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并非作为历史上存在的英雄,也非神话传说当中流传下来的影子,而是作为融入了世界的某个概念,与构筑他们的“原典”一起留在了英灵座当中。没有过去,没有历史,没有真正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却能够被切实召唤出来的英灵。
“你的愿望是什么?”
良久之后,海德从痛苦的挣扎当中恢复了稳定,他脚下的这片土地似乎更有助于让人的精神偏向于恶性,越是汲取灵脉当中的力量,杰基尔医生对他的影响反倒会越小。他的master整个人靠坐在一个破旧的沙发上,之前和詹姆斯·戈登的那场战斗并没有让他受什么明显的伤害,却似乎带来了一些精神上的疲倦。
哈维·丹特仰面朝上,脸上扣了一顶帽子,声音透过帽子传出来,显得有些嗡声嗡气。
“……先弄清楚这个城市里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边摊着一卷报纸,上面是一则过期新闻,首页里赫然是他的旧朋友和那位自称魔女的外来者在聚光灯下的合影。
当然,外观上或许会有些许变化,但那种非人生物的本质内核却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人格分裂并不意味着过去的记忆就会彻底消失,那些曾经一同度过的经历虽然因为不同的视角而蒙尘,但却很难轻易从头脑当中被清除。以他和布鲁斯·韦恩在过去的熟悉程度,哈维·丹特能够很轻易地从照片当中判断出来,自己这位老友在被拍照时的表情确实很放松。
那幅看向镜头微笑的脸孔让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旧事,比方说他也曾经举起酒杯调侃,什么时候对方也能拥有一个相对固定一些的舞伴。那时瑞秋还在他的身边,没有变成冰冷的尸体,一切都还来得及,而他自己看上去左右对称,除了偶尔会被人形容性格过于较真和偏激以外,仍旧算是个人生正在冉冉升起的幸运儿。
身为曾经的检察官,哈维·丹特自认为自己比起那些没脑子的家伙要更胜一筹,而就在刚刚,他在习惯性浏览哥谭市政公开招标文件的时候注意到,韦恩集团提交了一份关于哥谭地铁线路的改建扩建计划书。
这份计划是大半含有公益性质的,以他的从业经验一看就能知道挣不来什么钱,收益完全兜不住消耗,而且还要对当前尚在投入运营的那些老旧地铁线路进行升级和翻新,是那种有钱的善良傻子才能做出来的决策。
他印象当中的布鲁斯·韦恩也确实是一个会为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善意而主动行动的热心人,但对方的照片和那名魔女排列在一起,又让哈维·丹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就像是他们过去的合作那样,或许这一次,他又打算做出些什么改变或者尝试。
而这份看上去完全是在吃亏撒钱的提案,却被哥谭市政所驳回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第65章
虽然诺克斯曾经言之凿凿地承诺过,Saber解决掉了操控Berserker的魔术师当中的其中一位,并且让他们等待那些知名大家族当中哪一个发出了讣告,可几天过去,哥谭的政商界却依旧平静。
下城区和一些帮派管控的地方仍旧天天处在水深火热的枪战当中,但“达官贵人们”的生活却一贯祥和,似乎这场在暗地里掀动无数风雨的圣杯战争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每一个都活着?”
布鲁斯给阿尔弗雷德打电话:“那些手里有些基业的老牌家族,还有市政厅里的那些人,没有一家出意外?”
“您这话说得……”
阿尔弗雷德在电话当中的语气犹豫了一下:“您是不是忘记,您自己按理来说也该算在其中了。”
这是阿尔弗的玩笑话,但既然诺克斯没有向自己撒谎(他现在竟然已经开始默认对方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那或许就意味着,那些魔术师们隐藏了master的死亡。
魔术师所构成的“家系”里,最核心的刻印只会遗留给本家,但仍旧会形成类似于阶梯式的家族结构——毕竟除了维系魔术的传代以外,还有许多偏向于日常和世俗的工作需要人来打理,魔术师进行探索所需要的高额报酬也需要人来赚取。
以“埃尔梅罗”这个姓氏为例,在“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被冠以埃尔梅罗之名获得君主席位以前,阿奇博尔德只不过是埃尔梅罗家系众多子系之中的一个,他们会从中挑选出最具天赋才能的成员来继承位置,就像是在一片豌豆田里选育性状最好的一株。
如同蜂巢当中的女王蜂一样,其余的工蜂和雄蜂拱卫着女王蜂而存在,虽然他们正处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但仍旧可见这种过于“传统”的结构。
“你现在将Saber派遣到了什么地方?”
从阿卡姆离开之后,诺克斯就不再那样频繁地在他的脑子里说话,仿佛突然下线的网友——他叫了两声名字,对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回答:“他是自由的,大多数时候,除了必须要做的事之外,我很少约束他的行动。”
……那就是说,哥谭现在还游荡着一个漫无目的、缺乏约束且实力超群的危险魔剑使。
据说齐格鲁德的对魔力水平达到了连令咒都没有办法彻底命令他的程度,通常来说,召唤出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从者不啻于是自取灭亡,除非master有着足够的自信,自己能够开出足以让对方动摇的价码。
但布伦希尔德同样也是神代的英灵,甚至有传说她是奥丁神的子嗣,想要在从者已经满编的情况下再召唤出一骑(尤其还是神灵规格)难度极大,到时候他又要怎么办?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诺克斯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这些考虑,没心没肺得惊人:“毕竟原本的身体在你家躺太久也不好,我回一趟店里,说不定会有想要中途退场的master来寻求帮助。”
……这是一个,试探的契机。
“我在你的店附近安了监控,过去四十八小时内都没有人光顾。”
蝙蝠侠说:“作为带你去阿卡姆的交换,我也有一件事想要委托你帮忙。”
等价交换是这片土地的规则,作为根植于土地之上的魔女,诺克斯很大概率不会拒绝。
果然,对方语气很好地问他:“什么事?”
