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咔…滋，咯吱。”黑暗中又一次出现类似袋子破裂的声响。“呼…呼呃…你以为你拿走我的血腔室，去为沙利叶解决成年月药剂问题…沙利叶就会感激你？”戈贝利尔颤抖地说，“你杀了我，沙利叶一定会憎恨你。”
黑暗中，阿努什卡沉默地用医疗箱配备的手术刀取用戈贝利尔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大出血让戈贝利尔的意识逐渐涣散，神经质低语：“沙利叶，我的卵，他从我的选择中诞生…是我的血…我的骨…我的肉……卡许，真爱产物，你的双亲意志创造你…赐予你绝伦的天赋。”
“我的意志将通过血缘…咳咳，影响沙利叶…卡许，我诅咒你，你伤害我一如伤害沙利叶…你伤害沙利…呃啊！”
阿努什卡突然卸掉戈贝利尔的下颚骨！
此地到处都是贝林虫族腥臭的黑血，贝林虫族的黑血具备轻微麻醉效力，阿努什卡本就浑噩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阿努什卡并不想相信贝林虫族的血亲鬼话。
但，德斯蒂尼的确出现了轻度蜕皮反应。
德斯蒂尼的体型为成年状态，为什么会出现发育月才有的蜕皮反应？阿努什卡是雌虫，对雄虫发育关一无所知。反而贝林虫族在猫眼任职20年，他是礼仪长，他即猫眼权威。
戈贝利尔·贝林的絮语令精神状态紧绷到极点的阿努什卡感到浑噩的刺痛。
血缘直系，双亲意志，幼时关于家庭的美好幻想等词语化为无形的绳索，勒得阿努什卡难以喘息。
德斯蒂尼孤独地生在猫眼之外，是否也曾幻想过双亲仍活于世间？幻想有朝一日，双亲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敲响房门，张开双手，将孤独的孩子拢入怀中？
贝林虫族垂死挣扎的怨恨诅咒刺激到阿努什卡，令他想起德斯蒂尼的请求，信赖和示弱般的爱。
[阿努什卡，我的亲虫都死了。][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我是雄虫。][阿努什卡，你不要伤害我。]
【卡许，我诅咒你，你伤害我一如伤害沙利叶…你伤害沙利叶，沙利叶必将憎…】
[阿努什卡，你不要伤害我。]
黑暗中，阿努什卡晃了晃头，无声张嘴艰难呼吸，手上动作迟缓了几拍。
就在此刻，戈贝利尔突然侧头用力撞了一下地板：“砰！”下颚骨对位正了回去。
“你承诺过沙利叶是不是？不伤害他，和他结婚，共组出一个美好的家庭，诞下血缘链接。”戈贝利尔阅虫无数，还观察卡许8年，轻易抓住卡许动摇的一刹那。
阿努什卡毫不犹豫再次废掉贝林虫族的行动力！
戈贝利尔神经质地哼笑着，下一秒，他唇边传来一阵剧痛。
“我早该拔了你的舌头。”阿努什卡冰冷地说。
“嗡嗡，嗡嗡！嗡嗡！”突然，黑暗车厢里响起第三个声音。
阿努什卡腕上的智脑环连震数十次。
智脑环的辅助AI声在黑暗车厢内回响：“根据您设置的军务指令优先级，本条军务汇报最优先自动播放。消息来自第一军第15战阵副指挥官查尔斯·库克。”
一条语音消息随即接入：“总长！急令汇报！！您清理干净的领主兽黑洞再次异变！此次特殊品种的领主兽血液中含量的星能辐射竟然会在死亡后急速质变！质变后的星能辐射10分钟翻了70倍！见鬼的！那头领主兽的尸体简直像黑暗中的超级灯塔一样闪耀！”
“十大军团的雷达部门同时检测到十头以上的特殊领主兽正在袭来！”
副指挥官又急又惊，一时叫错职称：“教官，您绝对没听错！十多头领主兽正在沿着黑洞跳跃点袭来！四大安定区从未有过如此险情！十大军团的总部和漫游者总部都派遣战甲团过来支援了！”
语音消息哀嚎一声：“黑洞之门都没有一次出现过十头以上的领主兽！十多头领主兽足够掀起毁灭一个大星区的潮汐，老天啊！太邪门了！您别去管傻逼夜行种了！其他城区的四军大部队开始护送高等阁下离星！最快60分钟，北极星海关区将彻底变成星际战场！”
“教官！您快回来天际前线吧！”
