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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恤和短裤,发丝间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祁嘉和他一同坐在沙发里,前面的茶几上放着几盒宵夜。路白菲拿起一个酸甜虾球投喂祁嘉,祁嘉不吃,却撑坐起来抱着路白菲,开始啄吻他的脸。

    路白菲自己把虾球吃了,任祁嘉像只树懒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一面拿出手机看了看备忘本,说,“没有吧,没什么安排。你想去哪里旅游吗?”

    祁嘉觉得亲吻仍不够,一只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地往下乱摸,说,“我妈妈让我五一回去一趟,说准备给爷爷奶奶的金婚纪念办个家族宴会。”

    “哥,你陪我一起回去吧?”

    祁嘉有些期待地问。

    路白菲摁住了他那只意图不轨的手,应道,“你们一个大家族的聚会,我跟着去是不是太奇怪了?”

    “有些亲戚是好多年不联系的,见面也不认识。”

    祁嘉不以为然,“我爸妈都知道我们最近走得很近,我带个朋友回去挺正常的吧。而且我爸妈都挺想见你的。”

    最后一句并非是祁嘉杜撰,自从他回国以后结识了路白菲,和父母的关系逐渐有了缓和的趋势。周以馨觉得这其中很大部分都要归功于路白菲对于祁嘉的正面引导,因此也提过几次让祁嘉带路白菲回家做客,让他们好好招待一下略表感谢。

    “海市的景点很多,五月也还不是最热的时候,旅游观光正好。”

    祁嘉声音放低,有点诱哄的意味,贴着路白菲的耳边说,“哥,你陪我回去吧,我们还没有一起旅行过呢?再说要和你分开五天,我也舍不得......”

    路白菲夜宵没吃几口,就被祁嘉带倒在沙发里了。

    他仰面躺着,伸手在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给自己擦手,然后搂着祁嘉,在唇齿交缠间,尝试以保持理性的方式和祁嘉缔结约定,“你回去以后不能胡来。”

    祁嘉一面舔着他的舌尖,一面说着,“原来虾球是这个味道......”

    继而又含糊地保证,“我回去以后一定不会胡来......”

    路白菲扣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开一点,用一种有点拿他没办法的口气,说,“我不住你家里,我在外面找个酒店,我们也不能每晚在一起。”

    祁嘉心知父母不会放任路白菲去住酒店的,他们家里上下四五百平的大房子,客房好几间,还有两名住家佣人,怎么会安排路白菲住在酒店里呢。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先答应下来也无妨,就直直地看着路白菲的眼睛,点头道,“好,哥你说了算。”

    祁嘉半匐在路白菲身上,一双眼睛色泽澄澈,嘴角微微勾着,唇珠湿润诱人,白肤红唇的一张小脸,距离路白菲不过咫尺。

    路白菲也被他看得有点头脑不清楚了,撑起来主动去吻他,应着,“那就去吧。”

    23

    年少易摧折

    作者有话说:一点一点临近深渊

    祁嘉此番想方设法要带路白菲回家,其实还有些别的打算,可他并未向路白菲言明。

    小长假的第二天,他们乘坐飞机去往海市。祁家派了司机来接,将他们两人从机场一路载回位于临浦区的别墅。

    因为隔天就是两位老人的金婚庆典,祁嘉的父亲祁兆恒尚在公司处理生意,而母亲周以馨则在外面为宴会的事张罗奔忙,因此都不在家中。

    祁嘉和路白菲下了车,一个佣人已经在门前等待他们。

    祁嘉自己也有两年多没回来了,佣人是不久前新雇的,他看着眼生,简单吩咐了对方几句,就领着路白菲上了楼。

    路白菲跟着祁嘉进入他位于二楼的卧室,房间很大,连带浴室和衣帽间估计能有六七十平。看得出来近些天刚被仔细收拾过,整间屋子一尘不染地敞开在他们眼前。

    “你在这里住过吗?”

