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而这位辅导他的华人教授,正好是诗三伯父曾经的老师,老师对诗三的伯父器重,自然对诗三也多了几分好感。他时长会带着诗三一同去霍正绪的住所随访。
后来诗三忙于学业,不经常同行,霍正绪便弱弱地提问:“那个声音特别好听、长得还特别漂亮的姐姐呢?她怎么不来了?”
瞧着霍正绪那小心紧张的模样,老师也是个明白人,之后每次访病都会带上诗三,甚至还时不时安排诗三来给霍正绪做心理辅导。
霍正绪内向、害羞、细腻而闷骚;诗三外向、大方、热情而又在乎别人的感受,两人性格相反却又不相克,随着每次家访的相处两人越来越亲密,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霍胜查了诗三,发现她除了外貌出类拔萃,人还是个红三代,家里又有不少科研背景,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是个医学方向的人,这倒和自己儿子专业与兴趣都很对口,又恰好能和自己儿子那活得像条死鱼一样的德行互补。
要说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孩从履历表上可以看出不是贤惠顾家那一卦的,这种人怕就怕她并不安于做夫人的位置,万一以后篡权夺位想当慈禧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好就好在,霍正绪上面有大哥和大姐传承父母的衣钵,家里基本没他什么事,他老婆想翻天……也得有东西翻才行啊。
这么一想,霍胜就没管霍正绪和诗三的事情了。
半年后,霍正绪和诗三在加拿大举行了婚礼。
婚后两人在加拿大定居了一阵时间,诗三和霍正绪都不想要孩子,可国内又总是有人来催,诗三不愿意自己生孩子就找了代孕公司,霍正绪觉得都行,就代孕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孩子出生后,诗三和霍正绪将孩子全权委托育儿中心抚养,每天依旧过着二人世界。
如果不是必须见诗三的父母亲戚摆一次回门宴,霍正绪其实根本不想踏上祖国的土地。
回国后的第四天,诗三家举办了回门宴,凌肃越一家人也前去参加。
霍正绪本人倒是长得比想象中好多了,身材高挑,身型纤瘦,样貌和林黛玉属于一个类型。
不过,缺点就是太白了,比诗三还要白好几个度,让人总觉得病怏怏的。
霍正绪排斥回门宴这种人多的场合,他在台上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因为严重的生理不适倒地。
诗三去看他的时候,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拉了拉诗三的衣角:“抱歉,亲爱的,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我真的不习惯……”
“没关系。”诗三亲了亲霍正绪的额头,“我去就好,等我回来。”
之后,由诗三一个人带着伴郎伴娘一桌一桌地去敬酒。
大家虽然面子上都依旧笑呵呵的,但私底下禁不住悄悄交流——
“为了嫁豪门这也真是拼了,找个这么个病秧子……”
“说什么呢,小心被听见!病秧子人家也瞧不上你!”
“可是他们家的继承人又不是他……”
“又能怎么样,人家据说继承了他妈家在加拿大的连锁药膳馆,连锁大餐厅,厉害着呢,这还不够?”
听着身旁你一言我一语,齐巧珊一手举杯,一手戳了戳身旁的凌肃越:“你说,诗三还真是厉害,小的时候普通的烂桃花就不断,现如今直接摘了霸王花……你说这学医真好啊,我记得以前有个心理学效应,好像叫医生患者效应,就是说患者很容易爱上救他的医生,你说是不是这个原理?”
凌肃越没说话。
齐巧珊抱胸叹,“我猜啊,这个药膳馆,股份肯定是握在她男人手里,可是CEO这个位置,指不定明年就是她的了,毕竟他男人哪有精力打理啊不是?”
