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觉得梁松庭不会收这份礼,他周围的朋友,他的现任,都在说明郁清灼有多么不招人待见。果然梁松庭很干脆地拒绝了,“拿回去吧,不缺什么。”那只锦盒在提袋里若隐若现的,梁松庭不用猜都知道里头的东西价值不菲。他不会平白无故收下这件礼,更不会给郁清灼任何错误的信号。
郁清灼提着礼物的手还那么抬着,这时候他也有点跟梁松庭杠上了。
他轻笑了声,然后低着声问,“你怕什么呢梁松庭?”
“我又不会吃人,我送的东西也不烫手。”
“你那些朋友一个个草木皆兵的,怎么?是担心我有本事跟你旧情复燃么?”
郁清灼已经丢脸丢得满不在乎了。
他本来没想要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他带进来的这份礼物没道理再原样带回去的。
只要梁松庭当着众人的面收下了,郁清灼与他之间就还有戏。
有时候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的,绝地逢生。只要丝丝缕缕的线搭上了,就有机会织成一张大网。
郁清灼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倔过,他话说得咄咄逼人,有点激将的意思,然而梁松庭也不见恼,摸出打火机来动作熟练地给自己把烟点上了。
曾经的郁清灼是可以轻易撩动他情绪的人,现在不会了。
梁松庭深吸了一口尼古丁,隔着吐出的烟雾看着郁清灼。
这张脸也曾是让他很迷恋的,郁清灼绝对有让人念念不忘的资本。梁松庭读大学在校园酒吧里驻场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清灼常来捧场,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酒吧。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梁松庭仍能记得当年那个十八岁的青年美得有多张扬肆意。
可是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梁松庭痛定思痛,不会再在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他两指夹着香烟,突然向郁清灼伸过去。郁清灼猜不到他要做什么,那簇燃烧的火头离郁清灼的脸颊正越来越近。从梁松庭的视角,可能明显地看到郁清灼的瞳仁缩了缩,然而他没有躲。
就在烟头距离脸颊只剩两三厘米时,梁松庭手腕一转将香烟翻到了掌心内侧,而后以手背拍了拍郁清灼的脸。
他说,“郁清灼,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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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今天。
这平平无奇的五个字却产生了一种极强的摧毁力。
梁松庭说完以后没有马上走人,他眼看着郁清灼的眼尾慢慢地熬红了。一种近似懊悔的情绪从郁清灼眼底流露出来。
这是梁松庭想看到的。尽管从他得知郁清灼回国直到今晚,并未听对方亲口说过类似对不起的话,但郁清灼此刻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梁松庭咬着烟走了,把郁清灼独自留在原地。
包厢里的其他人都在气氛融洽地喝着酒聊着天,唯独郁清灼待在这里格格不入。
梁松庭走到吧台边坐下,沈霖也坐到了他身边。梁松庭的视线余光瞥见郁清灼还没走,像个被老师留堂罚站的小学生,在那边独自站着。
又过了会儿,赵觅走过来吩咐酒保,让调几杯特质的鸡尾酒用来划拳整蛊。这时候郁清灼从窗边走了过来。
他也不在乎沈霖和赵觅都在场,他将礼盒放在吧台上,语气得体地对梁松庭说,“我们喝一杯吧。喝完,我就走。”
梁松庭侧眸看了他一眼,说实话他没想到郁清灼会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这一回梁松庭有了少许的沉默,没有立即回应。
赵觅站在吧台里面,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恶劣的点子,忽然敲着酒吧台面冲郁清灼说,“喝酒可以喝啊,但不能喝普通的酒,太没诚意了是不是。”说着,他摸出来一张白色的酒单拍在郁清灼面前,笑着说,“要喝就喝这上面的,你让梁松庭给你指一款。”
郁清灼起先还不太明白,等他扫视了一眼酒单上的那些名字,当即也懂了赵觅在玩什么。
这不是寻常的鸡尾酒,这条单子全是些极香艳的酒名。什么“高潮”、“叫床”之类的,都是让人面红心跳少儿不宜的词。
郁清灼从前也有和朋友玩得很大的时候,知道有些酒吧里会提供这种隐藏酒单。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是被指定喝酒的那一个。
就在他稍有犹豫时,梁松庭从一旁把单子直接拿走了扔回给赵觅。这意思很明显,他和郁清灼之间有什么陈年旧事的另说,但不至于要到当众羞辱人的程度。
赵觅啧啧地接着单子,摇着头说,“清灼都没表态呢?你替人家决定什么?”
