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齐乐人瘫软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旁白渐渐消失。他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否则它怎么会如此对待宁舟?
这个温柔的、善良的、一生都致力于与恶魔战斗的信徒,怎么会是恶魔的后裔?而且他身上的恶魔的力量正在觉醒……
宁舟能接受吗?
齐乐人浑身发抖,害怕到一丝气力也无。
他不敢想象,一个刚刚失去了爱人,被逐出教廷的虔诚信徒,要怎么接受这个真相?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祂又怎么能在一个伤痕累累的人的身上再添上一道鞭痕?
神啊,他已经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为什么你还要打断他的脊梁,让他连最后的信念和骄傲都无法保全?
你真的爱着他吗?你真的爱过他吗?不会让信徒蒙受无法承受的试探,必将帮助他的信徒战胜这些试探,这不是写在教典里的话吗?
可齐乐人什么都说不了,他只是一个路人甲,看着这场悲剧发生,却无法说一句话。
这个任务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疏散完圣城的居民,看着他们跟随着教廷的人前往遥远的永无乡之后,齐乐人他们坐上了飞行器,再一次回到黄昏之乡。在这里他又面临了一个选择:是跟随宁舟继续下一阶段的任务,还是留在黄昏之乡。
毫无疑问的,齐乐人选择了跟随宁舟。
宁舟回到了永无乡,他要回教廷,向教皇坦白自己的决定,齐乐人就在永无乡外的教廷据点中等他,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夜。
冰原中的风凛冽,漫长的极夜之中,极光浩浩荡荡地点亮了天空,齐乐人站在山谷的最高处,看着远方茫茫的冰雪世界,这绝美的景致却让人心生绝望。
他知道宁舟会走出来,从那个曾经庇护他,也禁锢他的世界里走出来,可加诸于他身上的命运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慈悯,它引导着他走向另一个血淋淋的世界,那是一个比从前更残酷的世界。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背负着那么残忍的未来,一个足以摧毁他意志的未来。
他的一生好像被诅咒了一样,不断地失去,再失去,直到无可失去……少年时失去唯一的亲人,长大后又失去爱人,就连那盛放着他心灵寄托的永无之乡,也对他关上了大门,甚至在那遥远的未来,他就连自我,也许都会失去。
屏幕里的路人甲面无表情地看着风雪,屏幕外的齐乐人却泪流满面。
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他受到一点点委屈,都让人心疼得不能自已。
思念的心再也无法压抑,齐乐人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宁舟身边,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至少他还没有失去他。
三天之后,宁舟归来,他们再一次坐上了飞行器,飞向遥远的静海荒漠,前往地下蚁城。
天亮了,窗外的阳光穿过厚玻璃落在驾驶飞船的宁舟脸上,齐乐人静静地看着他,他没有同他说起“齐乐人”的故事,就好像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有一个深爱的人。
也好像他既无悲伤,也无难过,他已经治好了自己。
这份平静,几近绝望。
在圣修女任务结束后的第29天,已经触发了主线任务第二步,却被迫和宁舟分道扬镳的齐乐人得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队友宁舟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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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部分写得很不满意,翻来覆去修改了好久,还是决定把游戏里的蚁城部分写得简略一点,反正到时候乐妹还要过一次。
PPS:宁舟那么好,可是这一生过得那么惨,唏嘘……乐妹出了副本要赶紧飞奔向蚁城去救人了。女神你等等你的乐妹。
PPPS:“我们所受的试探,不会超过我们所能承受的,神必帮助我们胜过试探。”——哥林多前书。
四十一、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四)
齐乐人久久没有找回思考的能力。
他好像被施了石化魔法的可怜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那一行渐渐隐去的系统提示。
宁舟死了?
死亡。齐乐人怎么也无法把这个冰冷的词语安在宁舟的身上,哪怕只是想象,都让他无法接受。
气管好像堵住了,齐乐人感觉自己回到了海中,在越来越强的水压中感受着窒息带来的痛苦,他无法呼吸,也无法逃离,那压抑的黑暗与死亡包围着他,折磨着他,让他哪怕一秒钟都无法再忍耐下去。
他必须去找宁舟!把他从炼狱里带回来!
一直以来他总是习惯被动等待,纵容着自己的惰性和依赖去等待,还自我安慰这是最好的办法,却没想到,有些人,有些事,他竟然会有等不到的一天。焦灼的紧迫感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头,就像是他使用先知之心的时候,那一圈巨大的钟表,不断为他倒计时。
算上他死去的七天,今天已经是他复活后的第二十四天,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五天,他必须赶紧回去,将宁舟带回来,否则……
齐乐人不敢再想下去。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齐乐人悚然一惊,猛然合上笔记本,在它合拢的那一刻,它竟然凭空消失了。谢天谢地,他关闭了跟随在他身边的隐形摄像头,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一张技能卡静静地躺在电脑桌上,齐乐人来不及多想,将技能卡收进了道具栏,大声问道:“谁?”
门开了,杜越站在门外,惊讶道:“你真的在这里啊?”