婚礼之后没多久,诗三就和霍正绪回了美国,霍正绪接手药膳馆,诗三却没有就任CEO,而是聘请了其他华人担任。
但在第三年,该药膳馆的牌子的营销广告忽然铺天盖地冲入大众视野,紧接着,这个牌子正式入驻国内。
与药膳馆品牌同时进入中国的,还有诗三。
博士毕业的她,以特招身份正式入伍进入部队研究所。
这个选择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那个曾经最厌恶束缚的诗三,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得知消息的凌父叹:“诗三真的是聪明,她清楚,霍胜虽然觉得她的出身配得上霍正绪,却忌惮她的实力和野心,霍正绪手下的连锁餐厅虽然不比霍胜的事业,但也是普通人不敢奢想的,与其让自己公公天天担心自己会不会篡位,不如进入一个让公公彻底放心的地方。”
他看着凌肃越道:“儿媳妇这么聪明,懂得退一步让公公安心,还把不愿回国的霍正绪拉回国内让一家团聚,这么多人情,公公怎么能不买媳妇的账啊?诗三如今海归名校博士毕业又以科研身份特招入伍……你信不信,以霍胜的关系网,诗三五年就能爬出你十年的高度。”
凌肃越沉默。
“所以啊,肃越。”凌父站起身子,“你啊,踏踏实实的,好好做你的事情,错过的事,就忘了吧,对不对?而且你仔细想想,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顾此失彼的,巧姗不如诗三才能出彩,但巧姗远比诗三更爱孩子,各有各的好,知足吧,好吗?好了我不跟你扯了,我要去接我孙女了,你看我今天穿哪个衣服好?我觉得蓝色的好……”
……
又过了些年头,齐巧珊的两个女儿到了参加中考的年纪。
大女儿数学差但好歹还在学习,小女儿全科都差还自暴自弃,这可急坏了齐巧珊。
虽然拿她们家的背景来说,两个女儿无论如何都能进入北川国际中学就读,可是,她更希望女儿就读后能跟得上学校的上课节奏。
毕竟,这高中基础不牢固,就上不了好的大学。
凌肃越是公职在身,子女不能出国读书,她的女儿必须通过高考的独木桥,才能进入好一点的大学念书。
进了好的大学,有了漂亮的文凭,她才能理所应当地把女儿放在一个较高的位置工作,让女儿不用经历太多的辛苦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于是,她四处替女儿求学,报名各式各样的补习班。
可是,女儿却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小女儿甚至天天朝她嚷嚷:“妈妈,我爸是当官的,我想去哪儿工作不都是我说了算吗?”
齐巧珊顿时眉头紧蹙:“开什么玩笑?你都是从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他的确能给你安排一个不错的位置,可是你呢?你有坐那个位置的能力吗?能力有没有无所谓,至少学历要漂亮吧?不让人天天说你是关系户上位吧?”
“为什么?我关系户我多帅啊?说明我家里牛逼啊!”
“……”和女儿用嘴说话说不通,齐巧珊只能动手。
可谁曾想,小女儿挨了顿打后,直接离家出走了。
最后,还是警察在网吧里找到了小女儿。
齐巧珊气得七窍生烟,抓住小女儿回家就是一通暴揍,这次暴揍不同以往,她直接将小女儿捆绑在椅子上用皮带抽。
最后还是凌肃越从单位赶回来拦住她:“行了,别打了,她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能怎么样?”
“她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说得很轻松啊?”齐巧珊怒不可遏地注视着凌肃越,“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是我在养、我在教、我在保护,你向来就是寄点东西、给她们点零花钱、说点她们爱听的……你教过这两个孩子吗?啊?你多久才回一次家,啊?”
凌肃越:“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齐巧珊冷笑,“所以,我没怪过你,没错吧?而你,也没有资格对我怎么管理女儿指手画脚!”
“行了!”凌肃越呵斥齐巧珊,“这样吧,就花钱丢她进北川国际里面,等到她高三,我就送她入伍,进了部队之后她不一定能变好,但是有我在,我会叮嘱她上面的人死死盯着她,有人替你收拾她,行吗?她已经这样了,你就多管管老大吧!啊?”
“你说她已经这样?让我就多管管老大?”齐巧珊仰头看着凌肃越,“在你眼里,你的两个女儿,就是你所生产的产品吗?有一个修不好了
,就放弃了,然后去修另一个吗?”