“叮。优先军令已汇报完毕。”阿努什卡的智脑环辅助AI汇报完，车厢内重新安静下来。
阿努什卡立刻加快速度，小心地将一套完整的贝林虫族血腔系统装入医疗箱，开启维生装置。
“嗬…卡许…你要怎么做呢？”戈贝利尔断断续续说，“杀了我…呵呵…伤害沙利叶。”
他的眼睛看不到东西，声音粗粝破音，四肢皆伤，浑身血液几乎流尽了。
但，戈贝利尔仍然在笑，“杀了我呀…卡许，真爱之子…亲手熄灭沙利叶的亲缘，伤害…沙利叶。”
黑暗中，几秒寂静。
“贝林，你对待血亲的方式令我恶心，你有没有看过箱子里的惨状？”
“送你去死简直是宽恕你。”阿努什卡掐住戈贝利尔脖子，将他提起来。
戈贝利尔发出沉闷的痛哼，下一刻，他发出痛苦的呕吐声！
阿努什卡掰开戈贝利尔的上下颚牙床，抬起背后的黑色蝶翅，遍布毒腺的鳞翅侧边对准戈贝利尔的嘴，大量释放有毒气体！
长翅君主蝶和六翅蜂一样，属毒系虫族，六翅蜂是血循环毒液，君主蝶是毒腺类毒液。
长翅君主蝶的毒更毒，幼年期的长翅君主蝶毒素抗体没发育全，照样被自身种族毒素毒得翻白眼。阿努什卡小时候和堂兄打架，扯掉堂兄的蝶须，手涨红刺痛麻痒整整一周才好转。
成年君主蝶的毒素会破坏虫族的免疫力和自愈细胞，如果不及时找到放毒的长翅蝶解毒，中毒的虫族会一直衰弱，直至免疫力持续走低，染上重症而亡。
“从弱者的角度看世界一定很新鲜，好好享受，礼仪长。”阿努什卡冰冷地说。
他松开手，戈贝利尔捂着喉咙倒下，几秒后失去意识。
“嗡嗡，嗡嗡！”阿努什卡的智脑环又一次震动，好几条紧急战报弹出来。
阿努什卡随手回了几条句号消息，提着箱子离开撞毁的载具，向城市天空区的黑战神飞去。
直到四翅黑影飞远了，藏在几公里外的蛾种后援部队才敢现身靠近损毁载具，他们一靠近，立刻被载具周边和内部的蛾种战损惨状震慑。
后援部队搜救一圈，只发现贝林礼仪长还有微弱呼吸。
“礼仪长中毒很严重，失血过多，损失了两个重要血腔室，自主造血能力毁了。”医疗兵迅速检查完毕，立刻从找出对应药剂为贝林礼仪长吊命。
救援队长问：“伤势能在嘉年华医疗城处理吗？”
“必须回猫眼，礼仪长中的毒素种类…”医疗队长含糊说，“猫眼的毒素解药库是四大区最全的血清库，其他医疗城没有对症解毒剂，去了也是白去。礼仪长身上的毒素要尽快治疗干净，不然他会一直昏昏沉沉，无法思考，最后被器官衰竭拖垮。”
救援队长点点头，“海关区马上成为星际战场，早走早安全。”
…
系统藏在网络中，目睹所有消息同时发生，A567暴打鬼牌的凶状令系统安静乖巧。
系统的逃避毫无意义。
A567把黑箱藏进黑战神，黑战神的辅助AI启动一个储备治疗室，所有在市面上能喊得出型号的治疗针剂应有尽有。
黑箱一被送到黑战神内部，数十家医疗无人机飞涌出来，伸出机械臂，提着黑箱进入治疗室，当即就要开始走治疗流程。
系统哪敢让黑战神的医疗机器人靠近黑箱，它黑掉这些小机器人，控制他们去面壁，自己加班加点用能量点狂修补时老师崩溃的基因链。但系统拿到新点数不过半天，修复时间仍然不够唤醒时老师。
A567提着金属医疗箱回来的时候，系统还在努力和时老师崩溃的DNA斗殴。
阿努什卡一进到医疗室，第一眼看到黑战神的辅助治疗机器人在墙角整整齐齐排队，黑箱被放在医疗床上，没动静。
阿努什卡立刻丢下金属医疗箱，冲去查看黑箱情况，确定黑箱的锁没变化也没开箱后，紧绷的蝶须才轻轻晃动几下。
“叮叮。”阿努什卡的智脑环响起特关声效。
他低头看去。
[你好，卡许，我是菲特的代发。]系统掐准时间，用主播菲特账号发消息给A567。
系统紧张地抛出构思许久的计划去忽悠A567：[请见谅，我通过菲特的智脑环控制了你的医疗机器人。菲特现在的伤势特殊，不能使用市面上任何一款治疗针水，常规款针水会对他的伤势造成负担。我希望你可以将菲特送至天空港口，菲特出行用的代步舰规格是超级舰，超级舰内部有专门为菲特制作的医疗室。]
[我们自己的治疗器械更适合治疗菲特的伤势，我们特制的治疗药水不会给菲特的伤势造成任何负担，只要你将菲特送回超级舰，菲特很快就能好转醒来。]才怪！只要A567助力时老师回超级舰，系统立刻带着时老师跑路！