这话问得很奇怪,齐乐人一听就觉得古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杜越挠了挠头,有点纠结又有点疑惑地说:“有位很奇怪的先生……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他给我指了路,说你就在这里。”
一股寒意渗透了齐乐人的后背,冷汗流了下来,齐乐人的手在发抖,如果他不刻意控制的话,他的声音也会发抖,那种熟悉的恐惧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哪怕他只是想象一下那个人的名字,都会觉得恐怖至极。
一个突然出现并对他了若指掌的人,一个能够进入副本甚至能够干扰副本的人,一个……可怕的人。
他又来到了这里,为了这台笔记本电脑里隐藏的秘密。
“他人在哪里?”齐乐人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说他会在这个研究所的最底层。前辈,他是不是这个星球的遗民?他们是不是没有离开这里,而是居住在地底什么的?”不认识苏和的杜越压根儿没想到来人的真实身份,反倒认为他是这个副本的一部分。
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这间房间。
“其他人呢?你有碰到他们吗?”齐乐人问道。
“刚才我们跑散了。”杜越沮丧道。
齐乐人没有再问什么,快步向安全通道走去。既然苏和要见他,那他硬着头皮也要上,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复活彩蛋了,如果苏和再让他重来一次生与死的选择……
应该会答应吧,齐乐人心想,他万万不能死在这里,如果他死了,宁舟的命运就会沿着那条可怕的路径,一直通向死亡的深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宁舟死去。
如果宁舟变成恶魔,那他就陪着他。
如果人世间不能相守,那就一起到地狱里去。
他并不害怕,因为没有什么比失去更可怕。
但如果苏和执意要杀他……齐乐人在楼梯中停下了脚步,回头对杜越说:“有件事要拜托你。”
“前辈请说,我一定去做!”一路上因为齐乐人神情凝重,杜越觉得自己可能犯了大错惴惴不安,现在听到前辈的请求,他就只差用力拍拍胸`脯应承下来了。
“待会儿你不要跟着我去了,尽一切可能保护你自己的安全。如果我死了,你回黄昏之乡后去找一个叫陈百七的女人……”齐乐人说着,掏出纸笔,飞快地写下了关于宁舟的情况,交给杜越。
杜越张着嘴,一脸要哭了:“这么危险吗?前辈你别去了吧!”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齐乐人说。苏和都亲自来了,要弄死整个副本的人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他连和他谈条件的底牌都没有,想避开他根本是天方夜谭,“你要是找到了吕医生,别跟他走散了,他这个人虽然经常犯迷糊,但是运气还是很好的,那个人应该没兴趣弄死你们……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杜越呆呆地看着齐乐人,这下是真哭了,一个人高马大但才十八岁的男孩子,遇到生离死别的情境哪里忍得住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齐乐人的手不肯放开。
齐乐人只得用善意的谎言安慰他:“别担心了,这只是最坏的情形,一般我运气还不错,不会死的。”
杜越傻眼道:“可吕医生说你是个幸运值跌破字母表的人啊。”
“………………”
当面被拆穿的齐乐人好说歹说,终于把杜越赶出了楼梯间,自己继续往下走,随着层数下降,他进入地底的范围越来越深,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寒冷,哪怕穿着恒温服都让齐乐人觉得浑身僵硬。
一边走,齐乐人一边看起了手提电脑消失后留下的技能卡。
【诡辩的律师】:一个狡猾的律师,应当规避合同里的陷阱,千方百计地帮助支付了足够律师费的雇主逃避履行不利于自己的合同。装备了本技能卡之后与任何人签订合同,这份合同都无法约束你,但你需要为此支付130天的剩余生存天数。剩余使用次数11。
齐乐人的脸绿了,他千辛万苦和欺诈魔王玩命才攒到了147天的生存天数,一次就要用掉130天?!如果用了这张技能卡,而他在这个副本里暴露了身份……很好,他直接就因为生存天数不够被抹杀了。
可他心里明白,“它”会给他这个东西,就已经暗示了他……他会需要这张技能卡的。
就像那枚复活彩蛋一样。
齐乐人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张技能卡,将它插在了卡槽里。
已经是地下第十三层了,这座地下研究所的深度着实令人震惊,眼前就是楼梯间的出口,齐乐人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忐忑地推开了门。
眼前是冰冷且毫无特色的金属通道,黑漆漆的,手电筒的照明范围有限,在光无法到达的地方,那幽深的黑暗如同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他自投罗网。
齐乐人呼出了一口热气,在温度极低的空气中结出了一片细细的白烟。
他踏出了楼梯间。
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睁不开眼,可鼻尖传来的清新空气和温暖气温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冰冷的地下研究所了。
果然,当他的视线恢复正常,周围空灵洁净的世界让他紧紧抿住了嘴。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周围漂浮着一座又一座洁白的岛屿,竟让人分不清这是白云,还是浮岛,白鸽从太阳升起的地方飞来,整个世界沉浸在黎明到来的希望之中。让人怎么也想象不到,这是一个恶魔的领域。
齐乐人站在浮岛的塔楼上,他曾经来到过这里,和代表了欺诈的魔王有了一番友善的交谈。
那时候,苏和说,这是他记忆里的黎明之乡,他在自己的领域中投影了那片理想乡的模样。齐乐人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但如果深思下去,他不禁为黎明之乡的真相感到恐惧——所谓的黎明之乡,真的不是恶魔的势力范围吗?
