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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傅润宜抬起头,刚迎上原惟的视线,就听见他淡淡地猜测:“因为你刚刚摸我,亏心?”

    傅润宜脑子里“轰”的一声,更加呆滞了。

    原惟没有继续取笑她,目光落回图文并茂的菜单上,随手翻了翻。

    点菜是门学问,兼顾他人口味,锻炼沟通能力。原惟并不精通这类搭配,但看傅润宜好客的态度,她大概率不会拿主意,于是他直接问傅润宜。

    “你要是没有海鲜过敏,第三页的至臻海味套餐看起来还不错,点这个怎么样?”

    傅润宜翻到对应页面,怔了下,低声提醒:“……那个,好像是情侣套餐。”

    五月限定的红标下,这个套餐的全称是——夏日恋人至臻海味双人套餐。

    傅润宜想,可能这家菜单设计得过于花里胡哨,套餐名字也太长,所以原惟没有注意到。

    原惟则表现得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种细节,“不就是两个人吃的?”

    他对傅润宜说:“你只用看这个套餐是不是你喜欢的就行了。”

    傅润宜捏在情侣套餐这页的手指不由地紧了紧,过了两秒,她点了一下头,说:“喜t?欢。”

    服务生接去菜单后,端来两杯柠檬水。

    他们开始等餐。

    傅润宜看了一下周围,明白了刚刚在门口服务生说的“非常受女孩子们喜欢”是什么意思,也亲眼看见了。

    海边的落日非常美,五月傍晚的海风也还没掺进恼人的热气,餐厅甚至连一柄阳伞都不撑开,好让食客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欣赏海滩风景。

    微咸的气息拂面而来,发丝舞动间有种沉醉之感。

    此刻的火烧云,在傅润宜所目睹过的火烧云里并不算出众,新湾春夏的傍晚常有这种景象,但仍然有一些穿着波西米亚长裙和罗马鞋的女人一边惊呼新湾好美,一边以晚霞为背景摆着舒展的拍照姿势。

    原惟也看见那些拍照的人。

    这时两道前菜被送过来,他用眼神朝那边示意了一下,问傅润宜要不要拍照。

    傅润宜摇摇头说不用了。

    她嚼着沙拉里半块发酸的小番茄,向原惟解释:“那些人是游客,现在不拍以后就拍不到了。”

    所以抓紧短暂的晚霞,尽可能多拍些照片留作纪念。

    菜继续在上。

    可能口味的确不错,傅润宜和原惟都没有说话,认真吃饭,桌上只有金属餐具与碗碟不时发出些许声响。

    等菜上齐时,傅润宜其实已经吃得七八分吃饱,晚霞也跌入海平面之下更深的色调里。

    微信进了消息,庞茹回了她之前发过去的信息,回复完,傅润宜准备将手机放回桌上,看着对面的原惟,半途顿住。

    海天一色是他所处的背景,相比于烂漫浓郁的霞光,他更适合此时余留的暮色,光亮缺失带来的颗粒感,与风微动的白衬衫领口……

    这样的原惟,或许以后不会再有机会看到,傅润宜忽然也如同那些试图将美好定格的游客,很想给原惟拍一张照片。

    “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原惟抬眼看向她,没说可不可以,而是回道:“我不是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拍照。”

    即使社交再少,傅润宜也明白,这是一种婉拒。

    “哦,好的,没关系。”

    傅润宜仿佛低声自语,手指松开,拿了好一会儿的手机又落置回桌面。

    原惟将擦拭过的餐巾放到桌面上,“明天你有空吗?”

    傅润宜点头:“有。”

    原惟说:“那明天去买花盆的时候拍吧。”

    明天去买花盆?这是什么时候约下来的?

    傅润宜脸上的表情原惟看得清楚,他端起杯子喝水,然后说:“答应了阿同,总不能骗人。”

    原来是这样。

    傅润宜说:“其实……阿同胡闹,你不用当真的。”她明白那只是阿同情绪失控的状态下原惟的一种帮忙。

    就像大人们一起哄小孩的谎言,大人们都心知肚明,那是谎言。

    “言而有信吧,说到做到,即使是跟小孩子说的。”

    这顿饭并没有喝酒,此刻傅润宜看向原惟的眼神却慢慢变软,木栈台栏杆上缠绕的夜景小灯也应时而亮,灿灿如一片星海,乍起的星光映进她同样明亮的瞳孔里,令眼底淌动的恋慕如四散的流萤,无处藏身。

    因被原惟直视过来,傅润宜有些急乱地找话题,“你之前住的明潭酒店好像离这里不远。”

    原惟说:“我现在还住在那儿。”

    傅润宜问:“你是明成杰的表哥怎么没有住在亲戚家?”

