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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对姐弟之间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决裂的,外人不知晓,只知道后来徐槐庭从部队里回来,两人关系又缓和了。

    然而,孟曜有那么一回,且只有一回,听徐姿仪说起过。

    她曾跟徐槐庭说:“你这样,以后谁还愿意和你组成家庭,谁会愿意成为你的家人?”

    鲁索家家族主义至上,狼可以离群索居,但要有归属。

    所谓家人,其实是要同生共死,誓不背叛,誓死守护的含义,也并不局限于血缘意义上的家人,有时候家人和亲属化不上等号。

    在他们的观念里,没有家,无人在意,无人爱护,无人心疼的狼,最后只能独自死在戈壁上。

    预言似的,带点异国古怪的神秘主义色彩。

    孟曜并不笃信这一套。

    他生在京市,可徐姿仪和徐槐庭都是在西西里,由孟曜那个西西里之花的外婆带大的。

    他们身上就是有那么点难以理解的信条和执着。

    提及徐启庭,提起孙家人,徐槐庭脸上看不出多少波澜,随意点点头,对孟曜道:“进里面来说吧。”

    孟曜正要抬脚,就听徐槐庭对陈秘书道:“那边楼梯扶手也包一下。”

    陈秘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漏了一处,应了声,再抬头,两人身影都消失了。

    ……

    下午四点半登船,六点出航,晚宴时间在八点。

    叶满和池珏的房间在最上层,放下东西,便有船员来敲门说要带他们到处逛逛。

    池珏早就对这样的活动不新鲜了,要是他自己,估计来都不会来,更没什么好逛的。

    他主要是为了盯着点叶满,顺便给他做做讲解。

    叶满拿着盲杖,踩了踩脚下凹凸不平的盲道,惊喜看向池珏:“船上还有盲道!”

    池珏应了声,帮他捋了捋登船时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慢点走,别摔着。”

    叶满练习走盲道的次数不多,自己有时候踩不准,所以要走得慢些,小心些,去仔细分辨脚下的路,才能知道前面有什么。

    近来眼睛又模糊了一些,前阵子还能影影绰绰看见物体轮廓,现在连物体轮廓都不清楚了,方向感也更差了。

    船员一直跟在旁边,也不知道船上哪里找来的活宝,讲起话来怪幽默的,把船里的景色,海上的风景都描述的很有趣,还会停下来等叶满摸一摸他说的东西。

    叶满正在摸扶手上的金头狮子,忽然听见那名船员的惊呼:“池少,前面有个混血大帅哥!”

    哦?哪里哪里?

    叶满直楞起耳朵。

    视野暗了下来,高高大大的影子笼罩下来挡住了光。

    池珏心里沉了下,但还是礼貌笑着招呼道:“徐先生,最近不忙?有空来这边玩?”

    徐槐庭垂眸看着仰着脑袋,显得有点呆的叶满,“挺闲的。”

    加了几个大夜班的陈秘书推了下眼镜。

    “玩得开心。”

    他过来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让池家兄弟都有点迷惑。

    陈秘书跟船员快速交换了个视线,打开手机看了眼余额,又能恢复精明能干的秘书形象。

    礼貌笑笑,气场平静地从池家兄弟旁边走过。

    叶满不知道徐槐庭也在这边。

    要对人家外甥做坏事的人很紧张。

    「统哥,他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专门来盯着我的吧?」

    原剧情里,好像就是因为他对孟曜图谋不轨,才被活祖宗暗中出手推波助澜了。

    这么想着,叶满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系统:「不可能,他又不会预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由于担忧今晚的任务,又忽然知道活祖宗也在船上,担忧之下,叶满没了到处闲逛的心情,连晚宴也没怎么吃好。

    心里装着事,哪里吃得下东西。

    池珏见叶满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以为他晕船了,提议让他吃点晕船药,然后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起来再玩。

    ……

    海上天气多变,天气预报也不大管用,转眼便风雨交加。

    晚上风浪格外大,船摇晃得厉害,人踩在上面,像是踩在棉花上。

    这可真是难住了叶满。

    本来是没有晕船的,这下是真的有点晕了。

    他没坐过船,不知道这就是晕船,没有预防到还能出这种岔子。

    叶满握着盲杖,在走廊上颤颤巍巍地艰难前行,坚强地在这个大多数人都选择休息的夜晚,努力跑去做个恶毒炮灰该做事。

    系统看他这个样子,猛吸了一大口气。

    他这个样子出现在孟曜房间里,孟曜才是要被抓起来的那个吧!

