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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接着是司念。

    陆纾砚看到司念先是用手背在唇上擦了擦。

    然后她整个人突然转身逃也似的飞快向上蹿上几级台阶,接着却又莫名停下来,手指顺着滑过金属栏杆,整个人缓缓蹲在地上。

    陆纾砚走近才听到啜泣声。

    他看到司念脸上闪烁的泪痕慌了:

    “哭什么?”

    还是一百个红包~

    [32]第三十二天没想

    司念也在寻找自己为什么要哭。

    一阵情绪上涌之后不受控制的眼泪,嘴角尝到咸涩味道时,感受到胸口疯狂的难言的委屈。

    明明她以前上床都不哭的。

    爽到了这事也骗不了人。

    可是怎么现在,不小心亲了一下就哭了。

    司念视线模糊中意识到这一次,是在她已经决定改过自新后。

    她明白知道错了知道以前的那一切她都多么无知单纯,甚至就连如果遇到的是真“陆少爷”她也根本落不到个什么好下场,痛的那么厉害一直在重新做人改过自新,前男友却老找她。

    还莫名其妙跟她亲了一下。

    司念在胸口的酸胀中觉得,这个吻对她意义挺重要的。

    起码她不想像现在这样,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再说什么好像都没意义了。

    陆纾砚这会儿大概心里也在无语,两个人之间什么没做过,不小心碰了一下还掉起了眼泪。

    司念用手背擦掉脸上泪痕,吸吸鼻子背对着男人站起来。

    “你管我哭什么。”

    陆纾砚喉咙动了动,看着司念背对他的样子:“我不是故意的。”

    他心中突然慌的更厉害,心里反应告诉他这次的眼泪,好像跟从前都不一样。

    从前的有解,这次的,可能无解。

    司念也只闷闷“嗯”了一声。

    一般看来不过就是意外,她难道能找陆纾砚算账,算什么账呢。

    “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司念眼睛看着地面说。

    “别走。”陆纾砚立马出声。

    司念跟着没动,只是把目光又缓缓移到男人脸上,等待他继续的样子。

    陆纾砚身侧的手指微收,面对司念泛红的,眼角还残余些许泪痕的眼睛,终于,他听见自己说:“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司念好像愣了一下。

    陆纾砚开口后才发现有些话,好像永远比他原以为的,还要难启齿百倍。

    甚至连两人的最开始,他也一直没有真正说出口。

    直到现在。

    陆纾砚说:“我还是,喜欢你。”

    司念双唇微张。

    她抬头缓缓看着跟她说这些话的男人。

    僻静的人行天桥,昏黄的路灯,不远处有贴膜卖手机壳的地摊,她看到眼前这张脸,缓缓跟五年前,她走错教室不小心摔到他腿上时,仰头对上的那张脸重合。

    那时的陆纾砚托着她,眼里的傲慢和冷漠却不加掩饰。

    五年过后,眼前这张脸藏了当年的傲气气质愈发成熟冷俊,只有同样的五官告诉她,他们还是同一个人。

    司念觉得这一刻,如果是蒋一晗在这里听到的话,可能会说好歹毒的男人怀恨在心为了报复你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但此时此刻,她内心另一种声音告诉她这些话可能,或许,大概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以为不可能的这件事,或许,是真的。

    陆纾砚等待答复。

    直到听到身前的人轻声的,但每一个字都坚定的告诉他:

    “不要。”

    司念答完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我不要。”

    “我不喜欢你。”

    她不喜欢陆纾砚,从第一眼见到就不喜欢。

    “我走了。”

    司念说完,转身下了天桥。

    陆纾砚立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唇上终于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

    虽然昨晚已经报过平安,乔乔第二天去工作室依然担心的不行。

    看到司念完完整整确实还是原来那个人后终于松一口气,这时才终于好奇问出口:

    “念念姐,昨晚找你的人是谁啊?”