时老师昏迷不醒，它一秒都不想让时老师和主角配角待在一起！！！超级无敌危险！
阿努什卡没有动手回消息，直接开口问：“他现在伤势程度如何。”
系统立刻操作A567的麦克风回复：“伤势稳定，只要送回我们的代步舰，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不会死…暂时不会死。”阿努什卡轻念两声，一直挺着的腰突然就弯了，他抬起手想要开箱，后知后觉发现满手干掉的黑血，手僵在空中，攥成拳头收回。
“没错！”
系统说：“所以你现在能送菲特回天空港的超级舰吗？我刚刚收到军团线报，更多的领主兽要破壁穿来，北极星海关区很快会成为星际战场，60分钟后，第一头领主兽就会抵达。届时港口黑洞航道肯定要关闭，阁下们已经走完了，事不宜迟，请你…”
“为什么直到现在，照顾德斯蒂尼的亲长都不出现？”阿努什卡突然打断，声音平静地问：“代发，你又在哪里？你在超级舰上？还是一直远程操控？之前跟在德斯蒂尼身边的夜行种护卫呢？都死在贝林虫族的围猎里？”
系统：“……”
“对。”系统头铁豁出去说，“菲…德斯蒂尼的护卫全部战死，只要你把他送回超…”
阿努什卡再次打断，“天空港已经开放可通行，为什么不是你们派护卫来接他？”
“是他不够重要，还是他的安危和你们的安危比，不值得你们冒险？”阿努什卡越问越尖锐，“难道整个嘉年华行动的出行，真如贝林虫族所言，德斯蒂尼只是一个随时可替换的话事虫？你们利用德斯蒂尼的故事和对血亲的追寻，让他直面危险？”
系统无法辩驳。
它要怎么解释！？
时老师以主播菲特名头横插原著大势力，坐拥无数金卢与名声，拥有一整支分支团的AI战甲军队和两个高等宜居星球，拿到了直通猫眼的邀请卷和移民资格。
时老师已经把能抓住的幕后优势全控在手中，可现实方面，时老师身边确实没有信得过的活人护卫。
“时老师降落三个月不到！！养活虫军队需要时间的啊！我去哪里掏一批真虫护卫证明给你！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讨厌A567！！”系统在时寸瑾寂静的脑域疯狂尖叫。
系统刷新两轮数据，憋着气道：“不用你管那么多，你把菲特送回超级舰，等他联络你就好。”
医疗室安静十多秒。
阿努什卡对代发轻蔑嗤笑一声：“等？”
系统冒出点不祥预感。
那声冷笑仿佛系统的错觉，阿努什卡又恢复冷淡：“你黑了我的机器人，远程控制和黑客技术是你的强项。”
系统紧张惊惧起来。
A567并不蠢，他正在试探时老师的真实势力范围与团队能力。
“10分钟后，黑战神会停在菲特的天空港。你授权超级舰打开舱门，我会操作黑战神去对接相连。”
“我给你30分钟，把超级舰医疗室所有能治德斯蒂尼的药物、器械、设备拆卸运到黑战神中。”
阿努什卡：“在他醒来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黑战神。”
来了，系统最害怕的局面，A567发疯发到时老师身上。
它操控第三任宿主的声音愤怒道：“你在发什么疯！！60分钟后北极星海关区将沦为战场！！！你竟然要把菲特困在黑战神里和你一起迎接领主兽大军潮汐吗！！你想死就滚去自己死！！”
“我不会死。”
阿努什卡：“十大军团总部和漫游者总部正在派兵前往北极星，漫游者速度最快，他们将和领主兽大军一同抵达战区。十大军团总部军稍晚20分钟抵达，整个虫族的军团都会在10小时内汇集北极星，全军狩猎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异兽盛况。”
“我并非一虫作战。”
系统尖叫：“我管你是一个还是一大窝！！菲特的安全最重要！”
阿努什卡：“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
系统被A567那张傲慢逼表情气疯，它气得模拟声线都哆嗦了：“万一，你才单枪匹马杀过一头领主兽，你精神高压超值了，你脑子不正常！你不能把他困在黑战神里，万一，万一你真的遇险！”
