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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他们之间并非没有亲密行为,

    但除了蔺霜羿神智不清的那夜,他率先主动吻了她,其他几次,

    全都是乘袅主动。

    便是那夜在竹楼中,

    也是乘袅撩拨引诱在先。而蔺霜羿当时看似放肆,其实并未做太过分的行为。

    即便没有温长荆等人的突然出现,乘袅也相信蔺霜羿顶多亲亲她嘴,是绝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行为的。

    除非两人定下了名分。

    蔺霜羿提到了提亲,

    由此可见,在这方面,他比较偏向古板保守。

    乘袅自以为自己不算对他有十分了解,但七分还是有的。怎料,失忆后的蔺霜羿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她看着朝她一步步走来的男人,又瞧了瞧自己身上鲜妍华丽的婚服,

    不觉讨厌,也没什么被冒犯的不满,反而还有些兴奋。

    她喜欢这种出乎意料的小惊喜。

    或许,

    她骨子里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心中难掩兴奋,

    乘袅面上却是一副意外又震惊的神色,

    声音轻颤:“……剑君,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两人身上明显成套的华贵婚服,

    又扫视着周围的各种大红色,清亮澄澈的眼睛里隐有不安和惶恐。

    “我……动不了了。”

    她声音有些发紧,看向蔺霜羿的目光带着紧张。

    以她的聪慧,看到周围这番场景,如何会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蔺霜羿眸光微暗,唇角却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缓步走到了乘袅身边。他坐在她身边,轻柔的为她理了理微有些杂乱的额发,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柔嫩的脸,温声道:“袅袅这么聪明,定然明白了为夫的意思吧?”

    他用了‘为夫’这个自称,语调温柔缱绻,却无端令人心神颤栗。

    乘袅微微睁大眼,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没有立刻说话。但从她的反应来看,她明显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蔺霜羿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眼尾染上了绯红,轻声道:“我发现我元阳尚在。虽没了之前记忆,但也知这般情况万万不该。定是我亏待了你,既是夫妻,怎能不圆房?”

    真是想不到,一向清冷寡言的无暇剑君竟然这般能说会道,还会演?

    瞧瞧这满口的冠冕堂皇,若非她深知真相,怕是也要被这么一个男妖精给迷惑了。她能怎么办呢?

    她现在可是被一个顶尖大能禁锢的柔弱小可怜呢,自然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剑君,其实我们不——”

    乘袅微微咬了咬唇,洁白的贝齿轻咬着饱满红润的下唇,看上去是那般的惶恐无助,无辜可怜。

    蔺霜羿的视线落在她如花瓣一般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眸中墨色更深。他喉头急速的动了动,身随意动,他伸出手指,带着一点力道压在了那柔软的唇瓣上。

    太软了。

    也太嫩了,仿佛稍稍用力便能碾破。

    蔺霜羿忍不住用指腹重重摩挲了几下。

    不疼,存在感却极其鲜明,让人无法忽视。

    乘袅话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袅袅,你又叫错了。”他凑近她,灼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了她的脸庞上,声音还是很温柔,“夫妻之间不必这般生疏。”

    他眼里生起一抹极浅的笑意,语气更柔:“若你不愿唤我名字,我们也可如凡人夫妻一般。你唤我相公,我唤你娘子,如何?”

    ‘相公’,‘娘子’这两个称呼,他放柔了语气,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暧昧。

    乘袅脸上有些发热。

    虽然打定主意要和蔺霜羿玩一玩,但是她没想到他比她想的更会玩。相公和娘子,仿佛他们当真成了一对夫妻。

    心脏怦怦直跳,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带着兴奋的颤栗。

    乘袅很清楚,蔺霜羿即便没有恢复记忆,想来也知道了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想到在山洞时打坐修炼却无端失了意识,答案显而易见。想必那时,蔺霜羿便已有了主意,定是去外面打探了消息。

    他失了忆,并不是失了智。

    因为知道了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所以才弄了这一场吧?

    因着蔺霜羿失忆,所以乘袅也不知他在遗地中遇到了什么,是否看到了卫九幽?是否知道她已解了情人咒?

