声,将老王特供的香脆猫耳朵吃了个精光后回去睡觉。
没课的时候,林老师总来看我,每次都会拎袋红富士苹果。
我特别喜欢跟林老师说话,也没有忘记把试卷折成纸飞机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