“齐巧珊你别过分解读,你是在找我吵架。”凌肃越瞪着齐巧珊,“她们都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担心她们,但是老二已经这样了,那还能怎么样?多看看老大不行吗?你这么在乎老二,你有没有想过比较乖巧的老大凭什么受到这么少的关注?”
“呵……你少跟我绕!”齐巧珊转过头,没有再去理会凌肃越。
高中的三年时间内,齐巧珊带着两个孩子四处报班求学。
直到最后,大女儿勉强上了个二本,小女儿只考上了专科。
齐巧珊无奈,只好送小女儿入伍。
凌肃越道:“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送她入伍。”
齐巧珊冷笑:“是,现在的结果是送她入伍,可是,我不是三年前就决定送她入伍,而是我尝试过更多方式之后走投无路才选择送她入伍,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是从一开始就图轻松。”
“你一定要认为我不爱她们两个是吧?”凌肃越有些烦了,“齐巧珊,我娶你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跟个怨妇一样?”
“是啊,你眼瞎啊,不然怎么会舍了前途似锦的诗三,选了我呢?”齐巧珊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小女儿入伍后,齐巧珊的日子过得安稳了不少。
年近五十的她,已经坐到了处长的位置。
她只需要到大女儿所在的学校逛一圈,找一找女儿的导员聊聊天,对方就很识时务地给女儿多几分关心。
大女儿虽然学习不好,但是教育上还是比较成功的。
她敢爱敢恨,洒脱自在,思想相比自己三十岁时不知道成熟了多少。
后来,大女儿本科毕业了,齐巧珊问她:“你想读硕士吗?想读的话,妈妈就送你去读;如果你现在想结婚的话,妈妈和你一起挑人选。”
其实……她是比较希望女儿读研的过程中找对象的。
一来是因为硕士期间认识的同学都是朝夕相处的,好过社会上相亲认识的一千一万倍;二来是因为学校里面的男生资源还是比工作之后的男生资源更加广阔和优秀一些。
她其实也不指望女儿找个什么有钱人或者高官弟子做对象,毕竟,她这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已经代替女儿有了厉害的背景还有了不错的职位,便不再希望女儿承受为了这些所要付出的代价。
她更希望女儿找一个出生在充满爱和希望的家庭里的男人结婚,这样的男孩,不曾经历风霜困苦,没有那么多次卧薪尝胆,自然不会狠毒。
她不需要他上进、精明、太会为人处世,她只需要那个男孩爱她的女儿……这就够了。
“妈,我为什么要结婚啊?”大女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为什么结婚?”她笑,“因为妈妈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你得有个伴啊,不然一辈子这么孤孤单单的,怎么办啊。”
“伴?”大女儿想了想,“可是你有伴吗?我爸在外面工作了一辈子,这么多年都是你一个人带着我们,他基本没什么用啊?”
听到女儿这么说,齐巧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算是苦尽甘来吗?
这么多年了,女儿终于意识到,是谁在真真正正地为她们鞠躬尽瘁,是谁又在扮演者旁观者的角色隔岸观火。
不过,不能让孩子对父亲这个角色太过于失望,毕竟,美好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
自己不曾拥有,只能说明自己倒霉,可女儿这么聪明可爱,一定能比自己幸福的。
齐巧珊笑着想:如果没有凌肃越,女儿怎么上北川国际?自己怎么仕途这么顺利?又怎么能给两个女儿都买套房还买辆车?
可是,这些话不适合对女儿说出来……太世俗了。
她想了想道:“夫妻过日子啊,讲究的是互相扶持,懂吗?”
