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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祁书艾说,她的容貌是两代人强强联合,把地域优势都占全了。连基因序列都像精心挑选搭配过的,什么都刚刚好。

    《克罗地亚》是她最喜欢的曲子,当年正因为马克西姆这首旋律,她下定决心要学钢琴。

    哪怕难度不大,在专业演奏面前就是小儿科,后来她会过更难更高的技法,还是钟情于这一首。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手机屏幕也同时亮了。

    南惜抬眸看见微信消息迅速闪过。

    池靳予:【别客气。】

    【到家了吗?】

    她拿过来,故意等了片刻才回复:【到了。】

    对方倒是秒回:【刚忘了提醒你,最近出门要小心。池昭明还在休病假,我暂时没法给他安排工作。如果有需要随时叫我。】

    南惜心想她可以报警的,如果池昭明敢太过分。

    但还是礼貌地感谢他好意:【知道了,谢谢您。】

    池靳予:【南小姐,我们是平辈。】

    南惜诧异地抬了下眼皮:【啊?】

    池靳予:【你没必要对我用敬称。】

    南惜垂下眼来:【抱歉,习惯了。】

    不太熟,就得用敬称,态度不能随意,言语不能冒犯,更何况他大她几岁。这是从小被外婆耳提面命,刻进骨子里的。

    她是被南家捧在手心的娇贵公主,但礼节和教养来自京城祁家,只在父母亲人面前才放肆。

    以前多一个池昭明,但现在没有了。

    池靳予:【那我们算认识了吗?】

    南惜忍不住弯起唇角:【算。】

    回复完,她点进他名片,把备注改成“池先生”。

    她从不轻易给列表里的人特别备注,除了家人和比较亲密的朋友。

    随便加上的,随时也能断掉联系,没必要费这个事儿。

    池先生:【明晚有空吗?】

    南惜脑袋里嗡一响:【有啊。】

    池先生:【马克西姆的演奏会,晚上七点,想去吗?】

    错愕的目光落在黑白琴键上。

    满室安静,她听见一声突兀的心跳。

    是巧合吗?

    她昨天看票时已经卖光了,因为之前听过很多次,就没太执着去想办法。

    她问:【您有票?】

    池先生:【朋友送了两张,如果你不想去,票可以给别人,我们另作安排。】

    南惜手比脑子快,飞速敲出一个字:【去。】

    第11章

    第

    11

    章

    南小姐,我能有这个荣幸……

    池先生:【好,我明天晚上来接你。】

    南惜冲动过后,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像睁着眼睛跳进一个坑。

    她摇头,甩掉这种奇怪的想法。

    *

    第二天,南惜挑了件芋t26泥紫色修身长裙。面料是五位数一米的织金云锦,由外婆相熟的江南裁缝手工缝制。据说祖上是宫廷御用裁缝,专做龙袍的,许多手艺代代相传,都不足为外人道。

    云锦色泽沉稳又奢华,自带东方贵族独特的底蕴,目之所及,皆为黄金。却被裁剪成年轻俏丽的裙装款式,半点也不显老气。

    化妆师看得挪不开眼:“这衣服也就南小姐能hold住,太挑气质了。”

    南惜笑了笑,当是回应,手机上池靳予发来信息:【刚开完会,还有点工作,大概六点到。】

    现在才四点多。

    她回了个好字,看向桌上备选的首饰盒,都是成套的独家设计款:“我戴珍珠还是玉?”

    化妆师专心给她卷着发:“您戴哪个都好看,挑喜欢的就好。”

    熟悉的化妆师不会给她提意见,知道提了也没用。她总有一套自己的想法,美商在圈里也是拔尖儿的,能给自己搭配得不落俗套。

    只是她有点选择困难症。

    好东西太多,实在挑不过来。

    “就这套南洋金珠吧。”南惜满意地拿到手里,稀有的浓金色珍珠,颗颗纯净光洁,毫无瑕疵,手感如丝绸般润滑,“奶奶送我的二十岁礼物。”

    更昂贵的维纳斯澳白她也有,但这颜色更配她此刻的妆容和裙子。

    化妆师笑了笑:“今晚的约会一定很重要。”

    “不是约会。”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是我最喜欢的钢琴家的演奏会。”

    每次去马克西姆的演奏会,她都会特别用心打扮,这次也不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有人陪她。

    池昭明和她相识二十年,恋爱三年,从来没陪她听过。说这种高雅的东西他欣赏不来,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好像他时间挺宝贵似的。