“早上好,迷途的小羊羔。”一个沙哑妩媚的声音从齐乐人的身后传来,吓得齐乐人赶紧转过身来。
几秒钟前还空无一人的露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托着白瓷托盘的女人,就好像她凭空出现一样。
这是齐乐人见过最性`感的女人,哪怕她的头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一身高领的黑色及地长裙,全身上下裸-露出来的皮肤就只有她的脸,甚至她的双手都戴着一双黑色的薄丝手套,可是哪怕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站在那里,都不会比她更吸引眼球。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笑得向她那样矜持,又风情万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露丝,这实在是个很大众的名字,不是吗?在魔界的王都里,随口喊一声露丝,至少会有十个女人回头。所以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色-欲魔女。”露丝步履轻盈地走到圆桌旁坐了下来,又对齐乐人招了招手,“坐吧,陛下负责看管的小宠物又折腾了起来,要我说,他们实在该换个更大的笼子了。”
“什么宠物?”齐乐人谨慎地问道。
露丝交叉双手抵在下巴上——这个动作真是像极了她的主人——沉吟了一声:“一条金鱼。”
金鱼?齐乐人茫然了,一条金鱼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从金鱼缸里跳出来吗?这也值得苏和亲自去处理?
金鱼缸?这个词语突然唤醒了齐乐人那段不愿意去回忆的记忆。他突然想起,当初苏和在袒露身份并杀死他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声音唤走,那时候齐乐人已经失血过多看不清了,可是耳朵却还是听到了那个声音,原话是什么?好像是……
【……金鱼缸发出警报,它极有可能要再次逃脱……】
住在金鱼缸的里的东西,不就是金鱼吗?
它要逃脱,而且是再次?也就是说,它曾经逃脱过?
这个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色-欲魔女淡定地给齐乐人倒茶,桌上一共放了三份茶具,齐乐人和她的杯子都已经斟满了,空着的那一份依旧没有等到来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随便聊聊。”色-欲魔女用精致的小银勺搅动着瓷杯里的红茶,眼睛却片刻不离齐乐人。
“……聊什么?”齐乐人警惕地问道。
“那就聊聊男人吧,像我这样的女人,和像你这样的男人,总是喜欢这个话题的。”色-欲魔女笑道。
“……”什么叫“像你这样的男人”?齐乐人有点郁闷。
“你觉得陛下如何?”色-欲魔女好整以暇地问道。
他能说他觉得那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变态吗?在齐乐人知道苏和的真面目之后,只要回想起曾经相处时的点滴,都让他汗毛倒竖毛骨悚然,这感觉大概是突然得知自己身边亲切热心的多年老友竟然是连环杀人犯,而自己就是他下一个目标。
可是齐乐人不能在魔女面前这么评论她的上司,以免她恼羞成怒用一万种方法教他做人,他只好闷着一口气,将语句斟酌又斟酌,在删掉了几百字的负-面-评-价后憋出了一句不得罪人的大实话:“很帅。”
色-欲魔女乐不可支地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摸了一把齐乐人的脸颊:“你真可爱,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齐乐人的身后传来一声叹气声:“露丝,我拜托你着装得体地照顾一下客人,可不是让你上手调戏他。”
这个声音像是雷电一样劈在了齐乐人的头上,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怏怏地坐了回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绕过他的座位,在齐乐人对面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身骑装好像刚从马背上下来的苏和摘下白手套,放在手边,他看起来还是人类时的模样,俊美又温和,他好像没有注意到齐乐人的失态,也浑然忘记了从前的不愉快,在啜了一口露丝给他倒的红茶之后,他放下杯子,微笑着对坐立不安的齐乐人说:
“一个美好的夜晚,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吗?”
&&&
PS:大惊失色的乐妹:不不不,不做PY交易!
大家应该猜到是什么交易了吧=w=
四十二、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五)
在一刹那的慌乱之中,齐乐人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苏和要和他做交易,这显然比上来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强多了,但是他想交易的东西……
齐乐人的脑中立刻想起了那台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笔记本电脑。
会让苏和在意的东西,恐怕只会是它了。
再想到那张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技能卡,齐乐人心有戚戚然。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选择很明确:放弃探究那个也许涉及到幕后博弈的秘密,和苏和交易,苏和会留下他的性命;拒绝交易,苏和也会“留下他的性命”。
“我喜欢和聪明人谈合作,因为他们总是能领会我的意图。”苏和微笑地看着齐乐人,黎明的日光中,他俊美得几乎没有瑕疵的脸让人不敢逼视,“那么你的选择呢?”
“你知道那是什么?”齐乐人竭力用平静的声音问道,他不清楚苏和对手提电脑的了解程度,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触动警报的东西是一台装载了《噩梦游戏》的电脑呢?
色-欲魔女也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你的手提电脑,在我得到它之前,我也无法解释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根据我的猜测,它正在数不清的未来里挑选它最期待的那一个,为了这个未来,它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苏和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虽然迂回了些,不过对一个正在监狱里享受着无期徒刑的可怜虫来说,这也是它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了。”
就在齐乐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苏和的笑容加深,几乎是用柔情的眼神凝视着他:“它很中意你,就像我一样。”
毛骨悚然的齐乐人咽了咽唾沫,喉结动了动,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惊惧的“咕咚”声。
色-欲魔女笑出了声:“陛下,我想这个可怜的孩子并不愿意消受您的‘宠爱’。”
苏和眼带笑意地说:“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
齐乐人感到恐惧,由衷地恐惧,坐在他面前的是衣冠楚楚的男人和女人,轻松愉快地赞美着他,可是在齐乐人眼中,这就好像是两只恐怖的凶兽,正在肆无忌惮地称赞他的“美味”。
虽然他坐在这张谈判桌上,可是他没有任何提出反对意见的权力,因为他们之间的实力是如此得不对等,以至于他内心的屈辱和愤怒都好像是不存在的声音。
可他别无选择。
愤怒被理智烧尽,留下的只是余烬里若隐若现的残骸。
这一瞬间的灰心丧气让齐乐人甚至都不想使用那张技能卡了。
算了吧,不要再去探究了,他已经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了,他甚至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究竟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又屡次害他陷入困境的东西赔上性命呢?