“不懂。”大女儿摇了摇头,“妈妈,如果你没有跟我爸结婚,你也许没有现在的位置,但可能也有别的位置,外公外婆说他们以前也是领导啊。”
齐巧珊沉默。
对啊,自己爸妈也是领导来着。
虽然远不比凌家,但让自己做一个还不错的小领导职位还是挺容易的,然后,她一辈子赚着不错的薪水,和老公孩子热炕头也是好事。
日子说不定可能更好,也可能更坏……但是,她已经这把年纪了,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并且世间没有如果,她便不想再去回忆。
回忆……一定会有无数后悔和辛酸,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齐巧珊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儿,露出无比慈祥的笑容。
这是她费劲千辛万苦培养大的女儿,她一定要让这个孩子过得比自己幸福、比自己简单、比自己更加向往阳光。
不到万不得已,她恳请上帝,请不要让女儿承受和自己一样的生活,请让这个孩子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尽是春暖花开,哪怕所有的苦难给自己承受都好。
“傻瓜,妈妈的生活好着呢,为什么要离婚呢?”齐巧珊捏了捏女儿的脸蛋,“你还是太小啦,很多事情你不懂的,等你到了妈妈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你就懂了……”
三年后,大女儿考上研究生,找了个还不错的北川当地男人结婚,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两家人住得很近,女儿时长回来陪陪齐巧珊,母女情深。
而小女儿,凌肃越想尽办法将她调到自己的下级部门,可这姑娘还是不好好干,天天犯事,不得已,凌肃越只能送她回家。
退伍后,小女儿也不想好好工作,当了半年家里蹲,天天打游戏。
齐巧珊找她谈话聊聊未来,总是被她拒之门外。
终于有一天,齐巧珊生气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说!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小女儿一见,索性把门打开,盘着腿坐在椅子上,许久后,开口道:“妈,我爸出过轨,你知道吗?”
“……”齐巧珊瞬间感觉头顶发麻。
“你当然知道了,对吧。”小女儿凉凉地笑了,“因为你也有过姘头,不是吗?”
齐巧珊顿时瞪大眼睛看着小女儿:“我是你妈,你嘴巴放干净点。”
“呵……”小女儿不屑地看着齐巧珊,“我知道我爸喜欢谁,我爸喜欢霍正绪他老婆,对吧。”
齐巧珊顿时暴怒:“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会害了咱们一家!”
“所以,我一直都没说。”小女儿见齐巧珊凶,也不恼,只是开口的下一秒,眼泪就滑了下来,“我从小到大,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知道的事,连我姐都没有,我姐就跟个傻逼一样反应比人慢半拍反而过得特别开心,而我,就一个人,一直,忍着,忍着,忍着,忍着……可是……你们谁给我过解释……”
齐巧珊别开视线:“我们为什么要给你解释?”
二女儿顿时怔住了,下一秒她爆发了出来:“你们是我的爸妈!你们是夫妻!你们两个既然不打算厮守终生在一起!为什么要结婚!去跟你们外面的那个人过不就好了吗!”
齐巧珊顿时也火了:“别把婚姻说那么简单!谁告诉你结婚就是要相爱的?啊?让你学了那么多年的习你他妈脑子里就净想着谈恋爱了是吧?我们的事情是我们的!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供你上学!你这幅德行要是生在普通人家早就是社会流氓了!你能有今天!都是多亏了我和你爸!你以为你有什么?你屁都没有还在这里叽叽歪歪对着我们指手画脚!”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们两个一直没离婚是吧?”
“那不然呢?你以为呢?你以为这个世道就那么好混妈?你以为就你的长相你的学历你的能力如果没有我们你在北川能混下去吗?”
“不拼拼看怎么知道?我就是拼死——我也不会为了这么点破事委曲求全在婚姻里面的!”
“呵……呵呵……”齐巧珊顿时气得笑了,“拼死?你?拿什么?命?北川死的人还少吗?你想拿命拼,你的命配吗?你配吗?”
“努力了未必会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婚姻我绝对不会将就!哪怕我拼到什么都没有!”
“人这辈子只有爱情吗?啊?不吃饭?不工作?没追求?用爱发电?啊?你都以婚姻不将就为前提了,婚姻都成你人生第一在乎的事情了,那婚姻和其他事情冲突的时候,为了婚姻的不将就,是不是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为了婚姻让步?其他事情都因为婚姻可以将就?吃饭将就?工作将就?追求将就?”