    其实他自己也总在虚度光阴,说白了不愿意陪她。

    镜子里眸光闪了闪,南惜压下念头,不再想那个晦气玩意儿。

    脑中却闪过池靳予那张清俊儒雅的脸。

    凤眸微微垂下,带着点柔光。

    他的时间才宝贵。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钱,只有时间和心意难得。

    *

    池靳予说了六点,分秒不差,六点准时给她发信息:【我在云宫地库。】

    南惜对着镜子三百六十度转身,最后检查了一遍衣服首饰和妆容发型,才出门。

    专属电梯直下地库。

    云宫是顶级安保,地库大门人脸识别。即便池靳予这样的身份,没有业主同意,也只能在门外停车区等她。

    南惜边走向不远处那辆熟悉的库里南,边悄悄打量副驾驶门边的男人。

    面料考究的黑色西装,带着若有似无浅咖色暗纹的白衬衫,配一条蓝棕交织斜纹领带。

    腕间百达翡丽的表盘莹莹发光,南惜发现他左手食指还戴了只素圈。

    身高腿长,挺拔贵气,可站在这里好像专程等着为她开门的侍者。

    突然又想起昨天他站在车门后的样子,不禁脑补出骑士和公主,南惜晃了晃神,连忙摁住荒唐的念头。

    地库明亮如大堂,头顶格栅的柔光灯洒在女孩身上,池靳予有点分神。

    直到她礼貌地叫了一声:“池先生。”

    “嗯。”他轻轻勾唇,完美掩藏住回神的窘迫,“你今晚很漂亮。”

    南惜蹙了蹙眉。

    平时不漂亮吗?

    池靳予似乎没留意到,打开车门请她上去。

    南惜坐进副驾驶,拉安全带的时候嘴唇还嘟着。

    他坐好后朝这边瞥了一眼,像在思索什么,随即了然地启动车子。

    星空顶又亮起来。

    南惜发现他是真喜欢,每次都要开。祁景之那么骚包都只偶尔开开,亮个氛围,说看久了会视觉疲劳。

    她昨天就想问,现下终于忍不住问了:“您很喜欢这个星空顶吗?”

    男人搭上方向盘的手一顿,指尖扣紧,嗓音略微滞涩:“你不喜欢?”

    “不是啊。”南惜笑盈盈,“喜欢的。”

    就是她上车,祁景之才会给她开。

    池靳予松开指尖,嘴角不着痕迹地上扬几分:“喜欢就好。”

    南惜没深想,低下头查路线,看是否堵车。

    冷不丁的,驾驶座那边飘来一句:“我说你今晚漂亮,和你一直都漂亮并不矛盾。”

    她脑袋嗡了嗡,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等地库栏杆升起的时候,池靳予同时转过来,直勾勾地,攫住她轻晃的眼神。

    心脏好像被捏了一下,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

    导航中间拥堵的红色,让她从出门就担心会赶不上。

    可池靳予完全没按照导航走。

    库里南走街窜巷,导航一直跟着他选的路线在变化,他脑子里好像有一张连高德都不知道的神秘地图。

    除了目的地附近一小截避不过去的通行缓慢,半小时后,顺利抵达演奏会现场。

    开场前,南惜去了趟洗手间。

    她对着补妆区的镜子涂口红,一墙之隔的走廊外出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谁啊那是?我可看见了,你跟一姑娘一块儿来的。”

    池靳予淡声答:“朋友。”

    南惜刚把口红装回包里,脚往外踏了一步,又缩回来。

    “少来,你除了我还有能一块儿看演奏会的朋友?而且你什么时候看过演奏会?还跟一姑娘。”男人嗤笑了声,“池靳予,藏得够深啊,找我弄票就为了她?”

    池靳予不落下风,淡淡怼回去:“所以你又弄张票,是为了跟来八卦我?”

    那人噎了噎,语气僵硬:“我这是瞻仰艺术。”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难得听池靳予插科打诨,对方应该就是铂锐资本的薄慎。南惜听爸爸提过,此人表面看着不太靠谱,但工作能力没得挑。

    原来池靳予的票是他帮忙弄的。

    铂锐一直在做国内顶尖艺术场馆的投资,能弄到VIP不奇怪。

    紧接着,南惜又听见薄慎八卦的嗓音:“真背着我交女朋友了?”

    “注意言辞,别胡说八道。”池靳予警告他,再次严肃地强调:“只是朋友。”

    薄慎明显不信,拖长音“哦”了一声。

    他急于撇清关系,她本该如释重负,却莫名觉得呼吸滞涩,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了。

    这么听墙角也实在可笑,南惜对着镜子调整好表情,施施然走出去。

    蓦地,前方传来一声:“还在追。”

    她身子一僵,仿佛被钉在原地。

    池靳予:“所以一会儿管住你的嘴,别让她尴尬。”

    “卧槽。”薄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池靳予以为他是骂自己,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他,瞧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下一秒,才发现薄慎那没见过世面的白痴目光其实落在他背后。

    池靳予转过头,望进一双微颤的泛着水波的凤眼。揣在裤兜里的手攥了攥,表情压得平静,沉稳:“进场吧。”

    他脚步没动,目光清润,像在等着她过去。

    南惜竭力摁住不听话的心跳,走到他旁边。

    属于成年男性的蓬勃气息,略高的体温,和他身上独有的那种淡雅香气,好像瞬间夺去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大脑和呼吸系统有些紊乱。

    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南惜整个人都不对劲。

    脑袋像隔了层膜,听见薄慎压低的嗓音:“这不是你弟妹吗?玩儿挺花啊。”

    “以后不是了。”

    薄慎没和他们挨着坐,不知道是没弄到票,还是有意隔了两排。

    但斜后方那道目光实在太火热,南惜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兄弟母胎单身快三十年,头一次追女生,薄慎一时激动难抑。