阿努什卡看着黑箱，趿拉的金发垂落遮住眼神，理所当然平静道：“那就一起死。”
系统：“……”
时老师，你看你心软惯出了个什么东西！！
“嗡嗡，嗡嗡。”阿努什卡的智脑环又响起急令催促。
他回过神，对黑了他智脑环的代发说：“准备吧，我现在去和超级舰接轨。”
“你洗干净点再碰菲特，一身毒血，脏死了。”系统操控第三任宿主声音厌烦道。
阿努什卡突然皱眉，踢了一脚地上的金属医疗箱，说：“你们的基因工程能不能通过这个制作合适的针剂？”
系统一时不敢戳破鬼牌的错误误导，其中涉及1980案，瓦伦丁和‘沙利叶’，还有时老师被剧情能量修复推动的基因等级。
系统感觉自己太难了，只得谨慎道：“交给我，我会用好它的。”
阿努什卡的智脑环再次响起急令催促，他抚了抚黑箱表面，低声说：“等治疗你的医疗器材运进来，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十分钟后。
超级舰舱门。
系统一边崩溃，一边操控机器人搬运完全没必要的医疗器械上黑战神。
A567说不放人真不放！他竟然还监工器械和药剂的搬运！
系统完全找不到时机操控机器人偷黑箱跑路。
30分钟的快速搬运很快结束。
阿努什卡关闭锁死黑战神的升降电梯，控制黑战神返回天际战场，归队并入大前线战阵，等待10分钟后袭来的领主兽潮汐。
黑战神医疗室。
时寸瑾闭目睡在医疗床上，脖子、手臂、头发和脸颊已经清洗干净，脸上唯一暗处是两扇银睫落下的翅影。
他的双手整齐交叠压着被子，新换的军制白衬袖口很长，袖口只露出几寸莹白的指尖。
系统操控医疗机器人给时寸瑾挂上营养液吊针
它最后通过监视器看了一眼嘉年华星球。
嘉年华星球开启了星球防护，隐形模式将星球轮廓遮盖消除，从星图上放眼观察，整片海关区没有任何一颗宜居星球的ip光点。
这种防护只能骗骗普通的异兽族群。
系统又钻入军团网络，在北极星海关星区上方检测到百万数的军团虫族，高中低等军团源源不断地召集士兵们汇合备战，北极星海关区仍然会遭遇一场恶战。
在往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时间里，人们谈论起北极星第一届嘉年华，他们会记得菲特·怀恩候选赛，会记得一场定义文娱潮流的故事抽奖，但讨论更多的，将会是这场百年不遇的领主兽大军袭击。
这些袭击北极星海关的特殊异兽本该在三年后出现，现在提前袭击，也预示着原著时间轴彻底混乱。
但系统不在乎这些。
它藏在监视器注视一切，快乐地说：“时老师的宣传计划大成功，时老师成为超级潮流，时老师拿到猫眼直达移民卷，时老师成功脱险！好耶！”
系统熄灭连接嘉年华的电流，专心致志地操控着能量点分配，它只保留1%维持运转，将新开出的14%点全投给时老师。
医疗床边，营养液吊针滴答滴答地响着。
“滴答。”
“滴答。”
…
“滴答。”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时寸瑾的脸上。
时寸瑾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他在一座小岛上醒来，一株巨大的绿树为他遮去阳光，翠绿的枝叶上挂着晨露水珠。
“滴答。”又一粒晨露从绿叶上滑落，滴在时寸瑾的脸上。
他皱眉坐起来，朝周围放眼望去，小岛周围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蓝海和茫茫的白云天际。
遥远的天边偶有海鸟的叫声和帆船的汽笛声传来，却不见渡轮踪影，世界静谧又透露出几分诡异。
时寸瑾眼神迷离了几秒。
？
我又穿越了？
“你好。”一道空灵的声音突然从时寸瑾背后响起。
时寸瑾倏然转头看去。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着神袍的黑发男人。
时寸瑾的目光落到黑发男人神袍下摆，下摆处有一条灰色的鳞尾垂着。
他还在虫族世界。
时寸瑾警惕地盯着这个穿着神袍的黑发雄虫。