    情人咒乃是种在了神魂之上,所以他们二人也算是神魂相连。当然,因为中母咒的是乘袅,所以平日里,她的感觉更鲜明。

    而于蔺霜羿而言,只要他不刻意去查看,基本可以忽略这一点微弱的联系。

    而今他神魂受了伤,估摸也无法确定。

    所以他选择用了这种方式,是试探,也是一种威胁。

    生米煮成熟饭,定下夫妻之实么?

    有意思。

    只希望恢复记忆的剑君别后悔今日的决定吧。

    她可是最无辜的!

    乘袅玉白的小脸微红,张了张嘴,却是没唤出一声相公,只细声道:“……我动不了,你先把我身上的禁制解了。”

    其实还是能动的,只是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反正是无法逃跑的。

    蔺霜羿没应,反而直白的道:“我怕娘子跑了,不要我了。”说话时,他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正如乘袅所想,蔺霜羿已经知道了‘真相’。

    先是从小麻雀嘴里知道了乘袅的未婚夫另有其人——虽然她与季烆的婚约已经作废,但他们曾经相爱是事实。

    问情台上的同生共死,万人瞩目。

    汹涌的嫉妒如洪水席卷了他,蔺霜羿根本做不到不在意。更何况她现在‘喜欢’他,却不是发自真心,而是因一个情人咒。

    这让蔺霜羿如何能接受?

    若没有情人咒,她还会对他说那些情话吗?还会挡在他身前,为他打架么?

    此次他们之所以来此,便是因乘袅想要解开情人咒。她是那么的迫不及待,哪怕被咒术影响,对他情根深种,本心却是与之相反。

    该死的在意,该死的嫉妒。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蔺霜羿便有了决断。

    假的又如何?

    他自能把其变成真的。

    倘若他们洞了房,成了真夫妻,便是没了情人咒,她也无法甩掉他了。

    曾经一本正经威风凛凛的无暇剑君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丧气的话啊,乘袅脸上更红了几分,呼吸微微加重,小声道:“……才不会,我——”

    她顿了顿,才补完了后半句:“我喜欢相公。”

    相公这两个字一出口,蔺霜羿按住她红唇的手指倏然一顿,眸色骤暗。那一刻,若不是极力压制,他怕是已经不管不顾去要她了。

    “为夫自是知道娘子的心,只我没了记忆,心中惶恐,怕只是我自作多情。而今听娘子这般说,总算是放心了。”说着,蔺霜羿朝着远处的喜桌上一抓,两只盛着酒的玲珑杯便落在了手中。

    说是放心,他却忽视了乘袅的要求,举着两杯酒,笑容堪称明媚:“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喝合卺酒吧。”

    他记忆有失,神魂受损,无法查探情人咒是否还存在。所以,在没有成事前,自不会冒一点风险。

    乘袅看了他一眼,又放柔声音说了一次:“剑……相公放心,我不会走的。”

    蔺霜羿把一杯酒递到了乘袅面前,眸光流转,眼尾的红意仿佛是染了血的晚霞,带着一股妖异的美,也柔声道:“娘子,请吧。”

    明明笑得温柔小意,动作更是柔情动人,但隐隐带着霸道和逼迫。乘袅不接,他便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

    他凑到了她的耳畔,唇轻擦着她的耳尖,气息灼烈,仿佛是在朝她的耳窝里吹着气。

    那里本就是人身体最敏、感的地方之一,何况还是被这般刻意对待,哪里是人受的住的?