“如果你认为哥谭的上层当中有魔术师家系的支持,那么我的另一个身份或许会有帮助。”
蝙蝠侠言简意赅:“比你在美术馆里碰运气要效率高得多。”
那确实,而且这和圣杯战争有关,又是一个诺克斯无法拒绝的理由。
于是魔女先生很快作出决定,他说,他需要先回一趟魔术工房,等到蝙蝠侠决定具体行动的时候,在以变更之后的外貌来和他汇合。
猜中了,蝙蝠侠想,他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然而诺克斯依旧无知无觉,即便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很快,多半也只会认为“这个人时常emo而且思路负面”,人类复杂精细的思考对他们而言是无需理解的内容。
“跟在你旁边总能收集到很多有意思的情绪,仔细计算一下我还有得赚,以后还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
魔女先生显得兴致很高:“需要我提前对一下口供吗?”
“不用了。”
蝙蝠侠说:“到时候我会临场发挥。”
粗略敲定好计划之后,诺克斯就宣告离开,而在蝙蝠侠回去的路上,手机突然一震——他点亮屏幕之后,看到“哥谭警署遭到不明袭击”的消息。
蝙蝠车猛然转向。
*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詹姆斯·戈登并不为此感到有多惊讶——自从文斯芬克尔大桥事件之后,他在电视屏幕当中露了正脸,就早有被其余从者找上门的准备。
毕竟从一开始,他自己就面临一项比其与圣杯战争参与者都大的劣势,那就是,他要上班。
迪克可以狡兔三窟地改变自己的藏身位置,企鹅人有自己的产业且行动自由,哈维·丹特现在姑且算是个从阿卡姆疯人院当中越狱的无业游民……仔细回想一下,他震撼地发现,说不定在圣杯战争的所有Master当中,只有他自己需要每天在办公室里上满八小时的班。
……下班时间才能进行事关生死的搏杀,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袭击者来自地下,通过哥谭市四面八达的下水系统嵌入了金属正下方,敲晕几名警员之后又造成了爆炸,形成了一片不小的混乱。好在,当事人似乎不打算在他的这个“主场地”陷入对决,引发爆炸也只不过是一场无声的提醒,在提示他“如果你不肯追上来的话,建筑物里的这些人都会成为我的人质”。
以从者的破坏能力,杀死个把警察实在算不得有多费劲。
如果是一位道德水平欠佳的master,或许会为了在更熟悉的环境下作战而选择直接迎敌,但詹姆斯·戈登显然无法容许自己的同僚们在这场圣杯战争当中意外牺牲,他掏出自己的手枪上满子弹,一个翻身追了出去,紧随其后的只有最近那位风头正盛的年轻实习生——列奥警员。
“不需要增援吗?”
有人冲着他的方向大喊,那里面有他曾经配合默契的副手:“袭击者好像很危险!”
“等我的后续指示!我和——和列奥两个人先去看看情况!”
詹姆斯·戈登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大喊:“你们可千万别立刻追过来!下水道里面空间狭窄,人太多了反而施展不开……而且这说不定是声东击西!要是都走空了,真正有大麻烦出现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好吧,他总是对的。警员们撇了撇嘴,虽然脸上的表情并不尽信,但最终还是听从了顶头上司的指令——说不定蝙蝠侠会出手帮他呢!
列奥尼达一边奔跑一边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武装,他沿途击碎了好几个小型蒸汽机关,圣杯战争发展到现在,对手的身份已经非常清晰。Caster选择他们来主动出击,确实是个还算不错的方案——只要用足够多的普通人来作为诱饵,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称得上是一场不得不应对的阳谋。
地下水道的深处,结起一片薄冰。
密密匝匝的蒸汽人偶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虽然单体战斗力比从者稍差,但胜在数量惊人,且都是蒸汽魔力驱动的钢筋铁骨。亮红色的指示灯在昏暗环境之下看上去像是魔鬼的独眼,很快呈现半包围的趋势,将詹姆斯·戈登和Lancer围在中间。
“……数量怎么这么多?”
