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抱回去吧。”程明昱面?色和煦,知?道?她担心?什么,“若陆栩生连这点银子都护不住,他也枉为?大晋战神了。”程亦安将所有银票搁在一个锦盒里,程明昱着人将她送回去。
这一夜抱着这一箱宝贝人还有些?晕。她悄悄数了下?,共有十五万两,这还不算钱庄的利息。
她就这么....富了?
她让如蕙将银票收入要紧的箱盒里锁好。
如蕙比她还紧张,一颗心?七上八下?来到她身?侧,蹲在塌前劝诫道?,
“姑娘,咱们这一回陆家,保不准就被人盯上,奴婢的意思是,您可千万不能耳根子软,被那陆家人哄着贴补他们,那陆家可是个大窟窿呢。”
程亦安又不傻,一听还急了,“做梦,别旁人,就是陆栩生我也一分不贴呢。”
前世她贴补范玉林是什么后?果?
被背叛!
血淋淋教训还在眼前。
她怎会重蹈覆辙?
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
翌日清晨,程亦安去老祖宗院子里用早膳,又提到要回去。
老祖宗也没再挽留,
“我们是盼着你再住一住,不过你们年轻小夫妻,着实不能分离太久,你若想去,祖母也随你。”
哪知?进来请安的程亦彦听了,扬手否决,
“不行,必须陆栩生亲自来接。”
如此才显得姑娘贵重。
妹妹在哪都是不能受委屈的。
老祖宗闻言笑道?,“也有道?理,你是咱们客客气气接了来的,若是一人孤零零回去着实不像话,陆家必得有人来接。”
又吩咐门口的婆子,
“去给姑爷传个话吧,就程家亚岁宴结束了,让他来接人。”
第27章
第
27
章
等?陆栩生的这会儿功夫,
程亦安被程亦乔拉去了?针线房。
掌针娘子正在?给?程亦安做那件云狐斗篷,“赶了?几日,三小姐若是午后走约莫着就能穿上了?。”
程亦安道,
“姑爷忙着,一时半会来不了?,大约也?是午后再走。”
程亦乔却道,“急什么,你们也?别赶,慢慢做,今日做出一件,
请姑奶奶回来拿,隔两?日又做一件,
她又能回来...”
程亦安瞪她,
“干脆住这是吧?”
程亦乔拉着她在?隔壁茶水间坐下来,“嘿哟,
你若真留下来,我们都有好日子过了?。”
“这话怎么说?”程亦安嗔她。
程亦乔啧了?一声,“你不知爹爹前几日脸色多差,族里有少爷在?外头嫖赌被人抓了?个正着,爹爹大怒,让戒律院处置此事,
二哥分管戒律院挨了?训,
我也?没?讨得好脸,那几日门都不敢出了?,
这不,
你一回来,爹爹才有了?笑脸。”
两?人正说笑着,
忽然程亦乔的一个大丫鬟寻了?来,瞧她神色有异,显见是出了?什么事,
“二小姐,三小姐,你们快去西苑,二老爷那边闹起来了?。”
程亦乔闻言连忙拉着程亦安往外走,边走边问,
“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一面在?前引路,一面答,
“昨夜不是分了?红么,二老爷和二太太拿了?回去,原本该欢欢喜喜的,后来就闹了?不愉快,今个儿晨起,二少奶奶便闹着要?回娘家。”
“听人说....”丫鬟不敢妄议主子私事,这不极力压低嗓音道,
“听说少奶奶怪老爷太太没?给?银子给?浚少爷,就哭了?。”
程亦乔闻言看着程亦安,耸了?耸肩。
其中缘故,程亦安倒也?有所耳闻。
长房的二老爷与二太太膝下只有程亦浚这个儿子,平日看得跟命根子似的,事事依着他?,程亦浚也?很乖顺,从不与那些纨绔公子哥一伙鬼混,最?后争气中了?进士,可就是这么一个乖巧的儿子,在?婚事上却犯了?拗,他?无意中在?一次赏花宴对一位姑娘一见钟情,非要?娶她,二太太遣人去打听,得知对方是光禄寺少卿家里的女儿,光禄寺少卿官衔倒也?算过得去,就是这许家寻常门第出身,家底不怎么好。
就这么个儿子,他?又非要?人家,后来二老爷和二太太无法,替他?聘了?过门。
可这二少奶奶许氏什么都好,一处叫人诟病。