“我什么都不会将就的!”
“什么都不将就?呵……呵……”齐巧珊一脚踹开门,“你赶紧滚吧,我告诉你,你幼稚到让我觉得可笑。”
之后,二女儿真的走了。
齐巧珊断了她的所有生活费,心高气傲却一无是处的她没地方去,就蹲在外公外婆家继续当家里蹲。
齐巧珊气不过,就吵吵着禁止父母收留老二,还三天两头回去监督。
二女儿被齐巧珊逼得烦了,刚好最近打游戏认识了个男生,那个男孩据说父亲是个出轨惯犯,老二认为和对方很投缘,就索性跟他天天住网吧。
过了半年,二女儿回来,挺着大肚子对齐巧珊道:“我要结婚,给我钱。”
凌肃越二话不说趁着男孩父亲嫖的时候抓了个现行,找人一锅端了男孩的家。
之后,逼着二女儿打了孩子,直接将她送进部队,丢到鸟不拉屎的南疆,做为国家屯垦戍边的力量。
之后的若干年里,齐巧珊和凌肃越相安无事,过着和平安宁的生活。
凌肃越因为升迁的关系,举家迁去了北京,成为了偶尔新闻联播还能看到个镜头的人物,而齐巧珊,也趁此机会申请了去北京,后来进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工作。
而他们的大女儿,也带着丈夫和孩子来到北京,换了份轻松简单又高收入的工作,过着幸福而又平凡的生活。
后来,听说诗三正式成为某科研所的所长。
再后来,凌肃越的父母和齐巧珊的父母先后去世了。
远在边疆的二女儿听到消息后,第一次寄信给齐巧珊。
她说:[是你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你是为了你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不用再去赌博而这么做的,那么,就请千万别说是为了我,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竟然不是道歉求和的信。
她还在倔强,还在生气……真是执着啊。
齐巧珊擦干眼角的眼泪,将信撕得粉碎,丢进垃圾桶。
如今的自己和凌肃越,都算的上是身居高位,而凌肃越已经升到了一个既高又危险的位置,如此不懂事的女儿,会毁了他们拼了这辈子所得来的一切……只能当没有过,不能接她回来。
之后,齐巧珊收到了沈炜的来信,他说想和她再聚一聚,做为老朋友那样。
她想了想,确实心动,可一考虑自己如今的身份,她还是拒绝了。
又过了许多年,两人都老了,白了两鬓。
齐巧珊少了中年时候的犀利,凌肃越多了些许顾家和温柔……毕竟,二人都怕自己哪天坐在家里一口气没上来的时候,没人替自己打120续命怎么办。
之后,凌肃越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在听到诗三拿了诺贝尔奖的消息的时候,含着泪走了。
大女儿搂着齐巧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女儿从边疆赶回来,跪在墓碑前默默地掉着眼泪。
齐巧珊看着青色的石碑发呆,许久后,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流下一行眼泪,怅然若失。
再之后,她也走不动路了,只能靠坐在轮椅上度日如年,幸好孙女给她买了只可爱的橘猫陪着她。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老家传来消息,沈炜走了。
一辈子,一个人,孤孤单单走了。
看到丧报短信的那一瞬间,齐巧珊的情绪忽然崩溃,顷刻间哭得溃不成军。
这么多年来平静如止水的内心,像是破了个窟窿,滔滔洪水翻滚而出,怎么堵都堵不上。
等哭累了,她从怀中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看着“沈炜”二字,颤巍巍地将它修改成了“沈小炜”,然后,摁下语音呼叫,对着那边永远不会接听的等待音喃喃道:
“你说……我这一生亏吗?不亏了、不亏了……谁人能在北川给父母一套房,给女儿买两套房,又在北京给孙女一套房……我这辈子……都没为生活怎么愁过……值当吗?当然值当……说不值当的话……就太不识好歹了……
可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难受啊……一直难受……一个人的时候……是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的时候……变成了两个人的寂寞……到最后……这辈子……一直都在孤单……一辈子都在孤单……”
后来,齐巧珊也不行了,躺在床上,她看着自己的孙女,声音轻轻的,像是快睡着了般道:“孩子,你知道这一生什么最重要吗?”