    在蔺霜羿靠近时,乘袅隐约间闻到了一股惑人的香气。

    越来越浓郁。

    与曾经清冽冷幽的檀香截然不同,热烈、浓稠又粘腻,闻得久了竟有些昏眩的感觉,身体也跟着发起了热。

    “……剑君。”

    乘袅眼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她不由自主地朝男人靠近,水意朦胧的唤了一声。

    蔺霜羿温柔的拦住她,温声纠正:“娘子,你该唤为夫相公。”

    “……相公。”乘袅舔了舔唇,喉咙干渴,“我有些渴,有点热。”

    蔺霜羿是冰灵根,体质天生偏寒凉,乘袅靠上去,只觉得很舒服,忍不住一阵喟叹。

    蔺霜羿笑了一声。

    垂头,轻柔的在怀中新娘的白玉般的额头上亲了亲,轻声说:“觉得渴,那便先喝了这杯酒吧。”

    他把那只玲珑杯喂到了乘袅的唇边。

    又把另一只放到了乘袅的手中,笑着道:“娘子,为夫也很渴,你也喂一喂我吧。”似祈求似叹息。

    屋里的温度不知何时也变得极高,像是身处于火炉之中,极快的蒸发着身体里的水分。

    分明是同样一张脸,曾经是不食烟火不染红尘的仙,而今却是明魅诱人沉沦的妖。

    一个人的变化真的有这么大?

    还是这才是那从未示过人的本性?

    乘袅又舔了舔唇,粉嫩的舌尖自红唇上一扫而过,极快,只在花瓣似的柔唇上留下了一点闪闪发光的晶莹。

    也不知是香,还是酒,她的神智开始有些不明,理智渐渐崩塌。

    “……好。”

    她接住了那送到手中的玲珑杯,又嗅着近在咫尺的那酒香,似乎也跟着醉了。

    橘黄的烛光中,两人一同埋首印下了那杯由对方喂来的合卺酒。清凉的酒液入喉,却未曾缓和那份干涸,然而像是一点坠落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那堆早已等待良久的干草。

    蔺霜羿终于低头,衔住了那份世间独一无二的香软。

    红衣缓缓褪下。

    一件又一件,落在床上、地上。如那满头乌黑柔顺的青丝一般,铺满了整张床,红艳似火。

    妖是邪恶的、放肆的。半妖更是欲、望的化身。

    但凡是他们想要的,哪怕是用尽手段也绝不放过。引诱她,禁锢她,拉着她一同坠落沉沦进欲、望的深渊。

    当漫山的雪白露出全貌,皑皑白雪间红梅傲然挺立,蔺霜羿只觉全身都着了火。

    火星燎原,势不可挡。

    蔺霜羿的手从上至今,一寸寸抚过那片片雪白、点点红梅,动作轻柔,指尖却发着烫,像是带着一层火,撩得人又热又难耐。

    想逃离,又舍不得。

    乘袅忍不住想要蜷缩身体,她也是第一次,有些受不住这种刺激,伸脚想要把身上的人推开。

    却被一只炽热的大手抓住了脚踝。

    玉足雪白,不大不小,玲珑可爱,令人爱不释手。蔺霜羿一只手便能完全罩住,他忍不住稍稍用力用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在上面磨了磨,把那只柔白的足牢牢禁锢,细细把玩了一番,又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完全占有。

    有汗珠从上面落下,滴在上面,激起了又一层的热浪。

    “娘子,合卺酒已饮,我们该就寝了。”蔺霜羿握紧了那只足,低哑的说完这句话,不等回应,猛然如恶狼一般重重压了下去。

    眼睛与眼尾一般已然染上了一层猩红,那张俊美的皮囊上全是毫不掩饰的欲色。

    那曾立于雪山之上不染尘埃的无暇剑君终于坠入这浊世之中,心甘情愿的沉沦那最污秽不堪的情、欲之中,再也不愿离开。

    乘袅所有的声音,无论是轻喘还是疾呼,全都被堵了回去。

    红浪似海,滚滚如涛,一夜未曾停息。

    第94章

    分道扬镳

    乘袅度过了堪称糜乱的一夜。

    她被封了灵力,

    即便身体比凡人强数倍,到底精力不济,何况遇到的还是伤势恢复了大半,

    与全盛时期相比差不了多少的大乘修士。

    起初她还觉得得趣,

    后来便只剩下了疲于应付的累,

    累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偏偏累到极致,

    却又在另一人的折腾下反复的醒来。

    根本无法入眠。

    身体几乎快要使不出一点力气,神智却还尚有清明。那股惑人的浓香随着时间的过去,温度的升高越来越浓,

    浓到粘稠,

    引动着那股自身体深处生起的无形的火越燃越旺。

    乘袅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来不及说话,只得了片刻的喘息,唇便又被人堵上了。男人强势的撬开她的唇齿,

    肆无忌惮的在里面扫荡,像是一个战胜的将军,一寸寸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袅袅,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了。”

    “你开心吗?我很高兴。”

    “以后的每一日我们都这般过,好吗?”