    “怕麻烦,住酒店清静一些。”

    傅润宜点头表示理解,“那你这次来新湾是工作出差吗?”

    “算是。”

    说完这两个字,原惟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傅润宜停了一会儿,问:“之前明成杰在酒吧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是真的吗?”

    原惟一笑,“这个问题你是不是问得太迟了?”原惟看向对面,“你不会不记得两天前的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吧?你让我留在你家的时候,怎么不问我这个问题?”

    傅润宜十分没有底气地试图解释:“我那时候不正常,我没有太多思考能力,我——”

    “那现在呢?”原惟打断她。

    “嗯?”

    “你现在正常吗?有思考能力吗?”

    不知道他为何发问,傅润宜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气氛隐隐有些暧昧涌动,又似夜风带来的错觉。

    傅润宜看着原惟,一时眼神怯怯,像只很好欺负的兔子。

    光线隐晦处,原惟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瞥开视线,抬手示意不远处的服务生结账。

    服务生带着结完账的餐单本远去。

    “我没有女朋友,这点你不用担心。如果你确定你是正常的、清醒的,那么我也有第三个问题——”

    原惟问她,“你今晚需要回去收床单吗?”

    13春夏之交

    海边的微风仍轻轻吹着,

    傅润宜的发梢也还在不安分地舞动?。

    但那?一刻,她是安静的。

    傅润宜花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才破译原惟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而从?“暗自怦然”到“实在?为难”的表情转变,

    却仅仅只需一秒。

    傅润宜看着原惟,

    半嗫半嚅地说:“……我得先回去一下?。”

    天气预报说夜里可?能有小雨,床单需要?收。

    还要?喂猫。

    她的小猫肠胃不好,

    最近气温上升可?能有点厌食,她在?手机里问过宠物医院的医生,这几天得泡一点羊奶粉给小猫喝。

    虽然原惟很重要?,

    但小猫也同样很重要?。

    她得对?小猫负责。

    原惟尊重她,也理解傅润宜说的“先回去一下?”的意思,

    对?傅润宜说没事,可?以先回去照顾她的小猫。,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再次穿过那?条挂满贝壳装饰画的长走廊,

    往外走去。

    天色已经暗了。

    原惟开着车,傅润宜乖乖坐在?副驾,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这辆车很好,

    比傅润宜之前坐过的所有车座都要?舒服,但她仿佛陷入八百米开跑前的预备状态,

    四肢松闲无事,精神却无法静缓,

    没正事做,

    又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故此,

    连车座椅背傅润宜都无法全然放松地靠着,

    眼神不敢放肆,却忍不住一次次向?开车的男人偷偷看去。

    有那?么两次,

    车子在?红灯前减速停下?,原惟也会偏过头来捉她的目光,

    但也并不说什么,他放松的样子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傅润宜的紧张。

    她不再大惊小怪,甚至抽空看起微信里的聊天记录。

    吃晚饭前,傅润宜问庞茹:[男生说一个女生很幽默,是好的还是坏的?]

    庞茹反问她:[女生对?男生有没有好感?]

    她回复:[有的,很多。]

    庞茹说:[那?完蛋!搞笑女不配拥有爱情。]

    傅润宜握着手机,先有些忧心忡忡,随后心态又转至破罐破摔,随便吧,不配就算了

    直到原惟提醒她,她家?到了。

    进门?后,傅润宜直奔阳台收回已经晒干的床单。

    原惟稍后一步,也去了阳台,研究起小猫的餐具,拿着一个很迷你的小奶瓶问:“用这个喂?”

    傅润宜点头,她猜想原惟可?能很喜欢宠物,所以这么喜欢帮她照顾小猫。

    傅润宜脑子里冒出一个构想,如果之后她想见原惟,而原惟又没离开新?湾的话?,不知道用小猫当?借口,他会不会愿意再来她家?。

    傅润宜不是很有底气。

    她的小猫算足够大的诱惑吗?

