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既然如此,吃饭作罢。盛昊在路边打了辆车直接离开,剩下四人回到东棠里,在骑士铜像分别。
路上,苏雨萌感叹盛昊好帅啊!
“那飞踢出去的一脚,跟拍偶像剧似的。”苏雨萌说,“盛昊就是那种不羁又仗义的江湖少侠!太有范儿了!”
是仗义,够帅,但也挺冲动。
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
不是谢正不知道感恩,而是事情本不该是这样解决的。
他们叫郭俊琨发现设局已经背离他们不想惹到职高那群学生的本意,好在严宵句句游说都在点子上,倒也没让事态太坏。
但最后盛昊这一通打,不知道郭俊琨那边会怎么样。
谢正叹了口气,摸摸胸前的佛牌,说:“希望别再有什么事了。”
另一边,陈星夏还顾不上回味盛昊今天的英姿飒爽。
她疼得有些耳鸣了。
停住脚步,猫着腰,正要扶墙,严宵先过来让她靠着了。
“很疼?”严宵问。
陈星夏稍抬起头,她视线也有些模糊,看不清严宵的表情,只隐约觉得他好像皱着眉。
“疼。”陈星夏声如蚊讷,“严宵,好疼。”
严宵摸摸她的头,轻声说:“背你回家,马上就不疼了。”
陈家今晚没人。
陈沛山去吃朋友孙子的满月酒,陈慕桢和夏澜都临时有工作要处理,得晚些回来。
严宵把陈星夏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
拿了条薄毯给她盖好,便去厨房做红糖水,顺带也翻出来药箱里的止疼药。
等他回来,就见陈星夏脸埋在抱枕里,眼睫轻颤,毫无活力的样子像是坏了的洋娃娃。
严宵眉头皱得更深了,扶起人:“来,喝水。”
陈星夏摸到暖暖的玻璃杯就觉得舒服,再一尝里面的红糖水,不管是温度还是甜度,都恰到好处,她喝了一整杯。
严宵给她擦嘴,问:“澜姨留了饭菜,现在吃吗?”
陈星夏摇摇头,钻回沙发里,想用抱枕给自己围住。
“那先不吃止疼药,好吗?”严宵又问,“再看看。”
陈星夏嗯了声,还挺乖。
她知道止疼药吃多了不好。
严宵重新给陈星夏盖好毯子,然后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总得等到大人回来一个。
时间一点点滑走。
窗外微风起,邻居家炖肉的香味飘了进去。
睡得迷糊着的陈星夏吧吧嘴,跟只馋嘴小猫似的,看得严宵弯了弯唇。
“饿吗?”他问,“吃不吃饭?”
陈星夏还是摇头,咕哝了句什么。
严宵听不清,放下书弯腰靠过去,听到她问他:“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这时候的陈星夏是神志不清的。
只是潜意识里,她记得今天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和严宵说,就在这会儿呓语了出来。
严宵看着女孩。
她侧躺着,面冲沙发背,只露出了半张脸,有些圆嘟嘟的,带着一点婴儿肥,两瓣柔软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轻轻呼吸。
严宵清楚她的心理,也知道她这话背后的意思。
朋友之间不该有吻,也不能有吻。
可是——
严宵盯着近在咫尺的睡颜,眸光渐渐凝固,身体不受控地向着她一点点靠近……
她不会知道的。
但就在他的嘴唇已经感知到她的体温时,他还是停下了。
他已经不光明磊落,不能再乘人之危。
严宵一点点退回去,克制着,伸手将贴在陈星夏耳畔的发丝拨开,回答她:“我们是。”
可不能只是。
流泪的风险
之后的一段日子,
岑璐没找过苏雨萌麻烦,也没找谢正的,佛牌一事彻底落幕。
另一边,
严宵说他已经帮忙将信放到了盛昊口袋,
至于盛昊是何反应,严宵也不得而知。
陈星夏对此倒不在意,给了严宵第二封信,叫他再找准机会给盛昊。
生活继续,仿佛还是按照计划在继续。
而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今年的高考余额已经不足一个月。
高二所在的教学楼和高三的隔空相望,
陈星夏每每走在连廊上,都能清晰感受到来自高三的紧迫。
再过不久,她也将搬到对面。
*
周六这天,中午。
陈星夏写完作业帮夏澜跑腿,去小超市买调料。
回来路过小卖部,陈星夏看到酸奶雪糕在向她招手,
很热情的那种。
但鉴于之前她疼得都快要爹妈不认,只能忍痛放弃,想着天儿再热热的,
天一热,
吃凉的正好中和。
陈星夏溜达着往家的方向走。
拐过一个巷口,
遇上居委会张大妈。
张大妈今天又在菜市场抢到不少实惠好货,
看见陈星夏,
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往她手里塞了个大苹果。
“谢谢张奶奶。”陈星夏说,
“这苹果看着就甜。”
张大妈说没你嘴甜,刚想让孩子快t回家吧,
又想起什么,把人拉住。
“小宵他们家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吗?”