即便早已做过心理准备,詹姆斯·戈登仍旧吃了一惊。
他自认为了解Caster——急冻人和查尔斯·巴贝奇的资料他手头都有,前者除了是蝙蝠侠的老对手之外,哥谭警署也参与过数次与对方相关的案件,算是相互之间颇有了解的老对手。
而后者,在经历过对方和Archer的遭遇战之后,根据迪克的复述,他也制定了几种不同的作战计划,以便做到不落下风。
身为斯巴达时代的从者,Lancer在神秘特性上明显高过对方一筹,即便正面命中宝具,在蒸汽时代的固有结界当中应该也有一战之力,但——没想到过了短短几日,Caster能够动用的魔象数量就达到了规模堪称恐怖的地步。
“唔,毕竟,蒸汽……”
金属铠甲当中吐露出语意不清的词汇,而地下水道的另一端,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个晚上——滴水兽动起来的晚上,我知道你和别的从者展开了遭遇战,在那一天里,我们也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滴水兽残骸。”
维克多·弗里斯透过弧形的透明面罩看过来:“我们猜想,那种东西的核心既然能够让滴水兽动起来,说不定就也能驱动蒸汽机关。”
是了,戈登想,Caster职阶的从者往往会具备道具做成或者阵地做成之类的固有技能,能够自行构造出魔术工房或者制作使魔,只不过刻板印象当中的查尔斯·巴贝奇是个书籍当中很常见的学者,他距离科学太近,离神秘学又太遥远,即便对方现在变成了铁皮包裹着的怪物,也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地产生联想。
“其实也费了一番功夫——滴水兽的核心很容易让蒸汽机关的关键部件过热而停止工作,后来我尝试用低温学相关的知识来进行局部降温,才将这些机械造物稳定下来。”
维克多·弗里斯用那种很稳当的学者语气像詹姆斯·戈登解释道:“我对它们的原理其实不了解,碰巧能起到作用,大概是运气好吧。”
对方在病情稳定的时候看上去确实像是个很容易沟通的普通人,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健谈,但詹姆斯·戈登却没有丝毫放松心情——他前些天才看过对方的案底,眼前这人的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案,一点也不像是平时表现的那样理性又无害。
不管怎么说,背后就是哥谭警署,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后退的理由。
两位master都各自使用过一划令咒,魔力的储备对等。列奥尼达大喝一声,头发化作熊熊燃烧的赤色烈焰,长枪横扫就卷进了无数蒸汽机关当中。虽然敌人数量众多,但他仍旧格局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将詹姆斯·戈登挡在了正后方。
要呼唤增援吗?戈登想,他的手下确实有些人能用,但用在这种地方……一时之间,蒸汽的气笛声、金属胶封所产生的碰撞声以及踩踏水洼产生的水声交织在一起,Lancer握紧自己的枪猛然用力,直接将武器投掷出去,迸发出来的魔力放出一口气掀翻无数使魔,枪尖恰好停在Caster的本体跟前。
“我可是生前抵挡过十万波斯大军的斯巴达王!”
他说:“不管数量有多少,想要用这种杂兵就来战胜我,你们的态度未免也太过轻视了。”
“恰好是擅长以一对多的类型吗……”
维克多·弗里斯喃喃自语,随后,他毫不犹豫地使用了令咒。
地下水道立刻被蒸汽构筑的世界所覆盖。
雾气弥漫的世界当中,只要距离稍远一点就会迷失方向。詹姆斯·戈登看着不远处耸立的煤气灯,警惕地握紧手中的枪——他的衣带当中还塞着三个瞬时起爆的手丿雷,即便是撞上了从者(最好是那种批量生产出来的杂兵)也能有一战之力,手雷爆发出来的声光效果还能给Lancer提供指引,让他尽快来到自己身边。
不远处,传来从者交战的声音。
“想要用这浓雾来迷惑我的视觉吗!”
列奥尼达大笑道:“就算刺瞎双眼,我等斯巴达战士也绝不会停止战斗!在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我们都会是这世界上最勇武的战士!”
明明看不见,却像是视觉完全没有受阻一样。
他在雾气当中挥舞长枪,动作敏锐又刚猛,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人影。Caster庞大的身躯虽然带来了输出功率和防御力上的优势,但敏捷程度上显然不及Lancer,即便是在自己的固有结界之内,短时间竟然形成了双方交战有来有回的局面。
就在这时,维克多·弗里斯突然悄悄从他的背后出现,用一个标准的格斗动作绞住了他的脖子。詹姆斯·戈登立刻侧身肘击,两人原地扭打在了一起,对方没有给他拔枪的机会,戈登的战斗经验也不会使对方轻易使出那把急冻枪,两人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身上都狼狈地沾染了尘土。
戈登觉得,相比而言还是他自己挨揍更多一些——急冻人藏在钢化玻璃的面罩之下,而对方的拳头却可以毫无阻碍的命中自己的脸,他咳嗽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侧身打滚躲过对方的攻击,又保持着倒地的姿态立即开枪,砰地一声,子弹在硝火气味中命中了急冻人的面具。
考虑到与从者作战的可能性,他所使用的警用手枪是所有版本当中后座力和杀伤力都最大的那一款,一击就将对方的面罩打出了蛛网一般的裂纹。