    眼看着叶满被晃得没抓住盲杖,噗通在地上跌了一跤。

    人有点被这一下摔懵了,趴在地上好一会没起来,过了会反应过来,还要在地上匍匐着去摸自己的盲杖。

    摸到盲杖,他把盲杖抱在怀里,愣了两秒,带着那种委屈的哭腔喊了两声统哥。

    系统想尖叫。

    「叶满,你站起来回房间!任务不做了!」

    「鼻子!鼻子破了!」

    它这是统生造了什么孽啊!

    叶满这会实在晕得厉害,根本听不清系统说了什么。

    他等了会,以为还和平时一样没人回应,就默默自己爬起来了。

    好不容易来到之前打探的孟曜房间对应的楼层,第一件事是扶着墙,张着嘴,跟被人从海里捉出来的鱼一样直喘气。

    叶满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又晕又想吐。

    “呜……”他细细地难受地呜咽了一嗓子。

    拧着眉毛,脸色泛白,肩膀抵在墙壁上歇了好一会,有些听不清统哥在说什么。

    “统哥,”他轻声问,“是这个房间吗?”

    「叶#¥&*房¥%**」

    “什么?”

    他用力集中精神,尝试听清楚统哥说了什么,那声音到了耳朵里,却只剩下一阵蝌蚪样的字符。

    没办法,只能一个门牌号一个门牌号摸过去了。

    这层房间没那么多,也不算太困难。

    刚才那个服务生说是六,还是九来着?

    叶满锤了锤脑袋。

    更晕了。

    差点把自己锤跪了。

    算了,要是进错了,里面的人肯定会说,他实话说走错道歉退出来就可以了。

    他在那抖抖索索摸半天,总算摸着个差不多的,拿着系统想办法弄到的一张万能门卡,兜里揣着不可描述的药走进了房间。

    ……

    徐槐庭正在跟徐姿仪视频电话,主要聊聊今天孟曜带来的消息。

    徐姿仪:“还有,你在海上,多注意点,万一徐启庭知道你要出海,提前安排了图谋不轨的人在你船上动手脚,我可不想过一阵子听见我弟弟和儿子全出了海难。”

    徐槐庭:“放心,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这边准备得万无一失。”

    徐姿仪:“你那边怎么噪音那么大?”

    徐槐庭给徐姿仪看了眼窗外:“暴雨,还好,明早应该就晴了。”

    说着话,门响起了滴的被刷开的声音。

    徐槐庭坐在沙发上,眯了眯眼睛。

    自己的房门被小心翼翼推开。

    徐姿仪还要再说话,徐槐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紧紧盯着门,门锁被打开后又过了一两秒,来人才一股做贼的味,轻手轻脚的推开。

    徐槐庭身体绷紧了下,下一秒,又蓦然松开。

    他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来人。

    而对方对此一无所觉。

    「统哥,是这吗?」

    「这@!#@¥%#!啊,你……」

    叶满集中注意力听了会,松开了眉头。

    统哥说是。

    苍白病弱的脸迷茫向四周张望,没人说话,应该是孟曜不在房间里吧,有人的话,看到他闯进来,肯定会出声质问,不会不出声。

    摸到桌边,手果然碰到了酒杯和酒瓶。

    都跟统哥说的一样。

    等会下了药,他就钻被窝,然后等孟曜回来,被丢出去……

    叶满拿手确认了杯子里面酒的深度,才放心的从兜里拿出药,丢了进去。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

    忽然,有人从身后一把擒住他的手,高举在身侧。

    徐槐庭圈住他细弱的手腕,身影从背后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大拇指压在叶满手腕内侧,清晰感受到了他过快的脉搏。

    男人熟悉的嗓音似笑非笑地在他背后响起:“当着我的面下药,你当我死的?”