做为知名影星的孙女一脸懵逼:“不知道?演技吗?”
“最重要的东西啊……就是……”她笑,“……什么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知名女星的孙女:“……???”
再后来,她握着手机睡着了,屏幕还留在沈炜个人资料的那一栏,永远地锁上了。
……
从时间线中抽出意识,陈月洲感觉莫名的沉重。
他抽了478一巴掌:“谁的人生都有遗憾,谁的人生走到最后都很沉重,你有毛病啊?干嘛给我看这些。”
478摊手:【我哪里知道,是主机这么安排的。】
两人又争争吵吵了好一会儿。
不过,这些内容都是数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时间线重新拉回八月底,眼见着齐巧珊和凌肃越和好,陈月洲问:“我这个任务可能得做长线,以后可能还要操作,不适合悬挂,这该怎么办?”
【这个……】478翻了翻手机,【你可以选择冷冻任务,冷冻期限是三年,一次只能冷冻一个,得分也是要在你解冻任务并完成之后。】
“那就冷冻吧。”陈月洲立刻道。
解决了齐巧珊,他也不打算再去大院了,安心回到学校宿舍住着,没事儿上个课考个试,放学再跟着赵可和他那一帮子狐朋狗友去唱个歌,日子还挺快乐。
然而,他快乐了,还有一个人特别不快乐——苏夏娅。
苏夏娅对诗三抛弃自己出国的事情久久不能释怀,忍不住就找赵天喻一问究竟,找天喻立刻甩锅:“这招不是我想出来的,你得问我弟。”
苏夏娅又找到赵可,赵可一脸得意道:“这招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可爱的女朋友想出来的。”
于是,苏夏娅生气了……不,准确地说,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出气也不会被报复的出气筒了。
第164章
62
马庭这个人,
屁股下面的情债特别多。
正如诗三当初判断,这个人就是家庭关系扭曲带来的这般性格,为了渣而渣。
苏夏娅查到了不少关于他的情债,还买通了那些和他有染的学生,将消息散播在了东区职业学校和马庭他老婆所在的幼儿园里,一时间,
马庭那点破事在两个学校里闹得是人尽皆知,
马庭老婆本来就因为上次的绑架事件和马庭合不来,
再这么一闹,
脸上挂不住,
天天回家和马庭大吵大闹。
眼见着,
赵天喻明白,
一定是马庭这个家伙得罪什么人了,人家执意要弄死他,
自己还有学校又何必趟这摊浑水呢?
于是,
一众大股东商议,
为了在升本考核期内万无一失,
立刻将他开除革职,并用了点见不得人的手段把他的股份也投了出去。
不到三天时间,
马庭从一个职业技术学校的小股东兼老师的身份成为了无业游民,马庭的妻子一见,
直接一直诉状将他告上法院要求离婚。
马庭因为被凌肃越收拾,本来最近就有些憋屈,再经历这么一闹,
他彻底被惹火了。
就在这时,苏夏娅派人给马庭最为要好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放出消息:这些都是陈月洲搞的鬼!陈月洲是诗三的朋友!是她给凌肃越点炮导致你被收拾!不然谁能发现是你干的啊?还有还有!你和学校女生有男女关系的那些事,也是陈月洲通过诗三知道的!反正……都是陈月洲干的!
此时此刻已经愤怒到极限的马庭哪儿还有什么逻辑,脑内只有一个想法:妈的我要杀了这个兔崽子!
于是,第二天中午,当陈月洲打开宿舍门想要去上课时,一把刀子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陈月洲,你很厉害啊?”是男人冰冷的声音。
陈月洲顿时一脸莫名其妙:“马老师?”
啥情况?他跟马庭很熟吗?马庭这是要干啥?