黑发雄虫长相年轻，气质忧郁而淡然出尘。
黑发雄虫沉静微笑，任由时寸瑾皱眉观察。
“这里是什么地方。”时寸瑾问。
“这里是我的圣殿，孩子，你在进行成年月发育。”黑发雄虫说，“你进入了一个特殊的阶段，所以来到了这里。”
圣殿。时寸瑾抓住关键词，一秒明白。
他进入了二次发育的昏迷期。
系统在给他的基因冲击圣？
“…噩梦。”时寸瑾喃喃。
黑发雄虫怔愣，慈祥道：“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孩子。”
第173章
应许之地
1，
2，3。
“我是第一个对圣级产生质疑的存在？”时寸瑾迅速抓住黑发雄虫语句重点，表情有几分讶异。
在时寸瑾看过的虫族常识小百科中，
虫族历史里的圣级雄虫阁下非常稀少。
虫族的历史长度在官方文书上为一千年，
虽然时寸瑾觉得这时间长度肯定掺水了，
但只看百科数据，虫族一千年的历史长河中，
圣级阁下的数量只有9位。
一百年出一位都不够分。
上一位能用‘圣’当中间名的雄虫阁下，还是在70年前。
可听这位黑发雄虫的口吻，发育月期间能抵达这儿的雄虫似乎不少？
面对现在疑似走马灯、接引时刻、直达思维深处的‘电影’情况，
时寸瑾稍有迟疑，
折中试探性地礼貌道：“冒昧请教一番，
根据发育月、特殊、圣殿几个词，
您是指我现在正在进行生物蜕变，从基因和精神方面进阶成为俗世意义上的圣级阁下吗？”
黑发雄虫静静凝视时寸瑾，黑瞳温润忧郁，
他道：“是的。”
时寸瑾心中一叹，还真是。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噩梦呢？”黑发雄虫轻声问。
“成为圣级阁下，你的意愿会被所有守护者视为神圣指令，
你的目光所向，皆为守护者们刀尖所指。整个宇宙对你彻底开放，
你将享尽宇宙间所有繁华万星。”黑发雄虫的声音低沉，却不厚重，
放缓的声音有一股柔雾般的轻柔质感。
令人听了忍不住想要侧耳贴过去，
再多听几声，
只要能再多听两声，
好似叫人付出什么都值得了。时寸瑾听得下意识前倾身体。
45，
46，47、45，46…时寸瑾愣三秒钟，轻凝眉头回神，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一下头。
黑发雄虫偏了偏头，‘哦’了一声，多出几分真情实意的喜悦：“你真的很敏锐，好孩子。”
时寸瑾后退一步，更疏离道：“我已经发育过一次，基因状态是成年的，而且我没有在猫眼生活过，从未在真正的猫眼圣殿待过一日。”
“这绝对是猫眼建立后，守护者们最为失职的污点历史，没有之一。”黑发雄虫淡淡地说。
随即他又温和起来，主动朝时寸瑾走近两步，友善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当圣是噩梦？”
时寸瑾皱眉又想后退，黑发雄虫立刻道：“请原谅，我并非有意迷惑你。”
黑发雄虫姿态优雅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喉口，温柔道：“成为圣以后，声音会和感知天赋一样，具备一些小小的特殊性。”
时寸瑾：……
情况越来越魔幻电影。
“是吗，谢谢告知。”时寸瑾停顿一秒，意识到黑发雄虫对他的态度堪称慈祥到纵容，他决定问另一个问题。
一个原著书中都没有给过解释的问题：为什么瓦伦丁明明是A级基因，成年后却没有直接冠圣级名号。反而原著书中的戈贝利尔还说，猫眼要为瓦伦丁重制圣级评定。
“请原谅我的求知欲，听您的说法，似乎有许多雄虫同样到过这儿。”时寸瑾对黑发雄虫对视，诚恳且疑惑：“我只是一个C级雄虫，按照基因等级划分和社会百科介绍…”时寸瑾举目望了望四周。
这个静谧的世界像一个梦境的电影造景，空间广袤无垠，但只有极致蓝调的无边海景和纯白的天。唯一的陆地是他和黑发雄虫站着的圆形小岛，小岛上有一棵翠绿深深的巨木大树，一切清新、美丽、孤独。
时寸瑾说：“我似乎不该来到这儿。我经历成年周的时候，也从未梦到过相似的场景，为什么意外的第二次发育时来到这儿呢？圣级阁下的评定难道和基因等级无关吗？”