    那语气一贯懒洋洋的,有些低沉地渗出些许玩味似的笑意。

    活、活祖宗?

    叶满呆了呆。怎么又是他!

    他缩了缩脖子,胆怯地细声细气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槐庭:“一开始就在。”

    系统:「。」

    叶满:“啊……”

    “老实交代,往我杯里下什么了?谁指使你的,我吃了药,你打算对我做什么,”他捏了捏他的手,声音又轻了些,“不说清楚,不放你走。”

    叶满嗫嚅了下:“就是一点那种药,不伤害身体的,那种药就是,额,就是……”他舌头打了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那种药?

    徐槐庭细细打量着他羞窘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灯光下,瞳孔仿佛要缩成一条细细的竖线。

    叶满:“徐先生,你知道的,我看不见的,我不是、不是故意要给你下这种药,我不知道你在这,我只是走错了,不是针对你……”

    徐槐庭的表情又消失了几分。

    他没多少情绪的盯着叶满,轻声重复:“不是给我下的吗?”

    “那你准备给谁……”他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你本来打算给谁,下那种药呢?”

    第33章

    他这样对你也可以吗

    徐槐庭果断挂断电话,按灭了手机,丢到一旁的沙发里。

    他少见地沉下了声音,语气越发平静,不似发怒,却无端叫人心里颤了颤。

    他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

    叶满眼睫颤了下,轻咬了下唇,因做坏事被人当场抓住,羞恼得面颊又红又烫,心里又有点没来由的委屈。

    「统哥,这怎么办?」

    他仔细听了听,统哥的声音仍旧是只能很杂地捕捉到一些关键词,但他现在心里有点慌,心跳也很快,脑子就有些发白,没多少精力细分统哥说了什么,努力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了。

    「你放心,我还可以补救。」叶满认真保证。

    不就是找错了门?那找到对的再重下一遍不就行了?统哥给的药还没用完。

    系统:「!@#%¥……!」

    可能是见他安静太久,徐槐庭松手,掰着肩膀把他翻了个面,让他面对着自己。

    “不说话?”徐槐庭顿了顿,“害怕了?”

    叶满感觉到一道存在感很强的目光正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凝着他,像是咧着獠牙的猛兽,在寻找下嘴的位置。

    电视上说,遇到猛兽,要凶狠地跟对方对视,表示自己很凶,很不好惹,叶满尝试睁大眼睛‘瞪’对方。

    瞪得眼眶发酸,却只听到一句带着些微恼怒的话:“撒娇也没用。”

    徐槐庭的视线在他鼻尖上停顿了下,那里有一片很小的擦伤,破了点皮,出了点血,这会已经干了,但鼻头看起来还是红红的。

    脑海里出现上次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情,徐槐庭心里烦闷地低骂了句,不仅烦闷还刺得慌。

    “没有撒娇……?”叶满迷茫地皱皱眉头。

    徐槐庭把他堵在‘作案现场’,手里总觉空落落,余光撇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伸过去握在手心里,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他抓着他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威胁般用拇指压进他半蜷缩的掌心,眼睛继续盯着他鼻子上那块血痂,越看越刺眼。

    嘴里仍旧质问着:“你原本是想给谁下这种药?”

    徐槐庭有自己的坚持。

    这件事他必须弄清楚,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在现在这一秒退让。

    叶满平了平呼吸,总算从混乱的思绪里揪出自己跟面前这个人有交易这件事。

    人干坏事总是容易自己先心虚,他也是一下被人当场抓住,才一时乱了阵脚。

    仔细想想,没有必要。

    幸好,面对面说话,要比统哥直接在他脑子里说话舒服些,不会搅得脑子疼,不然他现在也要听不清活祖宗说什么了,那就真的没法补救了。

    叶满老实回答:“孟曜。”

    他已经在活祖宗面前暴露过自己的真面目了,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对池珏的坏心思。

    唯一的问题就是,活祖宗可能会觉得,他把手脚动到孟曜身上太不知好歹。

    但他有能耐说服他,让他同意这个计划,反正最后对孟曜,又没什么损失。

    果然,身前的人听到自己外甥的名字,呼吸顿住了,手紧了紧。

    “我要一个理由,为什么是孟曜,你喜欢他?”