“进宿舍,快点。”马庭将刀尖微微用力。
“好,别动我,我都听你的。”陈月洲立刻答应。
马庭身高差不多一米七五,身材中等,如今胳膊使不上力的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适合反抗,只能寻找机会逃脱。
进入宿舍后,马庭又吩咐:“锁门。”
陈月洲照办。
等门锁上,马庭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手铐铐住陈月洲的双手,冷冷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吗?”
“……”陈月洲更懵逼了。
因为自己成绩太好了?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马庭愤恨道,他将刀缓缓下滑,抵在陈月洲的后背,然后拿出一个乒乓球,“含在口中。”
“……”陈月洲蹙眉。
“不含住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得先让我整明白我干了什……”
“快点!”马庭突然一声怒吼。
陈月洲只好咬住口球,马庭用胶带封上嘴巴,然后给他戴上口罩,之后用刀子抵着他的后背,搂着他慢慢向外走。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个的举动更像是老师在关切一个身体不适的学生。
等来到车库,马庭将陈月洲推了进去捆在车上,将他的手铐在了车顶把手上,揽过方向盘的同时这才露出狰狞的面目:“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帮那个贱女人!我就睡到了齐巧珊那个贱人!还不会失去这一切!都是你!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陈月洲:“……”
啥?啥玩意?
天啊,到底跟自己啥关系啊?
车子一路狂飙,许久后,在一处四周荒凉的废弃大楼处停下。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马庭侧头看着陈月洲,“这是莱安西,是我们学校买下来的新的空地,这里将会盖新校区,在动工之前,这里除了几个看守工地的老头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陈月洲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口球将他的口腔堵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说话?可以,没问题。”马庭扯去口罩和胶带,陈月洲匆匆将球吐了出去,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呼吸。
“老师……”他喘着粗气道,“这跟我什么关系啊?”
陈月洲觉得头疼:“……so
what?”
可是因为你!”马庭恶狠狠道,“你敢阴我!”
陈月洲:“……”
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眼478,478也一脸懵逼地摇摇头。
他看过马庭的档案,马庭家境贫穷,母亲还出轨跟人跑了,导致他厌女症特别严重,控制欲也强得可怕,还特别直男癌……这样病态的心思的人,很容易走极端。
自己现在只能少说话,免得激怒他。
毕竟这荒郊野岭的,自己真要是被杀了,尸体随便埋在地下,得多久才能被人发现?
但是,也得找个机会问清楚……为什么绑自己吧?
“跟我下车。”马庭气急败坏地将陈月洲拉了下去,带着他在废墟中前进。
陈月洲小心翼翼地四周环视,周围都是旧楼,五层高的那种,墙体是灰色的,入口处是敞开的,到处都是杂乱废弃的电线和电线杆,不少地方还破破烂烂的,到处写着“拆”字,看上去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左右的建筑。
马庭带他一路前行,直到某个类似于厂房一样的地方停下,房子很大,内部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机器,高约三米,陈月洲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施工地上总是见到这个东西,叫什么水泥转鼓之类的。
而在巨大机器的前方,有个方形的坑,深约2米。
马庭将陈月洲铐在了厂房内部的铁门上,距离坑仅有半米的距离。
陈月洲顿时有些慌张道:“那个……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墙上写着这里是危房啊……”
马庭不理陈月洲,他从陈月洲口袋里摸出电话:“你现在给赵天喻打电话,让他过来,给他解释,学校里关于我的传闻全都是假的,然后让他给我恢复职位!”
陈月洲顿时惊了:“我……我何德何能把赵天喻叫过来啊?他可是大股东啊。”
马庭看着陈月洲冷笑:“赵天喻叫不来,赵可总能叫来吧?叫来了赵可,赵天喻还会不来?”
陈月洲一怔:“我何德何能……”
“你当我不知道吗?”马庭一把捏住陈月洲下巴,“赵可看你的眼神,还有你俩的互动,你当我瞎子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
马庭说着,一脚将陈月洲踹向那足足两米深的内坑中。
而陈月洲由于手上拷着手铐,整个人就仿佛被吊了起来一般,右臂剧烈的撕扯痛让他瞬间冷汗直流。
“别……你让我做什么我做行吗……放了我……我胳膊受过伤真的不能这么拖着……”陈月洲立刻求饶。
马庭一脸不为所动地举着手机:“哪只指头解锁?”