“可我控制不了它,我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齐乐人说。
“不必担心,它一定会来找你的,只要一有机会,它就会千方百计地来到你的身边,也许是下次在某个副本任务里。但是它一旦出现,我就会立刻察觉,所以它又不得不很快逃走来躲避我,真是个警觉的小东西。”苏和说道,“我本以为在那一次之后,它不敢这么快地再次出现,也许它实在是无法等待了吧。”
齐乐人多少已经能够从苏和的话里拼凑出“它”了,控制那台手提电脑出现和消失,不断给他线索暗示的东西,正是被苏和看管着的金鱼缸中的“金鱼”。
至于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何种立场,究竟是什么造物?齐乐人已经不想去深究了。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活着去找宁舟更重要。
“不过还是有点问题,它有些警惕过头了。虽然在我的领域里,我可以保证它不会知道我们的谈话,但是要捉到它的话……”苏和轻握着杯子的那只手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叩动着,指尖轻点着美丽的白瓷,没有一点点声音。
“要困住它的话,哪怕只是一部分,至少也需要一个半领域,而且不能是道具撑起来的半领域。”色-欲魔女说。
两人一同看向齐乐人,苏和无奈地叹了口气,色-欲魔女则干脆摊了摊手。
“看来还是需要好好锻炼一下啊。”苏和说。
色-欲魔女重重点头。
齐乐人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这个副本也差不多快结束了,虽然你们还有很多未探索的内容,这样吧,请允许我动用一点小小的特权,将研究所最深处地下冰川里的那只怪物解放出来,也许它能给你一些启发。”苏和温柔道。
“祝你好运,你死了的话会给我们添不少麻烦呢。”色-欲魔女妩媚一笑。
齐乐人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沉重来形容。
“那就先做一个纸面的约定吧。”苏和打了个响指,一张羊皮纸凭空出现了他的手上,他将它放在了齐乐人的面前,“签下你的名字。”
齐乐人扫了一眼羊皮纸,不由打了个激灵。
根据协议,苏和会“想方设法”帮助他晋升至半领域级,作为回报,在他晋升半领域之后,只要这台手提电脑出现,他就要在第一时间困住它,将它交给苏和。
听起来对他没有丝毫害处,只要他交出手提电脑。
齐乐人端起红茶,想用喝茶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慌意乱,却又不敢喝下去,只好捧在手里任由心脏狂跳。
怎么办?要不要用上【诡辩的律师】?低着头的齐乐人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苏和,他神情自若地看着远方的朝阳,平和地享受着来自光明的温暖。
齐乐人死死盯着羊皮纸,这短暂的几秒钟里,他的后背再一次被汗水浸湿,极度的紧张状态让他的内脏都绞成了一团,头痛,胃痛,就连眼睛都在痛。他尝试着深呼吸,可是这仿佛深海一般的水压已经快要将他压垮。
“可怜的孩子,在打着哆嗦呢,真是被吓坏了。”色-欲魔女怜悯地说道。
苏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一个人已经决定屈服,他就不会被恐惧淹没。
他在恐惧,只是因为他没有屈服。
齐乐人已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羊皮纸推到苏和的面前,不敢再看他一眼。
苏和拿起签上了姓名的契约,对齐乐人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还有一件事……”
“什么?”齐乐人镇定地问道。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虽然眼底还有一丝恐惧,可是比起刚才拿着签字笔时不断轻颤的手,此时他至多像是个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
演技不错,可惜还是嫩了点。魔王微微一笑,在齐乐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优雅地将手中的契约变成了碎片,化为纸片的契约纸被黎明的微风轻轻一卷,消失在了晴空之中。
又一份一模一样的契约被放在了齐乐人的面前。
“曾经我犯过一次错误,对你这样有前科的小混蛋,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苏和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戏谑的笑意,“现在,请再重新签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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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搞事情=w=
PPS:本文CP一直是宁舟X齐乐人,不会有其他可能,请不要在公共评论区讨论拆逆CP的问题,谢谢大家。
四十三、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六)
就像看着一只可怜的羔羊,陷在了猎人的陷阱中,哀鸣并不会激起一个老练猎人的怜悯之心,相反,猎人只会为垂死挣扎的美味兴奋不已。
看着如遭雷击的齐乐人,苏和淡淡道:“我知道很多规避契约的办法,但这并不容易,多半是一次性的技能或道具,或者有极其漫长的冷却期。就算你没有……有备无患。”
齐乐人呆呆地看着苏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久久地,久久地不发一语,低垂的头颅没有生气,唯有睫毛在一动一动地颤抖着,仿佛他已经快承受不住这样的失败,泫然欲泣。
这漫长的沉默并不让人觉得可笑,反而令人觉得可悲。
就像是看着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在赌桌上堆上了全部的筹码,然后输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一切像是一次机械的重复,齐乐人面无表情地再一次在羊皮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出来的字都因为颤抖而扭曲。放下笔的一瞬间,他好似被人一节一节地敲断了脊梁,瘫软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那一轮朝阳。
一轮永远不会升起的朝阳。
“我可以离开了吗?”齐乐人轻声问道,神色里是深深的疲倦。