爱贴补娘家。
一日两?日便罢,日子长了?,公婆多少有些不满。
垂花门往西过去便是二太太和二老爷的院子,顺着前面的游廊再往西北蜿蜒则是程亦浚和妻子许氏的院子,两?个院子当中隔了?一个花园子,花园子建了?一座三开的抱厦,冬日用厚厚的帘布围起来,平日二房来客均在?这里玩耍。
程亦乔和程亦安行至此处,见两?个丫鬟立在?门帘处探头探脑,那两?个丫鬟二人皆认识,是程亦茜和江若梅的大丫鬟,可知二人在?里头了?。
姐妹俩走了?进去,果?然瞧见程亦茜和江若梅坐在?雕窗下的围炉听墙角。
程亦乔脸色一拉,“哟,你们俩躲这鬼鬼祟祟的呢。”
江若梅二人被她唬了?一跳,细想?程亦乔过来不也?是来看热闹的么,于是也?不甘示弱,
“二表姐不也?来了?吗?”
程亦乔理直气壮道,
“我是我,你是你。二叔房里的事我心知肚明?,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凑热闹就不对了?。”
江若梅噎住,又往程亦安瞟了?一眼,心想?她不也?是外人么?
程亦安今日做了?出门的装扮,身上穿着的正是新做的紫白狐腋的长袄,外罩大红羽纱狐狸毛的大氅,江若梅听说针线房的娘子旁的活计都扔下了?,只管给?这两?姐妹赶工,赶出来招摇。
江若梅心里酸酸的,不敢正面跟程亦乔对上。
程亦茜却是嘘了?一声连往外指,四人这才收住话仔细往外听。
雕窗北面外的院子里,二太太果?然与许氏夫妇吵得正起劲。
二太太显然是积怨已久,立在?穿堂指着院子里的二少奶奶夫妇道,
“我们程家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冤户吗,银子是水里飘来的?我告诉你们,这是祖上积德,世代相传的祖业,是你大伯父殚精竭虑,挣出的家业,既然入了?程家门就是程家妇,哪里成日的胳膊肘只想?着往外拐,”
“给?你们的还不够吗?哪年年终不舍你们两?千两??你们倒是好,不到半月功夫就没?了?,只赖着公中月例过日子。”
“公中月例也?够你们吃穿了?,一月夫妻俩有足足五十两?,寻常人家一年都没五十两呢。你们呢,还过得紧巴巴的,我看不过去,再舍一点?给?你们,转背又没?了??可怜我儿子堂堂长房的嫡孙,过得跟个破落户似的...”
那许氏哭哭嘤嘤许久,一直没?吭声,直到听了?破落户三字,方才气不过扭头驳了一句,
“您也不必拐弯抹角骂人,您不就是骂我嘛,我们许家是破落户,可也?是你们程家求来的!”
这可不是二太太最?憋屈的地儿,她气得跺脚,指着那程亦浚,“都是你,整得什么事!”
那程亦浚一面拉着哭红脸的妻子,一面望着气急败坏的母亲,夹在?当中左右为难,见媳妇哭得越发?厉害,只能央求母亲,
“您少说两?句吧,惹来祖母就了?不得了?。”
二太太见儿子不敢说媳妇,只能埋汰自己越发?恼怒,
“了?不得?你也?知道了?不得,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老祖宗果?然被嬷嬷搀着,脸色发?青赶来西苑,一个不留神发?现抱厦内齐刷刷探出几个小脑袋,狠狠嗔了?一眼,却也?顾不上她们四人,匆匆往里去。
程亦乔胆子实在?大,干脆拉着程亦安跟着老祖宗进了?门,程亦茜二人见程亦乔进去了?,也?利索尾随。
见惊动了?老祖宗,那头谁也?不敢闹了?,夫妻两?个跪在?东次间的蒲团上,二太太坐在?一旁跟老祖宗抹泪诉苦,而程亦乔等?人呢,正大光明?坐在?明?间听。
老祖宗没?避着姑娘,也?是想?让姑娘们长长见识,明?辨是非,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二夫人没?拦就是刻意做给?许氏看的,你越仗着有人使性儿我越不被你拿捏,你有脸闹就不怕被人知道。
老祖宗对着二太太斥道,“怎么闹得这样凶?还有客人没?走呢,岂不是让所有人看长房笑话..”