黑发雄虫和蔼一笑，伸出手，朝着海平面的方向比了个邀请往前的指引手势，说：“我很喜欢你旺盛的求知欲，永远对世界存在好奇和求知欲，那会使得你永远年轻，前路无尽，一生都不会被悲伤与烦恼所困。”
“来吧，孩子，陪我走一段，我把答案告诉你。”黑发雄虫笑着，先一步走到海面上。
海水轻波微动，在黑发雄虫的脚下变成光滑的海镜地面。
时寸瑾看了看海，心道：总不能更糟糕了。
他踏上去。
“你的第一个问题，似乎很多雄虫来过这儿。”黑发雄虫走在海面上，比时寸瑾多半个身位，他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挥，脚下的海镜便幻化出走马灯胶片景象。
时寸瑾低头去看，海镜中的画面并非是大海蓝天和孤岛。
有的走马灯胶片是富丽堂皇的宫殿，有的是温馨祥和花园茶厅，有的是一座神圣凛然的恢弘大教堂。
许许多多画面在海镜中浮游而过，每一个画面都有一位年轻雄虫，他们站在画像里，与时寸瑾身边这位黑发雄虫交谈。
这是其他雄虫进入发育月的梦境。
黑发雄虫侧首，慈祥地望着时寸瑾一一观察那些景象，等差不多了，才出声：“第二个问题，你认为自己是C级，在常理中，你认为自己不可能梦到圣殿梦境。”
“这是一个谬论。”
时寸瑾转头去看黑发雄虫。
黑发雄虫仁慈平静道：“所有雄虫进入发育期间，不论是天，周，月，他们都能来到梦中的圣殿。”
时寸瑾凝眉，那为什么我经历发育周的时候没有梦到？难道是因为当时系统提供的能量点干涉？可是现在的第二次发育状况也是系统干涉，为什么现在就梦到了？
时寸瑾没有贸然问出口，他望向黑发雄虫，摆出安静聆听答案的姿态。
黑发雄虫却很敏锐察觉道时寸瑾的困惑，他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世俗总有虫认为捷径可取。在你成年前，我见过十多个像你一样的孩子。他们本该有一套健全的神经丛，却因为世俗原因没有得到良好照顾。他们的腺体和神经萎缩，发育关又来得凶猛，从F级连跳2阶，极度的痛苦让他们连梦的碎片都无法拥有，长久地迷失在黑暗中，再也没有醒来。”
时寸瑾意识到黑发雄虫说的是真正的1980案雄虫。
“你第一次经历发育关，我在黑暗中看到你了。”黑发雄虫凝眉，“我无法邀请你来到圣殿，在那几天里，我有时能看到你，有时你又消失不见，像是被什么屏蔽藏起来。”
时寸瑾心中一跳，难道是系统的存在导致的干扰？
“我以为你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永坠黑暗，但你熬过来了，像一个奇迹。”黑发雄虫欣慰地说，“你的第三个问题，圣级评定是否与基因有关。算没有，也算有。”
“每一位雄虫发育期间会进入血系构建的梦境圣殿，即使是世俗意义评级的F级雄虫，也有这个机会。”黑发雄虫轻叹一声，“F，E，D…世俗将那些带着发育缺陷的孩子们分出三六九等。”
“被分类到FED的雄虫，和其他骨头和鳞翅发育不完全的雌虫，发育畸形的亚种雌虫一样，他们的基因链发育不成功体现在尾勾的神经丛和脑域神经方面。神经发育畸形，进而导致这些孩子不能理解深奥的知识，无法维持与生俱来的高敏天赋。”
“大部分被世俗归类到B等级一下的孩子，他们进入发育期梦到圣殿，但他们的神经无法承受完整梦境。”黑发雄虫举目望向四周，对时寸瑾感叹，“我守在这儿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圣殿幻化出这样的场景，一望无际的蓝天与大海，清新悠远，美丽却又寂静。”
“……”时寸瑾垂下眼睫，不言语。
黑发雄虫笑了笑，转开话题，继续说：“那么，你肯定想知道，世俗评价B级以上的雄虫梦不梦得到完整圣殿，如果能梦到，为什么发育结束，仍是B等级。”
时寸瑾嗯了一声。
黑发雄虫引着时寸瑾散步，脚下一步一个新景象。
时寸瑾低头去看，新景象里的雄虫，身上服饰已经靠近时寸瑾所在的2000年现代风。