“随时可以,不过我建议你多呆一会儿,甚至可以睡上一觉,反正我已经为你调整了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苏和像个充分为他着想的体贴朋友,友善地给了他建议。
可齐乐人一秒也不想多呆了,他情愿去面对研究所里的那只怪物,也不想面对苏和。所以他站起了身,椅子粗鲁地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我要走了。”齐乐人固执地说,语气里有一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的恼羞成怒。
“如果你坚持的话,请便。”苏和也不勉强,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色-欲魔女好奇地打量着齐乐人,因为他那简直算得上失礼的态度。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恶魔,习惯了魔界阶级等级分明的氛围,她并不太理解人类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一只蝼蚁竟然可以冲着大象说“不”,这在她的眼里实在是很有趣。
平心而论,苏和算不上一个严苛的领袖,如果对比的对象是控制欲旺盛的权力魔王的话,那么他完全是一个随和的上司,假如要把他与杀戮魔王做对比的话,那他就更是一个完美的上司了——至少他不会疯起来谁都敢杀,以至于现在躺在熔岩下半死不活。欺诈魔王对下属相当宽容,有时候甚至是近乎故意的纵容。他很少会指出你的错误,但是每一次你犯错,他都会记得,然而他并不会表露出来,这种态度令人觉得他并不在乎这些。这种略带恶意的放纵助长了人性里的弱点和自欺欺人,而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等待着,直到你终于越过了他为你划定好的界限……
然后你会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哪怕你跪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鞋尖,苦苦哀求他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这种极致的温柔与极致的冷酷糅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矛盾又复杂的人,魔女们青睐他,也畏惧他,就连以放`荡闻名魔界的色-欲魔女,在他面前也显得规矩多了。至少出现在苏和面前的时候,她会从衣橱里挑件不露`点的衣服,当苏和叮嘱她衣着得体地招待客人的时候,她也会找件把自己从头裹到脚的衣服。不过为了表达她的不满,她不介意用过度服从的执行方式来小小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抗议。对这种程度的抗议,她的上司并不在乎。
他有时候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就像她以为,妄图欺骗欺诈魔王的行径会让人失去他的宠爱,甚至激怒他,可苏和的反应恰恰相反,他恐怕还在心里给那个胆大妄为的人类加了十分。
色-欲魔女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这个可怜的人类在椅子旁踌躇,她看了看苏和的脸色,礼貌地问道:“需要我带你出去吗,宝贝儿?”
“谢谢。”正发愁该怎么离开的齐乐人赶紧说道。
苏和搁在座椅扶手上的左手也支着脸颊,他毫无征兆地问道:“你脖子上的项链,是谁送给你的?”
齐乐人的冷汗又下来了,在领域里的这几分钟里,他大起大落一惊一乍,神经过度紧张,简直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刚在庆幸成功地瞒天过海,准备保持住这个状态赶紧离开,谁知道苏和又来了一出。
幸好,幸好苏和没有发现。
没发现他第一次签下名字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用什么技能卡。
对,他没有。
他做了一次堪称精彩的推理——他曾经成功地骗过苏和一次,用一个和手提电脑一样来历不明的道具。那么这一次,在几乎一模一样的前提条件下,苏和还会上当吗?他会相信他老老实实签下了契约并准备履行吗?他在苏和的眼里可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
要打消苏和的怀疑,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他,亲自拆穿他,看着他痛苦、绝望、崩溃,然后再看着他屈服。
所以他有了一个堪称大胆的计划,他决定赌一把。然后他成功了。
他狂喜到不得不低下头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隐秘又狂热的喜悦,任由那份激情在他心中炸开了一朵烟花。
然而他也不得不考虑到,这个决定将会在未来给他带来极大的风险——等到他真的晋升到了半领域的时候,他该怎么对被爽约的苏和解释?
这个顾虑稍稍冲淡了激动的心情,就连最后一丝雀跃也被苏和突如其来的问题击得粉碎,让齐乐人心惊胆战。
“这个气息……是先知?”苏和挑了挑眉,问道。
齐乐人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反问:“你认识先知?”
他们两个就像是永远不能好好说话一样,苏和也抛出了一个反问:“你不觉得,黎明之乡和黄昏之乡实在是太像了吗?”
齐乐人怔怔地看着远方。原来如此,原来这个领域并不是苏和曾经说的“仿造黎明之乡的景致的领域”,而是真正的黎明之乡。
可如果黎明之乡是领域,那黄昏之乡……
齐乐人蓦然明白了什么,那位沉睡在审判所地下,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寒冷的冰池中度过的先知,原来就是他一直默默地支撑起了庇护人类的黄昏之乡。身为玩家的他不知以何种方式逃过了时光的制裁,竟然在连续度过了二十多年的强制任务,一直存活到了今天。
“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继承了玛利亚的意志,以守护的信念创造了一个时间之匣,将刚刚建立的避难所永远定格在了黄昏之下,他的本源力量正是‘时间’。原本他是最有可能规避任务制裁的那一个,如果他没有弄丢那个匣子的话。”苏和的表情里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温柔。
先知的本源力量?齐乐人似懂非懂,他知道高等恶魔中的一部分是有本源力量的,例如嫉妒、色-欲、绝望……他们在接近本源力量的同时变得越来越强大,到了三位魔王的层次,他们自身与本源力量几乎已经融合。
可是先知这种领域级的人类,也会有自己的本源力量吗?
他的力量,竟然是时间?
