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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严宵点头。

    周一那晚,他送陈星夏回宿舍后,就返回小礼堂找到孟聆。

    同学一场,他也不想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更不想事情闹大了,给陈星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警告孟聆只要退社,再也别让陈星夏看见,这件事就算过。

    可孟聆还是不甘心,也不放心。

    学生之间的道德标准普遍偏高,要是让全校知道她明知对方有女朋友还搞这些,网上的唾沫能把她淹死。

    所以,她来找陈星夏,摊牌是其次,主要还是想让严宵把证据毁了。

    “你可不能毁啊。”宁歆说,“这种人没底线的。一旦手里没了砝码,还得变着花样地作妖。”

    理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点的饭菜基本也凉了。

    严宵把陈星夏餐碟里的食物都拨到自己盘子里,给陈星夏点了新的,热的。

    至于三位室友,只能自行决定浪不浪费。

    梁亚楠她们吃狗粮也不是一两天了,还怕吃凉菜凉饭吗?

    不过,今天的事倒是刷新了梁亚楠她们的认知。

    从前,她们都觉得在陈星夏和严宵的这段恋爱中,陈星夏处于稍微弱势的那一方,毕竟严宵太过聪明强悍,根本不需要陈星夏做什么。

    可通过这次,她们也看明白了,这里面没人是傻子。

    陈星夏该忍则忍,该刚则刚,脑子始终在线,不然依着孟聆的阴坏,但凡陈星夏冲动一点儿,说不定就会被反杀。

    而反过来再想一想,能考上华凌的学生,有几个可能是傻白甜?

    有时人家不言不语地装糊涂,那是因为素质好,还真有人以为好欺负了?

    五个人吃完饭,梁亚楠她们三个回宿舍摊着,陈星夏则坚持送严宵去实验室。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但陈星夏时不时就瞪严宵一眼,再要不就是不给他牵,弄得严宵心里七上八下。

    一直走到生活超市,陈星夏没好气道:“我进去买个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严宵说好。

    没过三分钟,陈星夏拿了几个口罩出来。

    把严宵拉到一边,她先是给他戴上黑色口罩……不行,帅的有点儿过分。

    再来是卡通风格……居然有种冷萌的感觉,也很戳人。

    最后,她换了普通外用一次性口罩……很好,配个白大褂直接就是禁欲医生了。

    陈星夏服了。

    怎么就遮不住这家伙的魅力呢?

    她觉得主要是这双桃花眼的问题,冷不冷的先放一边,关键自带深邃感,还有些含情脉脉,勾人勾得相当到位。

    “要不你戴眼镜吧,挡挡眼睛。”陈星夏气道,“省得到处招蜂引蝶。”

    “……”

    严宵冤枉。

    想为自己解释几句,陈星夏又说:“不能戴眼镜!”

    “……”

    戴上了,肯定又会变成斯文败类,更勾人了。

    陈星夏没办法了,破罐子破摔:“要不你剃个光头?”

    “……”

    “那你愿意看吗?”

    不愿意。

    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能和严宵这么多年没断交,主要靠严宵这张脸。

    不然就他那个哑巴精个性分分钟能气得她七窍生烟。

    陈星夏哎呀一声,踢开脚边的石头:“烦死了!你为什么长这样?还有,以后干什么事,你能不能低调些!就你会的多是吧?就你会解数学难题?”

    “……”

    严宵被说的不敢吭声。

    等陈星夏火气减了些,他才一点点靠近,抱住了人。

    “不用管别人……”

    “是我想管吗?”

    “……不是。”

    其实,从孟聆喜欢蓝色系穿搭时,陈星夏就有过微妙的感觉。

    女生之间关于感情的任何总是机警又敏锐,可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同性往坏处想,结果就傻呵呵地叫人给耍了。

    陈星夏越想越气,只能打身边现成的这个,等打够了,又抱着。

    严宵刚想给她顺顺毛,她又啪地抬起头瞪着严宵,问:“你周一晚上单独见的孟聆?”

    “……”

    “好啊,真是长本事了呀。”

    “……”

    严宵以为她并不知道孟聆做的这些事,就想在事情进一步发展前,解决掉障碍,以免她又不开心。

    谁知他们都心知肚明。

    陈星夏无处锤树,只能自己消化这次的恶心。

    “以后不许有事瞒着我。”陈星夏用力揉搓严宵的脸,“还有以后不许给我招蜂引蝶!”

    严宵点头,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招蜂引蝶的。

    陈星夏见他这低眉顺眼的样子,火气消了不少,也知道自己强词夺理了。

    可人的心态在许多时候就是奇怪矛盾的。

    就像是孟聆这次的事吧,她一方面是骄傲的,她的男朋友那么优秀,大家有目共睹;可另一方面她也是郁闷自私的,不想别人都发现他的好,想让他只属于自己。

    “我这样是不是不对?”陈星夏问,“应该你越好,我越高兴才对。”

    严宵眉眼晕开浅淡笑意,语气稍显自嘲:“跟我见盛昊和唐晨时的心情比,还差了些。”

    “好端端的,提这两个人做什么?”