二太太很不客气地往许氏一指,“她故意的,就是掂量着有人在?,故意闹,以此威胁我应了?她的事,我还偏就不信她的邪,年年忍,年年让,今年不叫她得逞。”
老祖宗当家多年何尝看不透。
当初她问过许家情形,得知上头有个哥哥,底下还有个弟弟,那光禄寺少卿俸禄没?多少,家里没?几个值钱的产业,哥哥弟弟都没?娶妻,可不得靠许氏这个女儿。
她不同意这门婚事,无奈二太太和二老爷那时太宠儿子,没?太当回事,如今吃了?苦头吧。
“到底怎么回事?”
二太太一五一十说出来,
“昨个儿得了?分红,儿媳与二老爷商量着存下来,回头吃利息银子,结果?这个混账就过来要?银子,说是他?也?成了?家,分红该有他?们一份。”
二太太说到这里哼了?一声,“我说你们吃穿都在?公中,哪有什么需要?银子的地儿?无非是想?送娘家去,没?门,今年的分红一钱银子都不给?。”
“这不,就闹起来,昨夜不闹,趁着今日安安要?回去,姑爷要?来接人,就闹了?,说是我苛刻儿子和儿媳妇。”二太太骂骂咧咧朝梁顶翻了?个白眼,
“我若苛刻儿子媳妇,这世间没?好婆婆了?...”
话落意识到老祖宗也?是自己婆婆,立即住了?嘴,讪讪道,“当然,比不上您...”
二太太也?是个嘴把?不住门的,嘴里有什么说什么。
老祖宗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西次间内程亦乔捂着肚子笑,程亦茜和江若梅两?个都滚去了?罗汉床。
唯独程亦安这等?嫁过人,经历了?一地鸡毛的人方没?把?这当笑话看。
果?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是长房,外头看着风光无极,私下剖开瞧一瞧,也?各有各的难堪。
这二叔母外人看来极和睦的家门,婆婆宽厚,丈夫待她体贴温柔,底下就一个儿子也?娶了?媳妇只等?生孙,还是程家长房这样的门第,不愁吃不愁穿,该是神仙日子,孰料也?有这般苦衷。
那许氏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使他?要?,是夫君自个儿去要?的...”
老祖宗看着程亦浚问,
“你们很缺银子吗?你爹娘通共只有你一个,将来不都是你们的?平日有公中供应你们吃穿,我料想?够你们用度。”
程亦浚胀红着脸道,“回祖母的话,我们吃穿是够的,只是到底也?有人情世故,孙儿在?礼部观政,也?有应酬。”
程亦浚两?年前中了?进士,毕竟是程明?昱的侄儿,皇帝很给?面子,让他?在?礼部观政,这若是观政个几年,没?准能直接在?礼部留下。
二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儿子在?替许氏遮掩,怒道,“你别胡扯,你那些应酬哪次不是你爹爹暗地里补的你,你想?给?媳妇拿钱就直说。”
程亦浚羞愧地低下头。
二太太就是咋咋呼呼的性子,人是个极好的人,就是没?成算,被个低门出身的儿媳妇逼到墙角里。
老祖宗先剜了?二太太一眼,示意她闭嘴,随后问程亦浚,
“是吗,据我所知,去年和前年分红,你们总共得了?四千两?,那你列个名目给?祖母瞧瞧,你都应酬哪去了??”
程亦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二太太被老祖宗一点?,顿时茅塞顿开,“对,往后支出都列个账目出来,年底要?查你们的账,银子都使哪去了?!”