齐乐人的内心充满了好奇与疑问,苏和却无意为他解惑:“去吧,不用生命去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创造什么样的奇迹。虽然在这个过程中,99.9%的人都以死亡告终,可我由衷地希望你是那个例外,因为我对你有所期待。”
“乐人,今天的冒险只是第一步而已,我等着你完成蜕变的那一天。”苏和说道。
明媚的黎明之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连苏和的声音也逐渐遥远,仿佛相隔了一整个梦境。
当齐乐人回过神来,他依旧站在研究所最底层的通道中,而时间只过去了几秒钟。
现在是游戏的第四天……不,零点已过,现在是第五天了,尚不知道军队的飞船是不是能够到达了,他有理由怀疑,它恐怕不会来得太迅速,毕竟救援总是在一切问题都解决后才姗姗来迟。
苏和说他已经释放了地下冰川里的那只触蛸,它肯定比之前遇到过的那几只更难缠,他需要更新一下装备了,比如马克曾经用来对他的火箭筒。
研究所的武器库里是有这个的,但齐乐人不会用,干脆就没拿,他决定折回去找找。除此之外还要找到还活着的NPC,将他们带到能够检测是否被寄生的仪器那里进行测试,希望路上能碰到吕医生和杜越……
齐乐人回到楼梯口,开始往上走,经过备用配电室的时候他再次走了进去,重新启动了电源,让整个地下研究所恢复了供电。
有了光,这感觉就好多了,齐乐人也总算从刚才那个令人心惊胆战的会面中缓过神来,不再去思考关于苏和的事情,专心致志地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挑战。按照游戏套路,大战之前必有补给,可惜副本世界并不一定按照游戏套路来,所以还得靠自己,他可不想贸然和那个恐怖的关底BOSS杠上了。
配电室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响动声,齐乐人猛然看向那里,手中握枪高声道:“谁?”
“……是我。”贺亿站了起来,他的情况看起来比之前更糟糕了,消瘦憔悴,几乎形容枯槁,“马克进来了,我遇到他了!”
齐乐人一愣,意识到他说的是之前齐乐人想要通过激光通道离开研究所,原本和他约定切断电源的贺亿却没有及时切断电源——因为那个时候,马克已经搬开了安妮地下室里的石块,进入了研究所袭击了贺亿。
“我已经把他解决了,还有安妮、薛佳慧和弗朗西斯,他们四个都被寄生了。”齐乐人镇定道。
贺亿愕然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齐乐人恐怕还会沿用一下“上帝的使者”这种说辞忽悠他一番,可惜现在他的先知之心技能冷却中,他也没必要继续演戏了,他干脆地说道:“说来话长,有空再说吧,现在我们恐怕有危险……”
“我知道。”贺亿疲倦地靠在墙上,惨笑了一声,“它已经出来了。”
“什么?”齐乐人紧张了起来。
“那个怪物……”贺亿绝望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仿佛一个前路悬崖身后追兵的亡命之徒,低声喃喃道,“我们逃不了了。”
“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齐乐人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桓在他心中的问题。
一直以来,贺亿的表现都有些奇怪,起初齐乐人并没有多想,可是随着剧情发现,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贺亿,他是个知情者。
“为什么这里会有触蛸?为什么我被马克绑架的时候恰好能发现有个地下室?为什么我能准确炸开进入研究所的通道自己却安然无恙?为什么这个封闭了多年的研究所的电源竟然还能使用?为什么我知道哪里有武器怎么用设备?这些问题,你想过吗?”贺亿梦呓一般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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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乐妹:想过啊,我觉得这是游戏套路_
PPS:苏巨巨:我可能签了个假合同(沉思)。色-欲魔女:啧,基佬们﹁_﹁
四十四、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七)
贺亿说的这些,齐乐人是想过的。
就像时不时会有玩家吐槽一下游戏里永远充满了巧合,这些巧合的矛盾推动了故事的发展,有些剧情的设置甚至可以说是不合理的——例如在地下尘封多年的研究所的电力系统竟然还可以再启动。
但是玩家们还是接受了这样一种设定,“因为这是个故事啊”玩家们这样说服了自己。没有人会抱怨在枪战游戏里被射中竟然只是扣血而不是持续失血丧失行动能力直至毙命,因为设定就是设定,玩家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齐乐人也是一样,他不会去问一个恐怖游戏里为什么总是充满了巧合,也不会去问为什么每次他要找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总是会出事,为什么他要冒险的时候十有八-九会碰上意外,为什么他遇上的任务难度总是骤升。
这毫无意义,他甚至不能像是在现实世界里那样,给这个游戏打个低分,他只能接受这一切。
但是在这个任务副本里,“这些巧合”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这是一个阴谋。
“接送我们的飞船没有在大气层外等待,而是离开了这颗星球,这里没有双向通讯设备无法获得外接信息……也是因为节目组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吗?”齐乐人问道,“他们恶意地制造了一个封闭岛,让我们死在这里?”
“不,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贺亿捂着脸,声音嘶哑,“导演是我的远房堂亲,我们私底下的关系很好,他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节目开始前我们放置了和触蛸卵类似的发光矿石——就是劳拉和弗朗西斯找到的那一颗,还在部分参赛者房间的地下室里藏了触蛸的资料,上面的文字是根据这个星球的文字打乱了顺序后胡乱编写的,我们只是想让你们看到触蛸的图片。还有地下研究所……按照计划,我是那个内定的演员,我要负责引导你们一步步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而这里应该是在第四天左右被你们‘意外发现’,进而制造恐慌。”
“但是那枚触蛸卵是真的。”齐乐人冷冷地说,“我见过它孵化后留下来的残骸了,里面还有干掉的黏液。”
“对,有人换掉了它。”贺亿绝望地呐喊了起来,仿佛在一瞬间陷入了崩溃,“它是真的!真的!在我被马克绑架之后,我就发现了,马克的眼睛出血症状,绝对是真的被触蛸寄生后才会有的情况!”
