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江若宁心下一凉。护士摇摇头,没搭理那个男的,他不死心又想叫住另一个人问。
江若宁沉了沉气,开口喊了一声,“二叔。”
江宏德闻声看了过来。
“不用问了,我在这儿。”江若宁冷冷看着他说。
.......
住院部外面的小花园内。
江若宁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对面是她爸爸的亲弟弟,江宏德,按辈分,江若宁要叫他一声二叔。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着。
江宏德率先开口,“阿宁,怎么换工作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江若宁只是恭顺听着,并不接话。
“我知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想认你爸这边的人了,”江宏德叹气道,“可你终究是我们江家的孩子。”
江若宁还是不说话,他这番话,已经听得她心里麻木了。
他见江若宁无动于衷,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你爸爸走了这么多年了,你是他唯一的孩子,逢年过节一次也没来祭拜他,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没有良心的!”
江若宁低着眼眸,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你一句话也不说?”江宏德有些生气。
江若宁抬眼:“我在听您说。”
江宏德压了压脾气,甩下一句,“下个月,你爸爸要迁坟,你得回来。”
“为什么突然要迁坟?”
“现在这个地儿风水不好,我给他换一个。”
沉默几秒,江若宁平静说道,“下个月我没时间,您忙吧,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给您转过去。”
听到这话,
江宏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话!”
他显然被激怒了,指着江若宁,“你不认江家也可以,你总得认你爸吧,你可是他唯一的孩子!你爸是怎么死的,你们娘俩自己心里清楚!”
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语,江若宁紧紧撰着拳头。
从大学开始,这位二叔,每年都会来找她,学校、她兼职的地方、她工作的单位,他都会来。
因为他觉得江若宁爸爸死的不明不白,他接受不了。
江宏德每年来找她几次,也不问她拿钱,只要求她回去探望陌生的爷爷奶奶,去祭拜父亲。
他就是为了来谴责她,她白眼狼,她不认江家,她不孝。
这些年,江若宁默默忍受他的无理取闹,是因为怕二叔去骚扰妈妈。
妈妈的情况,是根本不能受这样的刺激的。
所以,江若宁选择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但妈妈现在已经出国了,而她自己也长大了,她不想再背负着这些东西,走接下来的人生。
江宏德还在痛心疾首地讲着:“你爸走的前几天,我还见过他,精神爽朗的,怎么这么快就......这么多年你都不肯说,肯定是瞒了什么!要是我找得到证据,我才不会放过你们娘俩......”
江若宁压着情绪,沉声说道:“他是心脏病发走的。”
“胡说,”江宏德嚷嚷,“我没听说过他有心脏病!”
“他怎么得这病你不知道吗?”江若宁质问他,眼神带着冷漠。
江宏德:“我......”
“因为你撺掇他借钱炒股,幻想着东山再起。”
江若宁把这些年想说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我爸走之前两个月,炒股亏了三十万,受不了刺激得了心脏病,后来这钱是我舅舅还的。”
“您现在来指责我,那当初我们家破产之后过得那么惨,我妈被家暴,我学费都拿不出来,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管我们呢?”
“还有,以前你们俩合伙开公司,你管的账乱七八糟,中间难说有没有猫腻,有些事情我要是找得到证据,我也不会放过你。”
江宏德被她气得讲不出话来,满脸憋得通红。
江若宁眼眶泛红,语气冰冷,“二叔,你不就是心存愧疚吗?非要拉上我,一起给我爸赎罪。”
“可是我不想活在过去了,谁欠谁的,不想再追究了。”
“你也放下吧,要么你就自己抱着内疚过完这辈子,自己赎罪,别再来找我了。”
江若宁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话,她终于说了出口。
她不用再委曲求全,她可以反抗,可以保护自己了。
江宏德被一向温顺的侄女砸了这么一番话,又气又急,头脑发胀。
他跟着起身,想要追上江若宁,但可能过于着急,被椅子一绊,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江若宁回头,叹了口气。
江宏德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脚。
毕竟他年纪大了。
江若宁打了个电话,叫同事送他去了急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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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宏德崴了脚,加上高血压,申请住院了。
他给江若宁放话,她不答应下个月回去祭拜她爸,江宏德就在医院赖着不走。
由于不是自己科的病人,加上他年纪大了有基础病,江若宁也不能直接把他从医院赶出去。
她也很无奈,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
这两天,江宏德坐着轮椅都要来科室找她。
遇到人,他也不多说,只说自己是江若宁的叔叔。医院同事们听到是家属,甚至还会主动多照顾一下他。
二叔的女儿听到消息,连夜从京州赶来了云城。
这位堂姐风风火火,直接闯到办公室找江若宁。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躲都躲不掉。
科室这时候没人,江若宁把门关上,给远道而来的堂姐倒了杯水。
堂姐跟二叔果然是一家人,上来就开始指责江若宁。
“你有没有良心,这么多年都不出现,一出现就把我爸气病了?!他有什么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江若宁平静道,“是二叔自己来找我的。”
堂姐也是个爆脾气,“我爸这些年为了你们家这点破事,出了多少力,你怎么一点都不感恩,还这么对他!”
“他可以不管。”江若宁依旧麻木。
这些年,她跟父亲这边的人,几乎没有联系,对这些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自然是无感的。
堂姐很是激动,“要不是念着跟你爸的兄弟情谊,你以为他会管吗?!现在还把我拉下水!”
“二叔是为了他自己,”江若宁有理有据地反驳,“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不关我们的事,再退一步说,这是我跟二叔的事情,你也管不着。”
“行,我懒得管,”堂姐气乎乎地说,“但我爸都住院了,你敢说你不用负责?”
“负责?”江若宁抬眼看她,眼眸透着怒意,但她语气依旧是心如死灰般冷静。
“我们家已经对你们负责得够多的了,爷爷奶奶,你爸你妈,还有姑姑家,不是通通都趴在我爸身上吸他的血吗?有钱了就是亲人,没钱了就不来往,负责得够多了。”
“你把二叔带走吧,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堂姐被她这番话气得青筋暴起,抬起手来猛地扇了江若宁一巴掌。
“你爸死了,你妈扔下你了,江若宁,你这种人,就该孤家寡人,冷漠至死。”堂姐扔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江若宁呆坐在位置上,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怕待会有人进来,看到脸上的掌印,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口罩带上。
眼里掉下一滴眼泪,原来破碎过的心,依旧还是会很疼的。
但她不会后悔,这次,她也决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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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和花园。
江若宁身心疲惫地回到家。
她连晚餐都没力气吃了,直接换了鞋往房间走去。
经过祁迹房间的时候,居然看到祁迹的行李箱扔在门边。
下一秒,她就被人从背后一搂,直接抱起进了祁迹房间。
是他身上熟悉的檀木气息,他回来了。
祁迹抱着她,在床边坐下。
这几天所有的思念化为一个紧密的拥抱,他紧紧把江若宁搂在怀里。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江若宁轻声问他。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祁迹唇角带着笑,欲盖弥彰地解释,“不是因为我想你想得不得了,才提前回来的啊。”
江若宁低眉笑笑。
“怎么在家还带着口罩?”祁迹疑惑,想上手帮她摘下来。
江若宁立刻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