“右手……大拇指……”
“等着。”马庭将手机解锁后,翻了翻电话簿,找到了赵可的手机,直接拨了过去。
……
另一边,赵可因为数学考了52分,正在办公室里接受赵天喻的视线凌迟。
“哥……”看着赵天喻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吓人表情,赵可全身发毛。
“叫老师。”
“赵老师……”赵可叹,“我数学不好我知道,但我这成绩不是一天这样了,你也不能总咬着我成绩不放手吧?你看我语文,就还行啊?至少及格了啊?”
赵天喻一听,漠然抽出陈月洲的试卷举在赵可面前:“你高中都没毕业的女朋友,总成绩压根没拿过第二,你好意思吗?”
赵可一听愣了几秒,随后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表情:“不愧是我的女人……”
“赵可!”赵天喻一拍桌子,视线犀利,“你知道她这个成绩意味着什么吗?”
赵可:“意味着学习好。”
赵天喻:“……”
完了。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坠入爱河,这脑子都会出现严重降智打击。
“小可。”赵天喻冷冷道,“她的成绩对于我们学校这些高考平均分在200到350的学生而言,是碾压级别的好,这意味什么?”
赵可:“意味着他们家重男轻女,她学习这么好却不让她上学,供了那个废物一样的陈悦豪,如果我是他爸我一定供她,这年头事实证明养儿养女都防老,反倒是废物养再多也是废物,我这里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赵天喻:“……这意味着你可能是她的跳板。”
赵可对这个话题立刻叫停:“哥,你能不能不要再用你狭隘的想法去想别人了,你都谈了多少个女朋友了,不就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被你同学的姐姐甩了吗?至于对女学霸这么耿耿于怀吗?”
赵天喻难得被气得想翻白眼:“我那是例外,你不要说不过我就拉我黑历史出来乱……”
话还没说完,赵可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发现是陈月洲来电,也顾不得对面正在讲话的赵天喻,兴奋地接了起来。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想我了?”赵可扬了扬唇角,一脸嚣张地看着赵天喻,仿佛在炫耀。
“……”然而,对面却没有人说话。
赵可以为是自己听筒出现了问题,干脆开成公放。
可是,电话对面除了阵阵“呼呼”的好似风声的声音外,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坐在赵可对面的赵天喻微微眯眼。
“赵可……”许久后,听筒传来陈月洲虚弱的声音,“马庭他……想见你……”
“洲洲?”赵可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本能地看了眼自己的堂哥,“你在哪儿?宿舍?还是什么地方?”
“我……”陈月洲费劲地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下一个字。
一直被悬挂在空中,手铐不锈钢的环牢牢地扣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冷汗直流。
“赵可。”就在这时,马庭夺过电话开口,“这妹子是你女朋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可一时间感觉有一股血冲上头顶:“马老师……你对我女朋友做了什么?”
“你说呢?”马庭冷笑,“我不过就出了点丑闻,你哥就急匆匆把我开除,还想尽办法把我的股份也整没了,真行啊……”
“马老师。”赵可深吸一口气,“你和我哥的私人恩怨能别拿我女朋友开刀吗?我女朋友在哪儿?”
“这个,你得猜猜看了。”马庭狞笑,“除非,你让你哥给我写一份担保。”
“什么?”
“让我恢复职位,把股份还给我,替我恢复名誉,我要的不多吧?”
“……”赵可一听,看了眼身侧的赵天喻。
对方冷着一张脸,银边镜片之下双眸满是寒光。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让我哥现在写。”赵可忙推了推赵天喻,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家堂哥先假装妥协一下。
赵天喻扫了眼赵可,沉默了片刻应:“可以。现在可以放了我弟弟的女朋友了吧?毕竟那可是我弟弟的心上人,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一听赵天喻答应得如此干脆,马庭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陈月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