“所以你从阁楼逃入了地下室,炸开了入口,躲进了研究所,将我们所有人蒙在鼓里……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已经做好了隐瞒到底的准备,现在为什么要把真相说出来?”齐乐人问道。
“大概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贺亿幽幽地看着齐乐人,视线又像是穿过了他的身体,看向遥远的地方。
齐乐人握着手枪的手紧了紧,计算了一下自己逃出这间配电房再关上门需要多久。
“你听好了。触蛸里有一种特别强大的个体,被称为‘利维坦’,哪怕被冻结在零下四十度的极寒环境中也不会死亡,只会进入休眠,它就像是触蛸里的兵蚁,战斗力远超工蚁。利维坦和普通触蛸不同,只要感应到生物的靠近,它就会强行解冻,它甚至不会急着攻陷宿主的大脑,而是在完成寄生的两至三个小时候内吸干宿主的养分,让宿主体会到活着被杀死的感觉……我在研究所地下最深处的冰川里遇见了它……”贺亿的声音已经开始变了,扭曲的声音好似从破风箱里传来的一样,污血从他凸起的眼眶里流了下来,然后是鼻孔和嘴角,他一张开嘴,血就疯狂地往外流,被黏液冲淡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激起了一摊深红的水渍。
“它几乎不死,柔软的表皮在接触空气之后迅速硬化,强度可以媲美轻型坦克,它速度极快,最高时速和人类的极限速度相当,最可怕的是,它有大脑。它不会吃掉宿主的大脑,而是将脑组织完全地保存在自己的身体里,继续用那个大脑思考……快逃吧,它已经……已经要出来了……”
贺亿跪倒在了地上,开始疯狂地呕吐,粘稠的触手沿着他的食道往外伸展,将这条狭窄的管道撑破,在脖子的位置撕开了一道裂口!赭色的触手从贺亿的脖子里探了出来,软体动物的表皮在暴露于空气的一瞬间,逐渐变成了坚硬的金属一般的物质!
硬化的表皮增加了触手的恐怖,它生生地将贺亿的脖子撕开,将原本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拉扯到拧断了贺亿的脖子!他的脊椎已经断了,支撑着他的头颅的是一根笔直的硬化触手,将他的大脑保存了下来,吞入体内。更多的触手争先恐后地从断掉的脖子里涌出来,不断膨胀,涌出,然后硬化,一团小小的触蛸在离开人体之后成为了一团一米多高的恐怖怪物!
齐乐人把枪射击,一梭子弹全部打光,可是射在触手外壳上却全都嵌在了它的表皮里,既没有穿透皮肤,也没有弹飞出去。子弹无法起作用,那只好……
齐乐人转身逃跑,在穿过配电房的房门之后将手-雷丢了进去,然后用力关上门,扑倒在地上。
门内地动山摇,齐乐人忍着呕吐感起身继续跑,在另一道闸门后静静启动技能【暗中观察】。
他不相信这个怪物会死,但他想知道这种程度的爆炸能够起多大的作用,这对他接下里的计划制定至关重要!
不到半分钟,配电房紧闭的大铁门就被用力撞击了一下,仿佛有一座铁像被扔在了门上,那惊天东西的声响惊得齐乐人脸都白了。
可恐怖并没有结束,在那一声撞击后,铁门开了。
不是被撞开的,而是被打开的。那个怪物,它懂得开门,它有智慧!
当那个硬化后的怪物以扭曲地姿势爬出配电房的那一刻,齐乐人的心脏已经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如果他快速移动的话,暗中观察技能的效果极有可能被这个怪物发现。
这个怪物极其难缠,手-雷都无法解决它,齐乐人和他硬碰硬的下场绝对惨不忍睹。他必须先寻找队友,然后再找合适的武器,例如马克对他用过的火箭筒……要对付这个程度的关底BOSS,单靠自己的力量恐怕是做不到了。
怪物在配电房的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它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然而几乎毫无悬念地,它慢吞吞地向齐乐人的方向走来。
齐乐人欲哭无泪:……我就知道,肯定是怎么倒霉怎么来!