陈星夏一愣,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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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宵今天代表区里参加数学竞赛,得下午才能回来。
张大妈说:“我早些时候路过小宵他们家,里面好大的动静!慧婷喊了好几声呢。”
陈星夏问:“喊什么?”
“这个……”张大妈咧嘴笑笑,“就是什么不争气之类的吧。”
其实当时,张大妈都快粘严家门上听了。
可惜这人一上岁数啊,是哪儿哪儿都不灵了,根本听不清。
陈星夏松口气。
这该不是说严宵,严宵要是都不争气,那就是没气了。
可如果不是严宵,那是说谁?严宜吗?
陈星夏和张大妈告别,边走边琢磨这事。
快到家门口时,苏雨萌忽然在四人群里疯狂输出。
二萌:[出事了!]
二萌:[出事了!]
二萌:[盛昊和人打架进派出所了!]
陈星夏脑子嗡地一下。
她放下袋子,连忙在群里问怎么回事?
二萌:[让谢歪说!]
很快,谢正发来几条59秒语音方阵。
大概意思就是因为上次佛牌的事,盛昊和郭俊琨结下梁子。
昨天,这两人狭路相逢,又或者说郭俊琨是故意叫上了兄弟去堵人,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当时,盛昊的两个同学也在。
都是体校的,那体质不是盖的,三打六,愣是没让郭俊琨他们这边占到便宜。
但九个人的打架,不管是不是在马路上,也不管谁占上风,总归惹人注目,最后引来了巡逻的片儿警。
谢正:“都是未成年,主要是批评教育为主。盛昊昨天晚上就从派出所出来了,但我听说他和慧婷阿姨貌似起了龃龉。吵挺凶的。”
这下,陈星夏知道张大妈说的不争气是谁了。
回到家里,陈星夏因为担心盛昊坐立难安。
夏澜看她魂不守舍的,就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星夏说:“妈,你听说慧婷阿姨儿子进派出所的事了吗?”
“派出所?”夏澜摇头,“没听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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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夏说也没什么大事,心里惦记是不是在微信上和盛昊说说话,哪怕只是闲聊呢?
她作势上楼,夏澜让她等等。
“小满,小宵他们家,你接触小宵就好。”夏澜说,“其他人,敬而远之。”
“为什么?”
夏澜并不想多解释,只说:“很多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那脑子不够用。”
“……”
这不就是说她傻么?
陈星夏不服:“妈,你就是对慧婷阿姨有偏见。那后妈也是有好的,你不能以偏概全。”
夏女士笑起来:“这么说,你懂的比我多?是,后妈有好的,甚至有的比亲妈还好。但梁慧婷不是。”
“怎么就……”
算了,陈星夏懒得掰扯,她还是上楼想想怎么安慰盛昊吧。
客厅里,夏澜关了电视,去院子里喂大阿哥。
她这人的性格不是很讨喜的那种,主要是因为她也人到中年,却学不会曲意逢迎那套。
她要是看不上一个人,就没法儿笑脸相待。
那梁慧婷看着是和气端庄,但骨子里却洗不掉小市民的市侩虚荣。
很久以前,她也是好心和梁慧婷说太鲜艳的衣服不适合她,梁慧婷便话里话外嘲笑她不懂奢侈品,还说——
“你家小满长得那么漂亮,将来找个有钱人嫁了,你们一家就都熬出来了。”
就这一句话,夏澜记梁慧婷一辈子。
她以为人人都和她一样唯利是图、见钱眼开?
就算是世界首富,只要小满不喜欢,那就是配不上她夏澜的女儿。
*
陈星夏酝酿一下午,没酝酿出一句该和盛昊说的话。
太关心了,她怕盛昊觉得她是在看笑话;随便说吧,她又怕盛昊觉得她没话找话,脑子不正常。
纠结无果,陈星夏化沮丧为力量,做了张数学卷子,结果光选择题就错了五个。
打击加倍。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陈星夏第一时间给严宵打了电话。
严宵刚开机,从考场正往外走,听到陈星夏问的事情,他表示回家看看,晚些再联系。
过后,他要把手机放回口袋时,又看到两个小时前,严歧发来的短信。
严歧:[小宜妈妈的儿子回东棠里多久了?]