许氏也?厉害,红着眼小声回了?一句,
“去年夫君买了?一方澄泥砚,就花了?好几百两?银子,有一回他?同窗母亲病逝,他?也?封了?几百两?相赠....”
林林总总被她列出十来个说头,听着都很有那么回事。
程亦浚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二太太气死了?,儿子被人拿捏在?手里,她就是满身是嘴,也?经不住他?们夫妻唱双簧。
老祖宗忽然看着许氏道,
“我倒是想?起一桩旧事,过去我们周家有个伯母,自来将侄子看得比自己儿子还重,家里有什么都拿回去给?她侄子使,人虽嫁过来了?,屁股却坐在?娘家。”
说着她看向二太太,“你猜后来怎么着?”
二太太立马接话,“怎么着了??”
老祖宗道,“后来她弟弟走了?,侄子寻她要?钱,侄子成婚是她出的聘礼,侄子生子没?钱办酒席,又寻她要?钱,而这个时候这位伯母家里已大不如前,没?那么多银子给?娘家使了?,她就哭着说好话,说是给?不出钱了?。”
“可惜呀,人一旦胃口养大了?,就下不来了?,那侄子怀恨在?心,以为她捂着银子不给?,一日趁着她回门将刀架在?她脖子上,一个没?留神,伤了?她,侄子由此进了?牢狱,娘家一门子全败落了?....至于她本人,因着常年贴补娘家,底下儿子媳妇心存不满,平日着了?病也?不管她,她懊悔不迭,最?后死了?三日方被人发?现,下场唏嘘。”
许氏听到这里,立即不吭声了?。
程亦浚听了?这等?故事也?吓了?一跳,“可是祖母,莹娘她母亲病着,等?着她送银子治病呢。”
这下终于把?篓子抖出来了?。
二太太怒火一点?就着,劈头盖脸道,“她哥哥呢,弟弟呢,不管自己母亲死活吗?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当初的聘礼吗?一百抬的聘礼就换了?一点?花架子回来?糊弄谁呢,不说这三年你们的孝敬,光那些聘礼都够他?们许家吃穿一辈子,敢情自个儿舍不得用,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来程家要?银子。”
那许氏见二太太将事情宣扬出来,羞愤难当,拔腿就往跑,
“我不活了?...”
隔壁间程亦安等?人正喝着茶,听了?这话一个个慌忙起身,不想?便见许氏冲出来,似要?往外头去。
程亦乔怕她真寻短见,第一个丢下茶盏往前拦,恐自己一人挡不住,叫着离自己最?近的江若梅,
江若梅紧随其后。
许氏眼看正头路被程亦乔给?挡了?,便打算绕江若梅过去,熟料江若梅这个时候生了?个心眼,瞥见程亦安正放茶盏打算来帮忙,趁着程亦安没?站稳,顺手将她一牵。
程亦安被她拉一把?,身子往南侧一歪,那许氏好巧不巧撞在?她胳膊。
撞一下倒也?不打紧,偏生她右手茶盏还没?脱手,此刻滚烫的茶水晃出来,淋了?她小拇指,茶盏已失手跌在?小案,碎了?一地。
“哎哟。”烫着了?。
程亦乔见状大惊,忙推开江若梅扑过来,捧着她的手,“安安你没?事吧...疼吗?”
乍一下是有点?疼的,程亦安皱了?眉,看了?江若梅一眼。
老祖宗等?人从里间出来,纷纷气青了?脸,那许氏这才晓得自己闯了?祸,不敢再吱声,倚着门槛直落泪。
江若梅心下也?虚,只是面上还装出一副惶恐担忧。
二太太眼看程亦安小指都红了?,想?起程明?昱宝贝她的模样,叫道,“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还是老祖宗镇定,立即吩咐人取凉水,又遣人去请大夫,再让丫鬟去药房拿冰凉的玉肌膏来敷药。
小丫头迅速捧了?凉水来,程亦乔帮着她将手指摁下去,冰冰凉凉的,这才缓了?疼,程亦安见众人脸色不好看,忙道,“不碍事的,小事一桩,涂些药就好了?。”
可惜事情没?这么简单。
惊动了?程明?昱。
他?清晨去上朝,听闻程亦安今日要?回去,打算午膳回来送送她再返回衙门,结果?就听说她在?这里受了?伤,立即沉了?脸色,将所有人唤来花厅。
程明?昱和老祖宗端坐上首,二太太和闻讯赶来的三太太等?人坐在?左下圈椅,许氏和程亦浚跪在?地上,其余人姑娘少爷均站着不动,唯独程亦安坐在?右侧圈椅,由府上大夫查验伤势。
二太太捶胸顿足直叫罪过,
“都怪我,治家不严,闹出这样的笑话,还连累安安...”