吸干了贺亿血肉,吞噬了他的大脑的利维坦距离齐乐人越来越近,紧贴在闸门后的齐乐人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对【暗中观察】的技能效果充满信心。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技能卡的作用,陈百七帮他测试过【暗中观察】的效果,他越是不动,技能的隐蔽效果就越好,只要不被碰到几乎可以完美隐藏住他,就连气味和温度都会遮掩,但是一旦他开始移动,这隐形效果就下降了,如果在和敌人距离极近的情况下他动了……那除非他脱离敌人的视线范围,否则隐形效果就无法再对它起作用。
但对直觉或者感知特别强的人来说,哪怕看不见听不到,他们依旧会感到这里“有人”在看着他们。但是陈百七也说了,这种人数量很少,他用不着杞人忧天,反正到这个级别的人基本上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他了。真是充满了陈百七个人风格的安慰方式。
怪物越来越近了,齐乐人大气也不敢出,安静得像是真的不存在一样。
近距离的观察下,这只怪物的身形更加充满了违和感,它像它的同类一样有十三根触手,但是每一根触手外都好似包了一层锡纸,让柔软的触手怪异嶙峋。就连行动的姿势都很奇怪,那么多的触手一同匍匐在地上,带动着它的身体向前爬行,但是速度缓慢,看不出最高时速能够超过人类急速奔跑的速度。口器的位置应当在触手之间,紧贴着地面,它在爬行的时候偶尔可以看到底部一圈又一圈的细密牙齿,这张充满了弹性的大嘴和它这具随意伸缩的身体恐怕能瞬间将一个人活人吞进去嚼碎。
怪物距离大门越来越近,齐乐人忍不住去看就在自己手边的闸门紧急关闭按钮,如果他按下开关,这算闸门就会立刻放下,将怪物隔绝在外。然而时间只有几秒钟,这只吞噬了贺亿大脑的怪物会迅速找到另一面的开关,将闸门再次开启。
一个攻击力强,防御力高,还点了智力的怪物,真是太难对付了。
齐乐人只好耐心等待,等它走得够远,然后他再从另一条路离开,到武器库找找合适的武器,希望路上再碰到几个队友。
怪物的两根触手已经伸过了闸门,距离齐乐人不到一米,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两根触手,脑中却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一个问题——那触手,会不会碰到他?
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疑惑,触手调皮地在地上打了个卷,甩动了一下,不经意地蹭在了齐乐人的小腿上。
身体刚刚越过闸门的怪物霍然睁开了唯一的眼睛,拳头大小的纺锤形眼睛从肉缝里瞪了出来,猩红的瞳孔直勾勾地看向齐乐人。
“咚”的一声,齐乐人一巴掌拍在了闸门的紧急关闭按钮上,轰然落下的闸门将怪物的两条触手压在了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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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乐妹:遇到倒霉的事情,我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四十五、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八)
右手拍在紧急关闭的按钮上,身体随着这一股反推力瞬间加速冲了出去,齐乐人的脑子里好像早就想过预案似的,头也不回地拉开一个手-雷往后掷,离弦之箭一般冲刺了出去,在冲过拐弯口的时候又故伎重演,扔下一个手-雷!
连续两声爆炸震得过道像是一艘风雨飘摇的小船,齐乐人扑倒在地上,感受着转角处冲来的狂暴热流,将他的头发吹得一团乱。
他趴在地上咳嗽了两声,再次起身亡命狂奔。
利维坦没有追上来,已经跑到武器库所在的楼层的齐乐人终于松了口气。
研究所的面积极大,要撞上那只怪物也得有“非凡的运气”,不过尚不知道利维坦的嗅觉是否灵敏……齐乐人回头看了一眼,世界沉浸在一片光亮的死寂之中,这种暗藏在光明之下的恐怖令人心惊。
贺亿会被那只利维坦寄生显然是苏和搞的鬼,他亲口说他将地下冰川中的危险生物释放了出来,那只触蛸类似异形中的异形女王,比寻常的触蛸难对付多了,更何况它还有人的智慧……
齐乐人继续往前走,来到武器库所在的走廊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探头探脑的吕医生。
“啊!齐乐人!你还活着啊!”吕医生激动地跑了出来,“你那边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见到苏和了?”
“你碰到杜越了?”齐乐人问道。
杜越也从武器库里跑了出来,拉着齐乐人的胳膊:“前辈!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太好了!你可不能死啊!”
喂喂,年轻人怎么说话呢?齐乐人腹诽了一下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杜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家伙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吕医生苦着脸嘀咕道。
齐乐人板着脸:“他听得见的。”
吕医生吓得脸都白了,干瞪着眼,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吓唬你的,他应该走了。”齐乐人琢磨着苏和也没那么闲,既要当狱警又要管恶魔,还有一大票美女下属,怎么看也分身乏术,应当不至于闲到来这里偷窥一群小喽啰是怎么做任务的。
吕医生这才松了口气,抱怨道:“你别老吓我呀。”
只有没见过苏和的杜越在一旁纳闷:“苏和是谁啊?”
吕医生赶紧摆手:“一个超级可怕的大魔王,恃美行凶、阴险狡诈,还心狠手辣,上天入地宇宙第一坏!你前辈之前就是被他弄死的,死得惨不忍睹,你说他是不是变态!”
杜越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坏啊……”
死得惨不忍睹的齐乐人:“…………”
“对啊,你前辈的男朋友悲痛欲绝,现在还在浪迹天涯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杜越又傻眼了:“啊,前辈有男朋友?不是个大美女吗?前辈说长得特别漂亮!”
吕医生默默看向齐乐人,曾经和小年轻在监视安妮的时候畅谈了一下各自初恋的齐乐人干咳了两声:“先别说这个了,我有件很要紧的事情要说,在研究所的地下冰川里……”
强行转移话题成功,齐乐人锁上武器库的大门将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略过了很多事情,只是将苏和说他放出了地下冰川里的利维坦的事情告诉了两人,并且把之前他和那只怪物交手的事情说了出来。
“零下四十度的低温都没事?厉害了,我们的恒温服也只保证我们在零下三十度以上的环境里不会失温,一旦温度下降到零下三十度以下,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到了零下四十度就更不行了,再降温的话……基本就是个死字。讲真,你现在还能坚持不戴手套也是挺厉害的……”吕医生看着齐乐人光着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套在厚手套里的手,不由露出了羡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