急冻人猛然后撤,两人重新拉开距离,紧盯着彼此的动作发出粗重喘息。
“我还有一划令咒没用呢。”
詹姆斯·戈登同样亮出了手背。
第66章
蝙蝠侠想要拯救整个哥谭。
虽然没怎么亲自交流过,但戈登知道,还有许多超级英雄的他们脚下所在的一整颗星球都抱以仁慈的善意。
而他不同,他和眼前的这个装在冷气罐子里的家伙一样,都只想拯救一个人。
一个人的命运和整个世界相比微不足道,但对他来说,这却是唯一能够将自己的心落到实处的东西。
一晃神的功夫,急冻人就从地面上爬起来,死死地瞪着他。七个人当中只能有最后一位胜者,这是一开始就讲述得清楚明白的规矩,詹姆斯·戈登一只手探进胸前的口袋,拇指和食指死死卡在榴丿弹拉簧上,只要对方敢敢做出任何与开腔相关的动作,他的反击速度只会更快。
同一时间,蝙蝠侠以一连串惊险的高危驾驶动作抵达了哥谭警署附近。
他向来擅长一心多用,一边在脑海当中布局着对抗Caster的计划,一边思考着有关于诺克斯的事。
圣杯战争的原理非常简单,呼唤出七名从者和七位master相互厮杀,其最终目的,是为了汲取这些从者的灵魂。
过量的灵魂汇聚在一起,就足够打开连通根源之涡的孔洞,让真正的圣杯降临。
这很好理解,又或者那位君主实在是个好老师,三言两语就能将这一切解释明白。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对方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了更多信息——有关于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上一次圣杯战争。
根据那位君主的说法,除了刻进土地基盘当中的大圣杯以外,圣杯战争当中还需要一个用于“临时存储灵魂”的容器,用于盛放圣杯战争进行过程当中的从者灵魂。
在某一次的圣杯战争当中,曾经发生过小圣杯被参赛者破坏导致大圣杯无法顺利降临的事,因此后来的魔术师们为了保障圣杯战争的进行,往往会选择将小圣杯设计成能够自主行动规避伤害的形式,而通常情况下,以人造人的形式出现。
“你的意思是说——”
“除了艾因兹贝伦家以外,也有许多魔术师家系拥有缔造出人形身体的能力。如果不强求构造出拥有自我意识的人造灵魂,仅仅只追求制作身体,那么难度还要进一步下降。”
蝙蝠侠很快意识到了对方所想要表达的含义——这位君主甚至根本没有掩藏的意思,话里话外说得非常明白。
“你是说。”
他的声音格外艰涩:“诺克斯(Nox)……那具身体,只不过是作为小圣杯被制作出来的替代物。”
埃尔梅罗二世没有回答,而沉默在这个时候往往意味着默认。
那么一切他之前感到异常的地方就都水落石出,比如“为什么男性外观的诺克斯手背上没有令咒”,因为身为监督的他自己确实没有介入这场圣杯战争;为什么对方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立即更换过外观,明明对于魔女而言,使用改变外表的魔术应该非常容易,那是由于缔造出外貌变化的并非他的魔术,而是原本就具备两具不同的身体。
另一具身体本身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空壳,他像是穿一件衣服一样将自己塞在了里面,并且以这个借来的master身份召唤出了Saber——也难怪他对这位魔剑使的控制力度不高。
“不惜要做到这个地步,时钟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取决于这座城市的创立者最初对哥谭做了些什么。”
埃尔梅罗二世回答:“至于诺克斯,我们都无权干涉他最后的决定。”
事到如今,他对圣杯战争和时钟塔的了解愈发丰富,对于诺克斯的认识就变得更是单薄。对方来自于英国,曾经与时钟塔的诸位君主有过交游,为了改变乃至拯救这座城市而来,如此信息根本支撑不起丰富具体的人格画像,就像是童话故事里一页就可翻过去的配角,可他又确实是个切实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魔女这种东西……”
康斯坦丁在电话另一端吐了口烟圈,十分不能理解:“你确认他对这座城市没有危害不就行了?具体的行为不用多管,闹不出什么太大的事——保持大部分人类存活对他们来说有好处,所以从单纯的生物利益上来讲,他们也不会对人类整个群体造成太大的危害。”
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可能会有少许个例受到伤害,但对方的社会化水平做得不错,想必那些时钟塔的魔术师们已经给他提供了足够多的案例,来学会如何与人类相处。
他无法向对方解释。
魔女是所有故事当中的配角,但。
……他确实对于对方报以了标准值以上的关注。
*
哥谭警署当中一片狼藉。
这并不是由于急冻人——实际上维克多·弗里斯根本没有前往地面以上,只不过短时间内,他们收到了大量的接警电话。
据说哥谭市政当中有政府要员遭到了绑架威胁,作案者身份不明,只知道是个金发的年轻男人。现在警署长詹姆斯·戈登不在现场,只有他的副手能够带人出警,而他们又很担心此前的爆炸袭是否会有后续,一时之间分身乏术,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蝙蝠侠就是在这个时候踢开了警署的大门。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些警员们对他没什么好颜色——毕竟有蝙蝠侠的出现就某种意义上象征着他们的工作失职——但至少这一刻,身披黑色披风的男人站在现场时,有不少人的心里都悄悄舒了一口气。