沈霖见状,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嘛,这个不挺有意思的。”
郁清灼眼见着那张酒单又被赵觅递了过来,在梁松庭再度阻拦之前,他主动伸手接住了。
这上头都是些四五十度的烈酒,郁清灼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他转头看着梁松庭,一直看进对方眼里,在梁松庭稍微皱了皱眉的同时,清灼说,“庭哥,你指什么我喝什么。我喝完以后你把这件礼物收了,成么?”
作者有话说:
沈霖不是现任,也没睡过。
这几章埋了伏笔,后面会解释小郁提分手的原因,他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是庭哥不知道的。
根据读者反馈之后的剧情很好看,别急着骂郁,多看几章~
第7章
言而有信
喝一杯也行,甚至几杯也罢,郁清灼横竖是豁出去了。只要梁松庭接受生日礼物,他这趟就算没白来。
梁松庭是知道他不能喝酒的。郁清灼酒量不行,当年的酒品也烂得一批,一两杯啤的他可能不成问题,要是一杯四五十度的烈性酒给他灌下去,估计他就得瘫在这儿。
可是赵觅和沈霖不知情,周围还有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也在起哄让郁清灼喝。
梁松庭受够了这群猪队友,大概人类天生就有围观八卦的心理,小吧台这边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多,看架势这张隐藏酒单不让郁清灼体验一回,没人能答应让他走。
梁松庭冷着脸,伸手摸到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封塑纸,手指敲了敲,指的是排在第一位的鸡尾酒。
郁清灼看了一眼那行英文,没说话,一直没什么血色的一张脸到这时似乎染了层薄红。
他没有复述那串单词,只把单子拿给酒吧,说,“调酒吧。”
周围人拱火似的笑声此起彼伏,郁清灼看着酒保拿出一个特质的短饮杯,又往摇酒壶里倒入了朗姆酒和果汁,然后迅速耍起了花式。
梁松庭点这款酒名为“blow
my
job”,是这整张单子上度数最低的一款。郁清灼喝完以后估计还能直着走出去。但这名字实在太劲爆了,这都不是什么挑逗暗示,就是赤裸裸的开车。
不出一分钟,一杯特调的鸡尾酒推到了郁清灼跟前。
这酒本身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量也不多,仰头一口就能喝掉,可是坏就坏在盛它的酒杯很容易引起某方面的联想。
杯子的直径不到5厘米,就是短饮杯的杯口尺寸,却又做得比一般的短饮杯更高一些,金色的酒汁里盛着一颗腌渍的樱桃。
郁清灼从前也是酒吧的常客,自然知道这款酒的喝法。要求是手不能碰到酒杯,要用嘴衔起杯子,先将樱桃吃掉,然后张嘴将整只杯子含住,最后仰头喝下烈酒。
其中最具挑逗意味的就是含住杯子的动作,“blow
job”也是因此得来。
到这时再犹豫扭捏也没必要了,郁清灼的视线斜斜地捎带着梁松庭,低下头去衔住杯口。他先探出舌尖把樱桃咬入口中,而后含着整只杯子直起身来。
这个过程郁清灼有意的起得很慢,眼神一直挂在梁松庭身上,不是那种紧盯着人的专注,而是若有若无地一星半点。
包厢里的灯光本就暧昧,郁清灼眼底荡漾的那点情愫,丝丝缕缕都溢出来了。
最后喝酒时他倒很爽快,站直以后杯里的酒一滴没洒,然后一仰头全灌进了嘴里。
烈酒的烧灼感从咽喉一下划入体内,这一杯猛地灌下去,郁清灼也被呛得眯了眯眼。
他嘴里还含着杯子,在射灯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他似乎感受到了梁松庭投来的视线。