    耳尖被人含进湿热的唇、舌间肆意的碾磨着,带起酥酥麻麻的密痒,

    沙哑的、低沉的声音在耳畔不断的回响,誓要把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刻进她的耳里。

    无孔不入。

    都这般过分了,这人还得寸进尺,

    非要得到她的回应。若她不应他,

    便又是新一轮的,

    仿佛无穷无尽的折磨。

    乘袅能怎么办呢?

    当然只能顺着他了,哑着嗓子回了:“开心。”

    “……好。”

    得了满意的答案,

    男人这才放过了她,却仍旧没有放开她。大乘修士精力无穷,别说一夜,便是连续一个月也不会有一点虚弱。

    “娘子。”

    他又重重压了上来,又一次带着她进入了欲、望的深渊。

    “你喜欢么?”

    炽热的大手一寸寸移过,掠过雪山,拂过红蕊,挑动着那簇早已烧得极旺的火。

    乘袅甚至有一种随时都会溺毙的恐惧,却无法反抗,或者是不想抵抗——虽然很累很累,但其实……也很快乐。

    昏昏沉沉、起起伏伏间,乘袅只觉得太不公平。她一定要快点突破至大乘期,下一次,一定要堂堂正正的与他过一遭。

    这一夜,就没有一刻安稳。

    弄到后来,乘袅已经忘记了时间。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更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在这第一次的欲、望深渊的挣扎中,她仿佛成了一叶扁舟,一张小船,身不由己的随风飘荡。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细雨绵绵,伴着微风轻柔地洒落各处,落在绿叶上,草地上,打在窗户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细微声响。

    忘却来路,不知前路。

    乘袅忽地重重地喘了一声。

    ……

    浓沉的墨色充斥着整片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带着风雨欲来之色,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

    风势凌厉刺骨,哪怕是修士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行走奔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何况还受了不轻的伤,体力和灵力便流失的更快了。

    等到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寻到了一个安全的山洞,可以歇下来时,文喜顾不上先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着急的看向身旁的人,关切的问道:“季师兄,你觉得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与她一同仓皇逃入山洞的正是季烆。

    此刻,两人都狼狈不堪,再无往日的半分风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文喜已经快要习惯了。

    她只担心季烆,一时接收不了。

    可又要如何接受?

    本是身份高贵且受无数人崇拜仰慕的昆仑大师兄和世家少主,不过一夜之间,便身败名裂,沦为了人人厌弃的罪人,谁能平静接受?

    文喜看向季烆的目光越发担忧,心中满是愧疚和不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她哀求季师兄放她一回,季师兄也不会受这种苦。

    自得知季烆因她之事受了重罚后,文喜便寝食难安,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愧疚、自责和担忧几乎要压垮了她,她根本无法置之不理。

    是因她之过,才令季师兄落到与她一样的下场。

    她必要还他。

    所以哪怕明知是陷阱,文喜还是孤身一人去救人了。

    季烆被废之后,便被关进了昆仑的灵牢中,等候发落。据说,要把他押入寒冰炼狱中,囚禁百年,以示惩戒。

    寒冰炼狱,文喜知道这个地方,那是被无数昆仑弟子恐惧的地方。只有犯了重罪之人,才会被关进这里。

    在那里没有黑夜和白天,只有无穷无尽永不会融化的冰雪,能侵蚀人的骨头以致神魂。

    莫说百年,便是一日也难以忍受。

    况且季烆还被废了修为,进了那里,毫无抵御之力,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真正的废了。