“我去追查哥谭下水道里发生的爆炸。”
他为这些人做好了决定:“你们立刻赶去市政大楼。”
有人想要出言反驳,但又被旁边的人很迅速地扯了一下衣袖,于是张了张嘴就又不说话了。迅速安排好工作之后,蝙蝠侠就一路向下,跳进了那个明显是被炸开的大洞里。
圣杯战争变得愈发危险,他想,到处都在发生意外事件,而且正在逐渐从暗处转向明处,这不是一个好的讯号。芭芭拉·戈登在通信频段里语气焦虑地提醒,她说“几分钟之前父亲的信号消失了”,那有可能是由于Caster展开了宝具,形成的固有结界屏蔽了网络信号。
毕竟,蒸汽时代的伦敦自然不可能有互联网的存在。
而在结界之内,两名男人的搏斗还在继续。
他们都用出了浑身上下的力气,虽然战斗强度不如从者,却也全都爆发出了想要彻底击溃对方的决心。Lancer猛然掷出一枪,狠狠砸在Caster的金属铠甲之上,将对方冲击得一个趔趄倒退几步,随后立刻就有更多的金属魔像填补上来,密密麻麻地挡在列奥尼达的面前。
“……杂兵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有些不满地抱怨。
Caster虽然本人的格斗技巧不算卓越(毕竟他生前只是个不善战斗的学者),可是却胜在力量强劲又防御力卓绝,像是个无论如何都打不穿的铁皮桶。而这令人生厌的铁桶却一次又一次围在了自己面前,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他们两人都是擅长持久战的从者,在这一次战斗当中,又都拿出了惊人的耐心和毅力。
一边是在温泉关阻挡过十万大军的斯巴达王。
而另一边,有着贯穿整个人生的坚守。
没有人想要退让,而就在这时,被急冻人扼住脖子的詹姆斯·戈登使用了令咒。
一道道魔力构筑的身影浮现在他们的四周,那些斯巴达时代追随利奥尼达而死的士兵们重新出现在了雾气弥散的伦敦,和Caster的魔像们各自展开了一场一对一的较量。这里几乎成为了一场中等规模士兵冲撞的战场,三百位斯巴达战士和无数的魔像交战在一起,让场面变得格外混乱。
而另一边,蝙蝠侠在雾气当中穿行。詹姆斯·戈登的生命反应信号暂时没有大碍,而Lancer的性能理论上足够和Caster打成平手;但在消耗战上他们占据劣势,因此——他现在不应该以人类的身份加入从者战局,而是想办法尽量破除这个固有结界,将Caster和急冻人迅速拖到现实世界当中去。
魔像们没有发现缺乏魔力的他,而且蝙蝠战衣也拥有一定的隔热能力,足以让他在浓雾当中像是鬼魅的影子一般穿行。
这座蒸汽所构筑的虚幻世界当中也一比一还原着当时伦敦的建筑构造,虽然不知道固有结界的范围有多大,但他还是沿着资料当中所调查出来的线路抵达了那座标志性建筑的楼下。
剑桥大学,三一学院。
蝙蝠侠在早年游历过许多国家,其中当然也包括英国——阿尔弗雷德曾经在军情六处供职,他当然也会对这座城市报以更多的关注,伦敦的许多地方都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直接抵达了查尔斯·巴贝奇当年所在的学院楼。学校的面貌也和实际当中不同,到处环绕着蒸汽机关发出的阵阵汽笛声,他有一座巨大的实验室,里面陈列着许多从地面一路延伸到天花板上的怪诞装置,喷涂着灼热的空气,仿佛某种活着的钢铁巨兽。
真正的差分机有一栋小房子那么大,而在这个心象世界所构筑出来的幻梦里,这个被实现了的虚构机器体积还要更为磅礴——它像是某种自律式的演算装置,维持着这个固有结界的运作和平衡。
蝙蝠战衣当中拥有拆卸设备的道具,自从预感到要与caster对决之后,他还准备了一些能够用于溶解金属的液体。只要在燃烧室当中兑入适量白糖,再在关键节点当中做适度破坏,他就有办法解决掉这个……刚刚完成了第一步,蝙蝠侠的身后就传来了沉重的金属脚步声。
好吧,看来果然有守卫守在这里,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得手。
三名蒸汽模像呈半包夹的形式将他围在中间,蝙蝠侠摆出格斗的姿势,将手中的金属扳手精准塞进了其中一位的关节里,随后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躲开迎头痛击,金属手臂狠狠砸在地面上,足够将这里砸出一个小坑。
想要以人类的力量战胜这些东西果然会有些困难,他想,但如果以伤换伤抢出机会,未尝不能解决掉这个演算装置。
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那些思考能力不足的蒸汽魔像果然追了上来,如果它们全力一击,说不定会让他的手臂粉碎性骨折,但同时他就能有机会借用他们的攻击来解决——
蝙蝠侠在很冷静地思考。
他向来如此,无论是自己还是周遭的一切,都能被纳入考量范围。
超人是他的朋友,迪克曾经是他的下属和亲密无间的战友,康斯坦丁解答过许多种有关于神秘学的问题,但他手里针对每个人都有不止三种对付的手段。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下一秒。
仿佛有风吹过,清凉的风吹散蒸汽装置灼热又潮湿的吐息。
“……唉。”
不知何时切换过面貌的诺克斯出现在他身边叹气:“我才走了没多久,你怎么就被卷进这么麻烦的事里。”
阿尔弗雷德说过希望他能像照看一位朋友一样看顾他的安全,诺克斯在那时候满口答应,心理建设预期的只不过是抵挡些帮派活动所带来的枪械扫射——可对方似乎总有无数种办法让自己陷入险境。
而那些行走在刀尖上的时刻,他的灵魂却透出仿佛陈年美酒一般的香气。
诺克斯用有些为难的语气开口问道。
“我该怎样注视你,我的朋友?”