不如先前那么淡漠了,就在喝酒的瞬间,梁松庭的眼神跟着沉了沉,好像带了点往日的影子看向郁清灼。
他们两人之间就隔着一张高脚凳而已。郁清灼又低下头去把酒杯放回吧台,同时摸过一张纸巾抹了下嘴。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有些恍惚,也许是因为酒的后劲,也许是别的什么。
短暂的安静过后,不待郁清灼开口,梁松庭伸手越过一个座位的距离,拿起装有锦盒的礼袋放到了自己这边。
郁清灼喝酒,他收礼。言而有信。
郁清灼眼神已经不是很聚焦了,但他舔了下嘴唇,接着笑了笑。
酒是个好东西。让人放松。
从进入包厢开始,郁清灼就跟通关打怪似的一直在面对各种状况。现在酒精把他搞得有点晕乎,他反倒松弛下来。
他声音半哑,手掌撑着吧台,叫了声,“庭哥。”顿了顿,指指那件礼物,又道,“我亲手刻的,别转送给别人。”
前半句话情真意切,后半句听着像是恳求还有几分可怜。
梁松庭眸色深邃,不知道里头藏了什么情绪。听了郁清灼的话,他并没有回应什么。
郁清灼虽有三分醉意,思维还是敏锐的。他知道今晚只能到这儿了,礼物从自己手里到了梁松庭那边,已经足够了。
他一扬下颌,眼神在梁松庭脸上轻轻一扫,说了声“走了”,这就转身去了。没有再回头多看一眼,以还算稳定的步态走出了豪华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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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驾还有20分钟才到,郁清灼先去走廊另一头的盥洗室洗了把脸。
其实刚才的包厢里就有卫生间,但他不想在里面使用,主要是不愿让梁松庭看见自己酒后的样子。
郁清灼在盥洗室里待了几分钟,走出来以后却见到梁松庭站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口。
他在等他。
这让郁清灼没想到。
走廊上很安静,灯光比包厢里更为清净明亮些。清灼走到梁松庭跟前,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梁松庭先开口,“叫车了?”
清灼点头,“叫了代驾,快到了。”
梁松庭说,“行。”
短短两句对话,郁清灼脸上表情淡淡的,心里却有点绷不住了。
梁松庭出来这一趟让他意外,也在他失望太久的情绪荒原上突然点了一簇希望的小火苗。
郁清灼知道自己不该放肆,更不能因为梁松庭的一点关切就得寸进尺。他们之间已经走得太远了,不管是重新开始还是回到起点,都需要很多努力,甚至还有运气。
郁清灼压了压情绪,但却克制得不好。
梁松庭靠墙站着,姿态是随性放松的。今天他穿了件浅色T恤,衣服质感很好,风格简约,没那些花里胡哨的图案,反而让人一下就能注意到他的肩颈和手臂线条传递的力量感。
郁清灼想起刚才在包厢里沈霖看梁松庭的眼神,很迷恋,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沈霖有多喜欢梁松庭。
郁清灼一时间不想管那么多了。什么现任不现任的,当初有郁清灼在的时候梁松庭眼里从来没有过别人。从前没有,往后也不该有。
梁松庭起身要走的一瞬,郁清灼一下将他拉住。
梁松庭回过头,郁清灼冲他笑了笑,眼尾微微弯着。原本握在梁松庭手腕处的那只手又往上移动了些,握住了梁松庭的前臂。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
“哥...”清灼开口道,呼吸里带着辛辣的酒气。他清醒的时候总有点不易亲近的距离感,半醉以后就沾染了引诱人的烟火气。