    既然已经回了家?,傅润宜干脆找来一只咖色的水桶包,把外出过夜需要?的东西都收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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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洗净的成?套睡衣上还带着皂液被阳光曝晒的温暖香气,塞进包里,傅润宜又想起还有浴室里的洗漱用品没拿。

    傅润宜整理洗漱盒时,喂完小猫的原惟过来洗手。

    浴室空间狭小而密闭,两个人并肩而立其实也很亲昵,忽然视线捕捉一抹眼前的亮色,傅润宜却像受惊一样,猛地横站过来,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遮掩什么。

    小玩具还在?一旁明晃晃摆着,她担心原惟会再次看到,引起他之前从?浴缸里捞这个粉红小鸟的记忆。

    原惟洗净手,关了水,不仅没有直接出去,反而抽了一张棉柔巾,也面?向?傅润宜横站过来,一边擦手一边看着傅润宜说:“收拾好没有?”

    腰朝后倾得发酸,傅润宜背着手,将东西摸过来,攥在?手里。

    “马、马上就好了,”傅润宜回道,“你去外面?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原惟多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说好。

    下?楼的时候,原惟替傅润宜拿着包。

    晚上气温降下?来一些,车窗开着,春夏之交的夜风里有花木吐息的味道。

    明潭酒店傅润宜来过许多次,这阵子落雨升温,上次来还花蕊犹存的晚樱已经落尽。

    下?车后,她一时发愣,没注意旁边驶来的车子,原惟握她手腕将她往身边轻轻一带,提醒道:“看路。”

    “好的。”她急忙应声,低头看路,也看身前被原惟握着的手腕。

    她握过这只手的。

    傅t?润宜这样想着,忍住某一刻非常想要?触碰这只手掌的热望,却也不由联想到,上次握原惟手掌的情景,在?她的卧室,比他们掌心更贴合的地方是他们的身体?。

    酒店套房的卫生间不仅干湿分离,而且分得很开,原惟先进去洗澡,傅润宜则在?外间卸妆。

    原惟用毛巾擦着后颈潮湿的短发,从?水汽充沛的淋浴间走出来,正看见傅润宜已经将原先披散的长发团成?一个脑后圆润的丸子。

    听见声响,傅润宜放下?扎好皮筋的手,转头望来。

    原惟看出她卸了淡妆,脸庞素净透白,一两颗之前被遮住的褐色小痣,褪去脂粉,又在?这张巴掌大的脸上灵动?起来。

    而傅润宜从?包里取出的一套睡衣,原惟也有印象。

    他上次帮忙脱过,并且还使用过。

    当?时这件被脱下?的睡衣就在?手边,傅润宜疑似要?弄湿床单,原惟拿过来用,只是擦得仍不及时,最后还是湿了一小块。

    傅润宜抱着睡衣和毛巾,从?原惟身旁路过,跟他打招呼:“我去洗澡了。”

    原惟抽离出走神的状态,下?巴轻点了一下?:“去吧。”

    女孩子洗澡细致,所耗时间超出原惟预料。

    但之后,昏暗光线里,还有另一件事也不在?原惟预料中。

    傅润宜并不能很快进入上一次那?样的状态。

    原惟在?跟她轻声沟通,似乎不想傅润宜有不舒服的体?验。

    这次傅润宜是清醒的,清醒时分也更容易被羞耻约束,一开始傅润宜努力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了。

    她想,她在?原惟眼里,应该早就没有清纯标签,原惟第一次站在?她家?客厅时,她就请求他留下?来,她以前喜欢他,现?在?还是喜欢他,原惟应该都知道了。

    第一次已经够主动?了,也尝到甜头,第二次又何必为难自己故作纯情。

    如是一想,放松很多。

    傅润宜对?自己的身体?也比较熟悉,她牵住原惟的手,试图告诉他关键所在?。

    傅润宜的声音低而含混,“你碰这里吧。”

    “这里?”

    微糙的指腹像是故意落错地方。

    傅润宜无奈,只好再抓一下?他的手指。

    原惟看着她蒙着热雾一样的剔透眼睛,指端从?善如流地模仿,磁性的声音透着一股故意为之的恍然。

    “你的小玩具就是这么弄的吗?”