第67章
“你提前知道这里会有危险?”
蝙蝠侠问。
虽然声音没有变化,但人类无法强行遏制自己的情绪起伏,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已经暴露了。
但——好吧,对方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他确实有点高兴。
“这段时间里,我也没中断魔女的工作。”
诺克斯向他解释:“在对于土地的掌握力度逐渐变大之后,我会变得更容易知晓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大规模魔力放出。”
Saber在哥谭自由游荡的过程中,也会帮忙散布一些属于魔女的魔术,影响这里的植被、野生动物、风雨与河流,让他变得更容易了解这座城市当中所发生的一切。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阿尔弗在我临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你朝着警署过去了。”
诺克斯故意将最关键的一点拖到最后:“说是那边可能会发生从者战,委托我过来看一看——他真的很了解你。”
态度沉稳却又担忧,原本这是两种极难共存的情绪,却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阿尔弗雷德将通信器夹在自己的耳朵里,注视着门口的方向,对诺克斯说道:“如果还需要额外的代价……”
“不。”
诺克斯说:“这次不需要。”
“……我很感谢,但为什么?”
“之前收到过的代价就已经足够,我——”
他犹豫了一下,语气古怪地开口:“不再需要额外的代价了。”
时间回到现在。
有了诺克斯的帮助,解决掉那几位魔偶自然变得容易了起来,将它们彻底切断魔力联系又放倒之后,诺克斯靠坐在其中一具魔像倒在地面的躯体上,转头看向蝙蝠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破坏这个。”
他的道具当中有小范围的起爆装置,蝙蝠侠将贴片式炸丿弹塞进了蒸汽机关的夹缝里,另一只手握住□□,倒退了几步:“你也别站得那么近。”
“哎。”
诺克斯语气很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倒背着手踱步走到他的旁边。蝙蝠侠瞥了一眼他的手背,这一次,不再有此前刻意的遮掩,他很清晰地看到了吊钟花模样的令咒——下垂的剪影被分作三瓣,图案还很完整,一划都没有用掉。
花瓣与植物的形象确实符合妖精魔女这类生物的特征,只是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他自己,还是暗藏在背后的魔术协会。
据说令咒的外形越趋于左右对称,就象征着master的性格更趋于秩序;图案越是扭曲,就说明master越是混乱——目前没有什么文字资料可以证实这种坊间传言,他所知道的信息也仅仅来自于各类推测,但这是否意味着,诺克斯也更倾向于秩序的那一面?
蝙蝠侠按下□□按钮,几秒钟后,蒸汽机关当中猛然发生爆炸,厚实的钢板都被炸成碎片,许多连接紧固件被炸得四下飞溅,诺克斯向前抬起手臂,一个螺帽在迅速飞过来的过程当中猛然转向,在蝙蝠侠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侧向滑开。
“你才应该别站得那么近。”
诺克斯看他:“——人类。”
蝙蝠侠没有说话,他不想说刚刚那个距离和速度,以他自己的反应灵敏程度,想要躲开不算很困难。
“这也需要我支付代价吗?”
他问,用自己的余光看着滚落到脚边的那个零件。
而诺克斯的回答和对阿尔弗雷德的回答一样令人琢磨不透:“我已经收到那个代价了。”
*
三百名斯巴达勇士,和无数个蒸汽魔像。
原本这场混战并不算完全对等——毕竟Lancer的宝具持续时间极短,他的那些士兵们只有一回合的现界机会,就像是历史上不眠不休镇守温泉关的那三天一样——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刻,等到波斯大军被悉数歼灭,等到令咒所提供的魔力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一般转瞬即逝,短暂的奇迹就将归于平静。
因此,维克多·弗里斯和caster都在咬牙坚持着——在魔力的维系方面他们占优势,只要能够率先将对方的令咒耗尽,胜利的天平就终会倒向他们的方向。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构筑起这片固有结界的核心被破坏了。
——这是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谁……为什么?”
查尔斯·巴贝奇发出迟滞的闷响,随后,他的三个蒸汽阀门全部都发出了响亮的气笛声。
“竟敢!”
他用破碎不堪的声音喊道:“岂敢!竟然有人在我的视野之外,偷偷关停了分析机的蒸汽炉心……”
那几乎是他被外构出来的另一个心脏,维系整个固有结界演算机能的中枢。通常来说,不可能有人避开他的感知和魔像巡防做到这件事……可恶的魔术师!
这片虚幻土地给他带来的本土加成正在迅速消退,高耸的煤气灯和浓雾当中的巨大建筑都在化作乘风而去的光粒齑粉,维克多·弗里斯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注视着周围不断溃塌的建筑物,目光当中竟然饱含着惶恐。
力量的天平迅速倒转,Lancer手持长枪,毫不犹豫地攻击过去,直接将查尔斯·巴贝奇逼迫得连退几步。随后,他也后撤一步拉开距离,半边身子侧开,握紧手中的长枪摆出投掷的姿势。
“伴随着现界一同存在的第二宝具,列奥尼达之矛![1]”
他说:“即将在此,贯穿你的灵核……!!”