    徐槐庭紧紧盯着叶满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

    紧接着又苦思了一会。

    随后很肯定的说:“你们根本没怎么接触过,你不可能会喜欢他。”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心拧得更紧了:“还是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过接触?”

    “可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该喜欢一个心里住过别人的人。”徐槐庭目光锐利,充满不赞同,又带着那么点咬牙切齿地尝试告诫他。

    叶满觉得他这话太过绝对了。

    忍不住问:“那要是心里住过别人,两个人又没能在一起的话,难道以后就一辈子……一辈子不谈对象了吗?”

    徐槐庭:“不可能。”

    叶满:“?”

    徐槐庭看着他,沉声:“不可能不在一起。”

    “实在不行就抢,抢也要抢到手。”

    叶满被他说得愣住。

    徐槐庭眼睛闪了下:“……但也不会一上来就这么粗鲁。”

    “……”

    “其实也没多粗鲁。”

    叶满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奔向这个方向的,为什么会变成探讨他是不是喜欢孟曜,然后……然后又是什么抢不抢的……

    都把他搞糊涂了。

    他们要谈的不是这个问题。

    “徐先生,”叶满尝试把话题拉回来,“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帮你拆散池珏和孟曜吗?我这是准备挑拨离间,在他们俩之间制造隔阂。”

    徐槐庭绷紧的掌心慢慢放松。

    “你不是喜欢他。”

    下一秒,他就又收紧了掌心,语气远比刚刚还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所以你为了拆散他们,就打算大晚上跑去孟曜房间里,给他……下药?然后呢?把自己送上他的床,你想过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英俊的男人低下头,灰色的眼眸明暗交替。

    一股热源靠近,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喷洒在面前,船外巨浪拍打过来,让叶满跟着晃了晃。

    他本该就势倒在地上,哭上两声儿,卖卖惨,示个弱,好叫对方放过他。

    ——即使他也有点搞不懂对方现在在生气什么。

    可活祖宗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又看破了他的把戏,提早将手掌搭在他的腰上,把他固定住,让他哪怕腿真的有点发软了,也没办法自然地摔到地上去。

    当叶满试图挣扎着动一动,那只手就会带着惩罚性质地收得更紧。

    叶满感知情绪的警报在拉响,在疯狂诉说着的危险。

    下一瞬,他被压倒在那张桌子上。

    活祖宗一只手垫在他脑后,一只手却紧紧掐住他两只手腕压在头顶。

    为了完成爬床任务,叶满在里面套了条又宽又肥大的沙滩裤,外面披着件浴袍就出征了。

    船上有泳池,沙滩裤是之前在船上的店铺闲逛的时候特意买的。

    剧本上当然不是这样的,哪有人穿着印满棕榈叶,花里胡哨的沙滩裤爬床的?

    但叶满实在过不去那一关,想着总归孟曜也不会细看,统哥也同意了,就自己麻利套上了。

    折腾了这么会,浴袍带子早就松了,被这么一压,松垮地散开。

    “你……干什么……放开!”叶满挣扎着想要起身,才起到一半,一条腿卡进了缝隙,身上的人就着这么个别扭的姿势将他一寸一寸,不容拒绝地压了回去。

    桌子震颤摇晃,桌上的酒瓶和酒杯跟着一阵令人心惊的碰撞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下去。

    窗外雨点拍打着船壁,敲得四周哗啦啦作响。

    他的那点挣扎实在不够看的,被徐槐庭轻而易举就制住了。

    叶满折腾了会,反到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这么一动,脸颊反倒更红润了些。

    他的衣襟散开着,一头柔顺的黑发也在挣动间乱了,他闭眼,咬着唇,觉得自己被欺负了,长睫上渗出些许湿意,一副被人蹂躏过的模样。

    被人制住动不了,也只能抽噎着骂:“坏……坏人……”

    徐槐庭呼吸窒了数秒。

    低头看了眼自己,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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