    见个面竟然还要约定暗号报警,感觉跟黑.社会似的。

    司念昨晚一整晚没怎么睡好,今天不用拍摄也没化妆,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这会儿撑着脑袋打了个犯困的哈欠,被问起后还是答:“前男友。”

    “前男……”乔乔重复完第二个字就愣住了,瞪大眼睛震惊了。

    司念打完哈欠瞥乔乔一眼:“别跟你蒋老板讲啊。”

    蒋一晗知道肯定又要事无巨细拷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昨晚发生的一切,司念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太愿意讲。

    再好的朋友,彼此间也或许有些隐私的。

    乔乔不认识陆纾砚所以没关系,可是蒋一晗认识,不仅认识,还清楚地知道她跟陆纾砚之间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乔乔在震惊中消化自家老板昨晚见的人竟然是前男友的事情。

    她对这位前男友现在的印象仅有少得可怜的两条:

    图钱,被发现,分手了。

    Aup是前男友的公司。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见面还需要约定暗号报平安的缘由吗。

    乔乔感觉自己已经想知道更多的快要晕过去了。

    只是想知道不代表她可以知道,也不代表她能去知道。

    乔乔咽了口口水,眼巴巴望着司念,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司念手指拨弄新买的富贵竹的叶子,回忆起昨晚也觉得挺玄幻的。

    陆纾砚跟她告白。

    陆纾砚竟然跟她告白。

    估计这辈子都没跟人说过什么好话的陆纾砚竟然跟她告白。

    还是在两人已经分手之后。

    人活的久了,或许就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司念想入了神就随手不由自主扯下一片叶子。

    她扯下之后看着手上的叶子才反应过来在伤害植物,下意识想把叶子重新装回枝干,但显然已经回不上了。

    于是再看看叶子,只能心疼丢进旁边垃圾桶。

    .....................

    融盛大楼。

    整个总裁办今天气压都压得很低。

    整个办公室区域只有键盘鼠标的轻声敲击,偶尔夹杂打印机低频的打印声。

    陆纾砚其实并不常把私下生活里的情绪带到工作里来,但这在有时候个人私下遇到的情绪太强烈的时候,还是会有一定的例外。

    赵朝站在门口,隐隐猜到昨晚那颗粉钻项链大概率没送出去。

    是陆纾砚翻到拍卖会藏品册后特意让他去拍下的,不惜任何价格,只因为宣传册介绍语是这么写的,说恐怕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性,能对一颗来自十八世纪粉色的14克拉的钻石免疫。

    而现实也是跟很多大佬男性交往中,女孩子们最喜欢收到的礼物也是各种名贵的首饰珠宝。

    因为现金房产这些即便收了都有可能后来被要回去,搞不好还要吃官司把自己也送进去,而收到名牌包包首饰之类,恋爱期间的赠与,法律上也是支持女孩不用退还。

    但事实有时好像还是与宣传语,与过往的陈规有出入。

    赵朝敲门给陆纾砚送了一杯咖啡。

    陆纾砚看到赵朝工作期间一贯沉稳一丝不苟的样子。

    他接过咖啡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只是赵朝的这杯咖啡显然主意不在于此。

    他送完咖啡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见到陆纾砚,提起一件事情面露出些难色:“陆总,董事长那边……”

    陆远山现在名义上还是融盛的董事长,上次跟陈廷啸的那场应酬之后,跟去的那位陈小姐在陆纾砚只推给她助理的联系方式时表情虽然是难以掩饰的不开心,但实际上,却好像还是没有真的停止。

    因为之前明明说过不再过问的陆远山都来告诉陆纾砚,让他再去跟陈小姐见一见。

    很不错的女孩子。

    陆纾砚听到赵朝开口后闭了闭眼。

    他脑袋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短暂地闭目消化休整几十秒之后,再重新睁开眼睛。

    男人眼神格外清明。

    陆纾砚平静地说:“你去告诉董事长,”

    “我不见的人就是不见。”

    “没有例外。”