长矛的尖端迅速染上一蓬火焰,焕发起灼目的亮光。列奥尼达投掷出全力一击,枪尖构筑出一道火线,直接贯穿了caster的核心。
等蝙蝠侠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两位master的手中都仅只剩下了一划令咒,关键时刻,急冻人绷圆了眼睛,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臂。
「如果用掉所有的灵咒,就会自动失去身为master的资格。」
维克多·弗里斯很清楚这一点——令咒维系着他和caster之间的魔力通道,一旦所有的令咒都被消耗殆尽,他就会失去对于从者的掌控力,原则上也不再被视作是一位圣杯战争的参与者。
然而,此刻的他无法再做出别的选择。
想必caster也一样。
他们是命运长河当中偶然碰撞在一起的两片枯叶,在河底投射出扭曲的影子。
伴随着令咒的解放,
Caster胸腹部位置那个巨大的孔洞在魔力的作用下迅速修复,以仿佛倒带录像一般以惊人的效率恢复原状。与此同时,维克多·弗里斯手臂上的最后一道雪花花瓣彻底黯淡下来,只留下了一点浅色的痕迹。
不管顾从者,而是直接杀死master。
这是现在的他所能做出的、最后的决定。
三只魔像从不同角度扑了上来,将Lancer牢牢压在身下。列奥尼达回防不及,立即振臂掀翻了其中一个,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巴贝奇朝詹姆斯·戈登的方向冲刺过去。
蒸汽推进器让它庞大沉重的身躯急剧加速,像是一截沉重的火车头一样冲撞过来,足够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粉碎性骨折。关键时刻,蝙蝠侠像是黑色的影子一样扑上来,险之又险地将他带倒在地,连打好几个滚才卸掉冲力。
戈登没问蝙蝠侠究竟是怎么闯进固有结界当中的,他语速极快地解释了当下的情况--驱动着巴贝奇行动的魔力是令咒最后的余火,只要没有Master继续维系召唤关系,他用不了多久就只能回归英灵座。
并不会,蝙蝠侠在心里想,这些从者的灵魂暂时只会回归小圣杯。
他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Saber的Master就在这附近,你们如果现在不撤退的话,会迎来第二场从者战。”
急冻人瞪着他,球形面罩上有好几个裂痕点,如果外界的高温渗透进来,他确实随时有可能会死去。这目光堪称仇恨,而蝙蝠侠承受得很坦然一-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各种人报以仇恨的目光。
“维克多·弗里斯,你知道对你来说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
救治患者或许可以引入韦恩集团的重症和特殊疾病救治基金,但让死人复活是任何手段都无从为之的幻想。或许圣杯能够带来一丝可能性,但……蝙蝠侠很是怀疑,“被复活的人”是否还能精准地指向那个曾经与他共同生活过的妻子。
“薛定谔的猫”这个故事中,如果不观测,猫就会永远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当中,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确定猫的生存状态究竟塌缩成为了哪一种,而对于急冻人来说,解冻的瞬间或许就意味着迎接死亡本身。
诺克斯其实早在固有结界开始崩溃时就已经离开,但蝙蝠侠似乎天生就有那种“说什么话都很让人相信”的能力,连被他揍过的反派们也都默认这个人正直得仿佛不会说谎。但在这个时候退缩又只意味着前功尽溃,犹豫之际,Caster
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
急冻人茫然回头。
大多数时候,Caster都只能说出破碎的词句,仿佛蒸汽缔造的怪物外壳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的神智,但唯独这一次,对方在他的耳边发出了清晰的、属于遥远时代学者的声音。
“——”
对方说完,两人一起消失在了地下水道的深处。
片刻后,蝙蝠侠弯腰伸手,将还靠坐在地上的詹姆斯·戈登拉了起来。对方借着他的力气站直身子,掸了掸沾满灰土的膝盖,语气若有所思:“……你听到他们刚刚说了些什么吗?”
蝙蝠侠摇头,他的听力水平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人类的程度,诺克斯并没有给他留下持续时间过长的加护。
不管怎么说,用尽了三划令咒之后,急冻人理论上就会被开除出master的行列,失去了魔力供应来源的Caster也很难再单独现界太久——顶多三五天的时间,他就会因为缺乏魔力的支持而结束召唤。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没有别的master对他展开攻击,他也会自行消失。”
当然,身为caster职阶,往往需要警惕他们从土地当中直接汲取魔力,可查尔斯·巴贝奇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魔术师,更何况哥谭的灵脉多半都已经遭到污染,有Rider的参照先例在前,想必他们不会如此莽撞。
等到肾上腺激素对身体的作用逐渐消退之后,詹姆斯·戈登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疼。之前和急冻人的搏斗当中双方都用了死力气,彼此抱着杀死对方的强烈气势,导致他浑身上下都是软组织挫伤和局部内出血带来的淤痕。
蝙蝠侠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应该去医院看看。”
“嗐,不是什么大问题,至少没有需要消炎的伤口……”
他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摆了摆手,又说:“关键是外面,希望在我们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哥谭不要出什么别的乱子。”
蝙蝠侠:“……”
只能说,这座城市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他打开通讯器,根据阿尔弗雷德的提示,迪克·格雷森在不久之前就已经赶往市政区,还带上了他的从者一起,算算时间刚好就在他们和Caster展开交战的时候。同一天内发生的麻烦实在太多,饶是蝙蝠侠也不可能把自己切成几片,同时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不同地方。
詹姆斯·戈登也跟着掏出手机,他的屏幕早就已经被摔出了蛛网裂纹,只能勉强从缝隙中辨认出字来,待机页面上是二十一条未接电话。
戈登:“……”
圣杯战争实在有些耽误工作,他拨了回去,电话当中是同事的尖锐爆鸣:“头儿,市政厅里的议员被绑架了——”
詹姆斯·戈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你们已经在现场了吗?先不要轻易行动,我马上过去。”
“我们现在在——呃啊!”