若是寻常也?罢,偏生今日程亦安要?回府,陆栩生还要?来接,这会子出了?事,大家面上更不好看。
许氏撞了?人,无话可辨,伏在?地上只顾抽泣。
程亦乔仔仔细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忽然劈头盖脸冲江若梅质问,
“我问你,我唤你来拦人,你为何拉扯安安?你没?瞧见她手里端着茶吗,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若梅心里本就虚,当时确实是嫉妒心作祟起了?一点?歹念,却也?没?想?惊动这么多人,连程明?昱都出了?面,心里慌得很,连忙跪下朝程明?昱磕头,
“大舅舅,我不是故意的,我眼看嫂嫂冲出来,恐我拦不住,便想?多拉一人拦,不成想?出了?事...”
程明?昱见小女儿手指红了?一大块,面色沉沉,
“如此说来,你是无辜的?”
程明?昱审人时眼神十分专注,带着锐利的锋芒。
“我...”江若梅平日不怎么见过这位大舅舅,光看到他?就害怕,闪闪躲躲的眼神和支支吾吾的语气出卖了?她。
事实上程明?昱将人传过来前,就已经从看守的婆子丫鬟口中得到了?真相。
审出口供只会让江家人觉得程家人欺负她。
压根没?必要?审。
程明?昱甚至不想?浪费一点?功夫在?这个外甥女身上,他?眼神盯着一侧正在?上药的程亦安,冷漠开口,
“来人,唤两?个管外事的婆子,将她送回江家,并将事情经过告诉江成斌,让他?们自行处置。”
既是姻亲,又是官场同僚,给?彼此留点?脸面,程明?昱太明?白如何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若是江家包庇,毫无疑问,这亲戚没?得做了?。
若江家处置妥当,无话可说。
江若梅一听要?把?自己送回去,脸色顿时大变,哭哭啼啼道,
“大舅舅,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不要?分红了?,银钱都退还给?你们,你们别送我走,我自个儿走....”
被送回去,必定被家里堂兄弟姐妹知晓,届时她还怎么做人?
她可不就是靠着程家这棵大树在?江家耀武扬威呢?
银子什么的比不得脸面重要?。
程明?昱从不许人跟他?谈条件,看都没?看江若梅一眼。
江若梅意识到事情严峻,挪着膝盖爬到老祖宗跟前,“外祖母,您帮帮我吧,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针对三表妹,我不该嫉妒她,是我错了?...”
这不就承认了??
哪还需要?审?
老祖宗失望地看着她,抚了?抚她额心,半是心痛半是责备道,“我原就教导了?你,你却不听教,那外祖母就不必再教了?。”
这是答应将人送回去。
江若梅覆在?她膝头大哭,懊悔不迭。
至于许氏和程亦浚。
程明?昱就更失望了?,“你们夫妇罚月例一年,浚儿记大过,许氏闭门思过半年不许出门。”
没?了?月例如何贴补娘家?
这无异于断了?许氏财路。
“记大过”就意味着明?年分红二房要?减额了?。
二太太却一点?都不心疼,她缺那些银子吗,不,她缺的是出口气。
她今日算是因祸得福,沾了?程明?昱的光料理了?许氏,只觉得痛快呢,她哼哼几声,差点?将欢喜写在?脸上。
许氏眼一黑昏了?过去,管家抬抬手,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将他?们夫妇压了?下去。
人都发?派了?,众人纷纷起身来看程亦安的伤势。
程亦乔双手搭着连忙跟程明?昱认错,“爹爹,也?怪我,我不该领着妹妹看热闹。”
程亦安担心姐姐吃挂落,忙道,“真的无碍,这不上了?药,已不疼了?....”