    路白菲笑着发问,眉心却蹙着。

    祁嘉走进屋里,手指顺着长沙发的靠背抚过去,说,“住在这里的时间加在一起,也就一百多天吧。”

    祁嘉小学时寄宿在亲戚家,中学住校,高中留学海外,有父母陪伴的时间或许只占了他人生的十分之一。这栋宅子归到祁兆恒名下时,祁嘉已经在念私立初中,印象里就只有两个暑假是和父母共度的,余下就是零星回国的时间住在这里。

    他与父母每次见面,都是久别重逢。父母随着年岁渐长,对他的感情好像愈深了,祁嘉却只觉得与他们一如既往的疏远。

    关于祁嘉的这段经历,路白菲曾经主动向母亲白莎打听过。

    白莎听他问起祁嘉幼年的事,也没有隐瞒,一边叹气一边说,“你周阿姨和祁叔叔当年白手起家搞物流,创业艰辛,确实也顾不上孩子。祁嘉独自在外生活久了,和他们关系难免生疏,以馨现在说起这桩事,觉得十分后悔。”

    路白菲此时一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心里便很不好受,祁嘉却突然转头冲他笑道,“那个柜子里放的都是我得过的奖状,要不要看看?”

    说着,抬手指了指一个靠墙而立的陈列柜。

    路白菲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尽管与柜子相隔几米远,但那里面层层叠叠的将牌奖状还是让路白菲看愣了几秒。

    祁嘉走过去拉开柜门,随手拿了一个起来,说,“这是我小学四年级拿的全国奥赛的一等奖,这是全国华赛的一等奖......”

    祁嘉没有说完,路白菲走到他身后,两手把着柜门,这种姿势就像是把祁嘉半圈在自己怀里了。

    卧室的门还开着,路白菲也不能做什么。

    祁嘉把手里的几个将牌放回柜子里,微微仰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路白菲。

    “祁嘉,你不喜欢回来这里是吗?”

    路白菲垂眼看着他,声音放得轻,像哄小孩子一样说话。

    祁嘉在情绪不好时,会有一种很特别的笑容,路白菲和他待在一起久了,慢慢也琢磨出来。比如现在,祁嘉似乎抿紧了嘴角,却又隐隐地勾着一点笑意,他的左颊有一个酒窝,平常看不出来,此时却能看得很分明。

    这是一个人在将要流露负面情绪,却生生忍住了又替换为一种无所谓的、自欺欺人的笑容时才有的表情。祁嘉或许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才能把这种不由衷的笑做得这么自然。

    “不喜欢,也不讨厌吧。”

    祁嘉说道,口气比较淡。

    路白菲沉默少倾,问他,“我能问吗?你和叔叔阿姨为什么关系不好?”

    祁嘉又一次笑了,随即转过身,把两条细白的胳膊搭在路白菲肩上,说,“哥,你为什么问这个?”

    祁嘉小时候被爷爷奶奶带了几年,后来两位老人身体不好,他就上了全托的幼儿园,周末才能与父母相处一两天。

    六岁以后祁嘉被送往姑姑家寄养,由于头脑聪明过目不忘,每年考试都是全优,引起了姑姑儿子的嫉妒,自此便常常被这个表哥欺负。祁嘉替表哥写了长达三年的各科功课,父母给的零用钱也都被对方拿去,还会不时的遭受身体上的暴力。有一年暑假祁嘉被表哥有意关在车里,差点因为高温中暑昏迷,幸好被邻居发现才救了出来。

    祁嘉与父母太少亲近,总以为自己是被嫌弃的孩子,甚至没有勇气脱离姑姑的家庭,担心离开了亲戚的家,或许就只有更差的去处留给自己了。

    他的人生近二十年,前面有十余年都因为缺少亲人庇护,一直生活在自我怀疑与自我厌弃之中,漫长岁月积累下的情绪并不是一时说得明白的。

    祁嘉自有祁嘉的骄傲,也未必都想让路白菲窥见。

    他借亲昵的厮磨转移话题,以为路白菲会将自己推开,命令他站好。没想到路白菲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无人通过的走廊,然后一只手环住祁嘉细薄的腰,回答他的问题,“我一直想问的,又担心反而让你想起来一些事,然后更不痛快。”

    路白菲是个细心的人,尤其在与祁嘉相处时,他会格外留意一些不经意间的细节。他们一起看电视或者电影,一旦有涉及校园暴力的情节,祁嘉都会选择快进,或者离开沙发去喝水、拿手机,总之不愿多看。

    祁嘉关系较好的几个朋友都是芝大的留学生,而他高中以前几乎没有任何保持联系的同学。

    路白菲猜到了这些意味着什么,但他并不知道祁嘉承受的伤害还不止于校园范畴。

    祁嘉就像同时拿到了上天最好的垂青和最坏的诅咒,一方面有着被人羡艳的家境财富和聪明头脑,一方面却在成长中历经曲折,甚至没有得到一份稀疏平常的亲情关爱。

    祁嘉最终没有回答路白菲关于家庭关系的疑问,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怕自己讲出来反而显得矫情。