对方的声音很快被爆炸声吞没,随后是手机落地的声音,再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詹姆斯·戈登犹豫了一下,开始拖着疲倦的身体朝警署方向走去,如果他现在驱车以最快速度赶到,说不定还能来得及……
“喝这个吧。”
突然,蝙蝠侠递到他面前一个小玻璃瓶。
“……这是什么?”
“能够用来恢复精力、疗愈伤口的魔药。”
蝙蝠侠说:“如果你一定要过去,至少先喝这个吧。”
透明瓶子当中装着色泽很可疑的液体,大小大概和芭芭拉过去心血来潮买的指甲油玻璃瓶一样大,分量甚至不够喝一口。
戈登接过去,仰脖子一饮而尽,这种魔药有些类似于软饮料的口感,如果去除掉药效的话,说不定能够支撑起一个不错的饮料品牌。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种轻松话题的时候。他步履匆匆地穿过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将自己塞进一辆警车当中,一边感受着自己红肿隆起的皮肤逐渐消肿止痛,一边手脚迅速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魔药直接无视了人类的正常消化吸收速度,效率高得惊人,刚刚穿过喉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工作。
等到警车开出车库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他的老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这些魔药的——明明在不久之前还对一切炼金产品都报以高度的警惕和排斥。
看来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
第68章
四个小时之前。
哈维·丹特在还是检察官的时候就是那种行动力极强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很快就会开始制定并执行计划。不论是作为卧底收集证据还是以检察官的身份证面施压,他总能将自己的工作完成得不错。
即便如今身患严重的精神分裂,他的这些良好素质仍旧保留了下来,为各类犯罪过程提供了极大助力。
市政区是双面人的势力范围,不论过去的检察官还是现在的他自己都对这片哥谭南部的临海港区域格外熟悉。金融新CBD也在这附近,与市政核心近邻,一并构成了这座城市政治与经济的中枢。
他的手下们冲入了市议会厅,给会议现场带来了一片混乱,而就在各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们四散奔逃的时候,哈维·丹特躲在安全通道的拐角位置,没怎么费力气就逮住了他的目标——市议员当中的其中一位,年轻有为,家族扎根于哥谭当中,已经是在这儿从政的第三代。
更重要的一点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并没有多少特色的年轻人曾经参与过否决韦恩集团“针对哥谭地铁二次建设和旧有设备维护更新项目”的提案。
圣杯战争将这座城市一直以来遮掩的秘密掀开了一角,让他得以从中窥见一些迄今为止不曾见过的真实。那位可怜的议员先生在自己手中颤抖得像只兔子一样,完全一副愚蠢官僚的刻板印象——在过去,他曾经接触过许多和眼前这人一类的政治废物,他们所有人的勇气和智慧叠加在一起,说不定都没有一个半大孩子要多。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对方在他的手中抖如筛糠,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听说过有关于双面人的恶名——他没忍住瞥了一眼哈维·丹特的侧脸,恰巧看见了被损毁的那一半,惊吓得立刻又垂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真像个废物。
双面人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类似的事情他曾经做过许多次,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与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处死,每一次都能引发海啸般的讨论和恐惧。然而以上行为并不足以将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庸碌废物杀干净,坐在议员位置上的人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像哪个都没有值得正眼相瞧的好脑子。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絮絮叨叨地强调着:“你是想知道之前的地铁爆炸案件……?那件事情不归我管!我们只是觉得,如果把这件事情外包给韦恩集团的话,会不太容易收受手续费……”
这是个很朴素的理由,因为韦恩集团确实不太做假账,而且还在按时纳税,简直是这座城市里大型企业当中的清流。
他所说的话哈维·丹特也很好理解,毕竟他自己曾经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检察官,这种试图左手倒右手,将大规模的工程项目以提前拟定中标方(再靠着私人关系提前选定几个负责陪标的厂商,以实现流程上的天衣无缝),并且从中吃回扣获取漂没收入的办法属于检察官工作当中的入门级别。
一切都很合理,没有挑得出毛病的地方。
然而在圣杯战争的大背景下,这种哪里都挑不出毛病的“合理”,才是最值得让人怀疑的地方。
“你最好老老实实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抖出来。”
他一只手捏住对方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这名年轻议员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然的话,我猜你应该不会喜欢拥有一张和我近似的脸。”
这是一种“仿佛恐怖故事照进现实里”的威胁,议员先生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被双面人拖进建筑物的阴影里。海德就在不远处接应,虽然此次行动和圣杯战争无关,但根植在灵基深处的破坏欲望促使他他乐于配合。
“可惜没什么能直接读取记忆的办法。”
双面人说:“不然的话能省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