    文喜本以为季家会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季烆毕竟是季家少主,给季家带去了那么多的荣光,季家不会不管他的。然而不想,却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季家非但没有救人,甚至还公然宣布把季烆除族,恨不得与他立刻脱离干系。

    得到消息后,文喜的理智骤然被焚毁,几乎瞬间就被愤怒和怨恨淹没。然等她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的修为又突破了。

    她成了合体大能。

    以她现在的修为和实力,便是在整个九胥,也能排在前列了。

    在此之前,文喜恐惧甚至厌恶这股毫无来源且不受控制的力量,可这一次,她却只觉得高兴。

    只有足够强大,她才能从昆仑救下季师兄。只有足够强大,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她终于不再抗拒,坦然的接受了这股无比强大的力量。

    而事实也如她所想,成为合体大能后,这世上能够拦住她的修士更少了。至少失去了无暇剑君的昆仑没有拦住她。

    她成功的救出了季师兄。

    只是季烆修为被废后,又被押入灵牢,并未得到妥善的安置,身上带着不轻的伤。偏偏她四处躲藏,身上的灵药早就用尽了,如今,看着季师兄一身的伤,竟是无法下手。

    只是更加自责。

    季烆没有理会她,他面无表情,脸色苍白,透着不寻常的虚弱,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脏污的看不出本色了,自那日被处置后,便未换洗过,整个人一片狼藉。

    他出身世家,又天赋异禀,生来便是金尊玉贵,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文喜只觉心脏揪成了一块。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为季烆擦掉脸上的污渍。然而手指还未碰到,季烆便偏开头,躲了过去。

    “与你无关。”

    季烆冷淡的道。

    这是在回答她刚才的话。

    “今夜过后,我会离开。”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山洞的另一边走了过去,寻了一个位置,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言语和动作都带着对她毫无掩饰的排斥。

    文喜眸光一阵黯淡。

    “你在怕什么?”

    “他现在是个没有修为的废人,而你已经是合体大能,你想要他,随时都可以动手。”

    “他反抗不了你的。”

    脑海中,那阴冷又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是她的声音,却又不是她。

    “去吧,既然想要,何必委屈自己?你已经这么强大了,想要什么得不到?”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还是一个废人……”

    “闭嘴!”

    文喜咬牙,在脑海中冷喝,“季师兄不是废人!我也不会伤害他的,你不用再蛊惑我,我不会如你意的。”

    “你这么肯定?”那道声音笑了起来,笑声莫名刺耳,“你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文喜下意识垂头,看见了自己的手。

    那道声音继续:“看到了吗?那是血,你已经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以为自己还能回头吗?”

    文喜紧咬牙关。

    不久前的噩梦又重启了。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场大火,焚尽了那处小小的村屋,也烧死了那对普通的凡人夫妻……不止他们,那一个小村子都淹没在了那场大火中。

    那场由她带来的大火。

    那一张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一具具如焦炭一般的尸体,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深深的刻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闭上眼,想要忘记这些可怖的画面,封闭自己的五感,然而那道声音,那些画面却是无孔不入。

    她挡不住的。

    “文喜,是你杀了他们。是你毁了他们的家园。”

    “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与你无冤无仇,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孕妇,他们都是无辜的,却全都死在了你的手中,这笔血债,你能还得清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她不是故意的。

    她从来没想过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若说此前为了活命,所以她杀了那些来追杀她的人还算站得住脚,可那些凡人呢?他们没有做错任何的事。

    可她杀了他们。

    她杀了他们!

    这笔血债,她还不清的。哪怕是死,也还不清的。

    “别再抗拒了,你已经成为了一个魔头,你本就是一个魔种,何必再为难自己?”