    路白菲没有勉强他说些什么,只是在这栋空旷得令祁嘉有些反感的大宅子里一直陪着他。傍晚时分,祁兆恒和周以馨先后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祁嘉的表妹一同返家。

    不管是和长辈聊天,或是被小姑娘缠着要一起玩,路白菲的注意力始终在祁嘉身上。

    吃水果时他先给祁嘉递一份,周以馨问及他这几天旅游计划,他说

    “看嘉嘉的意思吧”,祁兆恒也有着中国家长的某些坏毛病,当面就要批评教育祁嘉,翻翻他在酒吧打人的旧账,路白菲出面护着,说

    “有些白人总是看着中国学生好欺负,祁嘉当时也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反应”,反倒让祁兆恒没话可说了。

    祁嘉的小表妹大概是觉得路白菲长得帅气好看,晚饭后总想与他套近乎。路白菲先是和祁嘉关在书房里打了一会游戏,后来小姑娘敲门进来要求一起玩,路白菲就说,“对不起,现在你哥哥要给我补习英语六级,我们明天再玩吧。”

    说完就去把笔电打开,立马调了一套真题出来,一脸正经地坐在书桌前,和祁嘉说,“今天我们做听力。”

    小姑娘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掩上门出去了。

    祁嘉被路白菲一系列面不改色的演技笑得都快站不稳了,扶墙走了几步,最后很放肆地坐在路白菲腿上,立刻就要捧脸亲他。

    路白菲也不舍得让他起来,带着他和转椅在地上滑动两米,伸手去把书房门关上,然后抱着祁嘉,小声地和他说,“......

    以前你没有的,以后我给你补上,好不好?”

    祁嘉的双唇几乎快与路白菲的唇贴上了,这时突然凝顿了一下。

    他是心里有个窟窿的人,就像个无底的洞,里面藏着疯转的漩涡。曾经无数次地,差一点也要把他自己吸进去,搅得粉身碎骨。

    可是路白菲把自己此前所有获得过的爱与温热,都给了祁嘉,想帮他弥合那些冰冷的裂痕,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坠落,就算在人前也执意袒护他,用最温柔最笃定的方式添补他的心。

    祁嘉的头微微偏开,最后靠在路白菲肩上,不肯抬起来看他。

    祁嘉竭力忍住眼泪,在路白菲轻轻抚背之下平缓了呼吸。

    路白菲揉着他的头,哄他,“让我看看脸,乖。”

    后来就算过了很多年,路白菲也一直记得祁嘉抬眸的这一瞬,那双眼眸里装着对他炙热的爱,也记得祁嘉一字一句地说,“哥,我希望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永远对我这么好。”

    而路白菲则毫不犹豫地回答他,“那就把希望变成现实吧。”

    年少易摧折,他们此时都不懂。

    承诺是攥不紧的,伤痕终究无法弥合。这一刻无论爱得多真切,心底那个深沉的漩涡一旦旋转起来,不论是祁嘉还是路白菲,都不能幸免于难。

    24

    您叫的客房服务到了

    作者有话说:这一晚果然如祁嘉所料,在祁家父母的盛情挽留之下,路白菲没能如愿去住酒店。

    临近深夜十二点,祁嘉偷偷去开路白菲所住的客卧的门。门把纹丝不动,门从里面反锁了,路白菲早就防着他来这一手。

    祁嘉不慌不忙掏出手机,站在走廊上给路白菲发信息。

    哥,睡了么?

    路白菲回得很快:还没。

    祁嘉又打字:哥,给我开个门吧。

    路白菲回复: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祁嘉的一只手搭上门把,轻轻晃了晃。夜间的走廊异常安静,他造出这一点动静,屋内的路白菲必定也能听见。

    哥,我怕黑......

    我的卧室太大了。

    哥,你要是不让我进来,我就睡你门口吧......

    祁嘉压低了声音,连发两条语音。他的声线本就不算低沉,又带着这样可怜的声调连续叫路白菲

    “哥”,算准了路白菲要为他心软的。

    过了十余秒,门把动了动,门也旋即敞开一条缝。

    祁嘉立刻伸手顺着门缝进去,摁住路白菲的手,带着戏谑的笑,小声道,“路先生,您叫的客房服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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