    继续发红包~

    [33]第三十三天没想

    司念搞好工作室工作又步入正轨

    平台粉丝数稳步上涨,《Glitz》活动再刷一波脸之后她各种各样的邀约也越来越多,有小网剧请她去当女主角的,有要签她去直播带货的,甚至还有请她去参加恋综的。

    乔乔倒是真的很想让司念接这个恋综。

    因为上一季她就看过,对里面几对男女嘉宾每天嗑生磕死,新一季开拍来自各行各业的俊男美女肯定又很好磕。

    司念看着疯狂星星眼期待她上恋综的乔乔。

    然后一整个干脆利落地拒绝。

    她才不要上什么恋综去被全国观众围观谈恋爱。

    乔乔收到司念干脆利落的拒绝后只能皱皱鼻子去回复这次盛情邀请的节目组那边,司念翻翻自己写满各种工作和拍摄安排的纸质日历,然后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写,她提前很久就特意让乔乔空出来的日子上。

    就在这周五。

    司念看着日历上的日子,眸光缓缓落了下来。

    撇开那些恋综网剧直播带货,周五,司念回了一趟老家。

    她老家离b市不远,前两年通了高铁,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司念起了个大早去搭高铁,下了高铁又包了辆小车,中午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

    这个季节郊外已经一片荒芜,电线杆孤寂地立在土地上,头顶偶尔飞过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

    司机在外面等。

    司念抱着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跟门口老掉牙的保安点点头打招呼,然后孤身走进去。

    墓园里也寂静无人。

    只有野猫在偷吃祭品,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后飞快地藏到看不见的地方。

    司念怀里抱着花,走过一排一排成片的墓碑,一直走到角落里的那块墓碑前。

    墓碑照片上是个女人,面容温婉美丽,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

    司念蹲下身把花放在墓碑前面,然后看着墓碑上照片,伸出手擦了擦。

    她用手擦掉照片上的灰尘,然后吸了吸鼻子对着照片上的女人,说:“妈,我回来看你。”

    墓碑右下角生卒年上的离世日期显示今天刚好是女人的忌日,九年前。

    照片上的女人用微笑回答。

    司念看着眼前母亲的样子,她脑海中拼命想要留住的记忆这么多年却好像不得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褪色,有时候影子甚至好像开始模糊,又喃喃:“我好想你……”

    有无名的小水珠一滴一滴落到墓碑前的石板上。

    司念还记得那个时候,她亲手把母亲的骨灰放进这里的感觉。

    永远失去的感觉。

    在她本以为一切都会开始变好的时候。

    司念父亲是个赌徒。

    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赌瘾,赌掉了家里的房子和积蓄,赌到整个家一贫如洗。

    司念整个童年都是在时不时家里会有人来要债的惊怕中度过的。

    每次家里有人来要债母亲总会把她藏在衣柜的最角落告诉她别怕有妈妈在,没有人会伤害你,后来母亲终于和赌徒父亲离婚成功,带着她租了房子,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她上学,两个人过得清苦但幸福。

    尽管偶尔回来时,司念还是会看到母亲脸上有淤青和伤痕。

    是她离了婚的赌徒父亲仍不放过她们,仍隔三差五地来找前妻要钱,要不到就打。

    报警,警察每次也总是不痛不痒地申斥几句了事。

    她看着母亲脸上的伤痕掉眼泪,可是母亲总会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我们念念只需要好好上学好好长大,一切都有妈妈。

    这样日子一直持续到司念十五岁。

    直到有一天邻居们开始议论纷纷,说城南水沟里挖出一具尸体,死者是司念的父亲,因为欠了赌债在被人讨债中失手打死了,抛尸到水沟里。

    后来警察又来找到她,做了基因比对,确实是司念的父亲。

    司念还记得那天天气有多好。

    恶魔终于不在,她段考考了年级第一,母亲刚找到了新工作,老板很好,薪水足够她们两个人。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那天妈妈上晚班。