    文喜几乎要溺毙在这种无边的愧疚和悔恨中,她紧闭着眼睛,脸色煞白,整个身体都在跟着颤抖,像是陷入了极为可怕的梦靥中。

    “不要害怕,与我融为一体吧。”

    对面,季烆也不好过。

    不知为甚,今夜他一直静不下心来,心中更无端生起一股无法忽视的不安。他不知这股不安从何而来,只扰得他心神难安,心中空荡荡一片,像是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胸口忽而一阵疼痛。

    他下意识揪紧自己胸前的衣衫,指尖用力到发白,喃喃的唤了一声:“……袅袅。”

    被关在灵牢的这些日子,季烆无法联系到外界,起先自是不知外面发生的事。直到与文喜一起逃了出来,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乘袅与蔺霜羿被盘龙教围攻,至今下落不明。

    据闻,此次盘龙教派出了四名大乘修士,还有数名修为不下化神的教众,几乎布下了天罗地网。

    便是蔺霜羿再强,也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很多人猜测他们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了。

    自得知这个消息后,季烆便心神不宁,心底隐藏的焦躁和愤怒无处发泄,越来越浓。可他现在什么修为全无,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自身难保。

    他该怎么去找袅袅?

    尤其是今夜,这股不安几乎达到了顶峰,令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状态中。

    袅袅在哪里?

    他该去哪里找她?

    想要变强的迫切在这一刻更重了,可正常修炼,还是太慢了。况且他已不再是蔺霜羿的弟子,自然不会修行他教给他的功法;他还被季家除名,当然也不会用季家的功法。

    季烆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进了血肉里。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顺着手心流了下来,落在了地上,侵入了泥土里,霎那间消失无踪。下一刻,一道红光忽而升起,快速的把季烆包裹其中。

    季烆只觉眼前一花,再站定时,便发现自己竟已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仍然是一个山洞,里面却处处都有人活动的痕迹,应是有人住过。

    有床榻,有桌案,还有其他日常所用的工具,带着生活气息。

    季烆眉心微蹙,暗暗提高了警惕。

    他正对的前方摆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放了一本书,季烆不自觉地走了过去,拿起了那本书。

    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归元。

    不等他反应,一股庞大的灵识便闯进了他的识海中,下一刻,季烆倏然睁大了眼睛。

    四千年前,魔修中曾出了一个归元魔君,此人横空出世,大乘修为,武力极高,在当时甚至能称天下第一。

    论起来,地位声名和修为都不在蔺霜羿之下。

    只不过归元魔君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无声无息,不过只在人世间走过三年,便不见了踪影。

    也就底蕴深厚的世家宗门还有对他的记载。

    所以季烆也听过归元魔君之名,只不过他修的是仙道,听过便罢,并未多放在心上。而今,却不想在这个山洞中看到了归元魔君的踪迹。

    不,准确的说,这里应该是归元魔君的埋骨之地。

    他手中这本书便是归元魔君留下的功法,归元功。

    一部修炼进境极快的魔修功法。

    【吾资质普通,修炼数年,不过筑基,有幸得此功法,区区十年,修至大乘……惜吾资质有限,终无法参透最后一篇,不得飞升……留下此法,以候有缘人,望尔……】

    翻开第一页,便是归元魔君留下的亲笔书。

    快速扫过一遍,季烆的目光最终直直落在那八个字上。

    ——区区十年,修至大乘。

    第95章

    半妖的本能

    这部归元功法,

    的确是世间最顶级的功法之一,得了它,无疑是天大的幸运。于归元魔君如此,

    于如今废了修为的季烆自然亦是如此。

    但山洞之中,

    季烆的脸上却并未露出任何欣喜之色。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一些。

    这个山洞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又凭何能到此处,

    得到归元魔君留下的极品功法?因着这些疑问,

    季烆自不会轻举妄动。

    他翻看着这本归元功法,无疑,这部功法非常精妙。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也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所以,

    真的只是巧合?

    “季师兄,季师兄,你在哪里?”正思索间,文喜的声音忽然响起。季烆只觉眼前一花,

    再睁眼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山洞,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把书揣进了袖袍中。

    文喜正在山洞中四处寻找,面色焦急,正准备出去找人时,季烆却又凭空出现在了原地。

    她先是呆了一下,

    随即便是庆幸高兴。

    “太好了,季师兄你没事,我以为……以为你出事了。”不知想到了什么,

    文喜眼中欢喜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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