    不该提吗?

    严宵从前对盛昊是极端的嫉妒,但因为陈星夏的在意,又不得不压抑;

    对唐晨的话,他见他一次,不对,他根本不想见他。

    他知道他的小满招人喜欢,男生对她有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想把她锁起来。,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的,锁起来。

    不让任何人看到她,也就不会有人跟他抢她。

    “今晚上不排练,对吗?”严宵换了话题。

    陈星夏舒口气,点头:“今天几个主角系里面有重要活动,暂停一次。”

    “那五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

    一下午的时间,陈星夏逐渐调整过来。

    孟聆给她发了条短信,大致意思是她会遵守严宵的要求,也希望严宵信守约定,不要公布帖子的事。

    陈星夏没回复,但看见表白墙上,她和严宵的便利贴旁边终于清静了,还是心情大好。

    等到了五点,陈星夏下楼和严宵碰面。

    陈星夏本以为严宵是要带自己去尝尝美食,不想来的是艺术楼的音乐教室。

    教室里空间不大,除了一架三角钢琴,就是几套桌椅。

    “你平时就是在这儿练习?”陈星夏问,“你还没告诉我校庆弹什么呢?”

    “肖邦,《降E大调华丽圆舞曲》。”

    陈星夏笑道:“《猫和老鼠》!咱俩小时候总看呢。”

    严宵点头,脱下外套,去拉上了窗帘。

    陈星夏问他这是要干什么?严宵没答,又关了灯。

    如今天黑的晚了。

    此刻天空泛着黄昏初起的温韵,窗帘阻挡着外面的光线,让教室里顿时沉下来,叫陈星夏想起高中时放学的时光。

    那时,他总会在楼梯拐角那里等自己。

    严宵为陈星夏拉出椅子,请她坐下,然后走到钢琴旁边,掀开琴盖。

    “莫扎特,C大调作品第K.

    255300e,《小星星变奏曲》。”

    陈星夏一愣,随即便听到流畅动听的钢琴乐声飘了出来,连同严宵背后的黑板上方亮起了一串小星星灯。

    眼前的场景和熟悉的旋律让陈星夏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她很久没听严宵弹琴了。

    高中忙着复习,空余的时间少之又少,即便有,也会选择多睡一会儿。

    所以,说来也得四五年了。

    此刻,面前的男生微微低着头,侧脸轮廓冷峻立体,一道光透过窗帘缝隙穿过来,t映在钢琴和他的左肩上。

    随着琴键移动而流传的眼波,里面既含着光影,也带着他的专注与深刻。

    陈星夏以为再看再听严宵弹琴,会很陌生,可事实恰恰相反,她觉得好熟悉,熟悉到仿佛他们的过去就在昨天……

    “我发现你弹别都跟猪叫一样,也就《小星星》还将就,你也喜欢这首曲子吗?”

    少年稚嫩又青涩,冷白的脸,乌黑的发,板正地坐在琴凳上,手指搭在琴键上,不言不语。

    “说话呀。”陈星夏戳他,“人类长嘴就是为了交流的。”

    少年垂着眼,还是沉默。

    陈星夏嘁了声,说他没劲,要去找苏雨萌玩。

    刚要出屋,钢琴声响起。

    陈星夏没有弹琴的天赋,但欣赏一点儿问题没有,她知道,严宵弹得很好,也知道他技术大于感情。

    不过,这支《小星星变奏曲》,他弹得很灵动。

    陈星夏小时候一听陈教授弹这支曲子就会跳舞,现在肯定是不能当着某人的面跳,但她可以留下听。

    于是,她收回腿,以一副“我又懒得出去了”的样子坐回沙发上,听音乐。

    听到开心时,她还会蹦蹦跳跳到窗户那里吹风,也就没看到弹琴的少年露出的笑……

    一曲毕。

    陈星夏抽神时,不禁低头揉揉眼睛。

    陈教授告诉过她,音乐是爱的语言,可以跨越语种,直达人心。

    每当陈教授在家弹李斯特的《爱之梦》时,夏女士都会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听完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她现在,也和她家夏女士一样了。

    严宵走到陈星夏身前,问:“好听吗?”

    “一般般吧。”陈星夏吸吸鼻子,“比猪叫强点儿。”

    严宵浅笑着,陈星夏又问:“怎么想到带我来听你弹琴了?”