    直到手机震动,收到自家兄弟无情的警告:【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下来。】

    薄慎:【……】

    【你是不是先解释一下?】

    池靳予:【你这么能八卦,还用解释?】

    薄慎:【我是说,为什么是她?】

    【你信不信祁景之杀了你?】

    池靳予:【我不会给他机会。】

    薄慎:【艹,来真的?】

    池靳予没再回复他。

    手机静音放到旁边,他认真看向身侧的女孩。

    她似乎有些拘谨,但即便这样也姿态优雅。

    雪白修长的脖颈掩在精致的花瓣立领中,有种引人遐思的神秘,分明那里也没什么,偏偏能让人口干舌燥,不敢直视。

    “我不知道他来。”池靳予转头望向前方,低声解释,“如果不高兴,你可以不用搭理。”

    南惜轻声笑了下:“没不高兴。”

    她刚才的面无表情只是在走神。

    池靳予说在追她,她还没缓过来。

    这个圈子她早已冷眼看够。

    那些世家公子哥,日常攀比除了车就是女人。而女人往往还不如车。

    妞嘛,泡泡就完了,太认真是很丢脸的事。会被兄弟们耻笑,他们这种身份怎么能让女人拿捏。

    池昭明总让她给他点脸面,作为女朋友,在外面不要太忤逆他。叫她乖一些,便是从那时候,和那些人称兄道弟开始的。

    倒也出过几个痴情种,可真痴情的,干干净净的,早就不在这圈里混了。

    她快要对身边这个肮脏龌龊的环境麻木,虽然她也未曾深陷其中,只t26是为将来难免要和这帮人联姻的女孩们悲哀。

    直到这个男人,轻描淡写两句话,好像在她眼前这片阴暗沼泽里投下清光。

    “还在追。”

    “别让她尴尬。”

    他认真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中。

    礼堂寂静,耳畔传来低沉的气音:“上次说过,请你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

    南惜醒过神,半边身子毫无预兆地发软。

    池靳予倾身过来,胳膊搭在座位中间的扶手上。呼吸在她耳垂几公分外,危险地停住,并没有突破暧昧界限:

    “南小姐,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第12章

    第

    12

    章

    不是开车累?我来接你。……

    南惜怔怔地望过去,又触了电似的躲开那道过于真挚的目光。

    这陌生得令她心慌的真挚。

    池昭明没追过她。

    两个人青梅竹马,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双方家长默认的关系。

    到了可以恋爱的年纪,池昭明逢人就说这我媳妇儿。从开玩笑,说着说着就变成真的。

    南惜一开始也别扭,觉得这段恋情太过顺理成章,好像差了点什么。但他会哄,私下里把她哄得心花怒放,渐渐地,也就不计较许多细节。

    他不会带她去精致的私厨,都是呼朋唤友拉她作陪,不会留意她多看了一眼什么,就特地送到她面前,更不会那么耐心地为她开车门,放下身段低下头,把她当公主一样对待。

    曾经她觉得这样才特别,所有人把她当公主,只有池昭明把她当女孩。

    可如今回想,处处都是难以言明的委屈。

    南惜默默的鼻头泛酸。

    她似乎从来没有被这样认真地,郑重地,充满仪式感地对待过。

    她呆滞的视线落在男人食指的素圈上,跟着那缕光颤动。

    池靳予察觉到她变化的情绪。

    “如果觉得结婚太快,可以先试着了解我。”顿了顿,他解释:“我没有催你的意思,更没有逼迫,你不要有压力。”

    “嗯。”南惜舒了口气,抬头对他笑,“谢谢您。”

    哪怕不因为喜欢,他也让她感受到了被尊重,但又不刻意。

    仿佛他本就是这样。

    魏亦铭说他是个磊落的人,南惜突然觉得这形容十分贴切。

    那个暧昧不明的晚上,那些她醉酒失态的言行,他从来没有拿出来调侃过一次,更没有以此牟取一丁点交往的便利。

    哪怕他说一句“我们都是亲过抱过睡过一张床的关系,还矜持什么”,在如今的快餐式社会,在这个男女关系肮脏混乱的圈子里,也司空见惯。

    但他没有。

    演奏会开始,短暂的交流也自然中止。南惜无比安静地享受这场视听盛宴。直到临近结束的时候,池靳予离开了一会儿。

    观众准备离场,南惜收到他微信:【抱歉,有点事,在大厅等我。】

    【外面冷,不要出去。】

    她心口微微一暖,回复:【好。】

    起身时薄慎叫住她。

    隔着两排座位,指了指左侧:“南小姐,这边。”

    “嗯。”她点点头,往那边走去。

    南惜来过这里,知道VIP散场通道怎么走,薄慎还是在前面引路。

    可能池靳予交代过,他没像开场前那么多话。除了问她一些对演奏会和场馆的体验评价,全是站在主办方的角度,听取她意见。

    之前那点尴尬也随着相谈甚欢的气氛消失了。

    薄慎是个既健谈又有分寸的人,只要他有心,就不会让别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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