“嗯？”突然，时寸瑾在某一波水浪景象里，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一位棕发蓝眼的雄虫面色平静地坐在花园中，长相和红桃心格温有六分像，下半张脸的弧度和嘴唇一模一样。只是这位雄虫看上去更消瘦。
黑发雄虫注意到时寸瑾的眼神多停了一会，他跟着瞥了一眼，轻柔说：“那是费雪·格林，善良但心里承受力很差。”
时寸瑾问：“比如？”
“这就涉及第四个问题，如何成为圣。”黑发雄虫说。
时寸瑾立刻专注起来。
黑发雄虫见状又笑了，像看到自己家孩子讲反话那般，高兴又和蔼：“你还是对圣级感兴趣，对吗？”
时寸瑾：“…对。”
他想了解瓦伦丁成年没有冠号的原因。
“世俗定义的C到A级雄虫，他们可以梦见完整的圣殿梦境，并且拥有选择成为圣阁下的选择。”黑发雄虫若无其事地说出一个爆炸消息。
时寸瑾怔愣一瞬，立刻道：“可是在我看过的历史中，被公开记录的圣级阁下只有9位？”
黑发雄虫笑了笑，黑瞳更加专注地凝视时寸瑾。
他说：“每一位能选择成为圣的雄虫都同意了选项，他们为此感到狂喜和高兴。可是呢，圣的考验并非点点头就能过关。”
黑发雄虫挥动手臂，海浪随之翻涌，海镜再一次呈现出无数画面。
时寸瑾望过去，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海镜中，参加过的菲特·怀恩候选赛的三位C等阁下正在接受圣级考验。
他们中，有一位被蛾种守护者们带着狼狈逃亡，有一位眼神空洞地住在一栋豪华鸟笼中，脖子上锁着一条金链，有一位双眼失焦，被四位神情癫狂的特权种钳压在床上，身体轻轻耸动……时寸瑾转开视线，反胃感冲至喉口。
时寸瑾认出最后一位失去意识，被异化虫族分食的阁下，那是菲特·怀恩冠军赛的1号阁下米歇尔。
海镜中，1号米歇尔的长相没有太大区别，但精气神全然毁绝，失去意识的脸上还残留着绝望的痛苦与抗拒。不见一丝与60号选手站在一起的神采飞扬。
“他们都失败了。”黑发虫族平静地说，“圣级阁下绝不是由世俗定义的好基因，好家世，好势力所组成。圣的含义是指引路星，必须拥有不畏武力、强权、阴谋、折磨的意志力，并且与之相等的智慧、宽容、善良、坚持和绝对的理性。”
“每一位来到梦境圣殿并且同意成为圣的雄虫，他们会进入考验之地，在考验之地中度过三次成圣之后的假想世界生活。但从70年前开始，再也没有一位雄虫成功，他们失败一次，连第二次都不愿意尝试。”
“他们无法处理好成为圣之后的地位转变，也无法去引导、指引或迷茫或好斗或凶戾的士兵，哪怕是最简单的宽容和坚持都做不到。大多数雄虫在考验之地的迷惑下随波逐流，被世俗侵蚀。被欲望掌控，被哄骗，又或是滥用圣级的特殊天赋挑起纷争，世界在他们的影响下变得混乱，稳定的家园一次次陷入争夺的战火。”
黑发雄虫有些哀伤，说：“在久远的军团系时期，如果哪个家族出现一位圣阁下，那个家族会蒸蒸日上，家族士兵会知疼知冷，明白生命中除了战争死亡，还有更值得的事情去发现，去观察，去接纳。他们能更好地看见前路，进而遏制杀欲，避开灭族的风险，找到更多希望。”
时寸瑾听明白了，不由自主道：“宽容让生命有更多的选择，善良与理性能孵化信任，智慧与临危不惧的坚定能甄别出更好更合适的选择。选择就像交易，交易分贸易与利益，一旦贸易与利益稳定…和平便诞生了。”
“圣本该是带来希望的存在。”黑发雄虫冷漠的口吻突然又变回和蔼，慈祥地说俏皮话：“雄虫的考验之地就像你写的约书亚少将经历过的百万世界。我这样讲，你一定能更清楚。”
时寸瑾：“……………”
首先，我是无神论者。
其次，你们虫族真能把重生设定实体化？？？
“…您能通过我的眼睛看到我的现实？”时寸瑾艰难地说，主持严肃VR会议的千岁老人家突然变成网瘾冲浪用户，真有点刺激了。
“当然不，我只能看来过圣殿的孩子的眼睛，也只能零星地看到一点。”黑发雄虫望着时寸瑾，眼神温柔欲滴：“我只是一缕幽影，干涉不了现实，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在你们考验失败后，抹除痛苦的记忆。”