虽说江若梅很可恨,可到底只是一点?小伤,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见庭前穿堂处传来一道极为冷峻的嗓音,
“岳丈大人,大舅子,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在?你们程家就受了?伤?”
来了?,兴师问罪的人来了?。
这是给?陆栩生送把?柄啊。
程亦彦顿时扶额。
程明?昱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回到席位落座。
程亦彦上前来到台阶迎陆栩生,
“妹婿姗姗来迟呀....”
他?也?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
陆栩生穿着一身玄黑长袍大步踏上台阶,身姿笔挺,八风不动,先给?老祖宗与程明?昱施了?一礼,旋即目色落在?程亦安身上,从她受伤的小指一掠,与程亦彦道,
“燕宁兄,你大张旗鼓将我夫人接来,结果?就把?她给?伤了?,燕宁兄,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瞧瞧,程家那么多女婿,换做任何人来了?,只会道这是小事,不能也?不敢在?程明?昱跟前说事。
但陆栩生敢。
他?又不靠程家提携,在?朝廷他?与程明?昱平分秋色,凭什么看着妻子受罪却一声不吭?
程亦安见状瞪了?他?一眼,来到他?跟前,轻轻拉了?拉他?衣袖,“你别做文章。”
她爹爹已经够兴师动众了?,该处置的也?处置了?,陆栩生没?必要?再得理不饶人。
显得她也?太娇气了?。
过去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了?,她又不是吃不得苦。
二老爷见陆栩生来势汹汹,连忙起身施礼,
“慎之,此事与彦哥儿无关,是安安在?我们房里玩耍,不小心受了?罪,是二叔待客不周。”
陆栩生朝他?回了?一揖,眼神却瞟向程亦彦。
显然不打算放过程亦彦。
这位大舅子却是很从容地回道,
“慎之批评得在?理,是我程家照顾不周,让妹妹受了?伤,这样,干脆再让妹妹住一段时日,等?修养好了?,再送回陆家。”
还住?
陆栩生后槽牙都快咬碎,他?不动声色一笑,
“不敢了?,若是再来一个堂妹表姐的,伤了?我安安如何是好?还是接回家的放心。”
“哦...”程亦彦也?有说头,意味深长回道,
“慎之考虑周全,不过也?希望慎之要?照料好妹妹,可别你陆府也?来个什么表姑娘王姑娘的,来欺负我妹妹。”
陆栩生:“......”
他?母亲王氏相中他?表妹为媳这事,在?京城并非秘密。
程亦彦顺着这话头就敲打了?他?。
陆栩生极少落下风,但今日不得不服这位大舅子,
“多谢燕宁兄提点?,你多虑了?,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倒是燕宁兄这位表妹...”他?负手往跪在?老祖宗跟前的江若梅看着,道,
“干脆将她交给?我处置。”他?怕程家顾忌姻亲脸面不方便料理。
程明?昱倒是摇头,“不必,我程家会给?慎之一个交待。”
他?所料不错,后来江若梅被人送回去后,两?江总督江成斌勃然大怒,一面惩戒女儿,一面命长子携重礼上京赔罪,程明?昱自然将这些重礼都转给?了?陆家,此是后话。
老祖宗见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摆手道,
“安安受了?惊,这会儿已是午时正,姑爷便随她在?程家用了?膳再走。”
其余房的人退了?回去,老祖宗这边吩咐婆子招呼江若梅南下。
只程明?昱一房的人陪着陆栩生夫妇用膳。
膳后也?无多言,陆栩生便携程亦安出门。
虽说闹了?个小插曲,依然不影响这次归宁的喜庆,程家箱笼大大小小装了?五六车,送他?们夫妇离去。
登上马车离开程家巷,程亦安便瞪着陆栩生,
“不许你在?程家逞威风。”
陆栩生不满道,“我怎么逞威风了??难道还不许我问一句?”