    司念在家里炒了好几个菜等母亲回家,迫不及待要跟母亲分享所有的喜悦,可是她一直等啊等,等到所有的菜都凉了,飞蛾噼噼啪啪地扑在灯管上,母亲还没回来。

    她没有手机。

    来的是警察。

    警察告诉她司向梅女士今晚在骑电瓶车回家路上被一辆大卡车撞了,肇事时机逃逸不知所踪,你妈妈正在医院。

    司念赶到医院。

    医生说母亲生命垂危,要抢救,也要花钱。

    肇事司机逃逸找不到人,没有钱。

    医生和警察都让她来做决定。

    司念已经模糊了那段在医院里的记忆,或许是太多的痛苦让她自我保护性的忘记,只记得后来时,自己在一家家借钱。

    哭着,求着,甚至跪着。

    跟亲戚,跟邻居,跟一切能借钱的人。

    大多数人看她可怜都还是叹着气借给了她,然后摆摆手让她走似乎是知道她无力偿还,班里班主任甚至还给她组织了捐款,司念揣着那些拼拼凑凑借来的钱,去医院求一个希望,一个奇迹。

    这场抢救持续了大概一个月。

    警察告诉她事发路段偏僻,监控缺失,找到肇事司机的希望渺茫。

    司念在ICU门口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某一个夜晚,医生告诉她病人情况突然急剧恶化。

    然后清晨的时候,抢救无效,母亲还是走了。

    司念擦掉脸颊和下巴上的泪水。

    所以她大学那么拼命地做兼职,除了要养活自己,交学费,还要偿还曾经借下的债务。

    有时就连蒋一晗都经常纳闷,你一个月兼职下来随随便便都上万,怎么在食堂还只点一个菜,过得还不如我两千的,这么瘦难道还要减肥。

    司念没有告诉蒋一晗,她只是知道钱有多重要,她想要钱。

    那么每天拍单拍到吐,也只是想要早一点还清而已。

    .............

    明天还有个衣服的拍摄工作,现在的她也一直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司念回去祭完母亲扫完墓之后又乘高铁当晚返回b市。

    她回到b市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地铁停运了,打了辆车回家,一下车却又撞到路边好像有个眼熟的人影。

    陆纾砚靠在车身上。

    他似乎也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司念。

    司念看到陆纾砚动了动眉头,这么近的距离无法假装没看见:“你怎么在这里。”

    陆纾砚见到司念后站直身子。

    他看着似乎这个点儿才回家的司念:“你今天……回去看你妈妈了么。”

    司念面对眼前男人“嗯”了一声。

    她每年母亲忌日都要回去扫墓,从前两人在一起时也不例外,跟上班请个假似的每年这一天都请,陆纾砚忙着工作毕竟也只是男女朋友的身份所以没跟她去过,不过现在看来记性不错,竟然记住了具体日子。

    陆纾砚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来了这里。

    他记起来今天是司念母亲忌日,因为之前每一年这天司念都要回老家去给母亲扫墓,也知道司念母亲去世得早,是车祸。

    司念身世不太好,又或者对比周围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实在不受命运偏爱。

    于是他下了班,开着车,结果不知不觉就开到了这里。

    在司念已经明白拒绝过他之后。

    然后站在路边,靠着车门出神发呆。

    开始不由自主地去想司念失去母亲,又在遇到他之前,中间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的年纪。

    以前知道这些的时候当然也有过心疼和遗憾,心疼女孩过早的遭遇,只不过这中间好似隔了一层朦胧的雾,又好像,隔着某种明明看似很近,却一直抓不到的距离。

    他无法言喻。

    直到现在。

    陆纾砚感受到那层雾散开了。

    他独自站在那里,独自清楚地感受到那阵胸口心脏紧缩,真正抽彻的疼痛。

    可是时光无法倒流,他无能为力。

    司念看着对面突然出现的陆纾砚,又想起上次陆纾砚莫名其妙跟她告白的话。

    喜欢她,重新开始。

    不过她已经拒绝了。

    司念双手揣兜耸耸鼻尖:“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陆纾砚动了动手,样子似乎想要留住什么,不过停顿之后,还是垂下手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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