时寸瑾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同时，他也意识到，原著作者写vv成年后没有立刻冠圣的称号，可能是想设置一个延迟爽点：规则在vv面前都要让步，vv的存在能重置规则。
这种迪化流爽点在中很常见，可是，当原著书变成一个世界，所有设定都自动演化补全了。
现在看来，瓦伦丁没有在成年后立刻冠圣，百分百没有通过梦境圣殿的考验。
……
时寸瑾又想捏眉心了。
未来科幻虫族背景怎么还有魔幻电影设定，哎，哎。
“请原谅。”黑发雄虫察觉到时寸瑾的不舒服，调整专注的视线，歉意道：“那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孩子。”扣六吧午玲午；期久六久
“在经历考验前就已经拥有如此闪耀的灵光。”黑发雄虫又专注地看向时寸瑾的眼睛，说：“闪耀，完整，像一颗钻石。”
“孩子，在我为你落下华冠前，你已走到应许之地。”黑发雄虫诚恳地说：“不要拒绝我为你落冠，好吗？你太虚弱了，你应该有更好的身体，更好的一切，你也该有更好的一切去面对苏醒后的风暴。”
苏醒后的风暴…时寸瑾想到嘉年华的意外，他抿了抿唇。的确，最糟糕的情况是他被戈贝利尔成功带回猫眼，菲特马甲被泼脏水报废，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还有阿努什卡，时寸瑾心中叹息，1500，1501，简直无法想象阿努什卡又一次收到坏消息会变成什么样。
“冠圣后必要履行的职责范围多大？”时寸瑾平静问，“有没有具体文书，我需要了解全部规则再考虑。”
黑发雄虫怔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得甚至有点失态。
时寸瑾：？
年轻时被合同诈骗过，警惕一点怎么了。
“不，不，呵呵。”黑发雄虫深呼吸两下，温柔地望着时寸瑾，轻声而喜悦的说：“天哪，天哪…我多希望我还活着时能有你这样可爱的孩子。”
时寸瑾的被强认孩子PTSD犯了，条件反射礼貌道：“谢谢，当孤儿挺好。”
黑发雄虫哭笑不得，为自己顺了顺胸口，说：“孩子，你已经在做了。”
时寸瑾顿住。
“你自己走到了应许之地，不是指你来到这儿。”黑发雄虫温柔地说，“你已经具备所有圣该有的品德。”
“我为你落下的冠冕，只为抚平你的发育关痛苦，为你点亮圣该有的所有天赋。”
黑发雄虫上前一步，抬起双手靠近时寸瑾的脸，问：“我可以碰你的脸吗？”
时寸瑾抿了抿唇，点点头，说：“谢谢。”
黑发雄虫与时寸瑾平视，抬手捧住时寸瑾脸的两侧，将额头靠过去轻轻抵在时寸瑾额头上，闭上眼睛，说：“很快结束。”
霎时间，时寸瑾感到额头一片清凉，仿佛有一阵微风自天而来，冲入天灵盖游走遍全身。
他感到轻盈，快乐，紧绷多月的神经和心理压力全都消失了，像回到最初的母亲子宫，被温暖的羊水包裹。
“咕嘟咕嘟…”一阵水声真实地在时寸瑾耳边响起。
他颤着睫毛，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下一秒，时寸瑾猛地瞪大双眼！
他在海中！
黑发的雄虫搂着他沉入海中，一如所有海盗魔幻电影里会有的场景，黑发雄虫像以人为食的人鱼，摁着他的肩膀，将他往深海中沉去。
深海半蓝半黑，黑发雄虫背后有一片石油般的黑影，黑影中有无数颜色不同的眼珠子，阴森、诅咒、恐惧、怨恨，无数种情绪在无数眼中迸发，眼珠全部都在盯着他。
时寸瑾猛烈挣扎，黑发雄虫贴过来抓紧，在时寸瑾耳边安慰：“嘘嘘…不要去看那些眼睛，那些是失败者的记忆，嘘嘘…很快，很快，你很快就会醒来，不要害怕。”
1797，1798，1799，1800。时寸瑾闭上眼睛，心中读秒到30分钟整，他突然能呼吸了。
…
“嗬！”时寸瑾猛地睁大眼睛，从深黑的梦境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