程亦安道,“我爹爹和二哥哥已经够大动干戈了?,偏你还要?兴师问罪,弄得我往后都不敢回去了?。”
程家姑娘哪个像她这般娇气,挨不得碰不得了?。
陆栩生睨着她,“你别偏心,只许你哥哥在?我面前逞威风,就不许我敲打程家人,不许他?们欺负你?”
程亦安自然要?替哥哥说话,“我二哥哥才不会欺负我。”
“难道我就欺负你了??我欺负你哪儿了??”
陆栩生眼神直勾勾看着她,这才在?程家住了?几日,日日泡着温泉,那张脸蛋娇娇嫩嫩,能掐出水,就仿佛秋日熟透的果?儿,要?爆出汁来。
程亦安看着他?逼人的眉目,顿时明?白他?的“欺负”指什么,面颊一热,将他?推开。
回到陆家已是下午申时初,陆栩生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箱笼,头都大了?,
“你这是把?程家库房搬来了??”
程亦安瞥他?一眼,“程家库房搬来,你整个陆家都不够放的!”
话落带着如蕙和如兰施施然进了?宁济堂,只可惜几日不住,屋子里冷冷清清,一股寒气逼来,让人受不住。
别说程亦安,就是如蕙和如兰习惯了?程家那温泉院,回到陆家都格外不对劲了?。
丫鬟们各自收拾箱笼,李嬷嬷忙前忙后操持家务,
程亦安与陆栩生坐在?东次间说话,程亦安身上的斗篷还舍不得脱,便将那宝贝抱出来搁在?桌案。
陆栩生替她斟茶,看了?锦盒一眼,“这是什么?”
程亦安低声道,“我爹爹给?的银票...”
陆栩生眉头顿时一皱,直起身子避嫌道,“我不要?。”
程亦安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可不是给?你的。”
陆栩生松了?一口气,还真以为程亦安冲着程家亚岁宴往夫家搬东西要?贴补他?。
贪图女人嫁妆还算男人?
“你数数多少银票?”
陆栩生对上她眼神,顿时明?白了?,“我不数,你放心,丢一个子算我的。”
他?身边多的是强兵悍将,还能看不住一个院子?
行军打仗的男人,布防乃是家常便饭,只是出门时心里想?得赶紧将家业拿回来,再将国公府治成一个铁桶,否则程亦安在?这院子都住不踏实了?。
陆栩生还有公务,去了?一趟衙门至夜方归,更衣进了?拔步床,心想?今夜总算能搂着娇妻好好睡一宿,结果?瞧见程亦安在?被褥里瑟瑟发?抖,怎么都睡不踏实。
他?悬在?她身侧,轻声问她,“你怎么了??”
程亦安很委屈,紧着被褥道,“冷,程家的园子里有温浴,每日泡了?温浴睡得踏踏实实的,今夜我睡不着。”
明?明?之前好好的,去了?一趟程家,在?陆家就怎么都待不自在?了?。
陆栩生心里埋汰了?岳父一通,认命地钻入被褥,将人搂在?怀里,
“你有人形炉子,一夜温着你,不比程家那劳什子温浴好?”
程亦安红着脸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第28章
第
28
章
果真是个现成的人炉子,
滚烫的热度驱走她身上寒意,雪白的脚丫也?藏在他小腿肚处,男人高大有高大的好处,
哪儿哪儿都能罩着她,人形炉子也?不错,程亦安终于安心地阖上眼。
只?是睡了一小会就有些不对劲了。
程亦安扭过脸。
陆栩生就很尴尬了,连忙躺平。
“我受伤了。”她笑眼弯弯,
“我知道...”陆栩生闭上眼。
程亦安侧回去贴着他胳膊睡,小声埋怨,
“人形炉子也?有不好,
瞧,一不小心就烧着自个儿了。”
陆栩生又侧过身,
将她偎在胸膛里?,
“烧不着你,才有事吧。”
程亦安忽然想起与范玉林,
看?着年纪轻轻的身子,没两?年就不成了。
她轻咳一声,“也?有道理,就不知陆大将军能撑多久?”
陆栩生给气笑了,“嘴皮子这般利索,可见伤势无碍嘛。”
男人在这种事上是万不能被质疑的。
程亦安听着他语气里?危险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