    严宵坐到陈星夏身边,握住她的手。

    这支曲子原本是要在情人节那天弹给陈星夏听的。

    严宵订的那家西图澜娅西餐厅,是北城一家老牌西图澜娅西餐厅,里面最值钱的,是一架古董三角钢琴。

    那是西图澜娅餐厅老板的太爷爷和太奶奶留下的,保存至今。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两位老人被迫分开数十载,唯一能寄托相思的,便是这架钢琴。

    后来,钢琴传到西图澜娅餐厅老板的手里,他一是为了经营噱头,二是为了纪念太爷爷和太奶奶风风雨雨长达七十年的爱情,就定下了每年两次情人节可以弹这架钢琴的规定。

    自然,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弹的。

    严宵之前特意去过西图澜娅餐厅,和老板说明缘由,并展现了钢琴水平,才可以预定成功。

    “所以说,”陈星夏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个才是你想给我的惊喜?”

    严宵看着她。

    而她看向手上的戒指,觉得这就已经很足够了,没想到……

    “严宵,你对我是不是有些太好了?”

    好到她都快觉得不真切,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这么喜欢她吗?

    严宵扭过头,淡漠的橘黄色光落在他脸上,有种被岁月抚摸的虔诚感。

    他说:“不够。”

    今天,孟聆和陈星夏说她配不上自己,他很想进去反驳。

    自始至终,都是他配不上她。

    严宵清楚,如果有那么一天,陈星夏没了他,也还会有人这么真心对她、爱护她;可他要是没了陈星夏,就什么都没了。

    陈星夏鼻尖一酸,扑过去抱住人:“你不怕把我惯坏了吗?我妈常说我被我爸还有我爷爷宠坏了,将来进了社会,没人能给我兜底。”

    “我来。”严宵说,“你只管开心。”

    陈星夏忍不住笑,得了便宜卖乖:“你还真拿我当小孩子哄啊?我可不傻呢。”

    严宵也笑:“所以,你不会被惯坏。”

    呵,在这儿等着她呢。

    “那听你这话的意思,也不会一直惯这我了呗。”陈星夏甩手,“亏我还以为又找了个撑腰的呢。”

    又耍赖。

    严宵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抱回来:“你就会欺负我。”

    “你现在才知道?”陈星夏嘚瑟,“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严宵笑了笑。

    如果说六七岁时就知道她能欺负自己这事也算晚,那大概这种“晚”就是他的命中注定吧。

    “干嘛不说话?”陈星夏揪住某人下巴,“难道你还委屈了?”

    严宵说:“不敢。”

    她那么厉害,只允许她欺负,别人都不可以,不然她就要人家好看。

    陈星夏没想到严宵居然听见了这话,面子有些挂不住。

    “我那是为了气势,你可别多想。”

    “嗯。”

    “真别多想!换成别人我也……”

    “嗯?”

    陈星夏被桃花眼一看,又泄了气,红着脸承认:“好吧,换不成别人。”

    “我只对我男朋友这样。”

    听到她说“男朋友”三个字,严宵就藏不住笑意。

    陈星夏见他这么好哄,这么容易满足,心软了那么一下,想着要不就让他再高兴一点儿吧。

    她这种智慧型女朋友一向是软硬兼施。

    于是,陈星夏两只手捧住严宵的脸,看着他稍有些疑问的表情,说:“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句话?”

    “什么?”

    陈星夏又望向那双眼睛,笑得温柔:“我喜欢你,严宵。”

    严宵怦然心动,情不自禁追问有多喜欢?

    陈星夏摇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的喜欢止步于何种程度,只知道这份喜欢一天比一天多,多到她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他。

    会有一颗星

    孟聆从陈星夏和严宵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时间悄然滑走。

    三月过去,

    四月来临,北城处处春暖花开。

    清明节那天,严宵陪陈星夏回临饶给何筱桢扫墓。

    这个日子多少会有些悲伤,

    但陈家人并没有,

    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只有被彻底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不必难过,分别都只是暂时的,生命终会有重逢的那天。

    因为假期就一天,陈星夏和严宵是当天来、当天回。

    这么赶的情况下,

    陈星夏还说要吃甜宝栗子,被夏女士批评不分轻重,等暑假回来了,愿意吃吃个够。

    陈星夏噘着嘴在院子里欺负大阿哥,没过多一会儿,严宵骑车来到陈家门口。

    四月的崇光路,

    海棠花盛开。

    陈星夏坐在车子后座,伸手去抓和煦的春风,也抓飘落的花瓣。

    抓到一瓣大的,

    她坏心眼地用人家骚严宵的后颈,

    严宵无法,

    只好抓住那只使坏的手,

    扣在腰间。

    风吹的人很舒服。

    严宵当时想,

    这样就好。

    她去抓花瓣,他抓着她。

    *

    清明节过后,

    校庆迫在眉睫。

    各个节目都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彩排,每个人绷着的那根弦,

    直到三十号当天才算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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