    傅润宜周身一缩,惊讶不已。

    原来他知道浴缸里的粉红小鸟是什么,之前她还抱有侥幸地想原惟可?能不知道。

    傅润宜一时羞耻得说不出话?。

    傅润宜不得不去抓一只坚硬的腕骨,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但这只手仿佛不肯轻易罢休。

    短时间内,傅润宜耳根附近的肌肤迅速泛红。

    “那?我现?在?是什么?”原惟俯身靠近,问她,“也是你的玩具?”

    “不是,不是——”

    否定的声音随着下?颌扬起,渐渐失去尾调,轻软的,好似一根从?高空坠落的羽毛。

    随后步入正题,相比于上一次的沉默投入,这一次原惟跟她难得有了语言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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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她,喜欢他还是喜欢那?个粉红小鸟。

    傅润宜承认,喜欢他。

    她小声请求原惟,停下?来,停一下?。

    字音或许是被呼吸冲散的,又或许是原惟没有听见。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朵空悬不落的软云,东南西北,任由原惟支配着,拉扯着。

    这一次,床单干净无虞。

    因傅润宜的膝盖跪在?原惟的衣服上,水迹滑落,只将衣料的浅灰洇出一些不规则的深色。

    事后的疲意席卷而来,傅润宜筋骨软绵地趴在?枕头上掉眼泪,鼻音潮湿,发出极其小声克制的抽噎。

    原惟下?床丢掉用过的东西,先套上浅灰色的居家?长裤,望了一眼,他的上衣还皱巴巴湿乎乎被压在?傅润宜身下?。

    且这么着吧。

    裸着上身,原惟站在?床头,伸出手,将那?片挡着脸的细软长发往外露的耳朵旁拨,底下?是一张潮红未去的脸,窝在?胳膊肘里,只露出一小半来,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的泪没干,一簇一簇的,黑亮得好看。

    两人一对?视,原惟指尖抚她眼下?一片脆弱的薄红。

    “你每次都要?哭啊?”

    “这不归我管,”傅润宜像乌龟一样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我上次查了,这叫生理性泪失禁,我控制不住的。”

    “怪不得。”

    傅润宜不知道原惟这意味深长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又侧枕着胳膊,露出一半脸来看他。

    房间冷气稍重,原惟先扯来一点被子替她盖住腰腹,然后不打招呼地俯下?身,脸庞离她十?分近。

    近到傅润宜能看到他肩膀上刚刚被自己无意抓出的红痕。

    “哭了是会好一点,还是会难受?”原惟伸出手掌轻轻摸摸她的脑袋,“需要?我安慰你吗?”

    傅润宜能感觉到原惟抚摸发丝的动?作很不熟练,就像她从?来没有养过宠物,之前捡到小猫的时候,它呜呜地可?怜叫着,傅润宜很心疼,很想哄哄它,但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也是这样生硬而轻轻地摸着小猫的头。

    小猫的安抚法则对?于人类同样适用。

    傅润宜静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原惟,平息许多,忽然想着,原惟要?是能亲亲她就好了。

    但她也明白这有点奇怪。

    这种奇怪就像,用筷子吃元宵,等喝汤的时候可?以找一把勺子来,但如果一开始就弄反步骤,先拿了勺子用餐,再去取一双筷子来喝汤,就十?分没有必要?。

    如果她非要?拿,就显得很不聪明识趣。

    傅润宜没有再提任何要?求,她小幅度摇了一下?头,趴在?枕面?上,看着原惟说:“不难受。”

    14梦境里

    原惟揉了揉傅润宜的头发,

    想到什么,忽然问:“傅润宜,你饿吗?要不要吃宵夜?”

    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到夜宵上的,

    傅润宜还来?不及说话,

    又听原惟补充一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很远的店也可以。”

    傅润宜想了想,

    摇头说:“不用了。”

    “你在减肥?”

    “之前是。”

    原惟看了看傅润宜,说:“你不用减肥,长点肉会更好。”

    如?果再胖一点,

    傅润宜会看起来?更健康。

    原惟又觉得不够,可能傅润宜不止得多吃一点,

    还需要再多晒晒太阳。

    这些是基于健康角度的建议,但不排除傅润宜对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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