严宵没有回复。
梁慧婷太蠢。
她以为趁严歧不在临饶的这段时间让盛昊回来,事情不会传到严歧耳朵里,又或者说,她认为严歧知道了,也就是说几句,不会如何。
那她还是不了解严歧。
一切危害到严歧颜面,以及不服从严歧管控的人和事,都会被严歧想办法消灭。
严宵收好手机,预测回去不会太平。
*
严家,钟点工在做最后的扫尾工作。
不少花瓶碎片被收拾起来,还有盛昊留在严家的两件衣服,也被扫地出门。
严宵进屋,就见梁慧婷站在楼梯上,跟个雕塑似的。
见他回来,梁慧婷先是让严宜回屋不许出来,再来就是示意钟点工立刻走人。
钟点工听从,走时关上了门。
客厅内沉静下来,深色家具带来的厚重感透着压抑。
“说说吧。”梁慧婷抱臂走到沙发坐下,“阿昊去派出所的事是不是你告诉你爸爸的?”
严宵还是言简意赅:不是。
梁慧婷盯着少年,突然一笑,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严宵丢了过去……
陈星夏一直等严宵的消息。
等来等去,连个逗号都没有,不会是忘了吧?
陈星夏的性格就是缺乏耐心,都这么久了,早已经忍到极限,趁着夏澜在厨房忙晚饭,她溜出了家门。
来到严家门口,陈星夏知道家里有人,没想好是叫严宵出来,还是进去?
正犹豫,她听到一声不小的闷响,像是什么笨重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该不会是梁慧婷又在和盛昊吵架吧?
陈星夏把心一横,不管那么多了——先过去偷听。
她轻手轻脚打开严家院子的大门,然后来到进入屋内的密码门前,侧头听里面的动静。
“不说话是吧?在这个家里,这么多年,你就跟个丧门星一样,问什么都不说……你是觉得你不说话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吗?”
“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妈当初跟别人跑了,是你妈不要你了,你爸才不得不养的你!你就是个拖油瓶!”
“如果不是我心善,你能太太平平考你的第一吗?当着外人的面,我给你脸面,你还真以为你是严家长子了呢?什么东……”
砰!
陈星夏一把推开严家的门。
她和梁慧婷的视线撞个满怀,那个往日里对谁都笑意盈盈的慧婷阿姨,这会儿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全是凶戾的光。
活活一个夜叉。
梁慧婷没想到陈星夏会突然出现。
脸上的一切都来不及收了,她只能沉声问:“谁让你进来的?你妈没告诉你进别人家之前要敲门吗?”
陈星夏鲜少被人这么凶过,一时战斗力失灵,没有言语。
严宵第一时间来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野,问:“怎么过来了?”
“我……”陈星夏一顿,发现严宵下巴那里有道血口子,“这怎么弄的?”
说罢,她瞥见摔在地上粉碎的烟灰缸,猜想估计是被它的碎片划的。
“严宵,让星夏回去。”梁慧婷说,“我的话还没说完。”
严宵眼里浮现出一瞬阴鸷,但在看向陈星夏时,又变成往日里干净淡漠的模样。
他侧过头,说:“您的意思我已经知道,我没有多过嘴。”
严宵确实没有告诉过严歧关于盛昊的任何事。
这点,梁慧婷其实心里也清楚,可她依旧咽不下这口气,又或者说她的这口气总得有发泄的地方。
上午和盛昊争执的时候,她没有发泄出去;下午严歧质问她的时候,她更不能有任何怨言;那么,只有严宵。
梁慧婷再次说:“让星夏回家。”
严宵沉沉气,正要和陈星夏说回去吧,陈星夏往旁边迈了一步,反手把严宵拉到了身后。
她冲梁慧婷笑笑:“慧婷阿姨您别生气。我爸总说人在气头上时说的话不理智,我看不如我先带严宵出去,省得您见了他来气。”
梁慧婷张了张嘴,陈星夏又说:“您刚才的样子吓我一跳呢。从没见过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以前看见的慧婷阿姨都是假的。”
女孩玩笑似的的这句话让梁慧婷心里咯噔一下。
她连忙抿抿唇,嘴角时不时抽动两下,半晌,才回道:“t刚才是真让严宵这孩子气昏头了,都是气话。”
陈星夏还是笑:“我就知道肯定是他惹您生气,我这就带他出去。”
陈星夏拉着严宵离开。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手都还在抖。
一方面她无比佩服自己高超的演技,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颁了个奥斯卡小金人;一方面她觉得过去的自己简直就是睁眼瞎。
梁慧婷亲切……个屁啊!
陈星夏一肚子气,就这么把严宵薅到了骑士铜像这边。
“你刚才干嘛呢?”她问,“平时不言不语就算了,有人这么说你,你也不说话?傻了么?”
严宵垂眸:“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